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倒了?


    “你是說……倒台了?”步悠然幡然。


    “噓!”阿三用手指壓在唇間,左右喵了一眼,領著步悠然的手腕向裏間走去,確定沒人才將門掩上,“這裏人雜,保不準會有人傳出去,還是小心為妙!”


    步悠然眉頭鎖緊,該來的還是來了……


    阿三禁不住歎道,“左相倒台,勢必會影響現在的局勢,皇上雖年紀小,但卻極聰明,一直在與太後爭奪權勢,這次左相事件勢必會讓太後勢力削弱,皇上一直不推崇煙館的建立,恐怕這一次會大刀闊斧地再削去京城所有煙館。”


    步悠然記得此事件之後,宋家兩個兒子開始受到朝廷重用,尤其是宋尚書,似乎此時正式與右相聯合。


    阿三從煙盒子裏抽出一根煙,叼在嘴間,“幸好半年前聽你的,減少了大麻的銷量,若皇上決心硝煙,倒也不至於損失太多。”


    步悠然食指放於唇間,輕咬,“有沒有聽說宋家三公子那邊情況?”


    阿三扭頭,“你和他熟悉?”沒聽到步悠然回答,他又說道,“我幫你托人問問。”


    “算了,不要打聽了。”步悠然原本靠著木桌的身體站直,“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的話,我今日有些乏,想要回去休息會兒。”


    阿三點頭,著人要去送她,卻被她推拒。


    待步悠然離開,阿三身邊一管事人走了進來,“老板,賬目已算好,您看看。”


    阿三低頭看了一眼,“步姑娘知道嗎?”


    管事搖頭。


    阿三自嘲,“就是不說,她心裏也門清。”


    “既然她知道,為何卻不問?難道還真有人不圖一文錢給人打工?”


    “她傻嗎?”阿三覷向他,“她比誰都精,她圖的哪裏是銀子。”


    “那是啥?”管事不懂了,天下間哪個人冒險涉大煙卻不為錢?


    “你呀……”阿三歎了口氣,“以後會懂的。”說完,將賬目放回管事人手上,轉身離開。


    步悠然出了門,沒有回到怡紅院,而是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望著街麵上每一道熟悉的景象,腦海中不禁勾勒出曾經發生的種種,原本是想袖手旁觀,但帶著這些記憶卻讓她難以做到。


    越臨近,心情越發難以言表,她站定在宋家門口處徘徊,猶豫再三,不知如何開口,終究敲定了一個理由,剛要上前,卻看到那朱紅的大門向左右敞開,走出兩名男子,一名是宋家大少爺宋亦平,另外一名則是宋老爺極力要撮合的右相之子李萬金,兩人走出門口。


    “你放心,小妹那邊有我,相信她會明白的。”宋亦平向李萬金安撫道。


    李萬金一臉憂色,“我是希望亦玲是真心實意,不想強人所難。”


    “她還小,待事情明朗,自會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宋亦平右手搭向李萬金的肩膀。


    李萬金頷首,上了馬車,臨走時又交待道,“我回去會將你的想法和我父親說的。”


    “嗯。”宋亦平點頭,望著馬車離開了宋家,才折身而回。


    步悠然慢慢從隱匿的樹後走了出來,他們二人的對話和宋亦玲相關的一定逃不過婚姻,而另外便是宋亦平私人想要攏靠右相。


    眼前,在院子裏的楚瑾瑜或許還是躺在那張石椅上閉目假寐,隻是不知道是否能夠料到宋家與他分明是站在對立的一麵,又是否已經感覺到自己岌岌可危的局麵?


    步悠然回到怡紅院,天色剛暗,憂心忡忡地抬起頭,沒想卻看到門口處停的馬車,她眉頭一動,那不是剛剛駛離開的李萬金的馬車嗎?


    他、他怎麽會來怡紅院?


    疑心地走了進去,步悠然看到廳內已經坐滿人,掃視一圈,眼前盡是那阿諛奉承虛假笑容所充斥,看不仔細每一張臉。


    她搖了搖頭,算了,他喜歡去哪裏是他的事情,管那麽多幹嘛?


    正想間,便上了樓,穿過一個雅間,正聽到東漓的聲音,“李公子這麽俊朗,不要總是板著臉嘛。”


    步悠然一聽李公子三個字,頓時神經繃緊,原地站定。


    “李公子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沒關係,不要這麽緊張,本姑娘保你來了一次想第二次。”東漓的性格原本就是一個很開放,但不隨意之人,她和韓晴的情況有所不同,是從小被賣給怡紅院老鴇,一直以來,隻賣藝不賣身,但按照她所言,將來這是必須要走的一步,隻是需要等待一個良人。


    東漓一出來,正好看到等待在門外良久的步悠然,塗抹得紅豔的嘴唇向上揚起,“步姐姐等我?”


    步悠然點頭,趁著門未關,她快速向屋內探頭窺視,正巧看到側著臉頰的李萬金正拘謹地坐在椅上。


    東漓扭頭看她,“姐姐找我,不會是…。”她用手向屋內一指。


    步悠然“噓”了一聲,扯著她手臂向旁邊挪去,“幫我一忙可好?”


    “姐姐的忙當然要幫。隻是……”東漓眨了眨眼,撅著嘴巴,“姐姐總是偏心韓晴,讓我們這些人快沒立腳之地。”


    步悠然霎時明白,不禁莞爾一笑,伸出細長食指在她小巧鼻梁上一刮,“就這點花花腸子,還想拐著彎。直接說!”


    東漓抿唇,“我也想要姐姐的罩攏。”


    “你該明白韓晴原本自身條件好,又多才多藝,並非全都在我。”步悠然坦然。


    “姐姐還是在偏袒。”東漓話語委屈。


    步悠然輕歎,“這樣,我保你有朝一日選擇依托之人是自己所願,絕非是被人所逼。如何?”


    東漓眼睛一轉,古靈精怪地笑道,“這樣,好像還可以。”


    步悠然無奈,伸出手拉攏住她的手腕,“東漓,姐姐問你可知屋內那人身份?”


    東漓笑道,“右相李大人之子李萬金。”


    步悠然暗自吃驚,原本隻是試探,卻沒想竟然是知道。


    “姐姐莫吃驚,其實也不是我看穿的,而是媽媽眼尖,識人多,一眼就看出來了。”


    步悠然恍然。


    “那姐姐……需要東漓做什麽呢?”


    “我的情況你也應當有所耳聞,我和阿三老板正在合作,也不隱瞞你,朝廷局勢動蕩,煙館的將來未知,且我這半年多所付出的辛水都在那裏,現在急需一個靠山。”


    東漓了然,“姐姐是要打算投靠右相大人?”


    “左相已倒,右相傾向於皇上,太後那邊形勢又不明朗,識眼人都會選擇皇上這邊吧。”步悠然解釋道。


    “那倒是。”東漓點頭,“我明白了,姐姐是想要拉攏他,他是李大人獨子,自然會替你們說好話。”


    步悠然會心一笑,“聰明。”


    “姐姐放心,這個任務交給我,您就晴好兒。”說完,轉身拿起一個新酒壺向裏走進。


    原本步悠然並未打算在李萬金身上打主意,一切隻是機緣巧合,更沒有想過,曾經一個在她認為完全忽視的人現在卻要百般討好。


    如東漓所言,李萬金是個新客,不可操之過急,需要一個時間來鋪墊,然而,逛妓院就像是吸大麻一樣,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尤其是對於這些高官子弟,家中的乏味和長輩的嚴苛讓他們一顆禁錮的心急於待解放,在妓院,不需要顧忌,沒有身份限製,沒有世俗倫理,隨意地自由讓他們選擇在這裏沉淪。


    李萬金起初還是一個禮拜一次,到後麵變為了一個禮拜兩次,甚至還帶上朋友。


    東漓一點點地將香煙滲透給李萬金,李萬金隻聽說過大麻,並未知道香煙這個玩意兒,覺得新鮮,於是就和步悠然約好來到了阿三的煙館。


    “嗯,這個倒是小巧,放在手上也好看。”李萬金左右端詳了半天,“聞著倒也不嗆鼻。”


    “那是,您試一試這味道還很香甜呢。”阿三半躬身地介紹道,說話間著人引了火。


    “嗯,不錯,不錯。”李萬金連連點頭,由開始的咳嗽到後麵的熟練,一根兒就已經上手,步悠然肯定,倘若今日就算不是東漓的有意拉攏,有朝一日李萬金也會去陷入大麻的誘惑,如此的“潛力”讓人不得不感慨,他是一個吸煙的“好苗子”。


    “這是什麽味道?”李萬金一連試了好幾款,眼底的光澤越來越亮,比剛從妓院出來的心情還越發高昂。


    “這是玉米,煙草全都是用新鮮的玉米葉經過三天三夜熏製。”阿三介紹道。


    “難怪味道這般清香。”李萬金甚為滿意,又轉身看向步悠然,“我帶回去幾隻給我幾個朋友嚐嚐如何?”


    “當然。”步悠然連忙笑道,著人備了一個煙盒,裏麵裝了十根煙,五種不同味道。


    李萬金通過東漓對步悠然由開始熟悉到後來的熟撚,偶爾間,步悠然還會在其二人熱聊中加入一個小表演,她許多新奇的想法受到李萬金的期待。


    而香煙的推薦,更是讓他對步悠然的信任達到了頂峰。


    李萬金邊和步悠然向外走,邊撫摸著這小巧煙盒,簡直愛不釋手。


    “這幾日未看到宋家大公子?”步悠然上個禮拜看到李萬金帶著宋亦平來怡紅院。


    “哦,他啊,大忙人,他可沒時間,現在新府剛建,朝廷事情又多,抽不開身。”李萬金的手依舊不舍離開煙盒。


    步悠然笑著點頭。


    “你這盒子也很不錯,倒比我娘的妝奩盒還精致。”李萬金輕輕一推,煙盒打開,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地瞪大眼,“這裏麵是鏡子?”


    步悠然輕笑,“這是銀質麵,所以可以照出人臉來。”


    “這倒是第一次看到。這般說來,銀製鏡倒比銅鏡還要清晰。”


    “嗯。”步悠然心裏話說,這是當然,價錢也擺在那裏呢。


    李萬金左右翻看,眼睛忍不住泛光,“我可以買兩盒嗎?”


    “當然。”步悠然欣然答應,“明日我叫人給您送去。”


    李萬金行出街口,看到不遠處停了許久的馬車,臨走前還依依不舍。


    步悠然看到馬車離開,才轉身向回走,卻聽到兩男人邊向煙館走邊議論。


    “宋家三公子的稱呼不過也是看在他被宋尚書收養,給了麵子才叫的。”


    另一人說道,“這一次的荒唐事,尚書大人就算再如何包庇有無用。”


    “包庇?”那人冷哼,“尚書大人現在與右相走得近,而楚瑾瑜又是左相的人,你認為尚書大人還能容他嗎?”


    “那倒是。如此這般說來,他被趕出來是遲早的事了……”


    “哼……”


    兩人拐彎進了一家快要倒閉的小煙館。


    看穿著,這兩人不過也是普通平民,可就連這等身份之人也知道了,可見,楚瑾瑜的日子已經不好過了。


    “李公子走了?”阿三走出來,正好看到怔在原地的步悠然。


    步悠然恍神,點頭,“你去哪裏?”


    “正好,劉老漢說來了一批新酒,味道比咱們國家的好,讓我去看看,咱們倆一起。”阿三招呼步悠然上馬車。


    步悠然很早聽說阿三老板托人從國外運酒,想著可能就是那劉老漢,不由跟了上去。


    ……


    一整日過去,步悠然累趴在床上。


    怡紅院小丫頭看她一回來,連忙將飯菜端上來,“姑娘才回來?媽媽說怕您沒吃,就給您留了。”


    步悠然連笑都懶得扯動,“回去和媽媽說,有心了。”


    小丫頭看步悠然這般懶散,“姑娘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你按按?”


    步悠然擺了擺手,“東漓呢?”


    她將頭向床柱邊一靠,出門方便穿上了男裝,半倚著身子,大氅未及退下,半耷在肩上,白色的狐毛襯托著她臉色有些蒼白,從遠處一看,倒像是一個病弱的貴公子,我見猶憐。


    小丫頭一扭頭,不由看得癡了,對步悠然的問話未來得及反應。


    步悠然抬頭,看了一眼她。


    小丫頭臉頰酡紅,連忙低頭擺放碗筷,手腳有些慌亂,“您、您一說倒是提醒我,東漓姑娘白日還找您呢,等了您半天沒回來就出去忙活去了。”


    步悠然輕點頭,“行了,你也別忙了,早點下去休息休息。”


    “我、我不累。”小丫頭四下看著,“我幫您打點熱水?”


    “不用。”步悠然擺手,“下去吧。”


    “您不舒服,我還是……”


    步悠然忍不住歎氣,眉心蹙攏。


    小丫頭知道她是真心不想讓自己留下,不由有些沮喪,轉身走了出去。


    步悠然平日裏和她們很和氣,隻是今日真是太累了,尤其是應酬人,時刻都要揣摩人的心思,投其所好,還要不時地阿諛奉承。


    由此可見,在皇帝身邊的奸臣也不是好當的。


    那麽,楚瑾瑜呢?十年後的他當上丞相也會這般輔佐皇帝嗎?費神又費心,這個奸臣會是他所願嗎?


    這些話,為什麽在曾經如此親近的時候沒有問過他,相反,現在兩人成為了陌路,反倒好奇得緊……


    ……


    韓晴這兩日不開心,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已經連著兩個禮拜未出場表演,底下的客人等得是望眼欲穿,直找怡紅院老鴇塞大把銀票,隻求能睹一麵,一解相思之苦。


    老鴇也在私底下央求韓晴,但無濟於事,韓晴是鐵了心不上場,無奈之下,找步悠然試圖開導一番。


    這日早上,步悠然等韓晴用完早飯便帶著她出了門。


    “咱們這是去哪裏?”韓晴掀開車簾,向外看。


    “一會兒就知道了。”步悠然一本正經回道。


    車子約莫行了一刻,停了下來。


    韓晴掀開車簾,“這是?”待她看到門上麵的牌匾,驚訝道,“你怎麽……”


    “我怎麽知道的?”步悠然將她未說完的話語說了出來,“是媽媽,坦白講,我比你還驚訝,原來你手絹的主人是楚瑾瑜。”


    “媽媽……”韓晴愣住,“她、她怎麽知道。”


    步悠然哂笑,“其實你們每個人情況,她那裏都一清二楚,她表麵上做得狠絕,但其實都是讓你們斷了念想,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韓晴垂下頭,不語,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媽媽對你寬容,打從你一開始就知道你的心思。”步悠然頓了頓,“晴兒,姐姐我比你年長,咱們撇開媽媽,單就我和你,我也會勸你不要對他動情。”


    “可是……可是已經收不回了……”韓晴情不自禁地抽噎,“我從來沒有和他單獨說上一句話,或許我就算從他麵前走過去,他可能頭都不會去擺動一下,我隻是……隻是單相思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嗎?


    單相思是她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阻絕!


    隻是,會痛!


    步悠然看著蜷縮在角落哭泣身子一縮一縮的韓晴,忍不住心疼地摟住她。


    “姐姐,叔叔出事了……”韓晴漸漸心情平緩,“不僅如此,連帶著楚瑾瑜被牽連,說他是叔叔的男寵。”


    步悠然蹙緊眉頭。


    “這明擺著是誣陷,叔叔權高位重,多少人覬覦,楚公子更是遭奸人陷害,為什麽,為什麽我所在乎的人都要受到這些對待?”韓晴抓住步悠然的手越來越緊,“我害怕,連你也……”


    步悠然拍了拍她瘦弱脊背,安撫道,“沒事,他們會相安無事的。”


    不知不覺,兩人在這裏一待竟是好幾個時辰。


    “回去吧,天兒有點涼了……”步悠然說道。


    “姐姐,你讓我再看他一眼,打從明兒起,我保證斷掉念想。”韓晴央求道。


    步悠然向外瞅了瞅,“咱們在這兒待了半日多,也沒見半個人影兒。”


    “可是……”


    “噓!”話未說完,便被步悠然打斷,“有人出來了。”


    隻見一中年男子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十五歲的小丫鬟,待到門外時,停下腳步,對那女孩兒又囑咐了什麽,便回到府上。


    小丫鬟臉色難看,一直耷拉著腦袋,看起來有些氣餒,她默默地走過她們的馬車。


    “這女孩兒怎麽看起來不開心?”韓晴小聲嘟噥道。


    “怕是個丫鬟,被主子給罵了。”步悠然看著這個小丫鬟很是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什麽時候見過,縱使見麵,定也僅是一麵。


    韓晴努嘴,歎道,“看來真是見不到了……”


    步悠然正要讓車夫開車,這時車外傳來一道柔弱女聲,“拜托,我對京城不太熟悉,捎我一路可好?”


    “小姑娘,真不成……”


    步悠然掀開車簾,“讓她上來吧。”


    車夫聽到步悠然這般說,也隻能讓她上來了。


    “是那小丫頭?”韓晴扭頭看步悠然。


    步悠然點頭。


    小丫鬟上了馬車,對步悠然和韓晴連連感謝,說自己剛來這裏沒多久,不熟悉,她的主子心情不好,想要吃街上有一家做的點心,非要讓去買。


    步悠然聽到她敘說,記憶又從深處湧入,眼前的這名女孩便是宋家老夫人領來給宋亦玲的新丫鬟,當時兩人僅是一瞥,便匆匆拿著包去了楚瑾瑜住處,沒想到竟然還有緣分再見。


    小丫鬟話很多,沒有一絲對陌生人的提防,根本無需人問及,一股腦兒將全部不滿道了出來。


    “我家小姐有點任性,原本想討好楚公子,結果沒想被人拒絕,心情不悅便將情緒全都發泄到我們這些下人身上。”小丫鬟一臉哀怨。


    韓晴急於想要探知楚瑾瑜情況,直接了當問道,“楚公子情況如何?”


    步悠然原本想要阻攔她,但還是沒來得及,幸好小丫鬟心眼實,腦子沒多想,“楚公子受到左相大人連累,不僅被免了小侯爺的身份,現在就連這個月的月俸也給取消了,宋夫人原本就不待見他。”話語中透著一絲絲疼惜,“這幾日瘦了好多。”


    韓晴一聽,欲從腰間抽錢袋,被步悠然按住,使眼色。


    小丫鬟看了一眼窗外,“到了,就是這兒,二位姑娘,今日多虧了你們,我不知怎麽感激,要不……”她拿出一兩銀子。


    韓晴擺手,“不必。”


    “也是,一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她臉頰微紅,“改日我發了月銀,請你們吃一頓,可還好?”


    步悠然點頭,看她跳下馬車。


    “這丫頭也沒問咱們住哪裏,叫什麽,怎麽請?”車夫忍不住取笑道。


    步悠然附和一笑,扭頭看韓晴,一臉心事重重,“就算你給了這個銀袋,他也不會收下的。”


    “你又怎知?”韓晴抬頭,“至少讓他手上有些銀子。”


    “我……”步悠然不能說她太了解他,但看到韓晴要較真兒,又必須要給個合理解釋,連忙自圓道,“他連他們住在一起的人銀子都不收,又怎會拿你的呢?況且你此舉動有欠考慮,他畢竟是一名男子,有自尊心。”


    韓晴經步悠然一點,醍醐灌頂,“姐姐說得在理,是我欠考慮了,都怪我太心急。”


    “你若想幫他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多加考慮……”


    韓晴抿唇,似開始沉思。


    ……


    楚瑾瑜不缺錢,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上過宋家每月發的那點,給與不給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


    他的品質生活可以說是遠遠高於宋家的,小到他的筷子勺子,大到他的馬車裝飾,隻是他高貴得低調。


    這日李萬金來怡紅院,邀請東漓和步悠然一起去醉仙樓。


    進了雅間,才發現原來還有其他人。


    一個是府尹大人二公子穆衡,另外一人是京城最大商賈之子廖逸塵,此二人與李萬金交好。


    李萬金向步悠然引薦他們,一則是介紹了兩筆大買賣,這二人有錢又有人脈,步悠然若要推廣香煙有他們無往而不利;二則是希望步悠然再給他專門製作一款適合壽宴禮盒,要精致,還要比現在市麵的漂亮。


    步悠然看到李萬金給她介紹這二人份兒上答應了。


    席間,三人點了煙。


    “怎樣,這味道如何?”李萬金獻寶一般看向穆衡。


    “絕了!沒想到還有這種香甜味兒的。”穆衡讚道,一麵眯眼叼著,透過層層煙霧看向步悠然,“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想到的?”


    步悠然笑了笑,並未解釋,“喜歡的話,改日我著人給穆公子送去。”


    東漓人伶俐,連忙拿起酒壺,向穆衡杯中斟滿,“公子別光顧著說話,再嚐嚐這裏酒,也是相當不錯。”


    穆衡被東漓一下子吸引過去,問東問西。


    步悠然看三人均圍繞著東漓,想要趁此到外麵透透氣,於是便起身離開。


    出了門,她向醉仙樓的小二詢問這裏洗手的地方,原本隻是隨口問問,沒想倒還真有,出乎她的意料,也或許現代的洗手間還是學的古人。


    步悠然用水將手濕了一濕,並未擦幹,轉身向外走,輕邁了兩步,才發覺此時的醉仙樓仿若變了個樣。


    剛剛還一派人聲鼎沸,現在卻鴉雀無聲,所有人像是定格了一般,頭一致地向一樓的某處轉去。


    步悠然好奇地走了過去,憑欄而向下望,待看清在底下正側身站著的頎長人影是楚瑾瑜時,身體好似過了電流一般,麻木地動彈不得。


    許是多日未見陽光,臉上的膚色略帶慘白,和步悠然腦海中的他有些差距,身體瘦削,仿若那無骨一般柔弱,發絲隨意地束起,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抿緊的唇角令人辨不清情緒。


    周圍太過安靜,抑或是步悠然走過來的腳步聲太過凸顯,他竟好似聽到了一般,抬起頭向二樓看來,漆黑而狹長的鳳眸在看到步悠然的一刹那,唇角上翹,白皙的臉頰頓時光亮至美得令人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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