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我緩緩坐在了穀神對麵。手裏把玩著噬魂刀,我說:“我剛才想了想,似乎有人跟我說過,這把刀對於靈魂的破壞力是無限大的。那麽來說,估計也隻有這把刀能夠對付的了你。”


    穀神看著我,嘴角向下撇了撇,沒有說話。


    我把噬魂刀插回刀鞘,從懷裏掏出煙來,示意他:“抽嗎?”


    穀神一笑,從自己懷裏摸索了一下,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紅木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排擺放整齊的哈瓦那雪茄。他用盒子側麵小格裏的雪茄刀剪開一支,扔給我,然後自己剪開另一支點燃,在煙霧裏注視著我,聲音平靜而不帶情感:“你想問什麽,問吧。”


    “今年年初,我在禹城醒來,失去了兩年的記憶。我想,你也許知道這是為什麽?”我學著他的手勢,抽了幾口雪茄,問。


    “這不難猜測啊?”穀神微笑著把二郎腿換了一下,靠在椅子上說:“無外乎幾種可能,要麽是你自願放棄了記憶,要麽是有人強製奪走了你的記憶。要麽——也許隻是一次意外,你腦袋被驢踢了。”


    我沒管他的冷嘲熱諷,繼續回憶著說道:“我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環境,第一件事就是想回家。然後我搭車回保定,遇到的那個女人,名叫胡妍素。可是,後來我聽說她已經在一年前死了。”


    “這也沒什麽啊,我就有至少三種方法做到這一點。”穀神依然是那種不屑一顧地口吻說。


    “說說你的三種方法?”我也上身往後靠,眯著眼睛看向這個胖子。


    “複活她,或者是找個靈魂附在她的屍體上,再有就是自己變成她。”


    “你是說,你能把死人複活嗎?”我問。


    “穀神無所不能。不過,我跟你說了我並不是穀神,最多我可以算穀神在陽間的代言人。在我看來,你所謂的那些疑惑全是自尋煩惱。最關鍵的一點是,你是誰?你屬於哪個勢力的?”


    我心裏琢磨著他說的這幾句話,心裏仿佛抓住了一點什麽,又茫然若失。


    “這麽長時間了,我想你應該有所頓悟了,誰知道你還是迷裏麻登的!”穀神誇張地露出滿臉失望的神態看著我說:“無論陽世陰間,世界自古以來就是少數人的世界。對於一些擁有特殊血統的人來說,重要的並不是你做了什麽,而是站隊。站對了隊或者站錯隊了都不要緊,關鍵是你不能牆頭草。這些話原本哥不想跟你說,誰想到你們家從你祖宗到現在,一水兒的滿腦袋漿糊!”


    我咬緊牙關,忍住心頭的怒火盯著穀神看了半天,盡量讓自己平靜地說:“盡管我沒聽懂你的話,不過也可以試著理解。有人說過,我是共工後裔,你的意思是,共工一支,需要擺明立場?”


    “招啊!”穀神雙手一攤:“你這不是也不算特傻嘛!”


    “可是,關鍵是,我隻是一個沒什麽本事的普通人,我的立場並不重要。況且,就算我想擺明立場,我都不知道跟誰一國。”我盡量讓自己神態謙虛而誠懇地說。


    “跟穀神一國呀!”穀神這時候把身體向前探出來,拉近了和我的距離,盯著我眼睛說:“要不要哥給你介紹一下業務?”


    我不說話,看著他表演。


    “所謂穀神,實際上是一個遠古的大神。他的名字叫‘孤’。後世有三個分支,其中一支在西南,成為了蠱毒之神,另一支在東北,千年前因為和薩滿教派的紛爭而鬧得兩敗俱傷。我們這一支在中原發展,卻在中期受到了三教的剿殺。這一支稱為穀神,是源於五穀春種秋收的概念,任何一個和穀神簽訂了契約的人,都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


    我沉吟了一下,說:“我記得我碰到過一個叫做吳雅楠的女人,她在初中的時候似乎突然變得好看了,完全不符合她家的基因,是不是穀神契約?”


    穀神閉上眼,微微仰頭,然後睜開眼說:“是有這麽個人,她不是我經手的。而且,經手她的契約的家夥,已經被你幹掉了。”


    “被我?”我有些驚訝地說。


    “嗯,大約一年前,你到涉縣穀神廟,做掉了負責那個區域的家夥。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因為這個記恨你,反正我瞧那娘們兒也一直不順眼!”


    “哦?這麽說,所謂穀神,不是一個?”我問。


    “剛才我不是就說了嗎?穀神隻有一個,不過不是我,也不是涉縣那個,穀神有好多辦事員,我隻是其中的辦事員之一。”


    “你剛才說,涉縣那個辦事員是個女的?”我繼續好奇地問。


    “嗯,可以這麽說。不過,我們可以變成任意的形象。隻是大家更願意以自己生前的形象出現而已。那家夥生前是個***娘們兒,後來做了這個,變本加厲……”


    我啞然。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現在看來,這些家夥之間也有紛爭啊。


    “除了穀神,還有什麽勢力嗎?”我問。


    4


    “有……不過,我不能再說了。而且,我既不可能說我們敵對方麵的好話,說壞話你聽著也沒有說服力,你說是不?”穀神朝我擠了擠眼睛說。


    “我剛才聽你話裏的意思,仿佛你也不太在意我選擇哪方麵,是嗎?”我把身體朝著椅子一側傾斜,問。


    “差不多吧,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


    “因為,如果你加入了我們,我們的力量就會全力保護你。如果你加入了其他勢力,我們就可以幹掉你。你現在陣營不明,大家隻好一起折磨你。”穀神嬉皮笑臉地說。


    我腦子裏想著我所了解的穀神,許多片段一點點組織起來:“人們有了什麽願望,可以跟穀神簽訂契約,然後就會實現?”


    “是啊!你以為為什麽那麽多愚蠢的家夥會一夜之間成功?”


    “簽訂了穀神的契約,也就等於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穀神。”我繼續組織著整個過程:“在某些少數民族裏,有人養蠱,實際上就是另一種契約。不管什麽形式,最終都是以付出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穀神出現過的地方,會有紅色的穀粒。當人們實現了願望,穀神就會來收割靈魂,有時候這收割的過程會提前到來。”


    穀神一拍手,笑著說:“你越來越上道了!不過,一般來講,簽訂契約的時候,都會有一個時間期限。你所謂的提前收割靈魂的事情很少發生。”


    “李斯,就是我那個朋友,他媳婦是受穀神的支配嗎?”我站起來走到穀神麵前問。


    穀神也站了起來,麵朝著我一笑,一臉故弄玄虛的表情:“我隻能說這些了,穀神的作用就是心想事成。而且,當初你殺掉涉縣的那個娘們兒,以為可以打破你搭檔的契約關係,結果他還是按時變成了鬼役。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因為跟穀神的契約,是不可能被終止的!穀神的強大遠遠超過你的想象。甚至可以說,穀神就是命運,沒有人可以和命運抗爭!就像你那個朋友,他在我手上一晝夜,你真以為我會把他囫圇個兒就還給你?”


    “哦?你把李斯怎麽了?”我比穀神個子稍高一些,這時候我倆麵對麵,我微微低著頭,看向他的眼睛問。


    “沒什麽,我隻是一不小心,在他身上簽了一個契約而已。”穀神一臉得意的笑容:“放心,我不會要他的命,隻是通過他的眼睛,讓我們看到一些我們想看到的東西而已!”


    我看著他的胖臉,身體不由得往前湊了一點,幾乎是跟穀神臉對臉:“你們想看到什麽?”


    “你離我這麽近幹嘛?”穀神揚著眉毛,看著我壞笑著說:“想跟哥哥親一個是怎麽著?”


    我一伸手,飛快地把噬魂刀從懷裏掏了出來,刀刃壓在穀神的脖子上,咬牙切齒地說:“告訴我,穀神契約怎麽消除?”


    “我-操!”穀神突然身體一抖,臉色就變了:“你他媽小心點兒,這個玩意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說!怎麽消除!”我大聲地吼著。


    “你剛才不是還跟那小子鬧氣呢嗎?”穀神瞪大眼睛,瞳孔拚命往下看著:“我都跟你說了,契約不能被消除的!”


    “我殺了你,也許契約就不存在了!”穀神往後退了一步,我也往前逼近了一步。


    “你殺不了我,隻能把我弄到那個地方去。這樣對你沒有絲毫好處!”穀神說話語速越來越快,我能感到他的恐懼。


    “弄到哪兒去?”我手中噬魂刀向前逼近了一點兒,聲音裏不帶一絲情感。


    “弄到……”


    穀神突然眼睛看向我身後,驚恐地說:“不會吧,怎麽會這樣?”


    我看他這樣的行為,心裏一震,連忙回頭看,卻見錢梓潼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在我回頭的一瞬間,她猛然伸出雙手用力推了我左邊胳膊一下!


    我的左手原本拿著噬魂刀,刀鋒緊緊逼迫著穀神的脖子,這一下,我隻感覺左手一沉,一股帶著惡臭的液體“嘭”地噴了我一臉,連忙回頭看的時候,穀神脖子上被噬魂刀深深地割了一個口子,順著這個口子,黑色的液體噴濺了我一身一臉,接著,穀神全身開始萎縮,迅速燃起了黑色的火焰,就在我麵前,這個胖子化成了一攤黑色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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