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鍾,我被他帶進懷中,在地上滾動了一個九百度,也就是俗稱直體翻滾兩周半,這一次換我平攤壓在他身上,那隻手還不忘記繼續捂著。[]


    停頓幾秒後,他的全身都放鬆下來,籲出口氣後道:“可以起來了。”


    我一點不客氣地雙手往他胸口一撐,借力起身,趁著他在哪裏低頭整理衣衫,想想又衝過去,預備指責他,手指才抬起來,被他一揮側向另一邊:“青廷,你今天是怎麽了,一點警覺都沒有。”


    小小的火光從他手指間傳出來,我好奇地睜大眼睛問:“原來你帶著這個。”


    傳說中的火折子。


    “那剛才怎麽不點亮。”害我白白走了很長的夜路,一腳高,一腳低的。


    “如果剛才點了,恐怕我們兩個都已經沒有命在這裏說話。”許箬荇拉住我,在方才我們伏地的位置蹲下身,“你自己看看。”


    這個細細密密足有百多根的針?


    在我探手想去拔出前,他喝道:“劇毒的!”


    手指一哆嗦,趕快收回來。


    第一次的白羽箭不過是個幌子,這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


    “梨花暴雨針。”我聽到自己喃喃地吐出一個名字。


    許箬荇頗為讚賞地點點頭:“原來,你還算有點見底,這麽偏門的暗器,倒也略知幾分。[]”他將火折子轉到我的手中,掏出一塊帕子來,十分仔細地拔出一根來,湊近了看,“真是細若牛毛。”


    牛毛有多細,我是不知道,不過他方才還說有劇毒,這會兒倒不怕了。


    “要不。”許箬荇沉吟一下道,“青廷,你先回去,我在這裏守著。”


    “為什麽?”弱弱地問。


    “這些毒針深入土中,難免將毒漬殘留在泥土中,明天一早如果有人經過踩上,恐怕會有中毒的危險。”


    “這毒性有那麽強,能穿透過鞋子,皮膚再進入到血液。”


    “這倒不會,不過,一大清早上工的,可能便是附近的農戶,農戶在這個季節光腳工作是十分常見的事情,萬一腳上再有個傷口,必定中毒,可能性是不大,但諸事隻在一個巧字上,所以,我要留守到早晨,然後尋衙役過來處理。”他倒也不嫌髒,已經一**坐在地上,“青廷,你回去先。”


    我已經自說自話地靠著他旁邊也坐了下來,別說是還不曉得前麵是不是另外有危機,這會兒讓我回去,我知道那間房是洪青廷的家啊,又不能一家一戶去問,所以笑眯眯地說道:“表兄,這會兒時間也不早,我看快天亮了,我們一起等著,也好打發掉點時間。(.無彈窗廣告)”


    “也好。”他抬抬手,把白羽箭一同拔出來,“這個也要收起來,都是呈堂證供。”他大概也擔心我一個人上路會遇到危險,“還有兩個時辰,天應該會亮,青廷,你把臉先擦一擦。”他笑著懸空在我的臉上點了兩下,“這裏,還有這裏。”


    我用袖子憤憤地用力擦,還不是仁兄你的傑作,不過好歹你是為了救我,不會和你計較這些小問題。


    “好了,早擦幹淨了,臉都擦紅了。”


    就算有隻火折子在那裏閃啊閃,鬼火一樣,你也能看到我臉紅了,敢情是你自己想象的。


    “表哥,今天的案子。”


    他緩緩轉過頭來,對著我笑:“富陽縣的仵作一職多年來都是個虛位,不過是在尋常的生老病死上做一番例行公事,你也知道五年以來,富陽縣沒發生過一起命案,不想不來則已,一來就是這樣子驚天動地的大案件,我不過是粗略地檢驗一下屍體,已經是疑團重重,我們回程時,又被不知名人士暗下殺手,這會兒,我腦子裏一團糟糕,不曉得天亮以後,縣太爺會如何定奪,怕是他也不能裁決。”


    “表哥,你在驗屍時,到底發現什麽?”我隻記得當時是血流成河,屍體的衣物都被鮮血染透,大概屍體上留下的傷口很是恐怖。


    沒有反應。


    “表哥?”


    許箬荇看著手中的白羽箭,不知尋思什麽,已經入了神。


    我縮一下肩膀,快淩晨的時候,氣溫總是最低的,兩個人的頭發,肩膀上隱隱都撒了露水,難怪濕濕的,越發不舒服。


    “青廷,我發現了非常非常奇怪的傷口。”他緩過神扔給我這麽一句摸不著頭腦的話,“比我過去任何的想象都要不可思議。”


    屍體有六具,可報案人卻是一個夜裏起身尿尿的孩子,就是說沒有一個村民聽到聲響,能夠將六個人瞬間殺死而不發出動靜的人,顯然是個絕頂的高手,而且屍體經過村長的辨認,確定並非本村之人,那這六個人是誰,從哪裏來,又要去得哪裏,為何會在此處被下殺手,許箬荇說得很對,疑點太多,腦子完全不夠用。


    兩個人也不再言語,後一個時辰,我覺得自己的腦袋一點一點有些不受控製。


    “青廷,我去找人,你在這裏再坐一下,一來一回最多半個時辰,你千萬不要讓別人踩到此處。”他低頭看看我,將外套脫下來,蓋在我的肩膀處,“千萬不許睡著。”


    “是。”努力地把眼睛瞪大,許箬荇已經走遠。


    其間果然如他猜想,有農夫早早起來上工,趕著牛,拉著犁頭,當然不能再原地坐著,我在原地蹦了幾下,又用力捏一捏自己兩邊的麵孔,隻要再撐一點點時間就可以回去舒舒服服睡覺了。


    “哎,大爺,不要走過來。”我喊了一嗓子,結果那老頭不曉得是聽不清楚還是太想聽清楚,反而吧嗒吧嗒朝這邊走得更歡了,我連忙去摸腰間掛著的那塊腰牌,“大爺,我是捕頭,在此例查公事,你再走過來,就以妨礙公務罪逮捕你了。”


    汗,這個是警匪片裏才會出現的台詞才對。


    大概還是腰牌起了作用,老頭停下來,疑惑地看看腰牌又看著我:“姑娘是捕頭?”


    “對,富陽縣的捕頭。”


    “這裏不讓人走了?”


    “這一塊地方暫時不能通行。”


    “可是,可是,我要從這裏過去,我女兒住在那一邊。”老頭顯然急了,“辦公事也不能不許老百姓走路,這路好好的,沒偏沒塌,怎麽就不讓人走了。”


    他的嗓門把周圍另幾個同村人一起召來,七嘴八舌地圍住我,一定要我解釋,為什麽這條路不能走,我頭大地不知該先聽誰的話比較好,不過自己湊合著拚攏出一條訊息,這條路是從這個郭家村到出人命案的陳家村的唯一通道,以前在河邊還有一道小橋,三天前突然垮塌,也許是年代長久,負重又大,反正現在想過渡隻有我腳下的這一條路。


    結果,光顧著聽他們這頭說話,那頭跑過來一個孩子,歡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眼看一腳就要往那蓬毒針上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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