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來過廬州很多次,但每次來去匆匆,並沒有認識幾個人。


    這個打招呼的人,卻恰恰是他認識的。


    王林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藍色襯衫青色西褲的女子。


    三年不見,王林對她還是有些印象,隻是記不起她的名字了。


    “好久不見!”女子嫣然一笑, 伸出手來,“王林同誌,你不認識我了?”


    王林笑著和她握了握手:“我隻記得你是在銀行工作的,叫什麽芳名,我還真的記不起來了。還請多多見諒。”


    “郭蘭!”女子也不惱,自我介紹了一下, “當初因為你買國庫券買得多, 行裏還獎了我一輛鳳凰牌自行車呢!有印象了嗎?”


    王林哈哈笑道:“對, 是你!郭蘭同誌,你好。”


    郭蘭道:“你是不是沒跑國庫券了?好久不見你來。”


    “這門生意,我交給我的朋友在跑。”王林道,“他們今天也在外麵收集國庫券,好像是到湘省去了。”


    “那你們今天來廬州,是來旅遊還是出差?”郭蘭問道。


    王林心想,難道你並不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年代信息閉塞,郭蘭隻在廬州工作,如果平時不怎麽關注申城那邊新聞的話,還真的不知道王林的真實身份。


    王林有名,但這個名聲,僅限於他的小圈子。


    隔行如隔山,出了紡織圈子,認識他的人就少了。


    王林回答道:“我們到安紡廠來看看。”


    郭蘭道:“說到安紡廠, 真的是可惜了!以前那麽好的企業,聽說現在都快要倒閉了!幾萬人的工廠,你說可惜不可惜?我有個表姐在裏麵工作十幾年了,見著我的麵, 就罵她廠裏的廠長都是吃幹飯的, 不會幹活!把廠子越帶越死。”


    旁邊站著的劉希賢,尷尬的低下頭去。


    王林笑道:“這個原因是多方麵的,並不是廠長厲害就行。”


    郭蘭撇撇嘴:“就是那幾個廠長不行!這叫將熊熊一窩!”


    李文娟聽她說得有趣,噗嗤笑了出來。


    王林不想跟郭蘭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說道:“郭蘭小姐,你們要去吃飯了,下次再見!”


    “對了,我之前說過要請你吃飯,你當時忙,沒有答應我。今天難得偶遇,你無論如何也要答應我的要求,讓我請你吃餐飯,這也是算是對你當初幫我拉業績的感謝。”


    王林道:“過去那麽久的事,你還記得?”


    “主要是你太特別,我忘不了。”


    “我們人多。改天吧!”


    “沒事,一起吧!”


    王林見她如此大方,倒是不好意思。


    李文娟道:“姐夫,我餓了!快點好不好?”


    王林也不客氣,率先走進紅旗飯店。


    劉希賢等人都跟著進來。


    現在還不到吃飯的正點, 大堂裏座位很多。


    王林他們選了一張靠窗的座位。


    郭蘭拿起菜譜,問道:“王林同誌,你愛吃什麽菜?”


    王林道:“我隨便,不挑食。”


    李文娟道:“給我吧!我來點菜。”


    郭蘭笑著把菜譜遞給李文娟。


    李文娟是個標準的吃貨,點菜從來不在乎錢財的,當即點了一個無為鴨子,一個蒸雞,一個大雜燴,一個炒蝦絲,一個包公魚,一個八公山豆腐,一個三鮮湯,一個青菜。


    “姐夫,我點的這桌菜,你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幾個菜而已,有什麽好熟悉的?我們也很少來這邊吃飯。”


    “我們上次來廬州旅遊,就是住在這個紅旗飯店,當時顧小姐還在呢!我們在這裏吃的第一餐飯,就是這幾個菜。”


    “哦?”王林笑道,“那你的記性也太好了吧?”


    李文娟道:“我記其它的不行,記這些吃的東西,就特別厲害。”


    王林哈哈一笑。


    郭蘭問道:“你們都不喝酒的嗎?”


    王林道:“下午還要辦事,就不喝酒了。劉廠長,你說呢?”


    因為是郭蘭買單,王林就免了酒。


    現在的酒都漲了價,一瓶稍微好一點的白酒就要幾十塊錢。


    劉希賢笑道:“聽王總的。”


    店裏顧客少,飯菜上來得很快。


    王林他們一邊吃,一邊聊著天。


    紅旗飯店所在的三孝口,是廬州最繁華的商業區之一。


    外麵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


    九十年代的廬州發展還算不錯,很多內地的農民工都跑到這邊來賺錢。


    徽省盛產竹子,當地竹林經濟很發達,開起了很多的竹子作坊,製作竹椅等竹製品售賣,生意盛極一時。


    竹製品廠需要竹篾匠,得益於取材不愁,過去當地百姓家家都用竹子做家具和農具,因此,也催生了不少編竹子的藝人。開這樣的手工藝廠,需要大量的工人,內地的青年人吃苦耐勞,也紛紛前來找工作。


    此刻,外麵就有人挑著竹製品在售賣的。


    王林看到竹子,問劉希賢道:“你們這邊以什麽竹子為主?”


    劉希賢道:“毛竹啊!我們省裏很多地方都盛產竹子。”


    王林道:“竹子是個好寶貝。我們公司現在生產的竹纖維產品,就需要大量的毛竹。”


    “王總,你要是需要毛竹的話,我們這邊多得很,你要多少,我給你送過去!”劉希賢笑道。


    “不隻要一點點!要的量很多!”王林道,“我們在申城郊區和姑蘇各種植了一大片竹林基地。但現在還是少了。”


    竹纖維的出口生意,比王林想象中還要火爆。


    尤其是今年,王林通過時裝周和廣交會,拉到了大量的出口訂單,其中很多都是竹纖維的產品。


    竹纖維生產的衛生巾和紙尿褲在國外也很吃香,出口的產品中,竹纖維類占了大頭。


    現在,兩個竹林基地滿足不了工廠的生產需求。


    國內有些廠家聽說了竹纖維後,也跑到愛秀集團來進原料。


    王林自己都不夠用,哪裏還有貨賣給別人?


    想投資竹纖維原材料廠,投入頗大,回報周期又長,一般的小企業,肯定沒有這樣的實力,他們沒有資金自建原料廠,隻能采購。


    當今國內,也隻有愛秀集團的竹纖維原料產量最大。


    在多方需求之下,王林想再找一個更大的竹子基地。


    國內有很多竹鄉,蘇杭有,徽省有,雲貴川湘都有。


    竹子這種植物,在國內實在是太過普遍。


    劉希賢笑道:“王總,別的沒有,竹子這東西,簡直不要太多!那大山裏一片一片都是!”


    郭蘭好奇的問道:“王林同誌,你現在做竹器廠嗎?”


    王林一愕,哈哈笑道:“不是,我是做紡織行業。”


    郭蘭訝道:“紡織行業?這跟竹子有什麽關係?我們這邊倒是有很多竹器廠,聽說他們挺賺錢的。有些大工廠,請了上百個工人做事呢!”


    王林對竹器廠當然沒有興趣,笑道:“竹子也可以做成纖維,叫竹纖維,跟絲、麻、棉等纖維一樣,也可以用來紡紗織布。”


    “真的啊?那我家鄉多的是竹子!”郭蘭道,“我每次回老家,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到竹海裏去玩,可以聽風吹竹林的響聲,沙沙沙的,可好聽了。要是下雨的時候,聽雨打竹林的響聲,也特別好聽。”


    王林道:“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蘇子的境界我們是達不到的。我和你一樣,也喜歡聽穿林打葉聲。”


    郭蘭抿嘴笑道:“你要是想找竹子,就到我們老家去吧!那邊全是竹子!便宜得很!”


    王林問道:“你家鄉在哪裏?”


    郭蘭道:“就在廣德。中華竹子之鄉,廣德!就是我的家鄉。”


    劉希賢道:“郭蘭同誌,你是廣德的?”


    “嗯。”郭蘭道,“我老家是廣德的,我是讀書出來工作的。我爸媽都在鄉下。我爸幫人做竹椅子,他是個極厲害的篾匠。篾匠手藝手就能賺到錢,可惜竹子太傷手,我爸的雙手都是開岔的,跟幹旱龜裂的田地一樣。”


    王林道:“廣德離廬州遠嗎?”


    郭蘭笑道:“那可遠了。廣德靠近太湖,過了太湖就是姑蘇。廣德離申城比離廬州還要近些!”


    劉希賢道:“這是真的。廣德離廬州有600裏路程,離申城反倒隻有450裏左右。我以前經常跑車,對這些比較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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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林沉吟道:“那倒是個好地方!既然來了,那我們抽空去一趟廣德吧!”


    他這話,是對李文娟說的。


    李文娟笑道:“我跟著你走。你去哪裏,我便去哪。天涯海角,黑山老林都行!”


    王林點點頭,心想文娟沒有以前貪玩了,懂事了。


    郭蘭道:“王林同誌,你們哪天去廣德?要不要請我當向導?免費的!我順便回家一趟。”


    王林笑道:“你有假期嗎?”


    “請假唄!”郭蘭道,“我還是過年回了一趟家,半年沒回過家了。我想我爸媽了!”


    王林道:“行啊,你能請到假的話,那我就請你當我的導遊。我給你一百塊錢一天。”


    “一百塊錢一天?”郭蘭吃了一驚。


    “嫌少了?那給你兩百塊錢一天好了。”


    “啊?”


    “還少?三百?”


    “不不不!”郭蘭差點沒跳起來,“王林同誌,不是太少!是太多了!我工作一個月才拿三百塊錢,你給我一天三百,那我不得發大財了?”


    王林笑道:“那就這麽說定了。你留個聯係方式給我,我走的時候喊你一起。”


    郭蘭這叫一個激動,趕緊問服務員拿來紙筆,寫了自己的聯係方式,遞給王林。


    王林接過來往口袋裏一放。


    劉希賢問道:“王總,我聽說過你們在搞竹纖維,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好搞不?”


    王林道:“竹纖維跟其它纖維一樣,也是一種植物纖維,可以紡成紗,織成布。”


    “可以用來做衣服?竹子做的衣服?”劉希賢吃驚的問。


    “做衣服也可以,但韌性差了一些,用來做消耗品不錯,比如說毛巾、襪子之類的。我們主要是用來生產衛生巾和紙尿褲用的無紡布。”


    “哦!”劉希賢道,“我在你們工廠待過幾天,也沒見著什麽竹纖維啊?”


    “竹纖維有另外的生產工廠。都不在園區。園區裏麵有生產竹纖維的衛生巾和紙尿褲生產線,可能你沒有留意到。”


    劉希賢感歎的道:“還是王總厲害,能找到這麽好的新型材料!”


    一時吃過飯。


    郭蘭和劉希賢都要搶著去買單。


    結果李文娟先跑去前台把單給買了。


    “你們都不用爭了!我已經買了單!”李文娟笑道,“飯菜是我點的,當然是我來買單了!下次你們誰要請客,再說吧!”


    劉希賢道:“這怎麽好意思?你們大老遠的來一趟,還得讓你們破費。”


    王林道:“一餐飯而已,不要太計較了。”


    他又對郭蘭道:“你欠我的飯,去你老家吃吧!”


    郭蘭道:“你是大老板,那就聽你的嘍!”


    王林看看時間,對劉希賢道:“我們就住在這邊了,你們先回廠裏。我明天再去你們廠裏參觀學習。”


    劉希賢道:“是來指導工作。我們廠裏倒是有招待所,不過條件實在簡陋。我也不敢請王總去住,那就在這邊給你和李總各開一個房間。”


    王林道:“我們的食宿,你都不用管。車子你也不用派,我來之時,已經吩咐我的司機開車子過來,說不定他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聽我的,我就留下來,你要是不聽我的,我現在就走。”


    劉希賢感動莫名:“王總,你真是太仁義了!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王林擺手說道:“那就這樣。”


    他和李文娟去開好了房間。


    王林轉過身,看到郭蘭還跟在身邊,問道:“你不用上班的嗎?”


    郭蘭笑道:“我出來辦個事,正好就遇到了你。我看看你住哪個房間。我好來找你玩。”


    李文娟道:“你一個女人,找我姐夫玩什麽?”


    郭蘭愕然,隨即羞紅了臉:“你別誤會,我是說、找王林同誌聊天。”


    李文娟道:“我姐夫結過婚了,你一個大姑娘,去他房間找他聊天?聊什麽啊?”


    王林伸出手,敲了李文娟額頭一下:“就你嘴多!人家這是一句客套話!你還想東又想西!”


    李文娟嘻嘻一笑:“我知道!我開個玩笑嘛!郭蘭同誌,對不起,我這個人就喜歡開玩笑。好了,我們上樓去了,再見!”


    郭蘭哭笑不得,朝王林揮了揮手:“再見!”


    王林和李文娟上得樓來,住進各自己的房間。


    李文娟放下行李,便過來幫王林整理房間和行李。


    “姐夫,其實我們開一個房間就夠了。”李文娟一邊幫王林拿出衣服來掛上,一邊笑道。


    王林看著她笑:“文娟,你說認真的啊?那你去退掉一個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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