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陰’魂不散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溫體仁和周延儒二人經過小皇帝的一番敲打,暫時息了非分之心,一心埋頭辦差,不敢在此大事上有半點疏忽。


    而何如寵、錢象坤和吳宗達三人剛剛入閣,正是心氣十足之時,憋著勁想要大幹一場,既不負皇恩,又一展‘胸’中的抱負。尤其是那日議事之後,皇帝和王銳的表現讓他們信心更增,所以辦起差來格外賣力。一時間閣部的風氣一振,竟呈現出一派嶄新的氣象。


    很快,朝廷這邊的錢糧也已籌措完畢。正像溫體仁所估計的那樣,差不多有2000萬大明銀元、10萬石糧食。這樣兩下裏加起來,第一批賑災的錢糧就達到了7000多萬大明銀元、25萬石糧食,應該足以平息災情並應付到來年的開‘春’了。


    等到開‘春’之後,各地的‘春’糧就能下來。大明銀元也將再次增發,朝廷能夠得到新的一筆貸款。同時頭年下半年的歲入亦將解入京師入庫,財政資金周轉的難關就會度過。隻要不再爆發全國‘性’的大災,朝廷就可以集中‘精’力來應付四省之‘亂’的問題。


    小皇帝和王銳也沒想到捐輸的錢糧竟遠遠超出了預計,心中亦是大感高興,對於能夠徹底解決四省的災荒和禍‘亂’自是有多了幾分信心。


    楊鶴當然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一個,他那日不但得到了王銳的指點,而且還得贈農家三寶。王銳所捐輸的糧食中就有將近一半是地瓜、‘玉’米和土豆,他同時還送了大量的種子,並且從開心農場‘抽’調了一部分人員跟隨著楊鶴前往陝西,專‘門’負責指導地瓜、‘玉’米和土豆的栽培。


    除了這些之外,眼下籌措的賑災錢糧也如此充足,楊鶴自是既感到興奮異常,又是充滿了信心。若是這樣都不能平息災荒和禍‘亂’的話,那他可是真要愧對所有人的信任和希望,無顏見江東父老了!


    一切準備停當,小皇帝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諾,命欽天監選了一個吉日,親自為楊鶴餞行。


    楊鶴也算是迎來了人生中的一個最輝煌時刻,誌得意滿地踏上了赴任的旅程……


    套用一句現代的話說,陝西、寧夏、甘肅三省屬於經濟不發達和貧窮落後的地區,因此大明銀元的推廣也做得很差,眼下匯通銀行在這三個省仍沒有分號。


    尤其是適逢大災,三省的物價飛漲,大明銀元更是幾乎貶值成了廢紙,隻有真金白銀才是硬通貨。這無疑給銀錢的解運增加了麻煩,不能再用匯票這種簡單安全的方法,而是要像過去那樣,押運真金白銀過去。這不但大大增加了成本,而且也極不安全。


    於是王銳采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將7000多萬大明銀元的一半兌換成白銀,另一半仍是用紙幣,分批解往陝西。同時將匯通銀行的分號也開過去,借此機會推行大明銀元在三省的普及。


    如此大數目的錢糧,當然不可能一次解運過去了,那樣的風險太大,需要多少護衛的軍隊?眼下四省的流寇正是猖獗之時,如果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誰能負起這個責任?


    因此錢糧的解運一樣采取了分批的辦法,除了有專‘門’護衛的軍隊之外,所經過的沿途各地方也都出動衛所護送,如同接力一般從京師直至陝西。


    幹這活兒當然用不著龍虎豹象四衛出馬了,而是由京師三大營負責。他們也屬於皇帝親將的十二衛,乃是大明軍中的‘精’銳。


    但沒想到就是由這‘精’銳負責押解的錢糧,卻仍是出了意外。


    這一日,王銳剛剛從船舶研究局出來,回到了四衛大營的帥帳。就有親兵通報,說是京師三大營的統帥蘇京明求見。


    王銳聞報不由得一怔,隨即立刻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兆,急忙命史、周二人代自己出迎,請蘇京明進來。


    果然,不一會的功夫,蘇京明就在史梁和周寧的陪同下,一臉‘陰’沉地進到了帥帳之中。


    他朝王銳‘插’手見禮,然後回身拍了拍手,隻見他的親兵又抬了一具屍體進來,輕輕放在了地上。看著屍體的服飾打扮,顯然是京師三大營中人,並且還是參將一級的中級軍官。


    王銳掃了屍體一眼,眉頭微皺沉聲問道:“蘇將軍,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蘇京明臉‘色’‘陰’沉,用手一指地上那人說道:“啟稟大帥,此人乃是京師三大營左威衛營參將於大海,奉了末將的將令,率了500左威衛營兵士往陝西解運錢糧。今日一早我剛剛得到了回報,此番解往陝西的兩萬兩銀子、一萬石糧食已然盡數遭劫。除了把總秦豐運一人僥幸逃脫外,於大海連同500左威衛營兵士全部陣亡!不,應該說還有一個人也沒死,那就是判將遊擊梁傑!”


    王銳聞言忍不住一驚,麵‘露’難以置信的神情說道:“什麽?左威衛營500兵士全軍覆沒,兩萬兩銀子、一萬石糧食被劫?是何方神聖有這麽大的本事?錢糧又是在哪裏被劫?那把總秦豐運可曾來了?”


    他的話音剛落,蘇京明的隨從中已站出一人,單膝跪地垂首說道:“末將秦豐運參見大帥!蘇將軍說的一點沒錯,除了末將與那叛將梁傑外,於參將和500左威衛營兵士盡皆被賊人殺死,錢糧也全部被劫去!末將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星夜兼程趕回來向蘇將軍稟明一切,還望大帥給我們報仇!”


    說到後來,他的話中已帶有一絲哭音。


    不光是王銳,史梁和周寧也‘露’出了震動的神‘色’。左威衛營雖然不能與龍虎衛相比,卻也是京師三大營中的‘精’銳,戰鬥力頗為強悍。可眼下連同統領在內,整個左威衛營幾乎全軍覆沒,這實在有些讓人難以相信。對手是什麽人,難道是那些流寇嗎?可就算流寇有10倍於左威衛營的兵力,亦未必能夠做到這點,而且那判將梁傑又是怎麽回事?


    王銳暗暗深吸了口氣,打量了秦豐運幾眼,淡淡地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莫要著急,起身說話,且將全部的經過詳細說來!”


    秦豐運連忙垂首應是,隨即站起身來。他略微定了定神,然後將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在半個月之前,於大海奉了蘇京明的將令,率領500名左威衛營兵士,押運兩萬兩白銀、一萬石糧食前往陝西。


    這已經是於大海和左威衛營第二次執行押運任務了,所以也稱得上是輕車熟路。一營人馬押著銀車和糧車曉行夜宿,沿途還有各地方的衛所接力護送,一路上頗為順利,未遇到什麽情況。


    可是眼看著到了山西和陝西的‘交’界處時,卻出現了一點意外,原本應該負責接應的陝西方麵的衛所部隊並沒有在約定的地點等候。


    由於山西的衛所部隊不能越境護送,所以兩撥人馬原地停下,於大海派了遊擊梁傑去聯絡和打探消息。


    大約一個時辰後,梁傑返回,向於大海回報說是陝西那邊‘弄’錯了接應的時間、地點,讓他們先趕到府穀縣紮營等候,負責接應的衛所部隊也很快就會趕到。


    於大海不疑有他,於是告辭了山西方麵護送的衛所部隊,率軍趕到了府穀縣,就在郊外紮營休息。埋鍋造飯,等候接應部隊的到來。


    秦豐運因為頭天晚上吃壞了肚子,所以此時一點胃口也沒有,不但什麽也沒吃,而且反倒是跑出去出了幾次恭。


    但是當他最後一次從樹林中回來時,還沒等現身,就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透過樹叢,秦豐運看到所有的同伴都已經七扭八歪地躺在了那裏,有些口吐白沫,似乎已是昏‘迷’過去。有些則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隻有參將於大海和遊擊梁傑好象沒事,二人正焦急地在士兵中四處查看情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豐運剛想出去幫忙,就忽然聽到馬蹄、腳步與呼喝聲四起,一支人馬由遠處迅速而來,轉眼之間已到了近前,將於大海、梁傑以及躺在地上的500左威衛營的兵士團團圍住。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來接應的陝西衛所部隊,但仔細一看才驚覺這支人馬竟然是流寇,約有兩、三千人左右。


    若是在平時,左威衛營自然不會將這兩、三千烏合之眾的流寇放在眼裏。他們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足能夠與數倍於己的流寇相匹敵。但眼下500兵士這般樣子,又如何能與敵‘交’戰?


    秦豐運見狀沒敢再輕舉妄動,當下在樹林中藏好了身形,一邊偷看著事態的發展,一邊緊張地思考著對策。


    於大海雖然身處危境,但卻絲毫不懼,翻身上馬手持長刀,朝四周的流寇厲聲喝道:“爾等是何方流寇,速速報上名來!吾乃左威衛營參將於大海,奉鈞令押解賑災錢糧。任何人膽敢擅自近前,休怪我手中之刀立斬無赦!”


    他的話音剛落,為首的一名賊人已是哈哈大笑道:“吾乃紫金梁王座下右將軍畢愛民,比起你這小小的參將可要大得多了!紫金梁王有令,這賑災的錢糧如果解到了官府,還不知會被那些貪官汙吏給吞掉多少!因此還是由我們取來,親自發放給災民的好!現在你手下的士兵都已中毒垂死,隻剩下了孤身一人。識相的話就速速下馬就縛,可饒你不死,否則休怪本將軍無情!”


    於大海聞言這才知道自己的手下全都中了毒,雖說眼下還不清楚究竟是如何著了道,但卻肯定與這些賊寇脫不了幹係。聽對方所說,他們應該是屬於自號紫金梁王的王自用一股流寇。現在既然已經中了對方的圈套,自己也惟有拚死一戰,希望接應的陝西衛所部隊可以及時趕到了。


    一邊想著,於大海一邊冷笑一聲說道:“哼,小小蟊賊也敢自封將軍,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賊子休要多言,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吧,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利,還是爺的刀快!”


    那畢愛民大怒,也嘿嘿冷笑著說道:“好啊,那就讓我們這些蟊賊看看你這正牌子將軍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說著,他將手一揮,流寇中有一人立刻拍馬而出,飛馬‘挺’槍直朝於大海衝去。眨眼之間,那人已到了於大海身前,手中的長槍舞了個槍‘花’,隨即如毒蛇吐信般分心便刺。


    於大海凝立如山,一直冷冷盯著對手。直到那人的長槍當‘胸’刺來,他才猛然舌綻‘春’雷霹靂般大喝一聲,如同晴空裏打了個響雷一樣。


    那人猝不急防下渾身不由得微微一震,槍勢也是略略一緩。


    就在這一刹那,於大海的長刀厲芒一閃,閃電般自上而下斜劈。


    那人驚駭‘欲’絕,腦海裏剛剛冒出個閃避的念頭,已是被長刀從右肩至左胯一下劈為了兩半,連手中的長槍也同時被一刀兩斷!


    他的兩片屍身從馬背上掉落下來,場麵血腥至極,頓時令四周的賊寇一片嘩然。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軍中的勇將竟僅一個照麵間就被對方斬於馬下,因此不由得俱是心下駭然。


    於大海輕蔑地冷笑幾聲,將長刀一揚厲聲喝道:“就這麽點本領也敢來送死!還有何人敢來?”


    畢愛民的心中也正自駭異,沒想到於大海如此厲害。他心知自己也未必是對方的敵手,因此躊躇著並未敢應戰。有心命手下一擁而上,卻又因為剛才的大話而有些拉不下麵子。


    眼見首領沒有出聲,他手下那些人自是更加無人敢出頭。一時間兩、三千賊寇竟無人應聲,好象被於大海震懾住了一樣。


    於大海趁機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梁傑低聲說道:“梁遊擊,現在賊兵的氣勢被奪。待會我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你趁勢衝出去搬救兵!”


    隻聽梁傑微微一笑說道:“想不到於將軍如此勇武,竟以一人之力就震懾住了數千賊兵!不過用不著那麽麻煩,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一人就行了!”


    於大海聞言不禁一愣,下意識地說了聲:“什麽?”


    梁傑沒有答話,突然拔出腰刀,徑自從背後朝於大海刺去。


    於大海做夢也沒想到梁傑竟然會暗算自己,因此直到被刺了個對穿時,他兀自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怔怔地看著自己‘胸’前突出的一截雪亮刀尖,臉上‘露’出‘迷’茫和難以置信的神情。


    片刻之後,他才艱難地扭過頭來,瞪視著梁傑說道:“你……你……!”


    梁傑笑‘吟’‘吟’地說道:“於將軍固然勇武,可腦筋卻不怎麽靈光!這一路上都是由末將來負責與各地衛所的聯絡,若想讓陝西的衛所部隊搞錯接應的時間、地點,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剛剛也是末將在做飯的水中下了毒,於將軍可明白了嗎?”


    於大海聞言恍然,這才明白過來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是梁傑這個內‘奸’。正像他說的那樣,這一路之上都是由他來負責與各地方衛所的聯絡,想要從中搗鬼自然是輕而易舉。而且他還是此番押運行動的副將,剛才趁全營埋鍋造飯之時暗中在水中下毒也不是什麽難事。正因為誰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是內‘奸’,所以左威衛營這才全都著了道。


    盯著滿臉得意笑容的梁傑,於大海的眼中好象要噴出火來。他艱難地嘶聲說道:“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梁傑咯咯獰笑一聲說道:“我就讓於將軍死個明白也罷!因為梁某乃是巳聖騎士團的人,我要替巳聖騎士大人和同伴報仇,讓你們血債血償,更要讓那威國公知道我們東聖教的厲害!今日之事還隻是個開頭而已,如果不釋放巳聖騎士大人和我的那些同伴,更厲害的手段還在後頭!於將軍既已知道了一切,現在可以安心地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了!”


    說罷,他猛地將刀‘抽’了出來,人也順勢後躍。


    於大海想要臨死一搏,與梁傑同歸於盡。但是刀一‘抽’出,他的生命和力氣也仿佛同時被‘抽’幹了一樣,當下隻是悶吼了一聲,屍身無力地從馬背上栽落塵埃……


    秦豐運在樹林中目睹了這一幕,心中自然是驚駭‘欲’絕。他恨不能立刻衝出去替於大海報仇,卻清楚那樣做隻是白白送死而已。於是隻有強忍住悲痛,絲毫也不敢暴‘露’形跡。


    眼見於大海已死,畢愛民暗暗鬆了口氣,朝梁傑一拱手笑道:“這一次多謝聖教的幫忙,我回去後自會將一切稟明紫金梁王!”


    梁傑哈哈一笑還禮說道:“教主有令,這些錢糧就算是送與紫金梁王的禮物!希望紫金梁王能夠不負所望,將陝西攪他個天翻地覆!”


    畢愛民仰天哈哈大笑道:“請聖教主放心,有了這些錢糧,我們又能夠招兵買馬,將隊伍至少擴充一倍,諒官軍也奈何我們不得!”


    說罷,他將手一揮,手下的人立刻一擁而上,將所有毫無反抗能力的左威衛營兵士全部毫不留情地殺死,然後將銀車、糧車盡數擄走,迅速撤離。


    梁傑也蘸著地上的鮮血在一塊白布上寫了些什麽,塞到於大海的懷裏,隨即也跟隨著那些流寇一起遠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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