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氣體看上去像霧,不過,按說霧氣一般都是一點點從空氣中增強,不會是這樣從四周逼近過來的。


    我急忙拉住李護士,然後快速檢查了一下她從車裏拿出的武器——是手槍,我雖然叫不上名字來,不過見過這種型號的。三個彈夾,還有兩盒子彈。我把一個彈夾裝好,打開保險,然後又檢查了一下懷裏的噬魂刀,嗯,還好並沒有在剛才的打鬥中丟掉。


    李護士看著我熟練地擺弄著手槍(當然這隻是在她這種外行眼裏看上去熟練,比起李斯來,我基本就屬於槍械的門外漢),有些擔心地問:“這些霧裏有什麽?”


    “不知道!”我拉了一下槍栓,笑著看了她一眼說:“後悔了吧?”


    “後悔什麽?”李護士問我。


    “後悔非要跟著我啊?”我繼續檢查那個裝槍的包,頭也不抬地說:“如果你留在療養院,也不會跟我們冒這樣的生命危險。”


    “我的直覺很準的!”李護士不知道是因為嘴硬還是真的相信直覺,不過語氣很肯定:“跟你在一起是最安全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今晚!”我從包裏找出來一個手電、兩個發信號用的煙霧棒,另外還有兩盒煙和一個打火機,不由得一笑說:“這可真是雪中送炭!”


    “我沒說你安全,我是說和你在一起我會安全。”李護士也笑了一下說,不過好像是話裏有話。


    “你在發愁什麽嗎?”看我不說話,李護士問我。


    我四下裏看了看,現在我們基本上已經在濃霧中了,車燈隻能照射出不到兩米遠:“我現在最發愁的是,李斯去追錢梓潼了,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而且,就算他追上了錢梓潼,幹掉了劫持錢梓潼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這麽大的霧,他可怎麽回來呢?”


    “咱們喊他試試?你那朋友叫李斯是吧?”李護士說著,就用手在嘴上攏成喇叭形狀大喊:“李斯!李斯!”


    我趕緊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瘋了?這麽大的霧,壞處是咱們看不到別人,好處是別人也看不見咱們。你這麽喊,不是讓咱們變成活靶子嗎?”我在她耳邊說。


    “那咱們怎麽辦?”李護士看著我,眨巴著眼睛問。


    “得想辦法給李斯弄個坐標,同時還要保證咱們的安全。”我拉著李護士往車的另一側走了幾步說:“不過在這之前,咱們得先弄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怎麽弄?”李護士問。


    我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自己邊想邊說:“那個襲擊我的司機,是人是鬼?嗯,應該是人。他用石頭砸我來著,要是靈魂附體,一邊都會有很大的力氣。可是我在他腿上插了一刀,他發出的叫聲不像是人類發出的……”


    “你剛才那一刀應該是刺到了他的這個位置——”李護士根本無視我噤聲的手勢,一伸手就按在了我的大腿內側,並且輕輕按了一下:“這個位置神經分部很密集,所以隻要輕輕擰一下都會把人疼得大叫,我要是現在使勁抓一把,你肯定叫得比他還難聽!”


    “我說,你這個動作很曖昧你知道嗎?”我推開李護士的手,繼續想著說:“那就是說那個司機是人了?”


    “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了!”李護士突然站直了身體看著我說。


    我被她這種語氣嚇了一跳,然後奇怪地問她:“我是什麽人?你以為?”


    “你不是警察,看上去也不太像壞人,應該是專門抓鬼的那種神棍!”李護士歪著頭看著我篤定地說。


    “嗯,我是神棍!”我沒力氣和她爭辯,繼續往下順思路:“因為那司機是人,所以他一定是那股勢力安排進來的臥底。他那時候的動作,看上去隻是想抓住錢梓潼。所以當你給他腦袋上來了一下之後,他就掛掉了……”


    ……


    我很奇怪地看向李護士,她居然不說話了。一看之下,卻見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已經紅了。


    “怎麽了你?”我奇怪地問。


    “我殺人了,是嗎?”李護士紅著眼睛問我,聲音裏帶著哭音。


    我立即明白了剛才她為什麽哭泣了。


    我伸手拿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你摸摸我。”


    李護士表情很震驚地問:“怎麽?”


    “你好好摸摸我,我是人!而且你剛才也說了我看上去不像壞人,那我就是好人。”我看著她眼睛說:“你剛才救了一個險些被壞人掐死的好人,你這叫替天行道,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用糾結。”


    李護士破涕為笑,伸手輕輕打了我腦袋一下說:“誰說你是好人了?”


    “不信你聞聞!我真是好人!”我繼續看著她眼睛,很誠懇地說。


    “討厭!別鬧了,咱們怎麽辦啊?就這麽在這兒等著天亮?”李護士有些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不過除了滿世界乳白色的霧氣之外,什麽也看不見。


    “別急,你讓我再想想。”我輕輕揉著腦袋上的傷口說:“之後錢梓潼突然飛走了。嗯,那樣子就像是在飛。我追她,可是怎麽也追不上。後來我感覺她雙臂像兩邊靠前的位置不自然地伸展著,同時基本上腳不沾地,而且沒有邁步的動作,我就想到了她可能是被兩個咱們看不見的東西在拖著走呢。所以我就朝她兩側開槍了,果然她就停了下來……”


    “你是說,那是兩個隱形人?”李護士眼睛又咪了起來,臉上顯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怪不得她那個樣子呢!真有隱形人?”


    我沒理她,繼續自言自語:“我拉住錢梓潼往回跑,突然被什麽東西從後邊襲擊了,我就飛了出去,那時候我仿佛聽見了槍聲——嗯,應該是李斯攔住了後邊的車,趕了回來。他看見錢梓潼被劫走,就馬上追了過去。嗯,基本上就是這麽個過程!”


    “是這個過程,然後咱們要怎樣?”李護士問我。


    我使勁吐了一口氣,想了想說:“不能怎樣。咱們也不知道李斯去了哪裏,而且在這大霧裏咱們又分不清方向。就算知道方向咱們也不認得路……”


    “是你不認得路,不是咱們不認得。”李護士盯著我有點得意地說:“這裏是療養院南邊大約十公裏,這個地方向東一公裏左右就是一個城堡,我差不多每年都要去那裏的。所以這個地方我認識!”


    “你認識?”我看向她,問:“你有多認識?”


    “什麽叫有多認識?”李護士問我。


    “在這樣的大霧裏,你能摸到那個城堡嗎?”


    “這個霧可見度不足兩米,不過可以看到路麵。”李護士用手電照了照地麵說:“剛才那塊石頭我記得,不遠處應該就有一條路,通過那條路就能到那城堡去。”


    “嗯,這附近還有什麽地方嗎?我是說,有人居住的?”我問。


    “沒有了。最近的村子也在城堡那一邊。”李護士說。


    “行了,那咱們就去那個城堡!”我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說:“不過在那之前,咱們得做點工作!”


    說完,我就走回翻倒的車旁邊,從駕駛座上找到了鑰匙,接著用噬魂刀割下了車座的棉布座套,然後又到車的一側打開了油箱,這個翻倒的位置,油箱蓋子一開,油就開始往外流。我用棉布座套沾著汽油,憑著下午的記憶,學著李斯用汽油在地上畫了一個禁魂咒。然後在地上撿了幾塊石頭,在地上擺了一個類似於弓箭的形狀——這是我和李斯少年時做遊戲約定的記號,指明了我要去的方向。接著我打開一包煙,用打火機先點著了煙,然後蹲下點燃了地上的那個禁魂咒——


    “啊……”地麵上的禁魂咒點燃的一瞬間,煙霧中突然想起了一陣女人的慘叫聲!


    5


    李護士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幾乎掐到了我的肉裏麵:“什麽人在叫?”


    我也是嚇了一跳,不過我盡量穩住心神,把她的手指用力扳開說:“你再用力掐我我也得叫了!”


    眼前地麵上的禁魂咒隨著汽油燃燒而逐漸形成,我倆看到,在那直徑足有三米的禁魂咒的中間,一個白衣女人站在那裏,披散著頭發,低垂著頭。


    我注意到,禁魂咒的範圍內,霧氣全然不存在了。所以中間那個白衣女人,顯得特別突兀。


    拔出噬魂刀,我想慢慢走近她。李護士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再一次掐得我生疼。


    “別過去!有鬼啊……”李護士臉色煞白,聲音顫抖地說。


    “嗯,我知道。不過不過去,一會兒汽油燒完了,咱們就看不到她了。”我說著,再一次掰開了李護士的手指,說:“你就站在這裏等我。”


    “你要去幹嘛?”李護士顫聲問。


    我沒再說話,隻是掏出噬魂刀,一點點走近了那個白衣女人身邊,也就是拘魂咒的內五邊形狀外圍,看著她說:“你是不是特難看?都不敢抬頭見人了?”


    “嘿嘿嘿嘿嘿……”一陣詭異陰冷的笑聲從那披著的黑發裏傳來,仿佛是在嘲弄著我。


    我的心放下了一半,隻是用笑聲威脅我,說明她逃不出這拘魂咒。我也不說話了,揮起噬魂刀,照著這白衣女人的胳膊橫著用力一劃——


    “嗷……”刀鋒順暢地劃過了她左側的胳膊,一股黑煙伴隨著惡臭散開,那隻胳膊隨著黑煙掉在了地上,馬上就疾速腐爛掉了。那個白衣女鬼一下子抬起了頭,右臂一抬就朝我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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