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中一刀,黑鐵壯漢的臉上驟然湧起血色,緊接著血色化雪,搖搖欲倒,卻始終不吭一聲,目光死死的盯著背劍之人,強忍痛處,揮出一拳。


    背劍人境界沒有刀客高,但種氣氣海的他身法卻比對方好,使得吳黑塔拚著受傷的一拳遺憾落空,眼露鄙夷回頭一瞥:“本公子可不是你這種下人能碰的!”


    生死關頭,吳黑塔根本沒有功夫同他鬥氣,牙關緊咬,又是一拳砸出:“想傷王爺,先把我殺了再說!”


    可他氣力有餘靈巧不足,背劍人輕而易舉的又閃躲開來,傲然道:“無名之輩不配死在我的劍下。”他見得同夥再度舉刀,便不再搭理吳黑塔,轉而直視段平生,劍鞘脫出半分,更顯凜冽寒光,悠悠出言,“郡王頭銜,勉強可做我劍下之魂,不,劍鞘之魂!”


    “大言不慚!”


    段平生冷哼一聲,覺得這位刺客實在業餘,動手之前不僅廢話多,還喜歡擺酷,他在江山期間遇到的刺客比之強了不知多少,這位劍客倒是更像那些豪門公子,認為江湖是浪漫的,練劍隻為博得他人眼球,更準確的說,是姑娘們的青眼相加。


    段某人用淩厲眼神製止冒死前來的吳黑塔,對於黑鐵壯漢的奮不顧身,他十分動容,然而他要的是一個活著的吳黑塔,死了,就沒有任何價值了。見到吳黑塔轉身禦敵,險之又險的躲過淩厲刀鋒,段平生放下心來,將注意放到這位眼神中透著傲然的劍客身上。


    他想告訴對方,無論江山還是江湖,從來都是殘酷的。


    段某人從未荒廢在軍隊中磨礪出的拳腳,盡管這位劍客仗著寶劍鋒利,可他的境界仍舊是三位刺客中最弱的一個,剛剛度過築基達到一重樓,憑借身體素質強吃段平生而已。劍客果真沒有拔出長劍,就用劍鞘出手,長劍宛如毒蛇出洞,殊為刁鑽的刺向段平生眼窩。


    眼力因為種氣泥丸而得到強化,堪堪捕捉到劍鞘軌跡,沉著應對的段平生險而又險的躲過劍鞘,臉頰與之相錯而過。段某人沒有選擇退守,而是殊為剛猛的進步衝拳,拳鋒直衝,打向對方麵門,背劍人自然不會輕易中招,冷哼一聲,手腕一抖,劍鞘橫拍,方寸之間勁力噴發,於劍鞘末端凝聚起恐怖力道,倘若中招,顱骨起碼要密布裂紋。


    警兆頓生,段某人即刻收拳下蹲,貪刀結果隻能是自討苦吃。幸虧閃躲及時,隻是讓劍鞘打落頂上縑巾,頭發披散,而劍客卻因為用了太多力氣,片刻中無法收手。良機一閃而逝,段平生斷然不會放過,身軀下蹲至底,緊接著雙腿猛然發勁,借助反衝平添力道,腰腹劇烈扭轉令胸膛與大地平行,方才收回一拳轉瞬雙拳齊出,渾身勁力匯聚拳鋒直貫劍客胸膛。


    這套粗淺把事,段平生在江山中磨練了十二年,早就爐火純青,而背劍人顯然還徜徉在浪漫江湖中,躲閃不及重重挨了一擊,不由自主向後退去。段平生得勢不饒人,欺身而上,反手一肘重重砸向對方膝蓋。


    而倉促之間,背劍人再也不敢托大,隻能咬牙出劍,頓時凜冽寒光於刹那湧現,仿佛將幽幽燭火凝固為冰,使得素來覺得長劍小家子氣的蒙麵頭領都不得不讚同,此劍比他的虎頭大刀還要霸氣一些。


    段平生遭到寒氣侵擾,力有不逮,盡管肘擊命中,可效果欠缺,沒能繼續打退對手,便隻能脫身後退。


    “現在知道退了,剛剛怎麽想不到啊?”


    劍客譏誚諷刺,直接把他方才的話拋諸腦後,寒光寶劍抖出一朵漂亮劍花,再度殺向段平生。丟了麵子的背劍人,憋著一股氣想要找回場子,他全力使出剛剛入門的劍法,施展輕功,把段平生逼到絕路,一點寒芒異常惹眼,徹底將幽暗燭光掩蓋,徑直刺向雙眉之中。


    背劍人的真實身份是賭命者,而他的任務便是試探武幽郡王到底是不是段平生,而通過方才的交手,他已有了大致判斷。李江南完完全全是一個弱書生,能有這般狠辣拳腳的,除了大名鼎鼎的段王爺還能有誰?劍客看到段平生被他逼得沒了退路,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在江山之時,他作為啟天公會的成員,少不了同段平生交戰,起初段平生屢戰屢敗,王牌公會所掌控的大唐也落入絕境,然而剿滅大唐的最好時機,卻因為段平生化腐朽為神奇的指揮策略消逝。自那之後,盡管段平生也屢有敗績,卻敗得不痛不癢,反而以戰養戰成了氣候,再後來行軍打仗便勝過輸少,讓開服時以為勝券在握的啟天公會成員,愈發驚慌失措。


    劍客完整的見證了段平生崛起全過程,因而對段某人的憎恨也更為濃鬱,在唐楚兩國形勢扭轉的關鍵戰役中,這憎恨變為了無力,段平生指揮時有如神助,奇兵百出,打得大楚國潰不成軍,元氣大傷,他還記得回京赴命那天,整個京城的人都是怎麽看他們的。再之後,段平生便徹底展現出崢嶸一麵,在唐皇縱容下,一發不可收拾,屢戰屢勝,直到決定大楚生死的最後一戰。


    這一戰對於大唐來說毫無壓力,輸了便輸了,不至於傷筋動骨,可位於生死存亡關頭的大楚卻必須拿出十二萬分的精力,抵禦段平生麾下的虎狼之師。那一戰,凝聚了整個大楚的國勢,舉國上下傾盡全力,幾乎所有能投入的資源都丟了進去,所有將士枕戈待旦,隻為能挫敗段平生的銳氣。


    可是,一件劍客現在都無法釋懷的事情發生了,身為大楚最高指揮的孟長歌,竟然在緊要關頭選擇背離大楚,這直接讓三軍士氣蕩然無存,先前所有準備都毀於一旦。而結果自不必提,段平生不費吹灰之力,一舉奠定兵道第一,揮師直指京城,親手殺楚帝奪玉璽。


    劍客很想就這麽將段平生了結,然而今夜臨行前隊長千叮嚀萬囑咐,務必留他一條狗命,因為他和張遼的交易,牽動了所有人的心。不得已,劍客隻能惋惜一歎,壓下殺心,劍鋒轉而刺向段平生左肩鎖骨,不過,由於他刹那間的恍惚,竭力閃躲的段某人還是極為驚險的避開,使得長劍刺穿舊屋牆壁,毫無滯塞。


    見狀,賭命劍客神情一厲,我不能殺你,卻不代表不能折磨你,被我這把“寒江雪”刺傷,寒毒會從傷口侵入,完全凍僵周圍皮肉,除非用高深內力化解,否則就隻能割掉。劍客不懷好意的看向段某人下身,幽州城裏都說你不是太監勝似太監,幹脆就讓你成了真正的太監好了!


    劍客冷笑一聲就要拔出長劍,但是一道身影忽然從舊屋衝出撲向了他,正要反擊的段平生駭然發現,小凳子居然跑了出來,並且一口咬到劍客的腿上,神情堅毅,充滿決絕。


    “嘶啊!”吃痛不已,劍客暴怒,運氣一震,直接將小凳子遠遠彈開,撞到靈床旁不省人事,“我殺了你這小畜生!”


    段平生心係小凳子安危,卻必須先行化解眼前危機,一腳猛然踹出,蹬開劍客卻也讓拔出寶劍,而始終注視此地的吳黑塔,見到段平生陷入絕境,再度丟下對手轉身支援。此時的他除卻背後的刀傷,又掛彩數處,愈發難敵對手,他仗著體格壯闊,氣血雄渾背上硬吃第二刀,一拳砸向倒推而來的劍客。


    背心劇痛,劍客怒不可遏:“你這種下人也敢碰我?受死吧!”


    話音未落便直接轉身還擊吳黑塔,腹背受敵的黑鐵壯漢,立時陷入危局,如此關頭,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既然兩個刺客的目標都是自己,幹脆用命拖住最強的那個,給王爺爭取多一分生機,他猛然大喊“王爺快走”,便再度轉身,一拳打向蒙麵刀客的麵龐。


    走?


    段平生當然不會走。


    此時此刻,吳黑塔口吐鮮血揮拳禦敵,麵前有沾血長刀當頭斬下,背後是寒冰寶劍陰險刺來,眼見黑鐵壯漢就要死無全屍,段平生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而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施展攝魂術。


    江東旗魂早已充能完畢,段某人毫不拖泥帶水的全力催動,足足八十點靈力瞬間湧出泥丸,散布至雙眸之旁,轉瞬間,他的眼睛居然發出血芒,靈神聚會於雙瞳之中,眉心處紅芒閃爍,竟是因氣機湧動令他的麵龐,無法看得真切。


    【攝魂術(入門、強化)發動!】


    【正在判定目標意誌等級】


    【判定中……判定成功】


    【攝魂術(入門、強化)發動成功!】


    先前攝魂術的目標,都是不通武道的普通人,而這次卻是窮凶極惡的煉體武者,段某人生怕攝魂術無法奏效,索性一股腦將泥丸靈力耗盡,化作他能施展的最強招數。好在攝魂判定最終通過,讓他不是白費苦功,卻也隻換來持刀刺客的瞬間失神,但是,僅僅瞬間,對於吳黑塔來說,就已經是生死之別。


    臨死之際,黑鐵壯漢奮不顧身,將全身力道匯至右手,砂鍋大的拳頭迎著虎頭刀砸向對方麵門,本來情況是長刀先行斬殺吳黑塔,卻因為段平生橫插一手,反而讓他的拳頭先行砸到對方臉上。一拳之力,盡數傾瀉,先是鼻梁寸斷,接著讓黑衣之下的臉龐扭曲猙獰,繼而拳鋒下壓突出指骨闖入眼窩,直接擠爆了一顆眼珠子。


    慘叫隨即響起,然而背後中劍胸膛湧血的吳黑塔卻仍舊不曾吭聲。


    他仿佛一座巨塔,縱使到死,都矗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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