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風歸來的次日,星火基地某間高檔酒店中,大廳裏張燈結彩,人來人往之間顯得熱鬧非常,氣氛都快趕得上過年了。之所以一片喜慶,是為了替魏敏慶祝她的18歲生日。


    18歲代表了成年,對於現代人具有重大的意義。在末世前,隻要是還過得去的家庭,都會在孩子年滿18周歲之時,為他們舉辦象征著邁向成人階段的儀式,即是成人禮。


    魏風匆匆歸來,正是為了參加妹妹的成人禮。魏敏是魏風唯一一個還在世的親人了,對魏風而言,他自己的生日可以不過,妹妹的成人禮卻必須要盛大舉辦。為了趕上妹妹的成人禮,魏風甚至放下了手邊正在執行的任務。


    魏風作為星火基地裏僅次於宋明寒的第二強者,他要為妹妹舉辦成人禮,誰都願意給他這個麵子!因此前來參加成人禮的人非常多。更不要提魏敏本身就是一位五階冰係異能者,能夠參加五階強者的成人禮,對於普通人來說也算是一種榮耀了。


    這間酒店今天因為借了魏敏成人禮的東風而門庭若市,酒店老板當初也是費了一番心機才爭取到成人禮的舉辦權。對他而言,能否促進酒店的消費倒還在其次,關鍵是可以賣魏風一個好,誰不想和強者攀上點關係呢?


    晚間六點,魏風準時站在酒店大廳的舞台中央,為魏敏的成人禮做開場致辭。他穿一套深色的商務正裝,修身的設計顯得簡潔而利落,黑色的領帶透漏著嚴謹,顯示出他對這次成人禮的重視,而特意搭配的酒紅色胸針,又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他內心深處的熱情和喜悅。


    現場喧鬧的氣氛在魏風上台之後驀地安靜下來,魏風本來不善言辭,但他非常重視妹妹的成人禮。為了這份開場致辭,他準備了將近一個月,早早的寫好,卻幾易其稿,始終都無法滿意。


    此時站在舞台上的魏風,人生第一次感到了緊張,並不因這滿場的人,隻是怕搞砸了妹妹的成人禮。緊張對於將近而立之年的魏風來說,著實是一種陌生的情緒,他清了清喉嚨,移開麥克風,作為一位六階強者,他輕而易舉的就能把聲音傳遍全場。


    魏風在全場的矚目之下,緩緩開口道:“小敏,先祝你生日快樂!十八年前我和爸爸焦急的守在產房外,等著你降臨到世上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沒想到這一轉眼之間,你卻已經從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娃娃,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隨著魏風的聲音響起,在他身後的牆上,開始循環播放著魏敏從小到大的照片。


    魏風回頭看一眼身後的照片,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接著說道:“麵對你的成長,我常常感到矛盾。小時候的你很乖,小小的一隻,像是跟屁蟲一樣黏在哥哥的身後,趕都趕不走。現在的你,卻有了自己的主意,前一段時間甚至還和哥哥起了激烈的爭執。”


    說到這裏,魏風看向魏敏,目光如水般溫柔。在他的視線盡頭,站了一位身著粉色小禮服的少女,正是魏敏。她膚色白皙,小圓臉搭配齊劉海,和那一身粉色蓬蓬裙非常相稱,單純可愛卻又不顯幼稚。聽到魏風的話,她大大的眼睛裏已經有了濕意。


    魏風放慢了聲音,溫柔的像是要把全世界的星光都捧到妹妹的麵前,“前些天我很苦惱,現在我卻想明白了,小敏是一個完整的人,不是哥哥的附屬品。小敏會做出自己的選擇,說明你長大了啊,哥哥應該高興才對。哥哥不會說話,但爸媽不在了,哥哥又比你大這麽多,哥哥願意把爸媽的那份愛也一起給你。”


    台下的魏敏早已泣不成聲,魏風話音剛落,她便衝到舞台上,抱著魏風大哭起來,向來伶牙俐齒的她,此時卻隻是重複的叫著:“哥。”竟是連一句煽情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見喜慶的場景卻開始上演哭戲,主持人連忙上台打圓場,將兩人勸下台,繼續進行之前安排好的儀式進程。期間厲鳴還登台演奏了一曲《致愛德琳的詩》,為魏敏獻上生日的祝福,清新明快的節奏放佛給人帶來了心靈的洗禮。


    演奏結束後,厲鳴歉意的說道:“美麗的女士,我的姑媽今天身體不適,無法前來參加你的生日宴會,相信你不會介意的吧?”他的氣質在紳士中帶著一絲俏皮,讓人難以拒絕。


    魏敏大度的笑道:“當然不介意,替我向紅姐問好,祝她早日康複!”


    兩人說話間,蕭然才姍姍而來,星火基地每天都有一大堆文件等著她去處理,她忙得就連修煉異能的時間都是強行擠出來的。哪有閑心關注哪天是魏敏的成人禮?如果不是紅言吩咐了小士兵提醒她,她今天就會忘記來的。


    但是紅言早上勸過她,蕭然今天是想來得來,不想來還得來。宋明寒不在,蕭然又是副長,作為基地名義上最高的管理者,為了星火基地的和|諧發展,魏風的麵子她還是要給的。


    蕭然把手裏抱著的禮物遞給魏敏,笑著說道:“生日快樂!”她說完便要落座,準備稍坐一會兒就離開。


    因為蕭澤的事情,魏敏本來就看蕭然不順眼,蕭澤為她投湖自盡,憑什麽她還可以像個沒事人一樣?現在魏敏更是被蕭然敷衍的態度氣得不輕,壽星最大,今天誰不高看魏敏一眼?偏蕭然來參加魏敏的成人禮,卻連禮服都不穿!


    魏敏半笑半不笑的問道:“蕭副長,我能打開看看嗎?”蕭然點頭道:“希望你會喜歡!”


    那是一幅童雁汝南的畫作,雖是肖像畫,卻消解了麵孔的具體特征,帶了一種行雲流水般的悟道之美。


    魏敏並不對蕭然所送的畫作加以評價,反而拿起她先前放在旁邊的一份禮物,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同樣是字畫類的禮物,今天我可是收到一份真正的精品呢,這份是王羲之的真跡,真是不對比就看不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啊!”她表麵上是炫耀王羲之的真跡,實則卻是在貶低蕭然的禮物,指責蕭然對她的生日不上心。


    蕭然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星火基地人人想要討好魏風,才會費盡心機的搜羅精品來巴結魏敏。蕭然對魏風又沒所圖,當然不用像他們那樣鑽營。送魏敏的這幅畫,可是蕭然最喜歡的一位當代畫家的作品,早知道魏敏看不上,她還不舍得送呢!


    最靠近舞台的酒桌旁,共坐了五個人,魏風自是不提,除去他之外,身著素白色長袍的是蘇清鸞,緊挨著清鸞坐的是紅言,發色張揚的是厲鳴。隔開兩個位置,卻還坐了一個少年,他穿一件天藍色的西裝,單看身形端的是挺拔無比。


    那少年戴了一幅純黑的磨鏡,讓人看不清麵容,他手上舉著一個透明色的高腳杯,裏麵盛了不到一半的赤霞珠,顏色暗紅。滿室的喧鬧無法引起少年半點的注意,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杯和他的下嘴唇形成了一個優美的角度。


    見蕭然被魏敏為難,蘇清鸞開口說道:“現在世上還有逸少的真跡啊,那我可要好好欣賞一番了。”


    料到蘇清鸞是想替蕭然解圍,魏敏不滿的說:“死鳥,我說這是王羲之的書法!書聖王羲之,你說逸少幹嘛?”


    紅言嗤笑一聲:“不懂就不要裝懂,王羲之字逸少,清鸞這是對他的敬稱。”


    蘇清鸞接過魏敏手裏的那幅字,隻看了一眼,便笑了起來。他說道:“果然逸少的真跡早就不傳世了啊,我哪裏能有幸得見呢?你這幅隻是一個摹本罷了。”


    見魏敏不解,蘇清鸞解釋道:“現在被當做逸少真跡的,其實全是唐代的精摹本而已,模本並非出自逸少之手,不過對於後世的研究和學習都有所作用。即使是摹本,現存的唐摹本王羲之貼也隻有十五貼罷了。”


    “你手裏的這幅平安帖,也是一個摹本。我曾在末世前的拍賣會上見過它,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港城的拍賣會了。至於它到底是哪個時代的摹本,拍賣會上卻是有爭議的。有人認為它是唐摹本,也有人把它鑒定為宋摹本。”


    “人們斷定《平安帖》是唐宋摹本的一個重要根據,就是在北宋的《宣和書譜》和《絳帖》裏都著有此帖。這也就意味著,該摹本的年代不會晚於北宋。不過還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據聞,那個帖子現藏於灣灣的故宮博物館。”


    蘇清鸞把《平安帖》遞給魏敏,一臉遺憾的道:“如果灣灣故宮那件是真的,你這件年代都更要往後推了。”他一眼就認出了魏敏所謂的“真跡”是一件摹本,三言兩語之間便化解了蕭然的尷尬。


    魏敏羞的漲紅了臉,她啪的一下把手裏的《平安帖》放到桌上,憤憤的說:“死鳥,你就和她一起欺負我吧!就連我生日你都不向著我!”


    見占不到便宜,魏敏終於乖乖落座了。她特意坐在墨鏡少年身邊,對著這少年,她褪去了一身的銳利,換上一幅溫和的表情,笑著說道:“澤澤,酒喝多了會傷身的。”那少年卻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再一次倒了半杯暗紅色的液體,自顧自的喝著。


    蕭然卻吃驚的看向蘇清鸞,雖然早就聽說過他是一個國畫大家,但也沒想到他居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隻看一眼就能辨認出真假。蕭然感慨道:“蘇道友在這方麵的造詣真是令人敬佩啊!”


    蘇清鸞恬淡一笑,輕輕的拍了拍根本就未曾沾染灰塵的長袍,淡淡的說道:“我幼時曾癡迷於傳統文化,稍大些便四處遊學,見得多了,或多或少便都懂得一點。別的不敢說,但文字、書畫方麵,我自問的確是有所小成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略微有些黯然,可惜遇到末世,他的一身所學再也無處施展了。最多不過是給宋明寒的辦公室題個字,或是在這些外行人麵前賣弄一番罷了。


    居然對文字方麵也有涉獵啊,聽到這裏,蕭然突然說道:“蘇道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我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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