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啼笑皆非、荒唐透頂的事情,馬上就要真實地發生在她的身上。


    淩遲?難道就是一刀刀地剜掉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血肉嗎?


    難道就是民間所說的“千刀萬剮”嗎?犯罪之人將被零割一百二十刀而亡,痛苦地慢慢地死去,該是如何的駭人聽聞?慘無人道?


    她不是大宋的公主嗎?不是宋人的手足同胞嗎?為什麽他們會這麽殘忍的對待無辜的她,舉起那把殘忍的屠刀?


    她不想哭。


    真的不想哭。


    趙如煙仰頭望著眼前這些官僚形象,他們之中,既有軍機大臣、總督巡撫、提督道台,也有州府長吏、省級藩台、知縣典吏、管帶佐雜等等。


    形形色色的官僚,他們的官職有高有低,權勢有大有小,手段各有不同,但顯而易見的,全都是些魚肉百姓的吸血鬼。


    這些所謂的官,除了禍國殃民,欺負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之外,還能有別的什麽出息?


    讓這種人充斥官場,官場該當是何等的醜態?大宋又有何前途?


    他們都是屠殺平民的劊子手,讓劊子手做官辦事,誰敢指望他會將事情辦得公正明白?


    讓他們理財,他們會中飽私囊、大快朵頤;讓他們辦案,他們會放縱真凶,汙陷良人;讓他們修河,他們會使大堤潰裂、水淹良田;讓他們作戰,他們會讓軍隊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他們官官相護,互相勾結,互相利用,不分青紅皂白,不辨忠奸愚賢。


    難怪大遼年年發兵進犯,大宋兵敗垂成,就隻有求和稱臣的份。就是因為有這群隻懂得欺壓百姓,貪汙公款、相互勾結的官場蛀蟲。


    擺在趙如煙眼前的,活脫脫就是一幅官僚的百醜圖,曲妍盡態,呼之欲出。


    說得好?


    好在什麽地方?


    她還能怎麽被無恥的冤枉?


    她還能怎麽被無情的踐踏?


    究竟還有多少苦,都想讓她這個身若漂流浮萍的公主試一試、嚐一嚐?


    作為宋人,她以為他們可以同舟共濟,一致對外。


    可是為什麽,她不但不能爭得一個普通人平凡生活的權利,反而被踐踏、遭迫害、受鄙視,最終成為一個就要被千古奇冤所吞噬的可憐人?


    她想掙紮,她想抗爭。然而此時,麵對著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們的嘲弄、侮辱和傷害,孤立又無援的她,沒有任何力氣,也沒有任何機會,隻能給與無言的抗議。


    因為她知道,所有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而她隻不過是一顆可憐的棋子,就算她尊貴如公主又如何?不過是她父皇手中的一粒穩固皇權的棋子而已。


    罷了,她懂了,她悟了,她應了,她認了。


    千鈞一發之際,金鑾殿外的一名禮部官員突然高聲喊道:“稟皇上,楊業將軍遣長子楊昭將軍帶其手下諸名將士在殿外求見。”


    趙光義臉上立即揚起一抹笑容:“快宣!”


    潘太師擰皺著自己的掃帚眉,心中對於楊家軍很不滿意,早不來晚不來,偏在他的事情尚未完結之時到來:“萬歲,那公主……”


    “先一旁候著!”趙光義一擺手,趁機推搪。


    數月前,廣西廣源州人儂智高起兵反宋,自稱仁惠皇帝,招兵買馬,攻城略地,一直打到了廣東。趙光義十分恐慌,幾次派兵征討,均損兵折將,大敗而歸。一時間,舉國上下躁動,滿朝文武惶然無措。


    危難之際,他接受宰相的建議,親自在垂拱殿設宴為楊家軍餞行,大將楊業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兒子楊昭同去征討鎮壓。


    現在楊昭將軍先行歸來,定是帶回了好消息。


    趙光義連日來憂心廣東戰事,吃不好睡不香的,心情極其不佳。好不容易楊業將軍遣大兒子楊昭將軍回京,必定帶回了好消息,此時他哪還顧得上其它的事情。


    趙如煙一聽到楊昭的大名,頓時心下一震,欣喜的情緒融入血液。


    這下她有救了!


    剛剛那些汙蔑她,揚言要處死她的官員,全是潘太師的黨羽,寇準跟楊家軍那邊的人並未發話,想必他們是等楊昭得勝歸來這個契機,再為她求情。


    一瞬間,趙如煙仿佛看到了希望,忘記了頸上那凜冽的刀刃,也忘記了她正身處煉獄之中。


    她急切地向殿外張望,伴隨著她的動作,脖頸上銳利的刀刃已經劃破她細膩的肌膚,一滴又一滴鮮紅的血,緩緩地滑下刀尖,落在青磚地麵上,格外醒目。她亦是全然不顧。


    眾人目光齊聚之處,一個年輕男子徐步而入。一襲朱色的武官朝服,將其偉岸的身軀襯托得完美無缺。方正陽剛的俊臉,沉穩強健的男性魅力,震懾得殿內鴉雀無聲。


    他步履徐緩、氣度沉穩、冷若冰山、靜如深海。顧盼之際,極有威勢,眉目間不怒而威,天人般大氣磅礴、英風颯爽。


    真正的大英雄,不需要渲染,不需要造勢,不需要烘托。他隻要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裏,就足以壓倒一切,任何人都不敢逼視。


    這樣的大英雄,即便身處千萬人當中,仍是可以一眼認出。


    趙光義表露出欣慰地微笑。楊昭不愧是我巍巍中華的頂尖人才,世間人所謂的大英雄真英雄,應該就不過如此了。


    這個威風凜凜、宛如戰神的男人在大殿上站定,肩背直挺宛如百年蒼鬆翠柏,頂天立地。


    他正要上前大禮參拜,卻被趙光義製止,這會他這個皇帝表現出對楊家軍極為的尊崇。


    言語中帶著欲知曉戰況的迫不及待:“楊將軍,先不必拘禮,馬上向朕匯報一下廣東戰事如何?”


    楊昭不慌不忙,禮數周到的再度拱手,姿態恒穩,恍如一株勁風不移的大樹。


    “啟稟聖上,我父帥楊業篩選精銳部隊三萬七千多人南下,到廣東後,即大刀闊斧整肅軍紀,使軍威大振。我軍從桂州開往賓州駐下,始行疑兵之計,按兵不動,令儂智高以為我”休軍“,懈怠不備。父帥遂將軍隊分為先、中、後三軍,親自率軍火速出擊,冒大風雨,夜度天險,一舉奪回數關,占取了有利地形。最終在歸仁鋪與儂智高決一雌雄。


    在其後的正麵進攻中,父帥執掌戰旗,率領騎兵,分左右兩翼,繞道其後,前後夾攻,一戰而勝。儂智高的麻痹輕敵釀成了歸仁鋪之敗,其軍被斬首二千二百餘眾,官屬死者近六十人,另有五百餘人被俘。父帥現已按兵入邕州,砍下黃師宓等儂軍首領的頭顱,懸於州城,並將五千三百四十一具屍體築京觀於邕城北隅。他命臣先行回京述職,聽候聖上的旨意。”


    他泰然自若地匯報著,凡是功勞全都不動聲色地記在父帥楊業將軍的名下,對於自己的功勳,則是隻字不提。


    趙光義早已是龍顏大悅,聽完楊昭的詳盡匯報,更是開懷大笑:“好好好,楊愛卿,你真是勞苦功高啊!”


    楊昭神色自若,拱手低頭,意態平和,輕描淡寫地說道:“我軍大勝,全仰仗父帥統領有方、指揮得當,為臣不過是遵命行事,豈敢奢談功勞。”


    趙光義嗬嗬一笑,神態輕鬆。


    勝利了就好,最起碼以後日夜皆可睡得安穩了,他可不會在意封賞一個還是兩個:“楊將軍不必過謙,你父帥功高蓋世,你亦是不負朕托,楊家一門忠烈,朕有你們,真可高枕無憂啊!”


    滿朝文武聽到皇上稱讚楊家,連忙向楊家軍堆上了春風滿麵的笑容,適時接話。


    “楊家軍不辱使命,可喜可賀。”


    “恭喜聖上!”


    “賀喜聖上!”


    “楊家軍功高蓋世,定當重重封賞啊!”


    “應該封賞!”


    “定當封賞!”


    處在眾星捧月中的年輕將帥楊昭,仍然麵無表情,黑瞳波瀾不興,他低眉垂眼,對於文武百官適時的馬屁式追捧,視而不見,絲毫不為所動。


    “好!”趙光義興致正濃,便欲隨眾卿願望行事:“楊昭上前聽封。朕……”


    楊昭卻在此時畢恭畢敬地打斷他,眉眼垂斂,恭敬卻堅定地說道:“萬歲,臣深受皇恩,理當為國為君盡忠職守,實在不敢當陛下之讚。現如今,臣先父帥一步歸來,隻有一個請求。”


    趙光義正在興頭上,他大氣地揮揮衣袖,仿佛天底下沒有什麽他不舍得賞賜的東西:“楊卿家但言無妨。”


    眉眼垂斂,楊昭不卑不亢,恭敬卻堅定地說道:“臣此番先期返回,正是想懇請陛下準臣數月前出征時所請,率兵即刻攻打遼國,奪回我大宋國土,挽救我大宋同胞,救出如煙公主!”


    趙光義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木然,顯然沒想到,楊昭的要求,竟然還是出征前的那一個:“這個……”


    “這是臣最迫切的願望,率軍攻打遼國,收複失地,救出公主,臣將此生無憾。請陛下一定恩準!”


    他連頭也不抬,維持著克製有禮的姿勢,嘴裏吐出來的字句仍是不亢不卑、清清楚楚,語氣恭敬如常,黑眸中卻有著剛強的神色。


    隻要一想起趙如煙現在還身陷遼境,生死未卜,他的心口便會隱隱作痛。


    當初他得知薊州城陷落,遼軍連續攻占了大宋三座城池,就立刻迫不及待,急欲兵發反擊,遂於第一時間請命出征。


    誰知這位大宋皇帝不急外敵入侵,卻恐百姓造反。非但不準他們楊家軍所請,反倒降旨令他們立即去鎮壓廣西濃誌高起義。


    他立即以自小在北方長大、非兩廣人士、水土難服又不熟地形地勢、恐難當大任等種種理由和借口拒絕,均未獲準。


    君命難違,他隻能強自壓下心頭的焦慮,隨軍奔赴廣東的戰場。


    現在,父帥楊業讓他先一步回京述職,就是了解他解救公主心急如焚的迫切之情。[.超多好看小說]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為了兵發攻遼的這一天,他已經等待了多久,壓抑了多久,心中層層疊疊的擔憂的情緒,已經就快要將這位鋼筋鐵骨的硬漢徹底擊潰。


    這一次大勝而歸,他不要任何賞賜,但求請命出征。表麵上拱手低頭、意態平和的楊昭,其實堅守著自己的立場,不肯退讓半步。他倒要看看,這一回萬歲還能有什麽托辭。


    趙光義不自在地幹笑一聲。心中暗想:攻打遼國?


    若是楊家軍勝利了,一定會助長他們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他可沒忘了楊家軍是前朝舊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才不會重用他們,又怎麽可能給楊家軍這樣一個揚名立萬的機會呢?


    若是楊家軍失力,大遼獲勝,免不了又要他這個皇帝不顧顏麵跟羞恥的去求和,到時候又是割地,又是送上布匹茶葉跟美女,得不償失。


    總之現在跟遼國起戰事,對他這個皇帝是大大不利的,既然沒有利可圖,他又怎麽可能會同意呢?


    可是楊家軍勞苦功高,又挾正義之名,如若不準,似乎也不妥。


    趙光義頓感頭痛,要找一個合適的借口搪塞他們,可真是讓他為難啊!


    潘太師眼見著趙光義僵滯的表情,立即就揣摩出聖意,自古奸臣一向懂得體察聖意,才得到皇帝的特別喜愛,所以說奸臣難除,因為總是有皇帝給他們撐腰。


    潘太師很快就有了幫趙光義解決當下難題的主意,他大義凜然的對得勝歸來的楊昭說:“楊將軍急於請命,發兵攻遼,救出公主,也是情理之中。畢竟皇上曾經親自下旨將如煙公主指婚於你,楊將軍想做駙馬,救出公主未婚妻,本太師跟皇上都能夠理解。”


    潘太是三言兩語,硬是將楊家軍攻遼,解救宋民於水火的大義,說成了是為了當駙馬的私心。


    他一向有顛倒黑白,欲加之罪的本事!


    “潘太師,你……”楊昭剛想開口反駁,卻被潘太師打斷了。


    他笑著捋了捋胡須:“不過楊將軍身在戰場,這段時間都在平定亂黨,想必不知道朝中大事。其實當日遼軍攻宋,全是因為有趙如煙這個禍國殃民的公主,孫大人已經上表了她的累累罪行,如煙公主媚惑遼主,通敵叛國,已經被我軍緝拿歸案,正等待皇上發落,大義滅親,處以極刑!”


    楊昭那濃如墨染的眉,緊緊的擰皺在一起。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難得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趙如煙媚惑遼主?這怎麽可能?


    在這之前,她都生活在大宋,哪裏有機會見過遼國大王?


    一定又是潘太師,故意散布謠言,嫁禍公主。


    可令他驚訝的是,皇上竟然相信了?


    “公主現在何處?”楊昭大聲質問。


    潘太師的手向大殿的角落中一指:“就在殿上!”


    楊昭的視線向旁邊看過去,這才看到就在自己的不遠處,竟然站在一名重兵押守的女子。


    她原本將頭低垂,他進殿的時候才未發覺,此時仔細一看,瞧見她她頸上正抵著數把刀劍,似乎在頃刻之間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地穿透她的咽喉。


    但趙如煙卻不言不語,不哭不鬧,仿佛她和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根本不存在一般。隻是拿她那雙清靈的眸子,此時雖然已是淚光瀅瀅,卻依舊悠柔、沉靜、謐然,有著不食人間煙火般的空靈純淨,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般的蕙性蘭情。


    那雙清眸正直勾勾地凝視著他,仿佛不舍得移開片刻,清澈如水的目光中,有著掩飾不住的狂喜,有著不可置信,還有著小女孩的委屈……


    她的麵容不容他錯認,因為趙如煙的五官輪廓已經在楊昭心中思念過千次萬次,想念過百轉千回。


    “如煙!?”


    在楊昭呼出她名字的那一刻,趙如煙隻感到心口震顫了下,一種淚水充盈著眼眶,仿佛是見了分別已久的親人,她的心一瞬間安定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楊昭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剛剛他向皇上的請求,她全聽見了。


    原來楊家軍一直記掛著她,一直想要救她於火海,又怎麽會讓她死在大宋的朝堂上呢?


    楊昭黝黑的雙眸,危險地瞇起,高大的身影,瞬間宛若蛟龍,才一眨眼,已經逼至控製著趙如煙的衛兵們近前。


    方才金殿麵君那謹守禮教、絕不逾矩,克己複禮的模樣已全然不複存在,男人的神情中帶著駭人的嚴厲,腰間的佩劍霎時出鞘,於手中輕輕一抖,劍氣如虹,他厲聲斷喝:“讓開!”


    士兵們見到來人瞬間即至,一陣森冷的劍氣,欺身而近,殺氣立時彌漫,不由得大驚失色。


    原本對於楊將軍之威名早就如雷貫耳,今日對方僅小露了一手,內行便可一眼看出其輕功甚高,內力極強,劍式中帶著凜寒的霸氣,足見其武功詭異莫測。


    大驚大慌之下,竟然沒有經過皇帝的允許,就自動自發地齊刷刷撤了兵器,並且連連後退數步。


    眼前沒了阻礙,楊昭那雙黑得發亮的瞳眸,迫不及待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他急忙衝上前,握住趙如煙的肩膀,將她帶離到安全地帶。


    一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她依然如嬌花般惹人憐愛,那雙凝水般的美麗眸子,一如兩人初識時,那般圓圓亮亮,那般清澈美麗。每一次看到它,他心中的所有冷硬就會如同遇到春陽,片片融化。


    這個世上,她是唯一一個能如此影響著他的女人。


    “如煙!”


    楊昭的聲音低啞,一時間情難自控,強壯的雙臂就陡然一環,將趙如煙嬌小的身體緊緊擁在懷中,用盡力量抱住她,讓她虛軟的身體深深地陷入他堅實的軀體間。


    趙如煙倒入他的懷中,淚就這麽不由自主的溢出。


    殿上人什麽樣的眼神,她全然不在乎,此時她雙手緊緊攀住楊昭強壯的身軀,想要尋求多一點的安全感。


    “楊昭!”


    這一聲呼喚,喊出了她所有的痛苦,喊出了她所有的欣慰,喊盡了她所有的冤屈。


    楊家的幾兄弟,從小就跟她關係要好。


    她跟楊勳、楊玉是青梅竹馬,而楊昭就是凡事都罩著他們的大哥。


    小時候,但凡她跟楊勳犯錯,楊昭總是會出麵維護他們。


    所以在趙如煙心裏,楊昭就是她的大哥,她知道她這位大哥一定不會見死不救,仍由潘太師陷害她。


    “公主,到底怎麽回事?”楊昭在她耳邊,輕聲的問。


    趙如煙一抹臉上的淚痕,忙向楊昭控訴這些人的罪行:“他們說……我通敵叛國,要將我……淩遲處死!”


    趙如煙說這話的時候,胸膛還起伏著怒氣,他們這是汙蔑,徹頭徹尾的汙蔑!


    是潘太師一手策劃的,要將她置於死地的陰謀。


    可是說心裏話,她剛剛還是有些害怕的。


    淩遲啊!這是任何人都能夠忍受的刑罰嗎?當執行那一刻到來的時候,她究竟該怎樣一麵強忍著心底的傷痛,一麵還要捱過那一刀又一刀的殘酷折磨?圍觀的人們會給她怎樣的令她的心靈比她的身體更加支離破碎的冷漠眼神?如果真有那樣的一個悲情時刻,讓她如何承受?


    說到底,她趙如煙隻是個弱女子,不是英雄,她真的不是英雄。


    “唔,楊大哥,他們全都欺負我!你要為我做主啊。”趙如煙揪著楊昭的衣襟,淚眼迷蒙的哭著,氣憤的說。


    “好,好好。”楊昭緊緊地擁住她,語氣輕柔地哄著:“公主,不哭不哭了!”


    熟悉的男性氣息包裹住她的全身,溫熱的體溫,撫慰著她飽受恐懼折磨的內心。


    趙如煙抬頭看著楊昭,仿佛從他那疼惜的眼神裏,看到了楊勳的影子。


    她立即擦幹淚水,不哭了,反而回他一個優雅的淡笑。


    那麽絕色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能將枯萎染綠,更何況是楊昭這樣硬漢的心呢?簡直被她給融化了。


    所以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楊昭的心,更著趙如煙的心跳在顫抖著,他緊緊的摟著懷中的女人,像懷抱著失而複得的無價之寶,這份遲來的珍貴令人驚喜,讓他禁不住懷疑,自己是否深陷於夢境之中。


    為了能讓她投懷送抱,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苦等了多久的時間。


    一邊,楊昭偉岸的身軀,有如鐵鑄的剛硬臂膀,緊緊地擁住懷中梨花帶雨的絕色美人,做她最強大最堅實的依靠,他的動作很輕,充滿柔情;另一邊,他威嚴的目光掃過整個大殿,冷酷峻然,充滿震懾的力量。


    這一幕將軍救公主的場麵具有濃厚的戲劇色彩,與剛剛滿朝文武齊聲叫嚷著要處死公主和的氛圍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分外出人意料。


    文武百官,麵麵相覷,紛紛揣測著聖意。


    楊昭見趙如煙的情緒差不多穩定了,將頭轉向趙光義的方向,瞇起了眼,神態陰冷,聲音平滑而危險。


    “臣請陛下,如煙公主究竟身犯何罪?”


    他的語音雖然平穩,態度依舊本分有禮,然而那渾身散發的壓迫感卻讓人有透不過氣的感覺。


    趙光義本來也不想處置自己的女兒,如今有楊昭出麵擺平,他自然是樂意配合。


    “孫卿家,將你的表文呈給楊將軍。”趙光義立即將孫堯揚推了出來。


    楊昭冷冷地凝望著孫堯揚,對方在他的目光下維持著大義凜然的態度,隻是兩腿都有些抖。他略一點頭後,才接過孫堯揚的表文細讀。


    看完之後,楊昭再度冷冷一笑,泰然問道:“孫大人,請問你所奏之事,有何人為證?”


    潘太師連忙打圓場:“表文中所奏之事,孫大人早已查明,證據確鑿……”


    楊昭不慌不忙地打斷他的話:“證據在哪裏?”


    孫堯揚雖然心驚膽戰,但仗著自己為官多年見識過太多的大風大浪,依然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人證物證繁多,且路途遙遠,無法一一調入京師……”


    楊昭不再理會他,他轉向皇帝,臉色平靜,表情絲毫未變,一板一眼地駁道:“公主既然是皇上指婚給微臣的妻子,以臣對她的了解,表文中所奏之事,根本就是捕風捉影,一派胡言!臣願以身家性命擔保,公主冰清玉潔,蕙質蘭心,斷不可能做出任何傷風敗俗之事。孫大人表文中所奏之事更是駭人聽聞,分明就是非愚則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孫堯揚惱羞成怒,陰測測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楊將軍,言過其實了吧?”


    楊昭用眼角的餘光斜睨著他,話中有話:“孫大人,你本為兩浙知州,想那杭州與薊州儒州,相隔的距離超過三千裏,何以對遼國攻占幽雲十六州之事如此感興趣?且越俎代庖的訪查過問?”


    孫堯揚被堵得啞口無言,一張嘴開開合合了數次,才憤憤說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孫某感念陛下深恩,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庶竭駑鈍,攘除奸凶,所以未斟損益,進盡忠言。”


    麵對他道貌岸然的慷慨激昂,楊昭回以一聲冷笑:“諸葛先人的出師表,孫大人掌握起來當真遊刃有餘。不過,若是要治公主的罪,僅拿出師表說事恐怕難以服眾,公主乃金枝玉葉,若要加諸其通敵叛國的大罪,煩請大人拿出實質證據來!”


    楊昭的聲音低沉,眸中的光芒銳利如劍。


    此話一出,孫堯揚自然是無話可說,他連忙將眼光瞄向潘太師。


    潘太師剛想開口,卻被皇帝打住了,趙光義趁此機會,正巧為女兒解圍:“楊將軍不愧為我朝大將,言之有理,孫大人所奏公主之事,證據缺乏,且事關重大,就暫且押後處理。如煙公主剛剛回宋,舟車勞頓辛苦,先行回宮休息!”


    “謝父皇明察!”趙如煙上前一叩首,遞給楊昭一個感激的眼神,先行告退了。


    如果不是楊昭出麵,以他的身家性命擔保,而他又恰好打了勝仗,趙光義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未必肯就此放過她。


    趙光義又繼續道:“楊將軍平亂有功,朕特賜楊將軍黃金三千兩,絹兩百匹,良田四十畝,你既與公主有婚約在前,朕就命你擇吉日迎娶公主。”


    楊昭立刻拱手施禮:“臣謝陛下聖恩。”


    剛走出金鑾殿的趙如煙,聽到父皇有此安排,頓時心下一驚。


    父皇要將她下嫁給楊昭?


    這……怎麽可以?


    她喜歡的人,分明是楊昭的弟弟,楊勳?怎麽能嫁給他的大哥?


    何況她一直視楊昭為兄長,對他並無男女之情。


    父皇這一旨意,究竟是為了保她一命,以免潘太師一行人再傷害她?還是她這個前朝公主,跟楊家軍都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讓他們湊到一起,好讓他再一塊除之而後快!


    披香宮


    “娘娘,娘娘!”


    銘香上氣不接下氣跑進內殿,見到又坐在床邊出神的依妃,立刻跪下來,眼淚刷刷地淌著,臉上卻帶著喜悅的笑容,哭笑兩種矛盾的表情同時出現在她稚嫩的臉上,似乎有種凝重的感情在流露。


    “怎麽了?”依妃心不在焉看著窗外,沒有目標,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看什麽地方,漫無目的搜尋遠處的景物。


    她可憐的女兒,煙兒啊,被遼人擄走了,至今生死未卜。


    雖然她幾次懇求皇上救她,趙光義表麵答應,可是卻並未盡心。


    畢竟如煙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啊,她是前朝的公主,她怎麽會不明白趙光義的心思呢?他分明是想借刀殺人,隻是因為顧及她,沒有做的那麽明顯而已。


    “娘娘,公主回來了,公主真的回來了!”銘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是剛才在外麵,老遠便看見楊家的大少爺帶著她們最美麗的公主朝這邊走到。


    她一打聽,問清楚緣由,瞬間又驚又喜,慌忙著就趕進來報喜了,“聽說剛剛在朝堂上,潘太師那些人要陷害公主,幸而楊大少爺機警,把公主給救回來了!”


    依妃像是突然被電擊到,整個身子直立,臉上一時之間找不出合適的表情,是該驚訝?是該高興?是該哭?是該笑?


    “母妃,母妃……”門外傳來趙如煙那一聲聲日夜思念的喊聲,那是每晚午夜夢回依妃耳邊的幻覺,這時,竟真真實實在她耳邊響起來了!


    “銘……銘香……你也聽到了是嗎?我的煙兒回來了?”依妃簡直不敢相信,耳邊回蕩著趙如煙那一聲聲帶著思念和哭腔的聲音,她終於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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