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2月10日。星期六。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就愛上了北京二鍋頭,幾乎每次喝酒,讓我提議喝什麽酒時,我都會點上北京二鍋頭。


    如今,我自己也將二鍋頭重新進行了加工,在二鍋頭裏放上了枸杞子、紅棗進行泡製,每一次五十斤,用一個大木桶,將酒和枸杞子、紅棗按比例放好,同時再加一塊瘦肉,保持好酒的香味與濃度,將木桶密封起來,一年後再進行飲用。幾乎每晚都要小酌一兩小杯,飯時慢慢地飲、慢慢地吃,慢慢地品味人生。


    一杯酒下肚後,我們的談興又濃了起來。


    他給我夾了一個雞腿,又講道:“伯父、伯母年歲也大了,你說人的年歲一大了,圖個啥,還不就圖個兒孫滿堂,盡享天倫之樂。你不在家,你說伯父伯母一年四季是怎樣的惦記呀。你知道嗎,我前幾天路過你這家,伯母看見我,就喊我成林啊,你弟陳劍男哥後天就放假了,到時候你過來呀。我忙走過去,扶起伯母說,伯母,天多冷呀,趕快回屋子裏等吧,回屋烤烤火。伯母卻有些哽咽地說不冷、不冷,你知道嗎成林,這幾天我總感覺院裏有劍男的走進來的腳步聲,感覺一進院門喊我媽媽的,我回來了,你說我這是不是老糊塗了,我在屋子裏坐不住呀,一會兒到這兒來轉一轉,一會兒到好轉一轉,看不見,就對自己說,劍兒還沒有回來。你說人老了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他說著說著,語氣似乎沉重起來。


    他又描述道:“伯母不停地跟我嘮叨,她老人家噙著淚水說,早些年孩子們小的時候,就想讓他們到外麵闖一闖,都不怎麽惦記。現在,孩子們都大了,坐在屋子裏就惦記起來了,哎,真是老了,伯母說著留下了兩行老淚。我也忍不住了,也一塊兒陪著老人家流下了眼淚,扶著伯母回屋了。”


    他又頓了頓。“哎,是呀,忠孝兩難全啊,但是你想想,人這一輩子到底圖個啥,人生這一輩子有幾回是真真正正地痛痛快快的樂幾回呀!”


    我聽著,卻啞口無言了,平日裏學習的那些崇高又偉大的馬克思主義原理呢,現在連一件我都城拿不出來搪塞幾下,為我敵擋一回,現在一個個卻都棄城逃跑了。


    我心中裝著滿是慚愧與虛榮的自尊,不禁訕然道:“成林,人這一輩子真是說不清,在兒時那會,我們天真無邪地學習玩耍,並真誠的說‘時刻準備著奮鬥終身’,那時我們喊得那麽輕鬆,那麽自由,那麽自信,那麽美好,並在幼小的心靈裏就憧憬著2000年實現四個現代化,人們的生活一片美好無限。雖然那時我們還不清楚什麽是四個現代化,便一直以為那是人類最美好的最高的境界。為此,我們都立雄心,樹立遠大理想,說要當一名科學家,而且那時你說你要成為一名軍人。從小時候起,我們都為自己的理想而奮鬥,刻苦學習,孜孜不倦地追求著大學夢,一定要考上個好大學,為祖國、國家多做貢獻,奉獻自己的青春年華和聰明才智。但是後來,社會並不象我們兒時想像的那樣,初中畢業,我上了高中,你卻下海了,命運就從這裏將我們走向了兩個世界。說實在的,我現在麵對你,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感覺是什麽呢,充滿酸甜苦辣。”


    趙成林舉起杯道:“來,幹一個!”


    我們一飲而盡,開始醉意朦朧。


    窗外的雪飄飄揚揚的下著,潔白的雪將這個寧靜的小院覆上了輕輕的夢,那樣的安詳美妙,讓你在這溫暖如春的小室裏感受著那一份來自天籟的寧靜,這份寧靜讓你的身心感受著一種巨大的來自遙遠的放鬆與愜意。


    回家後,我倒頭便睡。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我的夢依然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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