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兵出奇招


    既然要玩,那就索‘性’玩大一點,和沙爾巴呼圖克圖轟轟烈烈地一決勝負。在天時、地利、人和都占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王銳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對方。若當真連一個紅教的大和尚都擺不平,那他也就甘心認栽了!


    寺外雖然人山人海,將左近的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但有內衛開道,人群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路,所過之處暢通無阻。


    王銳並沒有坐轎,而是騎在“飛龍騅”上,被一眾護衛簇擁在中央。


    眼下京城之中不認識威國公的人還真不多,因此他立刻被認了出來,自然又引起了一陣新的轟動,這當然也是他特意為之。


    在百姓的歡呼雷動中,王銳到了寺‘門’外。妙慧禪師早已經親率僧眾在此迎候,連忙上前恭敬見禮。此番威國公和‘蒙’古國師能夠同時親臨妙應寺的水陸法會,老和尚心裏樂開了‘花’,‘激’動的胡子、眉‘毛’都微微抖動。過了今日,妙應寺恐怕就會成為京師之中最有名的寺廟了!


    王銳微笑著下馬還禮,隨即被妙慧禪師恭敬讓入了寺中。


    隻見寺中的法會壇場早已布置妥當,四處皆有鮮‘花’供養,力求莊嚴。正中懸掛毗盧遮那佛、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三像,下置供桌,羅列香‘花’燈燭果品供物。其前安置長方台四隻成四方形,台上分置銅磐、鬥鼓、鐃鈸、手鈴及儀軌等,為主法、正表、副表、齋主四人所用。


    四圍繞以布幕,將內壇分成三間。兩側分掛上堂、下堂各十位水陸畫像。畫像之下列‘插’牌竿,詳記每位聖凡名稱。牌上皆畫寶蓋,下畫蓮‘花’,中用黃紙;下堂則用紅紙以為區別。


    外壇也有六個壇場:大壇二十四人,專‘門’禮拜《梁皇寶懺》。諸經壇七人,諷誦諸經。《法華》壇七人,專誦《妙法蓮‘花’經》。淨土壇七人,稱念阿彌陀佛名號。《華嚴》壇二人,靜閱《大方廣佛華嚴經》。瑜伽壇,亦稱施食壇,為夜間施放焰口之用,人數由各壇臨時調用。此外監壇一人,共計四十八人。


    王銳放眼望去,就見一旁的觀禮席上亦已坐滿了人,不乏朝中的達官顯要,連閣部的何如寵也來了。


    若是平常的水陸法會,自然不會有如此多的達官顯要到場,隻因有王銳和沙爾巴呼圖克圖二人前來,這才吸引了他們到此。


    首席之位當然是給王銳留著,看到他過來,眾人紛紛起身恭敬見禮。


    何如寵拱手為禮微笑道:“有‘蒙’古國師參與,現在威國公又大駕親臨,今日這水陸法會真可稱得上是熠熠生輝了!”


    王銳微笑抱拳還禮說道:“閣老太謙了,有閣老與眾位大人到場,才更為今日的法會添彩才是!”


    眾人轟然一笑,跟隨著他一同落座。


    王銳在首席坐好,這才看到沙爾巴呼圖克圖已在正壇的客位就座。他依舊是大紅僧衣披身,頭帶紅‘色’僧帽,身旁是一群隨從護衛與。


    二人的目光遙遙相對,沙爾巴呼圖克圖微笑合什為禮,王銳也是笑著抱拳拱手。雖說馬上就要展開一場至關重要的較量,但兩人俱都是一副輕鬆的模樣,絲毫未見緊張。


    正主既然已經到場,法事就正式開始。妙慧禪師自然擔當了主法之職,當下登壇主持,嘰裏咕嚕念了一大段沒多少人能聽得懂的經文,隨即法器齊響,內外壇的數百名僧人一起誦起經來。


    王銳半句也聽不懂那些僧人念的是什麽,不過好在他不用枯坐著傻聽,而是作為最尊貴的客人,被妙慧禪師請來第一個上香。在他之後,其餘何如寵等人也依官職的大小依次上香,算是完成了一個儀式。


    這隻是個序幕而已,緊接著好戲就開始登場。在正壇下,早就設好了兩座蓮台。隻見妙慧禪師起身朝沙爾巴呼圖克圖合什微笑道:“今日國師法駕光臨,貧僧深感榮幸!久聞國師佛法‘精’深,可否讓貧僧一開眼界,領教國師的禪機妙語?”


    “靈台機辯”,當然是要兩個人對辯,否則就是講經了。妙慧禪師身為主持,也是京師有數的高僧之一,自是要親自出馬。若是換成他人的話,恐怕遠非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同時也是對大‘蒙’古國師的不敬。


    沙爾巴呼圖克圖見終於輪到自己出場了,‘精’神不禁一振,合什還禮微笑道:“妙慧大師太謙了,貧僧雖遠在大漠,卻也早聞知大師之名。今日有機會與大師切磋佛法,乃是貧僧之幸才是!”


    說著,他起身下場,與妙慧禪師各坐在一座蓮台之上。


    眾人心知好戲即將上演,亦俱是‘精’神大振,將目光全部集中在他二人的身上。王銳的目光閃動,卻隻盯住了沙爾巴呼圖克圖。


    妙慧禪師是主,自然是率先開口,他也不囉嗦,淡淡一笑說道:“請問國師,何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可以說是佛家最經典的語錄之一了,妙慧禪師以之開場,隻是拋磚引‘玉’、一試對方的應手罷了。這與比試武功是一個道理,總有一個試探應手再到‘激’烈相搏的過程,不可能一開始就絕招盡出,拚個你死我活。


    不過這題目看似簡單,若非佛法‘精’深的話,也難以應對得周全。如果稍有疏漏,不免立刻就‘露’出破綻,被妙慧預伏的後招所問倒。


    隻見沙爾巴呼圖克圖毫不猶豫地微笑應道:“‘色’非空,空非‘色’。何謂是空?何謂是‘色’?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這回答雖然說不上高深、巧妙,卻也中規中矩,令人找不出破綻,更是試不出深淺。


    妙慧禪師微微一笑,又不緊不慢地問道:“善哉,善哉!請問國師,又何謂是佛?”


    沙爾巴呼圖克圖臉上的笑容不變,不慌不忙地應道:“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這是四組道信大師的妙言,被他原封不動地搬了來。妙慧禪師哈哈一笑,心知再用這等試探的應手恐怕是沒有效果,於是話鋒一轉,開始真正出招。


    沙爾巴呼圖克圖亦是顯‘露’出了真本事,一一以妙語相對。二人俱是佛法‘精’深,極具慧根的高僧,一時間禪機相辯、妙語連珠,鬥了個旗鼓相當。


    一幹信佛的官員聽得滿臉莊重,不時發出歡喜讚歎之聲。那些不太信佛的則是‘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完全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


    王銳也基本上聽不懂沙爾巴呼圖克圖和妙慧的禪機妙語,隻是笑‘吟’‘吟’地看著二人,似乎毫不關心他們之間的勝負。


    那些知道內情的官員不免有些暗自奇怪,心說今日威國公不是與‘蒙’古國師要在此較量佛法麽?莫非妙慧老和尚就是出戰之人?不過看樣子妙慧並不一定能占得上風,王銳有為何如此篤定?


    正在詫異之際,忽聽得一個聲音哈哈大笑道:“嗬嗬,我還以為兩位大和尚有什麽真才實學,大‘蒙’古國師的‘靈台機辯’有多玄妙呢?在這裏聽了大半天,卻原來不過如此而已。照你們這般**,學生10年前就可以做得道的高僧了!”


    話音未落,場中已經是一片嘩然之聲,所有人都扭頭朝聲音傳來處望去。連沙爾巴呼圖克圖和妙慧也停了下來,扭過頭來觀望。


    隻見一個年輕人自王銳身後的隨從中走出來,施施然下到場中,轉身朝王銳抱拳躬身恭聲說道:“啟稟督公,屬下狂妄無禮,想要向兩位大師討教!”


    他的年紀不過20多歲,麵目清俊,渾身充滿了書卷氣。此刻往場中一站,卻是氣定神閑,自有一股卓爾不群的氣度,原來是王銳智囊之中的青年俊傑李博明。


    在場的官員絕大多數都不認得他,不由得暗暗驚異,心說這個年輕人怎地如此狂妄大膽,竟敢在如此場合下公然譏諷包括‘蒙’古國師在內的兩位高僧,而且還要向二人挑戰。


    眾人之中也不乏聰明者,一愣後便立刻醒悟過來,心知真正的好戲恐怕現在才開始正式上演。


    沙爾巴呼圖克圖雙目中神光爆閃,自是也立刻明白過來妙慧禪師不過是引子而已,眼下的這個年輕人才是自己今日真正的對手!


    他猜得一點不錯,妙慧禪師對較量佛法一事並不知曉,他剛才出場隻是為了配合沙爾巴呼圖克圖進行“靈台機辯”,同時也是與之切磋佛法禪理。李博明才是王銳所出的奇兵,是他準備下對付沙爾巴呼圖克圖的一招妙手。


    昨日,王銳一直在為派遣何人與沙爾巴呼圖克圖比鬥佛法一事發愁。因為從紅娘子講述她師父的故事中得知,這位‘蒙’古國師的確是一個‘精’通佛法禪理的高僧,十幾年前就已經和五台山的智光方丈鬥了個旗鼓相當,未分上下。經過了這十幾年的修為,他的佛法自然應當是更為‘精’深才對。


    五台山被稱為佛教的聖地,大大小小的寺廟不下百餘座,又如何會缺有道的高僧?那位智光方丈便是著名的高僧之一,否則也不會身為佛光寺的主持了。


    連他也沒能勝得過沙爾巴呼圖克圖,想來京師之中的高僧亦未必能行了。而且他們若是得知此番的較量關係重大,恐怕會更增壓力,那就更不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了,因此王銳對人選一事頗為頭痛。


    在召集眾人商議之時,他提出了此事,眾人亦覺得十分棘手。


    恰在這時,李博明主動‘挺’身而出,‘毛’遂自薦,要與那沙爾巴呼圖克圖鬥上一鬥。


    王銳初聞時並未放在心上,隻是認為李博明年輕氣盛,雖然‘精’神可嘉,但他又怎麽可能是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對手?


    孫傳庭卻是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稱善,言道這未始不是一招妙棋。


    他對李博明十分了解,知道這個年輕人才學過人,遍讀三墳五典、諸子百家,學識淵博,非常人能比。而且其聰明機敏,極富辯才,未必就不能和沙爾巴呼圖克圖鬥上一鬥。


    眼下想要在佛法禪理上堂堂正正地擊敗沙爾巴呼圖克圖看來是十分困難,隻有在詭辯一途上想辦法方才是上策。李博明不是佛家中人,且又學識淵博、極富辯才,正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另外他的官職低微,又是以“攪局者”的身份出現,即使輸了也不打緊。而隻要能將局勢攪‘亂’,搞成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麵,對沙爾巴呼圖克圖來說就已經相當於失敗。


    孫傳庭將自己的想法一說,王銳立時便醒悟過來,當下拍手稱妙,亦認為這的確是一招奇兵。沙爾巴呼圖克圖以為自己肯定會派出高僧與之較量,絕想不到竟會是一個年輕的書生。有此奇招,並且避開對手的最強項,方有取勝的可能。


    就這樣,王銳奇兵突出,祭出了李博明這顆妙棋,可以說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眼下妙慧與沙爾巴呼圖克圖二人正辯得‘激’烈之時,李博明得到了王銳目光的暗示,‘挺’身而出向兩人叫陣,立刻震驚了全場。


    王銳當然是要做做樣子了,微微一笑說道:“大膽,兩位大師佛法‘精’深、禪機奧妙,又豈是你這後輩小子懂得?還不趕快向兩位大師賠罪?”


    他嘴上雖然在斥責,但臉上卻毫無怒意,這一下就算是腦筋遲鈍的也琢磨出些意味了,不禁都暗自興奮,將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沙爾巴呼圖克圖,看看他會究竟有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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