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下午,錢梓潼再沒有說一句話。眼神呆滯,臉色蒼白,動作遲緩,虛弱無力。完全符合一個精神受到不可愈合的創傷的病人狀態。


    龔雯婷和李護士很快就說說笑笑地回來了,兩個姑娘聊得很投機的樣子。也是,她們年齡相仿,應該很容易找到共同語言吧。錢梓潼這裏暫時沒什麽情況了,目前我隻能按照她說的,晚上住在這裏,靜觀其變。楊靜宜的線索,則要等院長回來才行。李護士說,因為這裏交通不便,她們院長並不經常出去,一旦出去,就會盡量多辦些事才會回來。這裏手機也沒有信號,隻有一部座機連接到外邊。所以,我一下就閑了下來。


    中午李護士安排我們在療養院的食堂吃過了飯,她建議我們,下午沒事可以到附近景區看看長城。這裏的長城非常有特點,很多驢友大老遠來這裏看倒掛長城。不過我對風景沒什麽興趣,倒是龔雯婷興致勃勃,我又不放心她自己亂轉,隻好陪她。


    當我們爬上第一個敵樓的時候,龔雯婷停下來,回頭遞給我一支煙,然後自己點上一支問我:


    “你經常殺人嗎?”


    “你說什麽?”我驚訝地問。


    “你聽清了。明明。”


    “怎麽會!”我哭笑不得:“我和你一樣是個受害者好不好?”


    “可是我昨天看你……嗯,你們,拿著槍衝出去,砰砰地開槍,很熟練地樣子。”她伸手比劃著說。


    “我那叫自衛!再說,我們打的那些也不是人!我……”我費力地措辭:“我隻是一個普通人,你最好不要再發揮想象力了!”


    龔雯婷歪著頭端詳了我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你給我講的那些事,如果是真的,你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我是遭遇到一連串不幸的普通人。再說,你不是也遇到了麻煩了嗎?難道你也不是普通人了?”我無奈地反駁。


    “我當然不是普通人!”龔雯婷神采奕奕:“我一定會成為一名藝術家!”


    說完,她又沮喪地一垂頭:“可惜,那晚要是不出事,我的第一首音樂作品就完成了!”


    我回憶起來,那晚在地下室裏,還真是聽到她們那個房間傳出奇怪的聲音。


    “那晚上房間裏的噪音是你創作的?”我問。


    “大叔!那叫末日音樂好不好?什麽噪音啊!”龔雯婷瞪了我一眼,隨後又把頭偏向另一邊歪著頭問我:“唉,小凡姐和你是不是在搞對象?”


    我一時沒跟上她的跳躍性思維:“你說什麽?”


    “你和小凡姐是不是戀人啊?又裝沒聽清!”


    “我不是裝沒聽清,是你話題轉換太快,我沒適應。”


    “那你們是不是呢?”


    “不算是吧。”我回憶起宋伊凡對我說過的話,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不算是?這叫什麽回答?”


    “我的前女友——就是死了的那個,胡妍素是小凡的死黨。雖然我完全記不起她了,不過小凡可沒有失憶。而且她死去的男朋友曾經是胡妍素的男友,後來和她好了。所以她不想第二次搶了自己死黨的男友……”我說著自己都感覺繞嘴,煩惱地晃了晃腦袋:“總之,她不會和我產生感情,我們的關係和咱倆的關係一樣,都是受害者,同病相憐而已。”


    “你們可真夠亂的!”龔雯婷笑著說。


    “誰亂了!”我瞪了她一眼:“別胡思亂想!我們是純潔無邪的男女關係!”


    “這裏風景真好啊!”龔雯婷看向遠處的烽火台:“這長城真破!咱們到那個最高的城樓上去!”


    ……


    陪著龔雯婷爬了一下午長城,一路上這丫頭神采飛揚地,仿佛已經把自己前兩天遇險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了。我則心事重重,總覺得仿佛有雙眼睛在什麽地方窺探著自己,多次登高四顧,天氣晴朗,一目數十裏,卻完全找不到有人跟蹤的跡象。


    回到療養院天色就已經黑了,仍然是李護士安排了我們的晚飯,然後把我和龔雯婷分別安排到三樓的左右兩側。左側——也就是東邊,是女性工作人員的住處,西邊,是男職工住處以及一些器械房。


    這裏的生活習慣十分規律,晚上九點,大部分人就都睡覺了。我心裏想著錢梓潼的話,不知道晚上誰會來找我,心裏忐忑,外加我多年養成的晚睡的習慣,根本睡不著。這裏也沒有電視,房間裏連本書都找不到,無聊地在【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上枯坐著,無所事事,隻是不停地看著牆上的表。


    十一點一刻,一陣踢哩趿拉地腳步聲從遠處接近了我的房間,接著就是一陣急促地拍門聲。我反複想過,錢梓潼說的要來找我的人會怎麽到來,沒想到竟然這樣明目張膽!


    趕忙跳下【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拉開門一看,居然是龔雯婷。


    隻見龔雯婷衣衫不整地衝進了我的房間,滿臉淚水。


    “怎麽了?”我伸手扶住她肩膀問。


    “剛才……”龔雯婷渾身顫抖著:“剛才,我房間突然就、就黑了……”


    “沒事兒,你別著急,慢慢說!”我安慰她。


    “我剛睡著,就感覺突然屋子黑了,然後有人進了我的房間。”龔雯婷喘了半天才稍稍平靜:“我想動,卻根本動不了,感覺有個很重的人壓在我身上,而且,而且……”


    “而且怎樣?”我問。


    “而且,那個人還摸我!”


    “然後呢?”我心裏一沉,不會在這裏還遇見【semo】(禁詞,請自己發揮吧)了吧?


    “那個人壓著我,摸遍了我全身!我想喊,卻發不出聲音來……”龔雯婷說道這,又哭了起來。


    我摟住她的肩膀,盡量穩住她的顫抖:“你別怕,慢慢說,那人摸了你,然後呢?”


    “然後我就醒了。”龔雯婷哭著說。


    “呼……”我一屁(禁詞)股坐到【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上,滿臉無奈:“嗷,原來你做惡夢啊……”


    “不是噩夢!”龔雯婷突然就不哭了,朝我瞪著眼說:“我那時候雖然動不了,不過仍然拚命掙紮來著,等我醒來的時候,屋子又亮了,然後你看——”


    她一下拉開了自己的袖子,隻見她兩手的手腕處,各自有一條紅色的淤痕。


    我心裏一沉,再看龔雯婷,領口分得很開,雪-白的前胸一條深溝大部分露在了外邊。


    “往哪兒看呢你!”龔雯婷突然臉一紅,伸手往裏拉自己的領口。我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


    “等一下!你的那塊玉佩呢?”


    5


    沒想到,龔雯婷居然一下就又笑了。接著,她趴在了我的肩頭,兩手護住我的耳朵,小聲說:“幸虧,今天下午咱們去爬長城的時候,我把那玉佩藏在一個特隱蔽的地方了。”


    我看著她帶著淚水的笑臉,有些無語。這情緒轉換的也太快了吧?


    這時候,突然,又響起了敲門聲。


    我趕緊對龔雯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門口,輕輕打開了門。沒有想到,居然是李護士。


    “陳警官,我剛查完房回來,聽見您這裏有動靜,沒事兒吧?”李護士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龔雯婷一眼,然後用那種蒙娜麗莎式的微笑又看了我一眼。


    “哦,沒事兒!沒事兒!小龔剛才做了個噩夢,有點兒害怕。嗯,年輕嘛!”我不知道為什麽就被她看得有些臉紅。


    “哦,那打擾了!”李護士依舊保持著那種洞燭其奸的笑容轉身就要走。


    “唉!等一下!”我趕緊叫住她:“李護士,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兒?”


    “請說吧。”她停下了腳步。


    “嗯……今晚可不可以讓小龔和您一起住?她第一次出外勤,那個……有點兒害怕……”我恨自己為什麽會說話吱吱唔唔地。


    “行!沒問題!”沒想到李護士答應地很痛快:“小婷,今晚咱倆住吧!”


    龔雯婷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複雜,然後就朝著李護士笑了一下說:“好吧,別笑話我啊!”


    “怎麽會!”李護士很親切地一笑,過去挽住了龔雯婷的胳膊:“這麽大的舊樓,我剛來這裏的時候,也覺得這裏挺慎人的。走吧,正好咱倆聊聊天!”


    “那就麻煩您了!”我閃開身子,讓這兩個女孩出屋。然後聽著她們一路聊天走遠,這才關上了門。


    重新上了【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靠在【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頭上,想著龔雯婷剛才說的話,心裏愈發沉重。她所說的,很像鬼壓【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難道那些追殺她的家夥真的追到了這裏了?不過幸虧龔雯婷把那塊玉佩提前藏了起來。下午每爬上一座烽火台,我都累得在上麵坐著,她卻四處亂跑,上上下下地看,估計就是那時候藏起來的。這姑娘還真有鬼心眼兒,居然連我都沒察覺。


    半躺半坐在【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上,我想著這一係列的事情,越想越複雜,理不出頭緒來,居然就這麽想著給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間,我感覺到,我的麵前多了個人!


    這感覺很怪。我在睡夢中,閉著眼,可是就突然有一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頓時渾身汗毛立了起來,下意識地一伸手就從枕頭底下掏出了手槍,在睜眼的一刹那,端著槍指向了我的麵前!


    我的【廣木】(禁詞,請自行拚接)頭,真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正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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