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一個聲音在叫‘小川’。”胡杏川低低的聲音說:“父母和家裏的親戚都這麽叫我,我也沒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這聲音讓我心裏一陣搖動。不過那時候我的心裏非常清醒,知道這聲音不對勁兒。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那聲音帶有一股強烈的誘惑力,雖然我的心裏完全清醒,可是雙腿根本就不聽使喚,朝著那聲音就走了過去。你們可以試想一下那種情況,心裏會多麽惶恐!我一心隻想停下腳步,可是身體卻在一步步朝著街道的另一端走去。而且,耳中聽到那叫我名字的聲音似乎越來越焦急,距離越近,我越感覺自己仿佛要被那聲音吃掉一般恐懼。就這樣,我完全不受控製地走了足有一條街,然後拐進了一條胡同裏麵,看到了一棟破舊的樓房。”


    “完全沒有任何原因地,我一看到那樓房的門口就想轉身逃走,可是身體依舊絲毫不受控製,我眼看著自己一點點接近那樓房黑黝黝的門洞,而在門洞裏,似乎有無數綠色的眼睛貪婪地盯著我,仿佛饑餓的野獸等待獵物上鉤……”


    胡杏川講述地很生動,大家都被她的語氣所吸引,這時候不由得閉住了呼吸。


    “突然,就在這時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了我,然後身形一轉,一個背影擋在了我的麵前。我看不到他的動作,隻見這個背影的肩頭晃動,然後猛然間一股耀眼的光芒在他麵前亮起,那光芒直接照入了樓道裏麵,瞬間呼喚我的聲音就被一陣難聽的嚎叫聲取代了。我從來沒有聽過那麽難聽的聲音,仿佛不是用喉嚨發出的,而是金屬和玻璃摩擦所產生的噪音,並且這噪音還帶有痛苦的情緒!”


    “這聲音使我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耳朵,同時我聽到前麵那個背影說:往回跑!千萬別回頭看!”


    “我一下就聽出了這聲音,就是姥爺家那晚我聽到的聲音——沙啞而微微顫抖。隻是那聲音這時候滿含焦急,我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自己應該信任他,於是聽話地轉身就跑。我雖然走出了一段路,不過因為是我家附近,所以我馬上就分辨出了方向,朝著我家瘋狂地跑去。我心裏因為一直很清醒,所以知道,隻要出了這胡同右轉,跑過一條街就是我家的小區了。當時我感覺到風在耳邊‘呼呼’地略過,我飛跑著,一條街的距離轉眼就跑過了,轉過前麵的轉角就是我家的小區了。可是當我從那個街角轉過之後,卻沒有看到我家的小區門口,而是看到麵前是一條胡同,胡同的盡頭就是那棟舊樓,樓門口是那個背影仰著手,耀眼的白色光芒照向那樓道裏……”


    “當時完全是下意識地,我回頭看了一眼,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跑錯方向了。可是就在我一回頭的瞬間,發覺自己身後居然是一道深淵!深淵之下,遠遠可以看見無數厲鬼在伸著手衝上來,仿佛要把我撕碎一樣!我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向後摔倒,可是卻沒有倒在地上,而是不停地向下墜落,然後猛然感覺到有東西在撕扯自己!我拚命睜開眼掙紮,發覺周圍都是——怎麽形容呢?就像有無數的頭發,卻看不見頭發裏麵的臉。那些頭發裏伸手好多青灰色的手臂,從四麵八方撕扯我的身體……”


    “當時我的感覺已經不是恐懼可以形容的了。緊張,疼痛,驚懼……我拚命地喊叫,卻發不出聲音來,用力掙紮,可是身體被朝著周圍撕扯著。這時候突然我有一種溺水的感覺,一團黑霧罩住了我,四周再次響起那種玻璃和金屬摩擦的嘶吼聲,逐漸那一團黑霧越來越紅,我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四周撕扯我的力量漸漸消失,同時伴隨著那血腥的氣息,我漸漸感到窒息,胸口仿佛要炸開一樣,直到‘呼’地一下,我發現我又能控製我的身體了,我掙紮的動作撕扯的身上的肌肉生疼,同時嘴裏大口地呼吸著空氣……”


    “我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大手握住了我的肩頭,那個嘶啞的,帶著金屬顫音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深呼吸,深呼吸,沒事了’……”


    “終於,我慢慢停止了掙紮,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我睜開眼,卻發現我在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房間裏。”


    “我發現我躺在一個很大很舊的雙人沙發上,四周有很濃鬱的酒味兒。一個半裸的男人坐在我的對麵。”


    2


    胡杏川的嘴角慢慢浮現了一抹笑意。我注意到這抹微笑帶著複雜的情緒:“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周圍的光線。這應該是一個客廳,屋裏沒開燈,在我的對麵有一扇窗口,街上的路燈照進來,可以看到我對麵是一個男人的輪廓。我慢慢平穩了喘息,看著對麵那個身影,他正在往自己身上塗抹著什麽,周圍沒有其他人了,說明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環境裏一點兒都不害怕,隻是有些好奇。頓了一會兒,忍不住問他:這是哪兒?你是誰?”


    “和你一樣的人。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我馬上就認出來他就是在姥爺家那晚救我的人。我沉默了一會兒,再次問他:剛才是怎麽回事兒?我怎麽到這兒來了?”


    “那個人好像已經完成了手裏的事情,這時候套先上了一件襯衣,我看他穿衣服的樣子很小心,仿佛怕碰到身體似的,忍不住又問:你受傷了?他沒回答我這句話,反而先向我解釋了為什麽我會出現在這裏。”


    胡杏川仰起脖子猛然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端著空杯轉臉朝向宋伊凡:“再來點可以嗎?”


    宋伊凡笑了笑,從身邊拿起酒瓶給她一下倒了大半杯,然後才柔聲說:“你為什麽會到那裏,他告訴你了嗎?”


    “這個人告訴我,他叫項果明,是個和我一樣從小就能看到陰間世界的人。”胡杏川沒有直接回答宋伊凡,而是繼續按照她的方式講述:“他說,像我們這種人都是神選定的人,天生就有自己的使命。我問他什麽使命,他想了想說是負責守衛陰陽兩界的出入口,有點像門衛。我已經十四歲了,所以今晚開始就要接受自己的命運了。至於剛才我所經曆的,就是陰間的世界。因為我進去的門已經被關閉了,所以他隻好把我從另外一個門帶了回來。”


    “我從小就不合群,也沒有朋友,我不知道別人聽說這些會怎樣,反正我挺不想與眾不同的。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笑了笑說他能理解我,他小的時候也被別人看作精神不正常的人,所以特別想做個普通人,可是,我們這種人有自己天生的宿命,根本無法改變,試著接受才是最明智的辦法。”


    “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很清楚,直到今天我還能回憶起來。”胡杏川的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複雜的微笑,輕聲說:“那時候我才十四歲,可能比較早熟吧,不過依舊不能理解他的話,隻是懵懵懂懂地感覺自己很喜歡聽他說話,很著迷的感覺。而且這個人,你和他在一起,會有一種安全感,很容易讓你不由自主地依賴他。”


    “時間越長,我越能看清楚屋裏的細節,這時候我逐漸可以分辨出,我倆之間的茶幾上扔著幾卷紗布和剪刀,幾瓶藥和好幾瓶酒。他的領口沒有係嚴,透過領口的空隙可以看到他的身上裹著紗布,而且紗布還在往外滲著血跡。我問他:剛才你受傷了?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從身上摘下來一條鏈子給我戴在了脖子上,說生日快樂。”


    一邊說著,胡杏川一邊從脖子上解下一條項鏈來拿在手裏,我遠遠看去,感覺那項鏈很熟悉。而宋伊凡眼睛很尖,立即就看著我輕聲說:“這不是素素那條項鏈嗎?”


    “我可以看看嗎?”我問胡杏川。


    胡杏川先是緊緊握了一下那條項鏈,然後直接拋向了我。伸手接住,我拿在手裏仔細觀看:難怪我遠遠看去就覺得這項鏈熟悉,這條項鏈竟然和胡妍素的那條一模一樣!


    附錄:應一些讀者的要求,我填補一些我聽到的和“忌諱”相關信息:


    以下是呂蕭山在一次神秘學課程後回答聽課者的話,我摘錄一段在此:


    “好吧,我就說一些生活中需要知道的一些忌諱,因為之前沒有這方麵的準備,所以我就隻講我現在臨時想到一些。”


    “第一,你家裏剩下的飯菜,一定要套上保鮮膜及時放進冰箱裏,而不要因為懶惰而留在飯廳或廚房中。要知道那叫‘死人飯’,到時候你半夜起來看見有鬼正在你家進食,就算他不傷害你,嚇你一跳也不是好玩的。”


    “第二,梁下不要放椅子凳子。現在大家都住樓房了,不過稍加留意就能找到‘過梁’的位置,那個位置下邊絕對不要放座椅,最好連桌子也不要放。梁和凳子椅子可以產生一種特殊的磁場,有可能讓你看到吊死鬼。”


    “第三,筷子不要插在飯碗裏,那叫‘招魂飯’!也有的地方管那叫‘墳前一炷香’。會招來附近的餓鬼。”


    “第四,不要把菜刀泡在水盆裏,如果菜刀沾上了一些不好清洗的汙垢,可以用鋼絲球甚至磨刀石直接清洗。在水盆中放菜刀,會惹惱一些附近的亡靈。”


    “第五,晚上家裏停電了,千萬不要在浴室的鏡子前點蠟燭。尤其是子時,那是一種強製招魂的方式,被你招來的鬼魂會很憤怒,後果很嚴重。”


    “第六,夜間進出電梯的時候,在電梯開門前的一瞬間,盡量不要擋在電梯中間,而是側身在門旁。這個不僅是咱們這個世界的禮貌和素質問題,你站在正門口,很可能會遇到‘鬼撞懷’的情況,輕則高燒不退,重則事業衰敗,家庭不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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