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在身後合上,望著頭頂上空的太陽,蘇芮鬆了口氣。她並沒有急於離去,依照她對玄天的估計,他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有力氣再次衝擊這道石門。


    四周的靈氣不是很濃鬱,但對於蘇芮已經足夠,她倚著石門就地坐下,很快積聚了一縷靈力後,蘇芮先打開了儲物袋。取出一瓶丹藥,將裏麵的幾十粒丹藥分成三次服下。一盞茶時間過後,蘇芮終於能瘸瘸拐拐地走了。


    現在,她要做的是盡量離這裏遠些,找到一個合適隱秘的地方,將身上的斷骨全部接好。


    每一步都很疼痛,但蘇芮並未因此放慢速度。她不想再被玄天抓回去。


    這裏草木繁多,卻有如一片死地,蘇芮從林間穿過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生物,隻有她自己觸碰到樹枝時發出些許聲音。


    不用特別遠,隻要能躲過去,玄天或許以為她會拚命的逃……蘇芮心裏盤算著,前麵忽然傳來一聲細微的聲響。


    蘇芮的神經一下緊張到痛,她睜大了眼盯著前麵濃密的樹叢,一動不動,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蘇芮原地坐下了。


    蘇白瞧見蘇芮時,仔細看了兩眼才確定那是她,滿頭烏發都披散著,全身上下像是被杖刑過帶著幹涸的血跡,還有臉上的淤青,太多年他沒有見過笨魚如此狼狽了。


    但她還活著。


    烏光一閃,蘇白飛入蘇芮神識。


    幾乎不用說話,蘇白立即在蘇芮周圍布下了嚴密的結界。


    他甚至沒有遇到阻攔,就進入了蘇芮識海深處,將她輕輕擁抱。


    結界之上的樹枝自動聚攏在一起,層層疊疊地將蘇芮的身姿隱藏在密林之中,無論從哪個方位看,這裏都隻是一片樹林。


    不知過了多久,那樹枝才輕輕散開,現出一個唇紅齒白、麵色緋紅的美麗女修,可她穿的卻是男子的道袍,本來那衣裳也算合身,但胸前因為忽然多了兩團肉而撐了起來,勒的有些發緊。她低頭看了一眼,懊惱地要變回去,手卻被人按住。


    蘇芮垂著頭,卻覺得那火辣辣的視線從上而下要把她吞得骨頭渣都不剩。想想屢次遭遇這些難堪,她猛一跺腳,麵前的人卻輕輕笑道:“別急,我先幫你梳頭。”


    難得露些小女兒態,隻是看到著她嘴唇還有些紅腫,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心頭怒火壓了下去。


    四處仍然很安靜,但這股安靜卻與先前不同,有了生機。


    蘇白站在她身後,有板有眼地一下下梳著,即使他完全感受不到這些發絲滑過手端的觸覺,但他仍為這些發絲的美麗驚歎。


    就像無數根羽毛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心間。


    他的眸子暗了一下:“此事切勿操之過急,先離開這裏再說。你手上雖有器宗掌門之印,可我總覺得事態不對。”


    蘇白以前不是這種語氣,但最近這種語氣很多,聽起來是自己做了主張,但其實是商量。


    不過蘇芮不太高興。她在玄天那受到不堪的待遇,並沒有全部告訴蘇白,即使在方才的元神雙/修中,她也保持著鎮定。她是冷靜的、理智的,蘇白更是冷靜的、理智的,所以他甚至沒有問。就是這種理智讓蘇芮感覺失落。


    麵前光線一暗,蘇白彎下腰來,同時雙手握住了蘇芮。


    這次很清晰地感受到被握緊了,因為千神絕化成了兩隻手。


    蘇芮有些吃驚,不解地看向蘇白,蘇白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眼神格外的幽深,不,不對,那在最深處,卻燃著兩團火焰,火焰中間,則是小小的自己。


    蘇芮呆呆地看著蘇白貼近自己,卻僅僅停在她的唇邊。明知道沒有任何感覺,卻固執地維持著這個動作。


    她的眼窩酸了。


    對麵的人瞧著她眨眼,也跟著眨了一下。


    “你這麽不解風情,活該被拋棄。”蘇芮笑著推開他,偏過頭去,讓風把眼窩吹幹。


    這麽被人戳肺管子,蘇白也不生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蘇芮哪有心情聽故事:“薛朗發現異時空後,用蘊含上古神力的七柄靈劍封印了能進入異時空的通道,如果這七柄靈劍被進入禁地的修士得到,這個封印就算破壞掉了……如果我猜測不錯,這個異時空,就是空門。”


    器宗分裂為兩脈,北脈遠走九嶽,傳至傅青山這裏已無人再想回蒼冥。器宗掌門之印就這麽簡單地交到了蘇芮手中,同時還有那些從器宗帶走的數不清的宗卷。蘇芮那時連字都不認識,求知欲可謂到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境地,就是枯燥的宗卷,她也看的津津有味。所以當進入那座石屋後,她很快認出那就是器宗在南遷之前最後一任掌門薛朗的修行之地。


    薛朗這個人,不但有大智慧,還有大善。


    器宗禁地,那個時候也不叫禁地,就是器宗隕落之人的墓地。薛朗發現異動,參悟後先對外宣稱要在此處閉關煉器,他一麵用一塊蘊含上古神力的隕鐵煉製七柄靈劍,一麵小心安排器宗遷移之事。


    但器宗為第一門派,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門派遷移這樣的大事,又怎不令人起疑。加上薛朗是半路投入器宗,最終卻坐上了掌門之位,早有人嫉妒不已。在薛朗尚未煉製完成那七柄靈劍,便分化出了南脈,逼薛朗讓出掌門之位。


    薛朗並不怎麽在意掌門之位,卻不能讓人靠近這片禁地。南脈便放言這片禁地為器宗曆代藏寶之地,薛朗是想獨吞。


    最後,薛朗以身祭劍,提前練出那七柄靈劍。事情解決,薛朗隕落,器宗也無可阻攔地分裂成了兩脈。


    最初的起因湮沒在時間裏,流傳下來的代表著人的渴望和野心,器宗禁地就這樣被蓋上了寶庫的印章。


    那七柄劍,也算的上是寶物。


    如果讓蘇芮評價薛朗,蘇芮隻能說他實在是太善了。


    時隔數千年,薛朗遺留的七顆舍利子還在散發著陣陣暖意。玄天怎麽會知道打開那道石門的方法不是用蠻力擊破,而是手持這些舍利子靠近石門?


    大師的心胸那麽坦蕩,對世界充滿仁愛,他的門也簡單易開。


    “你說,我要不要一走了之?”蘇芮問蘇白。


    蘇白眼底出現一抹近乎寵溺的無奈,薛朗這種人死就死了,為什麽還要蠱惑笨魚這樣的傻丫頭呢?害得他智商也直線下降,他可是……


    蘇白身形忽然晃了幾晃,把蘇芮嚇了一跳,她忙去扶蘇白,當然是抓了個空。


    蘇白這時倒好了,見她臉上浮現懊惱心裏很甜,和藹道:“不礙事,是方才忽然想起來些什麽,但又忘了。”


    蘇白記憶殘缺蘇芮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什麽觸動了他。


    “我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要是薛朗封印的是空門,那……雷霆已經得到瑤光劍了。”


    薛朗以北鬥七星來命名這七柄靈劍: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失去其中任何一柄劍,其餘的劍都將很快出現,整個北鬥七星陣也會隨之破碎。


    “其實我覺得就算不是這樣,這裏也撐不多久了。”通過蘇芮的描述,蘇白感覺她遇到的那隧道,不是別的,正是空門不停向外蠶食的根須——那麽長的時間,總有些薄弱的地方出現。其他地方也有,比如雷霆遇到的情景。


    兩人想到風淩和風霄為空門付出的慘重代價,一時陷入沉默。


    “有沒有辦法修複封印?”蘇白問道。


    自己想問的從蘇白嘴裏問出來,蘇芮感覺很奇怪。


    蘇白笑笑,伸手摸摸她的頭:“別這麽看我,我又不是萬能的。”


    蘇芮倒不希望他是萬能的,被玄天完全壓製的那種恐懼,蘇芮希望永遠都不要再體會到。


    她望著蘇白開始算了起來,如果在所有靈劍被瓜分之前,將這件事通知到所有人,至少會減緩封印的崩潰。至少雷霆會信任自己,到時將七劍還原……可不知道空門內的未來世界發展有多快,要是有可怕的力量出來,或者有人進去……


    她一張臉一會兒充滿希望一會兒黯淡下去,蘇白就沒見她臉色變化這麽快過,他心裏歎了口氣,先飛回蘇芮識海。


    蘇芮不知道他好好的怎麽又進去了,難道是還想……也不看什麽時候,忽聽蘇白懶洋洋道:“丫頭,我忽然想起來有個辦法能試試……”


    有本事你給我出來,蘇芮算是明白蘇白為什麽先進去了。


    作為老魔,蘇白表示自己也很委屈,看家本領都拿出來了,還得躲起來,修真界到底還有沒有尊老愛幼了?


    蘇芮氣了一會兒想開了,蘇白就這秉性,他能不報複社會就是好的了。


    “封印是無法複原,但有異時空,就一定會有時空之眼。異時空不會單獨出現,它總與另外一個時空相連,這個時空有多快,那個時空就有多慢,借以保持平衡。毀掉時空之眼,這兩個時空就會同時毀滅。”


    這不是物質守恒嗎,蘇芮暗道。


    “雷霆要找的就是時空之眼,等他進去了,讓他破壞掉時空之眼,就不用你動手了。你這修為,沒等靠近時空之眼,就被毀成渣渣了……”蘇白語氣毫無起伏,心裏卻很是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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