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衛師剛剛重新整編完成,徐榮師奔波十數‘日’到達邯鄲有些疲憊,金良便讓魏越師為前鋒,為了完成救援忘憂城堡的戰術計劃,令魏越師不打旌旗,悄悄行軍,以免引來圍攻襄陽的九萬並州世家叛軍。


    金良的近衛師和徐榮師停駐在邯鄲城外,休整兩‘日’。


    兩‘日’過後,派去黑山的使者傳來飛燕軍渠帥張燕的親筆書函。


    因為忘憂花罌粟是在太行山各個山穀間種植的,飛燕軍的家屬有很多人都參與種植,忘憂丹運送到各地忘憂館時,飛燕軍也參與護送,張燕從中謀取三成的利益,所以張燕非常爽快地從六萬飛燕軍中撥出兩萬人馬前去支援忘憂城堡。


    兩萬飛燕軍將攻城疲憊的宋憲部隊衝散,殺奔忘憂城堡下麵。


    忘憂城堡的守將許猛,原來是金良的親衛隊長,後來被委以重任,鎮守忘憂城堡,許猛知道張燕跟金良有秘密的盟約,知道張燕在忘憂城堡裏有三成利益,檢查了一下金良的親筆書函,便放兩萬飛燕軍進入忘憂城堡參與防守。


    有了兩萬飛燕軍協同防禦,忘憂城堡不但完全可以守住,沒有了十‘日’沉陷的危險,還可以抽空出城偷襲城外的宋憲軍,隻是因為宋憲麾下兩萬人馬有三成都是騎兵,飛燕軍缺少騎兵,不敢跟宋憲在平地硬拚,不然以宋憲部攻城‘日’久而產生的疲憊,根本不能與飛燕軍進行野外決戰。


    與此同時,張燕派出三萬飛燕軍從壺關西側進行襲擾,不求破城,隻是把壺關守兵的注意力吸引到那裏,好方便金良的十萬人馬破城。


    看上去一切都是那麽順利,似乎並州世家叛軍的覆滅之‘日’不遠矣。


    金良亦暗自得意,隻要自己的十萬大軍兵臨壺關,在張燕的飛燕軍配合下,定能快速攻下壺關,到時候就斷了並州世家叛軍從襄陽逃竄的歸路,將並州世家叛軍剿滅,然後再平滅幽州世家叛軍,河北可定。


    兩天後,正待金良整軍出發,忽見西南方跑來一匹紅馬,馬鞍上趴伏著一個武將。


    金良的親衛統領典韋認出馬上趴伏的武將是主公金良的義弟呂常,又見幾隻箭羽插在呂常後背,呂常渾身上下血肉淋淋,呂常胯下那匹馬本是白馬,卻被呂常渾身湧出的鮮血染成了紅‘色’。


    典韋見勢不妙,連忙牽著呂常的馬匹來見金良。


    呂常強支著腦袋,努力擦去嘴角滲出的鮮血,慘然悲聲道:“主公,我們中了並州世家的計了!我們正在強渡漳水,八萬多並州世家叛軍從漳水兩岸殺出,前後夾擊,我們兩萬人馬損失殆盡,魏越將軍沒於水中,隻有末將殺出重圍,趕來報信。”


    金良一臉震驚,漳水兩側怎麽會無端端出現八萬多世家叛軍?()!盤算一下並州世家叛軍的兵力,這八萬多人馬肯定是來自王淩統率的九萬叛軍,可王淩不是正領著九萬並州世家叛軍攻打襄陽,怎麽會出現在漳水的上遊呢?!


    金良震驚之餘便是一頭霧水的迷惑不解,命人將呂常送入醫護營救治後,迅速召集眾位文武將官議事。


    因為沮授義弟沮饋的撥亂返正,金良大軍方得以順利地攻占邯鄲生擒鄭泰,沮授便又重新獲得了金良的信任,沮授的情緒振作許多,參謀的勁頭也比之前踴躍了許多,他稍微在腦海裏過了一遍,便開言道:“主公,屬下以為,王淩原來根本無意攻打,因為主公在襄陽留守了四萬勁旅和兩萬五千郡縣兵,高順的兩萬人馬也抵達襄陽,有名將黃忠、高順領六萬勁卒防守,世家叛軍至少要出動三十萬人馬方有贏麵,而王淩手裏隻有九萬叛軍,根本不可能把襄陽攻下,由此觀之,那王淩領九萬叛軍攻打襄陽隻是虛張聲勢。


    實際上,他在襄陽散布的隻有兩萬多老弱殘兵,真正的‘精’銳人馬早已到達我軍的必經之地,並預先埋伏起來,隻等我軍橫渡漳水,他好半渡而擊!”


    “公與分析的甚是!”金良皺起眉頭道:“隻是為何沒有在魏越進軍之前將這個情況分析出來呢?”


    沮授和其他謀士盡皆一臉慚愧,無地自容。


    金良不想太過打擊這些謀士。便擺擺手道:“也怪我將並州世家叛軍想得太過簡單,以為他是想奇襲襄陽,沒想到他們的戰術是類如我們的圍點打援。將無憂城堡圍住,進而伏擊我們這些援軍。”


    就在這時,典韋從帳外走進來。帶進來一份飛馬傳報,是防守襄陽的高順、黃忠發過來的,高順用金良賜予他的水晶望遠鏡,察覺出城外那九萬世家叛軍大有貓膩,仔細一查,發現隻有兩萬多老弱殘兵,高順、黃忠帶領三萬‘精’兵出城奇襲,半天功夫便把這兩萬多老弱殘兵殲滅。審問俘虜,方才得知,並州世家叛軍的六萬多主力人馬根本沒來襄陽,而是埋伏在漳水兩岸,與此同時,繞過常山前往邯鄲的兩萬並州世家叛軍也悄悄地改道前往漳水,埋伏在北岸。隻等邯鄲的金良人馬前去攻打壺關。


    高順得知這樣危急的情況,急忙派人飛馬傳報邯鄲城外的金良,怎料已經晚了一步,魏越已經中計。


    眾位文武將官傳閱了那份軍報,都麵麵相覷。沮授推論的不錯,王淩率領的世家叛軍竟然擺出這樣的計策,都覺得有些後怕,若金良不是因為整編近衛師慢走一步,恐怕就會中了王淩的計策,進而全軍覆沒。


    此時的漳水,水上漂浮的是中央軍將士的屍首,岸上橫臥的是中央軍將士的屍首,中央軍第五師師帥魏越的頭顱也高高懸掛起來,並州世家叛兵的屍首相比之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很顯然,這一場仗對並州世家叛軍來說是空前的大捷。


    但並州世家叛軍的幾個首腦人物王淩、司馬朗、司馬懿臉上沒有絲毫的歡愉,他們都凝視著滔滔往東而去的漳水,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歎息道:“人算不如天算!金良沒有親臨漳水,這麽好的計策,隻是伏擊了無名下將魏越的兩萬人馬,並未傷及中央軍的根本,真是浪費了!”


    王淩緊鎖眉頭,繞過司馬朗,問司馬懿道:“剛剛接到襄陽方向的傳報,敵將高順已經識破我們的計策,將我們放在那裏的兩萬多老弱殘兵殲滅,賢弟,你說我軍下一步該怎麽辦?()!”


    十一歲的司馬懿細眉長眼,已有幾分少年老成之相,他悵然道:“既然我們圍點打援的戰術已被識破,就不能再在金良身上施展,金良的中央軍訓練嚴格軍備齊整,若是他步步為營前來,我軍並非其敵手!


    不如退入壺關,全力攻打忘憂城堡!隻要得到金良中央軍製造販賣忘憂丹的確鑿證據,我們就可傳檄四方,讓全天下世家、異族一起討伐金良,金良成為天下公敵,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王淩本來有心跟金良來次硬戰,卻聽司馬懿這樣說,便不太肯定地向司馬朗使了一個眼‘色’。


    司馬朗跟王淩是好友,對王淩看重胞弟忽略自己,毫不生氣,又見王淩看向自己,便肯定地點點頭。


    自從起兵以來,王淩靠著司馬兄弟的策略,誘降宋憲、輕取晉陽、誘降楊醜、輕取壺關、圍城打援伏擊魏越,可謂戰無不勝攻無不取,所以他對司馬兄弟是言聽計從,這一次也不例外,又唯恐金良後軍趕上,便速速整編人馬,火速撤回壺關。


    此時的壺關有叛將楊醜、穆順鎮守,張燕對這兩個庸才毫無懼怕之心,正優哉遊哉地襲擾壺關。


    王淩的八萬人馬撤回壺關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攻張燕的三萬飛燕軍,飛燕軍戰死了將近八千多人,再也抵擋不了,隻好撤回到太行山中。


    王淩在壺關留下兩萬人馬交由司馬朗統領,自己帶七萬人馬跟宋憲的兩萬人馬匯合一起,繼續攻打忘憂城堡,試圖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忘憂城堡。


    忘憂城堡本來的兩千人馬在過去幾天的戰鬥中損失了一半多,但因為有兩萬飛燕軍的協助,在許猛的帶領下,依然頑強地抵抗著。


    忘憂城堡依托山勢而建,後麵有個山洞直通張燕的山寨,張燕見忘憂城堡在王淩、宋憲的九萬人馬猛烈攻擊下有些岌岌可危,便領著撤回山上的二萬殘兵從山洞裏進入忘憂城堡,跟許猛一起頑強抵抗。


    忘憂城堡是按照金良授意的棱堡圖紙而修建的,將城池由一個正方形變成了一個凹多邊形,使得世家叛軍無論進攻城堡的任何一點,都會暴露在三個棱堡麵上守軍交叉的弓弩射擊。


    王淩、宋憲沒‘日’沒夜地攻打,卻討不得什麽好,死傷了一萬多人,卻不能越雷池半步,但他們無法退縮,攻破忘憂城堡進而發動全天下世家、異族攻擊金良,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金良得知,張燕已經派飛燕軍進入忘憂城堡救援,忘憂城堡安然無恙,短期內不會被世家叛軍攻破,金良這邊就沒有急於攻破壺關的壓力,便可以從容安排戰術。


    現在已近麥收的時節,冀州各地都是金黃的麥浪滾滾,可因為世家叛軍在冀州肆虐,農民都不敢出去收麥子,而幽州世家叛軍的補給線被呂岱的渤海水師切斷,他們便搶割冀州的麥子,金良若是任由幽州世家叛軍圍困邯鄲肆虐趙郡等地,冀州的糧食必定大受影響,金良決定先收拾幽州世家叛軍,把叛軍收拾了,再收割了小麥,然後再去收拾並州世家叛軍。


    金良回頭看了看邯鄲城頭依然飄揚著冀州世家叛軍的旗幟,三天的時間內發生了很多事情,根據情報分析,並州世家叛軍應該是知道金良攻破了邯鄲,但幽州世家叛軍還未知曉,因為金良在攻下邯鄲城的同一時間不僅封鎖了邯鄲外城四門,還派出兩千‘精’騎,封鎖了邯鄲去巨鹿的所有道路,能夠通過的都是被中央軍情報部門策反的冀州世家叛軍的降兵。


    金良決定還是按照原來的圍城打援方案,邯鄲四門都搭起了中央軍的營帳,看上去,中央軍有十二萬人馬圍住了邯鄲城,上百台霹靂車嗡嗡作響,聲震四野,幽州世家叛軍派來的探子被蓄意已久的中央軍放到邯鄲附近,讓他們看到那出好戲。


    陳琰、路粹兩人模擬鄭泰的口吻和阮瑀的文筆,向盤踞在巨鹿城的幽州世家叛軍發出了求援書。


    幽州世家叛軍八萬人馬的頭領是漁陽田家的田楷,本來他是公孫瓚麾下大將,因為幽州世家叛軍裏缺乏統帥大將,漁陽田家特意讓田楷向公孫瓚請辭,負責帶領這八萬人馬攻打冀州的金良。公孫瓚本來就對金良心存芥蒂,也就放任田楷去帶領那世家叛軍的八萬人馬,在公孫瓚看來,這純屬於狗咬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隻需要坐山觀虎鬥,等世家叛軍與金良鬥個兩敗俱傷,他再除掉劉虞,就可以輕鬆掃平河北。


    田楷看了那個求援書信,不由得想起數十‘日’前那些冀州叛亂世家如陰安審家被楊彪鄭泰的假書信引誘到襄陽救援被中央軍逐個伏擊,他不敢相信麵前的書信,一臉冷笑,將那書信丟在信使臉上道:“金良匹夫,故伎重演,之前在襄陽用,現在又在邯鄲用,以為我是冀州那些世家蠢貨嗎?!把這信使拖出去殺了!”


    田楷的義弟田篆連忙勸住田楷,自作聰明地分析道:“大哥,以金良的狡猾激an詐,他怎麽會用同樣的計謀對付對手呢,若這真是鄭泰的求援書信,我們按兵不動,鄭泰被金良擒獲,天下震動,其他各州世家必定對金良心存畏懼,都按兵不動,到時就是我們幽州八萬人馬與金良對陣,這恐怕不是大哥你想看到的吧?”


    田篆說到田楷心中所想,田楷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救還是要救。


    田楷沒有選擇,他不能坐看鄭泰被金良殲滅,鄭泰是天下叛亂世家的靈魂,若是鄭泰被滅,那個所謂的討金聯盟也會土崩瓦解。


    田楷做出救援的決定,就傾巢而出,十萬人馬徑直往邯鄲而來,正如田篆所說,十萬人馬聚在一起,就像一個龐大的刺蝟,就是金良想要伏擊,也要考慮會不會把他的胃口撐破。


    在中山郡、河間郡、巨鹿郡等被幽州世家叛軍攻下的郡縣城池裏,田楷都留下了數百世家叛軍去監控那些被迫歸降的冀州郡縣兵,田楷自己親帶十萬大軍前往邯鄲。


    沿路之上,田楷都是異常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就怕被金良的中央軍伏擊,可他們行軍到了距離邯鄲城四十裏外的雞澤時,卻沒有發現中央軍活動的蹤跡,斥候傳報說金良正統領大軍猛攻邯鄲城,邯鄲城頭還飄揚著鄭泰的旗幟


    田楷原本凝重的心思漸漸有些放鬆,他覺得金良中央軍現在的攻略重點是邯鄲城裏的鄭泰,隻要把邯鄲攻破了,天下震動,討金聯盟不攻自破,金良實在沒有必要冒險攻擊他們這十萬幽州叛軍。


    田楷身處漁陽,常年跟鮮卑、烏桓人打交道,自以為幽州鐵騎可橫行天下,非常看不起那些孱弱的冀州世家,對於速破冀州世家叛軍的中央軍,田楷內心深處沒有多少畏懼。


    此時已經是陰曆五月中旬,臨近麥收季節,天氣已經非常炎熱,晴熱的氣候已經維持了半個多月,在驕陽照耀下,幽州世家叛軍接連行軍了三天多,人與馬都是汗流浹背,都急需要飲水,他們便駐紮在流經雞澤的沙河河穀兩側。


    雞澤,在此時並不是一個縣,而是自然的沼澤地,位於沙河、名河衝積扇和漳河衝積扇交匯處,地勢低窪,形成沼澤。又因沼澤地魚蝦草蟲較多,非常適宜雞鴨放養,於是。戶戶養雞,出現了雞鴨遍地的景象,故名雞澤。


    雞澤中心是一個方圓三四十裏的湖泊。湖水澄清,讓人看後就想跳下去洗清渾身的汙垢,但雞澤湖四邊全是泥濘的沼澤,幽州世家叛軍搜尋不到本地人做向導,無法深入雞澤腹地,但幽州叛軍人馬饑渴,不想再多跋涉,便在沙河河穀兩側駐紮下來。沙河的河水是從雞澤裏麵流出來的,非常清澈甘冽,又便於取用,幽州世家叛軍駐紮下來,便一窩蜂地下河飲水、洗浴。


    雞澤西邊十裏外一處高崗上,金良與沮授並駕齊驅,屹立在高崗上。兩人一邊舉起水晶千裏鏡觀察敵情,一邊討論戰術。


    金良知道沮授通曉天文,又是雞澤附近的廣平人,非常熟悉雞澤一帶的地理,便笑問道:“公與。你確定這幾日一定會下暴雨嗎?”


    沮授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珠,一臉自信溢於言表道:“主公,您請放心,卑職觀察天象多日,料準今夜會下大暴雨,待雞澤湖水漫漲,我們再掘開雞澤堤岸,這裏管保會成為一片汪洋。”


    到這裏,沮授一臉憐憫道:“主公,咱們能不能換個戰術,利用天象滅敵怕有失天和!”


    金良冷笑道:“公與,他們若是冀州叛軍,受我們數月教化,可以爭取投誠,我必定不會用這樣的計策,但他們是幽州叛軍,跟劉虞、公孫瓚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沒有經過我們中央軍的教化,我們不可能像收服冀州叛軍那樣容易降服他們,而且我軍連連征戰,疲憊不堪,正麵接戰,勝負難料,何況冀州現在麥收在即,若不能把幽州叛軍徹底解決幹淨,必定會對冀州的糧食豐收造成非常嚴重的不利影響。


    有鑒於此,我們不能像宋襄公那樣講究愚蠢的仁義道德,我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將一切對我們中央軍和冀州百姓的根本利益造成威脅的禍患消除掉。


    再者,是他們不懂這裏的天文地理,是他們選擇這片窪地做埋骨之所的,並不是我們故意引他們進來的,所以這根本是冥冥中的天公想讓他們壽終正寢在此,天意如此,我們又何必違背呢!”


    沮授仔細想了一下,嗬嗬笑道:“主公所言極是,天要他們亡,他們不得不亡。”


    金良又問詢道:“船舶準備得如何?”


    沮授笑道:“主公且放心,我們這幾日已經把雞澤附近的漁船秘密搜購完了,軍備部又緊急造出了五十艘小船,足夠使用。”


    辛苦跋涉了一天的幽州叛軍被河穀兩邊的蚊子騷擾了半天,實在疲憊不堪,都沉沉地睡著了。


    他們沒有人意識到這時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起來,越來越陰沉,濃雲密布,二更天的時候,暴雨傾盆,在雞澤一帶傾瀉下去。


    當田楷醒來的時候,發現河穀兩側已經是一片泥濘,變成了另外一個沼澤,而幽州世家叛軍因靠近北方草原所以多備騎兵,騎兵在這樣的泥濘之地非常難行。


    田楷本來是想迅速從這裏撤退,但他注意到,他處於沙河的下遊,再大的雨水都會順著河道匯入漳水,不會對他這裏造成威脅,他還以為這場雨不會下很長時間,等雨停了天晴了泥土曬幹了,就能行軍了。


    誰知道,這場雨稀裏嘩啦得下個不停,越下越大,足足下了三天三夜。


    田楷見河道裏的水不知何故越漲越高,心裏突然發寒,趕緊命人收拾營帳,冒雨撤離。


    當他的命令剛剛下發,一陣令人心悸的轟隆聲在東邊的雞澤響起,那些剛剛準備收拾輜重的幽州叛軍盡皆狂呼道:“雞澤決口了!雞澤決口了!”


    不等他們有任何有效的反應,那清冽的雞澤水已經轟隆轟隆奔騰而來,原來淺淺的河水忽然大漲,足有兩人多高,鋪頭蓋臉就往河穀兩側的營帳衝去。


    田楷選擇的紮營地帶距離雞澤隻有數百步距離,距離這麽近,雞澤的湖水灌入河道的速度奇快,幾乎是一眨眼間,所有的營帳都泡在水裏,又是一眨眼間,幾乎所有幽州叛軍士卒的腦袋都沒入水中。


    那十萬幽州叛軍,多半不會水,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洪水中,他們拚命掙紮,卻也無濟於事,過不多久,他們喝飽了湖水,沉沒在水中。


    田楷在那些會水的親衛保護下,努力地跟湖水進行搏擊,費盡力氣,終於遊出水麵。


    此時的洪水已經平息下來,田楷悲哀地看到,原來這條小河下遊已經被築起了高高的堤岸,河穀兩側高地上,中央軍密密麻麻地散布在那裏,雞澤湖上又有無數船舶向這裏劃了過來,很顯然,這不是天公作祟,是中央軍有意利用天公作祟坑害他們的一個陷阱。


    田楷忽然想到,數月前,金良就是利用黃澤湖決口淹沒審家數千良田進而水淹於毒的十幾萬人馬,從而一舉大破於毒部的,自己為什麽鬼迷心竅就沒有想到這一回事呢?


    田楷心裏充滿了懊悔,卻也無力改變什麽,隻得拚命往堤岸遊去。


    有一小半幽州叛軍也像他們的主帥一樣,依仗著粗淺的水性,狗刨一般,拚命地向兩邊的堤岸遊去,遊到岸邊的叛軍們正慶幸自己性命得保,卻被忽然衝出的中央軍將士全部擒獲。


    雞澤湖上湧現了五六百條小船,這些小船多半是漁船,五千多名通曉水性的中央將士在董襲的率領下,劃著船趕到這塊被淹的河穀上方,從水裏打撈那些奄奄一息的叛軍,一旦船上裝滿了,立馬運到岸邊,由徐榮、魏延部控製住,然後再空船去打撈那些幽州叛軍。


    那些喝了很多水的幽州叛軍,到了岸上,就被中央軍將士粗暴地捶打胸膛,按壓肚子,強行把他們喝進去的水給擠出來。


    金良不是不想用那個什麽人工呼吸法救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那麽多男人在一起親吻的惡心場麵。


    這場戰役輕輕鬆鬆地殲滅了幽州叛軍,那十萬人馬有四萬多都淹死在雞澤湖水裏,剩餘的五萬多均被中央軍俘虜。


    中央軍付出的代價是雞澤附近的上千畝良田被淹,當然這樣的代價跟擊敗幽州世家叛軍比起來就小多了,完全在金良的承受範圍內。


    田楷等世家子弟在他們親衛的保護下,衝上了堤岸,拚命廝殺,四千多人衝出一條血路逃去巨鹿城。


    金良領四萬近衛師銜尾追殺,等田楷等一千多人到達巨鹿城下,城上那二萬多郡縣兵看到田楷等人被金良大軍追趕得如喪家之犬一樣狼狽,心裏都起了劇烈的變化,眼裏再也沒有對這些世家子弟的畏懼。


    在金良事先安排好的細作呼喊鼓動下,這些貧寒子弟出身的郡縣兵渾身的血氣被激發起來,都舉起刀槍,將身邊那一千多名世家子弟及其走狗殺死,巨鹿城頭飄揚起中央軍的飛虎旗。


    城門大開,田楷卻不敢進去,怕被裏麵生變的郡縣兵所圖,他們稍作遲疑,就想奪路而逃,前去幽州。


    金良率領的四萬近衛師士卒多半是精銳騎兵,而田楷這些幽州世家亦有許多良馬騎乘,他們騎術亦很精湛,再加上田楷等人如喪家之犬,狼狽逃竄,是在逃命,逃竄的速度自然快於金良追擊的速度。


    金良銜尾追殺了數個時辰,將陸續掉隊的世家子弟斬殺,卻一直追殺不到田楷。


    正當金良望著田楷狗急跳牆般的速度望塵莫及之際,前方煙塵大起,忽然閃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員大將一刀斬落田楷的首級,其他世家子弟過半都被擒拿或被斬殺。


    金良定睛一看,為首大將麵容清臒,膚色黝黑,神情剛毅,正是自己的義弟,渤海郡尉呂岱。


    金良之前傳令呂岱出動渤海水師隔斷幽州世家叛軍的糧道,襲擾幽州世家叛軍的後方,呂岱不負金良的期望,順利地斷了幽州世家叛軍的糧道,也牽製了幽州世家叛軍的後續援軍


    隻是這樣的襲擾,對幽州世家叛軍並未構成致命威脅,因為幽州世家叛軍有冀州叛亂世家的接應,順利地奪取了冀州北部各個郡縣城池,獲取了大量糧食輜重,他們對幽州方麵的糧草接濟並沒有十分依賴,而且有冀州叛亂世家的搶先下手,各地郡縣兵暫時都掌握在冀州叛亂世家手裏,算是對幽州世家叛軍的一個兵力補充。


    呂岱很快就察覺到這一點,他決定改變戰術。


    呂岱對族兄金良很有信心,知道金良早晚都會把幽州世家叛軍擊敗,潰敗的幽州世家叛軍肯定會往幽州漁陽潰逃,呂岱便事先攻占了幽州世家叛軍敗退的必經城池,在接到金良在雞澤利用暴雨洪水大破幽州世家叛軍的消息後,呂岱便領大軍在這城池前方等待潰敗的幽州世家叛軍。


    果然不出呂岱所料,田楷帶著那些潰敗的幽州世家子弟潰敗到了這裏,成了呂岱的刀下亡魂。


    呂岱提著田楷的首級,策馬來到金良馬前,翻身下馬,微微一躬,將田楷的首級舉起道:“主公,末將不辱使命。將田楷斬獲!”


    金良瞥了一眼田楷的首級,這算是金良見田楷的第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田楷這個人在正史開場勉強算是一個人物。是公孫瓚部屬,陶謙為曹操所攻,田楷率劉備救援。那個後來牛氣衝天的劉備在此時隻是田楷的部下,初平二年,公孫瓚與袁紹反目,親率主力攻打袁紹,田楷奉公孫瓚命占據青州,被公孫瓚任命為青州刺史,袁紹與田楷連戰二年,士卒疲困。糧食並盡,互掠百姓,野無青草,後來袁紹兒子袁譚領兵攻略青州,田楷在與袁譚的交戰中敗亡。


    金良不由得想起漁陽田家的可怕,漁陽田家的一些子弟是幽州牧劉虞的親信,另一些子弟如田楷、田豫又是北平太守公孫瓚的部下。而劉虞跟公孫瓚素來不和,漁陽田家能夠在幽州這兩大勢力間左右逢源,當真有一套,僅僅比琅邪諸葛家的龍虎狗差一些,曆史上諸葛家的諸葛亮效力於蜀漢。諸葛瑾效力於孫吳,諸葛誕效力於曹魏,三麵逢源。


    若不是漁陽田家自不量力地影響鄭泰的討金聯盟,也許金良會因為想得到田豫的效力,不會刻意壓製漁陽田家,可漁陽田家的長老們昏憒胡塗,輕視了金良,終於使得漁陽田家到了衰敗的邊緣。


    之所以說漁陽田家到了衰敗邊緣,不說漁陽田家衰敗了,是因為幽州牧劉虞、北平太守公孫瓚跟漁陽田家的關係,金良決定還是先平定了冀州、並州的內亂,騰出手來再去收拾公孫瓚和幽州本地的世家。


    金良嘉勉了呂岱,又問詢了冀州北部的情況,知曉了呂岱在這些日子的功績,又考慮到渤海灣的特殊地位,當即擢升呂岱為渤海將軍,掌管環渤海地區所有島嶼以及沿海百裏區域的大小事務。


    金良對呂岱提出了期望,渤海水師要成為東北地區的水上霸主,要對環渤海地區的公孫瓚、公孫度、孔胄、孔融、高句麗等勢力給予一定程度的削弱,但金良言語之間甚是含糊隱晦,意圖並不明顯。


    呂岱雖是武將出身,卻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不然他也做不到曆史上的東吳大司馬,他從金良的言語間,明白了金良既想削弱那些敵對勢力又不想過早地豎起太多的敵人。


    呂岱腦筋稍微一轉,便想出策略,微微一笑道:“主公,因為冀州並州世家叛亂,渤海水師忙於支援陸軍平叛,無暇打擊渤海灣的海盜,恐怕海盜會很猖獗,肆虐北平郡、樂浪郡、高句麗國等地。”


    金良明悟,呂岱是想把部分渤海水師裝扮成海盜,洗劫那些勢力沿海地帶,便嗬嗬一笑,拍拍呂岱金定公的肩膀道:“定公,此計甚妙,就以此辦理,不過你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我們已經與天下很多世家為敵,不可再樹立更多的敵人了!”


    呂岱神情輕鬆,嗬嗬一笑道:“主公請放心,渤海水師裏有很多將士都是以前的海盜整編而成,讓他們重操舊業,駕輕就熟。”


    金良又道:“冀州、並州的叛亂世家被平滅後,會有大量荒地等待開墾,我們需要大量人口,聽說張角之亂,有很多冀州、青州人漂洋過海前去遼東安居,公孫度的遼東已有二三百萬人。”


    呂岱點點頭道:“主公放心,我們或勸說或綁縛,必定會從那些地區轉移二十萬人前去冀州。”


    金良剛說出遼東二字,忽然想起現在還避難遼東的太史慈,便回頭問郭嘉道:“奉孝,有沒有把太史子義的母親接到襄陽?”


    郭嘉苦笑道:“主公,崔琰的招賢館再三派人前去東萊請太史子義的母親前來襄陽,均被其母拒絕,因太史子義的母親年高德劭又生性剛烈,我們不敢強行將她接來,隻好多番給予她接濟。”


    金良聽到接濟兩字,忽然想起孔融和劉繇曾經因為太史慈的出色能耐而多番照顧其母,擔心太史慈會因為母親的意誌而去投效孔融或劉繇,便緊張地問道:“奉孝,孔融或劉繇,他們可曾派人前去照顧太史子義的母親?”


    郭嘉嘿嘿的得意笑道:“主公,您請放心,隻要主公看重的人才,我們各地暗部、暗香司、招賢館的人員絕對不會讓那些人才落在其他勢力手上的,嘿嘿,我們已經將孔融、劉繇的使者處理掉了。”


    “處理掉了?!”金良驚問道:“把他們殺了?!”


    郭嘉莞爾一笑道:“不會把他們殺了,而是賄賂了他們,讓他們回去對他們的主子說,太史子義的母親拒絕了他們的照顧與禮物,還勸說太史子義一定要投靠金良將軍。如此三番,孔融、劉繇都斷了聘請太史慈的打算。”


    金良撫掌笑道:“如此甚好!”


    在呂岱的配合下,金良乘勝收複了巨鹿郡境內所有縣城。


    原來冀州那些世家在開始影響楊彪、鄭泰等人在襄陽的叛亂時,曾經先下手為強,將郡縣兵裏麵那些忠於金良的將領斬殺,勉強把郡縣兵掌握在世家手裏,等鄭泰籠絡所有世家家兵一起攻打邯鄲時,鄭泰在每個縣城裏都撇了一百多個世家子弟及其走狗做郡縣兵的頭目,幽州世家叛軍從冀州世家叛軍手裏接過了那些城池的掌控權,田楷急於救援邯鄲城裏的鄭泰,他就又在各個城池裏撇下一百多個幽州士卒做那些郡縣兵的頭領,死不瞑目的田楷以為金良不能速平冀州北部諸郡縣,但他想錯了。


    那些作為冀州北部各郡縣防守主力的郡縣兵都是貧寒子弟出身,他們在那些從中央軍派出的教官將領對身心兩處的嚴格訓練中,接受了金良思想熏陶將近七八個月,對自己的處境和未來有清晰的認知,他們之前是迫於世家叛軍的強大不得不屈服,但現在金良的中央軍數萬大軍兵臨城下,再加上賈詡的暗部在此之前派出去安插在那些城池的細作一番鼓動,這些郡縣兵都被煽動起來,跟金良中央大軍一起裏應外合,順利奪取了城池。


    田楷率領的十萬幽州世家叛軍全軍覆滅以後,幽州世家震驚,短時間內應對失措,即便是反應過來,也不能再組建出比這一次更強大的軍隊來,所以金良對冀州北部以及幽州沒有大的擔心了,便派徐榮領二萬人馬,逐一收複冀州北部各個郡縣城池。


    徐榮本身雖然是幽州玄菟人,但他是寒門出身,又常年在西北邊陲作戰,除了跟公孫度稍有交情之外,跟那些幽州世家沒有多少聯絡,反而對那些幽州世家有些冷漠反感,金良覺察到徐榮有這樣的情緒,又知道徐榮對指揮騎兵、步兵都很有經驗,便讓他都督常山郡、中山郡、河間郡三郡軍事,在收複這些郡縣城池以後,負責對幽州方麵敵對勢力的抵禦。


    金良則領其餘人馬,往壺關進發,因為忘憂城堡的防禦壓力一日重過一日,還是早些趕到壺關為好。


    雖然在張燕飛燕軍的頑強抵抗下,忘憂城堡得保不失,但並州世家叛軍已經是孤注一擲地壺關兩萬守兵之外的十萬人馬全堆在忘憂城堡下麵,他們期望能夠在金良大軍到達之前,攻破忘憂城堡,把金良中央軍製-毒-販-毒的證據公之於眾。


    張燕的飛燕軍雖然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但在守城上非常缺乏經驗,簡直有些糟蹋了棱堡建築的忘憂城堡,雖然是一攻一守,飛燕軍的陣亡人數卻達到了並州叛軍的一半,就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王淩抽個冷子攻入忘憂城堡。


    張燕、許猛二人開始對自己能不能守住忘憂城堡有些憂慮,便派人翻越太行,直奔邯鄲求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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