?“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這洋人人高馬大的,應該能挺過去吧。”根爺摸了摸胡子,接著對東哥說道:“東子,把我的藥匣子拿過來,在去跟婆姨們要點布條。”


    根爺的藥匣子裏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他命人將其中一些搗爛敷在各處創口,然後用布條把各處傷口綁了起來,二十來分鍾過去了,布萊爾被纏成了一個“木乃伊”模樣。懶


    根爺捶了捶腰站起身,“東子,讓你媳婦給洋鬼子熬點米湯,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多謝根爺!”劉一同衝根爺抱了抱拳。


    根爺抬頭望著遠處,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這世道說不清呀,幾十年前我拚命殺洋鬼子,這人快要死了卻反過來救了個洋人。”他自嘲的搖了搖頭。


    “根爺老年英雄,一同佩服!”劉一同此話並非客套,在得知根爺的過往後心裏對這位老人充滿了崇敬。


    “你就是劉一同?”根爺回過臉問。


    “正是晚輩!”


    “昨天那個漢奸假冒你被我們殺了,看來你是個漢子,要不然那些奸邪們不會假扮你。”


    “前輩過獎了!”


    根爺把頭扭向一旁的四喜,四喜抱拳走上前正要自我介紹,一邊的人精已經開口了:“根爺,他是新四軍的,是個排長!”


    根爺豎起大拇指,對四喜道:“你們新四軍真是好樣的,和當年我們義和團的兄弟有的一比。鐵牛小兄弟殺鬼子是把好手!”蟲


    “根爺過獎了!”四喜謙虛的笑了笑,“鐵牛是我們三排的排長,也是我同村的兄弟,我叫黃四喜是新四軍一排排長!多謝根爺出手相助。”


    “客氣了,客氣了!老漢我快入土的人了,今天能夠碰到這麽多英雄好漢,真是痛快呀!”根爺的豪氣被激了出來,“現在算起來應該是初一了,東子,東子!。。。。。”


    “來了,根爺!”東子趕忙從外麵擠了進來。


    “這天也快亮了,昨天祭祖守歲被倭寇們給鬧了,叫女人們去準備酒飯,咱們和這些英雄一起迎新過初一!”


    “好嘞!”東哥被根爺所感染,豪氣幹雲的大喊了一聲。


    周圍的鄉親們高興起來,雖然剛剛經曆了生離死別,但喜慶總比悲傷好。


    木村趕到十都場的時候,之前造勢要攻打據點的支那軍隊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先一步趕到據點的田中看著失落的木村,心裏有一絲鄙夷:“木村君,此行有收獲嗎?雲子的兩個支那手下呢?”


    “田中君是準備嘲笑我嗎?”


    “木村君自詡優秀的帝國武士,怎麽竟然會敗在一批支那村民手中?”


    “雖然沒能活捉美國飛行員,但是他已經死在皇軍的手中。我突然想起了小野君,不知道此刻呆在神社的小野君的靈魂會不會想起田中君?”


    “你……”自討沒趣的田中不好發作,他自嘲的笑了笑,“木村君,十都場現在安全了。我也該回鎮了,再會!”


    “再會!”木村沒好氣的吐出一串日文、


    天要亮了,冰冰的,涼涼的,帶著青草味兒,和泥土氣息的空氣隨著微風襲了進來。東方的天有了點紅光,旁邊的雲,也被染上了微微的粉紅,慢慢的太陽探出了頭,一點點的露出來,緊接著是一片白白的魚肚皮,在後來變成了一塊切了一半的大紅橙子。害羞的她拿著雪白的雲朵,遮住了羞紅的臉龐。厚厚的白雲層層疊疊,一團團的簇擁在一起,看起來軟軟的,就如誘人的棉花糖一般,令人垂涎欲滴。小鳥歡快地拍著翅膀,唱著歌兒飛翔在空中。晨光正慢慢地退去,太陽即將照耀大地,在萬道霞光中一個美妙、嶄新的世界和著春天的腳步就要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此刻黑石村的石洞中,熱氣氤氳,酒肉飄香。粗瓷大腕裏的水酒溢上了桌麵。左邊在添酒,右邊在說少喝點,聚在一起的人們談笑著,昨天的傷痛已經隨風而去。真正令人醺醺的,斷然不是那淡若白水的杯中之物,而是憧憬,以及從憧憬蔓延到席間的情意。笑的眼,紅的臉,飛揚的話語,回旋的美意。


    坐在正中的根爺舉起大腕,拄著拐杖站了起來。


    “劉長官,黃排長,鄉親們。我老漢這一生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漢,這兩天老漢我一下子見到諸多的英雄,我高興呀!年輕的時候我和我的兄弟們,也就是在坐的鄉親們的爺爺輩殺洋毛子,我們想‘扶清滅洋’,可沒想到呀,慈禧這個老妖婆是反複無常的人。洋毛子沒殺盡自己倒跑到這深山老林裏來了。”根爺自嘲的搖了搖頭,底下的一片安靜,“幾十年過去了,世道變了,當年的洋人突然成了咱的朋友!我老漢昨天竟然還救了個洋人,兄弟們呀!”根爺激動的抬頭望著天,“你們不會怪我吧!”


    “根爺,您老做的對!咱山裏人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又獵槍!”底下,東哥扯著脖子高喊了一句。


    “對,東子說的對!這第一杯酒咱就敬祖宗!”根爺說完把一碗酒灑到了地上。


    旁邊的村民給他添上一碗新酒,根爺摸了摸胡子,“世道在怎麽變人心不能變,剛才東子說的好呀!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有獵槍;倭寇又來了,老漢我老了殺不動了,但是我不遺憾,我看到了咱中國有鐵牛兄弟、劉長官、黃排長這些個英雄,還有布萊爾這樣的洋人朋友,我放心!來,這第二碗酒就祝咱中國早日殺盡倭寇,還咱老百


    姓一個太平日子!幹!~”


    “幹~!”石窟中喊聲震天,漢子們將碗中的水酒一飲而盡。


    。。。。。。。。。。。。。。。。。。。。。。。。。。。。。。。。。


    大年初一,關刀鎮內雖然沒有喧囂的歌舞,紛繁的鞭炮和絢麗的煙火,日子緊巴巴的老百姓們卻個個喜氣洋洋。相互一見麵,大夥一個眼神,一個會心的微笑就會意了。楊家門口的白色裝扮此刻成了鎮內百姓最好的過年飾品,賀、楊二人在鎮外斃命的消息抵消了鎮內戒嚴封鎖帶來的不快。年,在中國人的心裏過了,今年的“年豬”有兩頭,而且格外的肥壯。


    “潘太太,大吉大利!澤工給您和潘翻譯拜年了!”


    餘澤工趕到潘家的時候,潘意夫婦剛從楊家回來。楊一簣死不見屍,楊太太的哀戚觸動了潘意敏感的神經,從給日本人當翻譯的第一天起,潘意就無數次設想過自己可能的悲慘結局。但是,當楊一簣慘痛的結局擺在他眼前的時候,還是給他心理上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潘夫人也意外的沒有去擺牌局,坐在一側怔怔的看著潘意發呆,夫妻倆對望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了。聽到外麵傳來的聲音,潘太太回了回神。


    “是餘師傅呀!請進,請進!過年好呀!”


    望著潘太太有點牽強的笑臉,餘澤工心裏閃過一絲冷笑。


    “給您和潘翻譯拜年來了!”餘澤工說著,遞上了手裏的禮包。


    “謝謝!謝謝!裏麵喝茶!”


    客廳裏的潘意站起身,就在剛才,這個拋棄一切道德感和民族歸屬的家夥已經從心理陰影中跳了出來:日本人勢力如日中天,自古成王敗寇,賀、楊既死我姓潘的以後在關刀鎮將說一不二。


    他對著餘澤工擠出一個笑臉,拱了拱手:“餘先生請坐,大過年的,您能想到我潘某,就是我潘某人的朋友!”


    “不敢!不敢!以後還要潘翻譯多多關照才是!”


    兩人寒暄了一番,說了一些不著邊際的客氣話。臨出門的時候潘太太把餘澤工叫到一旁,雖然楊一簣的死引發了她許多的心事,但是賺錢的事她是不會忘記的:“餘師傅,上次的皮衣太太們都很滿意。這轉眼就上春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準備點春衣呀?”


    “隻要太太有吩咐,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過就是布料難搞,您知道最近日本人戒嚴,很多東西都是既進不來又出不去。”


    “這個我來想辦法,唉!~……”潘意太太沒來由的歎了口氣。


    “太太您這是……”


    “沒事!沒事!”潘太太拿著手絹的手搖了搖,“楊團長一去,我想起我那可憐的姐妹心裏邊呀就難受!”


    “哎!是呀~”餘澤工假模假樣的皺著眉頭,“這共?產?黨就是可惡,好好的日子不過,天天喊打喊殺,您說咱老百姓還管他誰坐天下呀,能賺錢吃飯過日子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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