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迫不及待要廢掉段平生、見他跪地求饒的宋稚,陸承鋒卻仍舊不緊不慢的品味美酒,直到毒婦怒不可遏的再吼一聲,才緩緩放下了酒。先是斜瞥了眼宋稚,漠然眼神似乎在說你有何種資格命令我?接著又對段平生說道:“好歹也是一位郡王,我再給你一個機會,自己動手吧。”


    “陸承鋒你什麽意思?難道那件東西你不想要了?”


    宋稚立刻瞪著眼睛驚叫道,可陸承鋒仍舊不管不顧的我行我素:“你隻不過是還未築基完成的化神者而已,如今我正處於磨礪劍膽的關鍵時期,親手動你勝之不武,難免玷汙我的神念,亦可能留有心魔隱患,因而,最好不要讓我強調第三次!”


    陸承鋒口中的神念,其實就是修玄與煉體之人,化神點燈的關鍵,如若神念受損,很有可能難以真正企及武道巔峰,尤其是他正處於磨礪劍膽的時候,稍有差池便可能鑄成大錯,這對於陸承鋒來說,是斷然不能允許的事情。先前他已放言廢掉段平生,卻又不願親自動手,所以他毫不理會宋稚的殺人目光,眼神直逼段平生,欲用強橫氣勢直接壓倒段平生最後的心理防線。


    見到段平生沉默不語,陸承鋒有心思繼續等候,可宋稚卻再難忍受:“你們幾個,立刻給我上,今天必須讓他變成真的殘廢!”


    宋稚之所以答應陸承鋒為他盡力拍下磨劍石,全都是看在白鸞老人的份上,否則,壓根不需要陸承鋒動手,一幹王府供奉便可了結段平生。


    五個體格健碩的王府供奉,當即衝向段平生,大管家沈宮不顧生命安危,立馬出手抵擋,宋稚冷冷一笑:“執迷不悟,螳臂當車!”


    然而她未曾料想的是,陸承鋒居然發話了:“停手!”


    察覺陸承鋒的睥睨眼神,五位王府供奉不由自主的停下動作,出身青鸞殿的他們不敢忤逆陸承鋒的命令,畢竟他除了青鸞當代大師兄的名號外,更是內門大長老的公子,可是那邊的宋稚卻氣上心頭,連連命令趕快動手,五位侍衛麵麵相覷,不知到底該聽從何人,等了半晌不見陸承鋒發話,便硬著頭皮繼續行動,可當他們看到白鸞道人的陰鷙笑容,立刻嚇得不敢動作。


    陸承鋒並不理會,抬手指著他在石桌上留下的“地”之一字,淡然出言:“終究要化作一抔黃土融入世間,何不像個男人一樣爽利一些?”


    爽利一些?你說得倒簡單!


    段平生腹誹不已,他急速思考著到底該如何破局,單論雙方實力對比,顯然宋稚更勝一籌,雖說那五個供奉全都是四重樓的武者,可雙拳難敵四手,沈大管家遭到圍攻也難以支撐多久,甚至保命都是個大問題。看白衣影衛與白鸞道人的樣子,兩人難以對結果造成影響,而有白鸞道人死命糾纏,白衣影衛想要將自己救走,恐怕也是難如登天,更何況他不能丟下小凳子不管!


    段平生想到了魚得水的存在,暗自搖頭,盡管此人擁有八等格局逐鹿中原,江湖一開服便擁有遠遠高於旁人的起點,卻也程度有限,頂多是三重樓而已,對於大局無關痛癢,除非他能叫來大批銅鉤銅魚,否則無濟於事。而賈龍陽那裏,段平生更不指望,恐怕陸疆已經將他死死拖住,一時半會兒難以回援。


    那麽唯一的突破點,便隻能從宋稚與陸承鋒的關係上尋找,前者急於要廢了我,可後者卻心高氣傲,硬要逼迫自我了斷。


    段平生忽然想起陸承鋒方才的話,眼眸微動,既然如此……


    “陸承鋒!本宮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宋稚眼眸陰冷,“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爹可是青鸞殿的大長老,而他斷然不會允許大婚出現任何差池!”


    倘若宋稚不提這個還好,一提立馬激起陸承鋒的反抗情緒,對於雙方的聯姻,他最是無奈父親的態度,明明知道自己心儀紅鸞兒,卻因為那虛無縹緲的無稽之談,葬送了兩人的大好姻緣!陸承鋒手掌一拍,也不見如何使勁,石桌上的天地二字當即被他抹平,凜冽雙目直視宋稚,不言不語,卻攝人心魄。


    而白鸞道人更是直接站在陸承鋒的一方,陰笑道:“宣華夫人,我勸你少說為妙,承鋒決定好的事情,最好不要擅自出言幹預,萬一你說錯了話,影響承鋒的武道神念,或許他一怒之下,您會香消玉殞也說不定啊!”


    白鸞道人眼神淫邪,直勾勾的打量著的雍容華貴的宋稚,盡管他被白衣影衛廢去了命根子,可這些年也沒少禍害良家女子,宋稚便聽過白鸞道人的醜惡事跡,霎時間寒毛倒豎,強忍著怒氣不再言語,而是憤恨的盯著石桌旁的兩道身影,心中氣惱:“竟然視本宮如草芥,真是氣煞我也!”


    陸承鋒看向段平生,而段平生也在看向他,陸承鋒指著隻剩掌印的石桌:“我廢你隻需一指,可這樣終究……”


    “一指?”


    打斷陸承鋒,段平生忽然一改先前態度,表情輕蔑:“雖說你已身入四重樓,但若想一指廢掉本王,仍舊是有些異想天開吧?”


    嗯?陸承鋒奇怪的看了段平生一眼,不知他的自信從何處而來,哼了一聲:“大言不慚!”


    “本王是否真的大言不慚,陸兄一試便知!”


    段平生仿佛真的有恃無恐,指著眉心挑釁道。


    “哦?我給過你機會,而你卻放棄了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陸承鋒好似看待死屍一般望著段平生,“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便不存在勝之不武的嫌疑,因而也不會影響武道信念。”


    段平生露出莫名笑意:“陸兄放心,本王心甘情願接你一指,隻是動手之前,咱們可要說好了,你隻能動一指!”


    毒婦立刻意識到段平生有其他準備,驚叫提醒:“陸承鋒,不要上了他的惡當,這個廢人狡猾多端,肯定設了陷阱在等你。”


    “一個連築基都沒有完成的化神者而已,他能有什麽手段?”然而陸承鋒仍舊不加以理會,他對自己的實力尤為自信,“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虛妄!若你不放心,我陸承鋒便立下誓言,今日隻動一指,否則神念損壞,境界倒退,永世停滯不前!”


    這個毒誓,對於矢誌攀登武道巔峰的人來說,絕對致命,可見陸承鋒是多麽自信!


    段平生見得陸承鋒胸有成竹的模樣,臉上笑意不改,心中卻忍不住打鼓,別看他似乎有萬全準備,可實際上連他都不知道是否真的能擋下一指,然而到了這等生死關頭,已然不存讓他猶豫的機會,隻有擋下陸承鋒一指之威,他才有可能尋得一線生機。


    白鸞道人見到陸承鋒緩緩抬起手指,指間有氤氳劍氣纏繞,雖說是以指代劍,可遠遠望去仍舊能夠體味其淩厲鋒芒,連宋稚都不由得停下規勸,下意識認為段平生定然難以抵擋。麵容陰鷙的白鸞道人看向沒有動作的白衣影衛,邪邪笑道:“趙老前輩可要看好了,昔年你就是這般廢了我的!”


    “老朽行將就木,卻遠遠未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用你來提醒!”


    白衣影衛負手而立,讓白鸞道人冷哼一聲,沈宮靜靜的站在段平生身旁,暗自凝聚氣勢,準備見勢不妙,就為段平生出手抵擋,可白鸞道人忽的嗤笑道:“那個姓沈的將死之人,就不要白費功夫貽笑大方了,承鋒在這一指中施加了他不久前領悟的劍膽雛形,即便是你調用全部真氣為那個廢人護佑,都無濟於事。”


    段平生看著那非是長劍卻勝似長劍的手指,隻覺得淩厲非凡,單是逸散而出的劍氣就讓他隱隱發覺臉頰鎮痛,忽而聽聞耳邊有微風掠過,旋即看向肩頭,原來是一道劍風斬斷了一截發絲,這一指的強悍程度可見一斑。陸承鋒承諾隻出一指,更要一指建功,因此斷然不會掉以輕心,看他凝神聚勢久久未曾出招,更用上了劍膽之威,顯然絲毫不懼段平生的準備。


    而此時此刻,段平生隻能寄希望於懷中的物品如同係統說明一般,真的能夠抵擋五重樓下武者的所有攻擊!


    片刻之後,陸承鋒眼眸一冷,眼神仿佛劍鋒般寒光刺骨,到了此時,他都不忘高傲的提醒段平生:“這是我自領悟劍膽後,所出的最強一記劍指,若是你有什麽手段,盡可能使出來吧!否則便再無機會了!”


    “嗬嗬!”段平生冷冷一笑,到了此時,他再無顧忌,“休要廢話,動手吧!”


    “好!”


    陸承鋒低喝一聲,指尖頓時輕輕一點,旋即便有一把氣機長劍隨指而出,此劍雖然沒有實體,卻擁有堪比名劍寒江雪的懾人寒芒,擺在石桌上的盤子,立即卡拉拉崩碎開來,那方石桌更是裂紋密布,粉末簌簌落下,顯然難以繼續支撐。劍風激蕩,吹得段平生難以睜眼,眉心鼓脹,單是被氣機長劍指著,泥丸便出現難忍痛處,臉頰上更是浮現出兩道血痕,皆是被劍風割裂所致。


    然而麵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指,段平生卻始終不曾動作,靜靜的坐在石凳之上,竭盡全力睜開雙眸,死死的盯著指劍劍端,蓋因白衣影衛暗中傳音,要他體味個中玄妙,實在是因為擁有劍膽的武者過於稀少,而如此近距離體味劍膽威能,更是實屬罕見。


    “既然你想看看劍膽之威!”陸承鋒傲然一笑,“索性就讓你看個痛快吧!”


    說著,陸承鋒暗自施加力道,空間與時間仿佛在此時凝固,緊接著氣機長劍便破開空氣,彈指間便出現在段平生的眉心之前。毫無防備的沈宮難以置信,的確如白鸞道人所言,此招快到他難以提防,而宋稚卻反而擔心起來,陸承鋒是否用力過度,直接把段平生給殺了!這樣的話,她無法向將軍交代!


    而段平生同樣難以預料,陸承鋒的一記劍指竟然這般強悍,刹那間劃破虛空,絲毫不給他反應的機會!而就在段平生心中閃過這一念頭的下一瞬間,氣機長劍終於觸及他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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