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雷罰的第二天早上,大雨終於停住了,星火基地內部到處是一片災後重建的景象。


    久違的太陽再次和人們見麵,明亮的陽光驅散了往日的陰霾。人們緊張的忙碌著,他們臉上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彼此之間笑著寒暄,夾雜著幾句對喪屍的咒罵。


    雖然基地內的建築和設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壞,但是雷罰過後,基地裏遍地都是喪屍晶核,無論是異能者還是普通人,見者有份。從天而降的喪屍晶核在某種意義上撫平了喪屍圍城對人們造成的創傷。


    五天後,擅自出基地清剿喪屍群的異能者歸來了。走在最前麵的異能者懷裏抱著一位美貌的女子,正是厲紅。往日裏高傲慣了的她,此時卻麵白如紙,透露著一股我見猶憐的氣息。


    等待他們的本該是來自星火基地高層會議的裁決,然而始作俑者厲紅卻在會議上陷入昏迷,人事不知了。江東勢力一派的人,各個都是愁容滿麵。比起所要受到的懲罰,他們更加擔心紅姐的身體狀況。


    五階治愈係異能者蘇清鸞被請來替厲紅把脈,在查探厲紅脈相的過程中,蘇清鸞時而搖頭,時而皺眉。看得厲鳴一陣緊張,他著急的問道:“蘇先生,我姑媽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句話啊!”


    蘇清鸞為難的說道:“厲隊長的脈相實在是奇怪啊,時而澎湃如海,時而又一片混亂,隱隱中有亂魔之象,難道是走火入魔了?”蘇清鸞沒有繼續為厲紅治療,轉而去向江東勢力詢問他們這一行的經曆。


    原來壓根就沒有三十萬的喪屍群,厲紅下屬所探查的景象是一隻變異熊貓做出的幻境。那是一隻五階巔峰的精神係熊貓,它做出這樣的幻境是為了震懾異能者,讓它的同伴可以過得自由自在。


    哪裏知道反而引來了厲紅!世上就是有她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厲紅和變異熊貓大戰了一天一夜,在戰鬥過程中,變異熊貓居然突破六階了!眼看著大家就要全部命喪當場,厲紅為了保護眾人,強行突破,居然也僥幸進階了。等她終於打敗變異熊貓,這才發現體內的異能錯亂無比,根本無法引回正軌。


    別說六階異能了,厲紅現在連走路都是問題。


    聽了大家的話,站在一邊的蕭然雙手環抱在胸前,若有所思。


    蘇清鸞點點頭,總結道:“看來厲隊長是因為強行突破導致走火入魔了。”他的語速很慢,旁邊的厲鳴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厲鳴抓著蘇清鸞的手臂,“蘇先生,你倒是說我姑媽還有沒有救啊!她怎麽才會醒過來?”


    蘇清鸞溫聲道:“不要著急,異能在她經脈裏到處亂撞,厲隊長是由於過度疼痛才會昏過去的。等作亂的異能平息了,她就會醒過來了。”


    厲鳴鬆了一口氣,剛剛放開蘇清鸞的手臂,就聽他說道:“但我隻能緩解她的疼痛,走火入魔我卻是治不了的。厲隊長後半生可能會成為一個廢人,等她醒來,你好好開導她一下。”說話間,一道聖潔的白光從他掌心發出,包裹著厲紅,緩解了她的疼痛。


    厲鳴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他的身體不自覺的發著抖,本能的重複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蘇清鸞拍拍厲鳴的肩膀,無奈的搖搖頭。自覺醒治愈係異能以來,他一直都在竭盡全力的治療別人。但人的能力畢竟有限,他再怎麽努力,也拚不過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這些年來,疼痛、疾病、死亡,他見了太多。


    對於這些,人們隻能努力地去承受。在某種意義上,活著本來就是負重前行。


    病床上的厲紅卻睜開了眼睛,蘇清鸞說的話她全都朦朦朧朧的聽到了,她叫道:“小鳴。”音量很低,語速偏慢,聽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虛弱。


    乍見厲紅醒來,厲鳴連忙偽裝出一個笑臉,安慰她道:“姑媽,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


    厲紅招招手,厲鳴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厲紅掐著他的胳膊,有氣無力的罵道:“說了幾千遍了,在別人麵前要叫我紅姐……”她咳嗽幾聲,委屈的說:“都被你叫老了。”


    厲鳴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但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他不能給姑媽丟人。從前他總被厲紅掐的痛叫,沒少在心裏埋怨過自己這暴力姑媽。現在厲紅明明是掐人的動作,卻一點力氣都沒有,厲鳴半點疼都感覺不到,他反而寧願被掐痛了。


    厲紅由厲鳴扶著半坐起身,斷斷續續的說道:“蘇先生的話我都聽到了……小鳴你不用安慰我,咳咳,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已經廢了。隻是對不住基地裏那些死去的弟兄們,沒想到我隻是帶人離開幾天,基地居然會遭遇大型喪屍潮。”


    厲紅說著話,居然咳出一口血來。厲鳴哀求道:“姑媽,別說了,別說了……”


    厲紅堅持說道:“這件事是我一個人做下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願意接受所有的懲罰。但其他人隻是聽令行事,就不要責罰他們了。”她每說一句話,肺部都在劇烈的抽痛著。


    江東一眾見狀,齊聲叫道:“紅姐!”厲紅不顧個人安危,救了他們的性命,當時的情況,紅姐想走,完全可以拋下他們逃命。紅姐為了救他們付出了這麽大的代價,現在又替他們說話,他們情何以堪啊。


    江東勢力一片喧鬧,有人爭搶到:“紅姐沒錯,錯的是我!是我探查不力,才會傳錯消息。”


    有人大聲認錯:“錯的是我才對!是我急功近利,一個勁兒的攛掇紅姐去清剿喪屍群。”


    有人甚至把守城的士兵拽過來,指著說道:“是我賄賂了守城士兵,大家才能走得無聲無息。”


    厲紅高高揚起手掌,拍在床板上,她使不上勁,本來聲音並不算大。但她因為這個動作而頻繁的咳嗽起來,點點血跡染紅了白色的床單。她那一聲聲幹啞的咳嗽,就像是咳在了江東眾人的心頭上,醫療室裏終於一片死寂。


    厲紅罵道:“放肆!怎麽?看我是個廢人,就敢不聽我的命令了?你們這是要把我活活氣死才滿意嗎?”


    蕭然卻突然插話,“你也未必會變成廢人。”她的話如一顆石子,投進了一汪平靜的春水之中,驚起了千層浪花。在場的眾人全都眼巴巴的看著蕭然,等著她的下文。


    厲鳴甚至躥到蕭然身邊,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大力的搖晃著,驚喜的問道:“蕭副長,你有辦法救我姑媽!”


    就連蘇清鸞,都向蕭然投來詢問的目光。


    隻有厲紅平靜如初。


    她在剛一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裏確實冒出了微弱的光芒。但那些希望的光芒在看到蕭然的時候,迅速的黯淡下去了。她和蕭然往日有怨近日有仇,當初九道龍卷風差點置她於死地,最近擅自行動又害得星火基地防守薄弱,她可不信蕭然會真心地救自己。


    如果換做厲紅是蕭然,就算是有救人的辦法,她也隻會把那辦法死死的爛在肚子裏。


    蕭然淡淡的說:“我曾經見過一位朋友幫人糾正走火入魔,不過她們當時隻有兩階,過程比較凶險,但那個人的異能最後確實回歸正途了。我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如果厲隊長願意的話,我可以試試。”


    這件事情卻是蕭然前世的經曆了。


    當時她剛到正大基地沒有多久,為了提高爸爸和弟弟的生活條件,她跟著軍方接了清剿喪屍群的任務。同行的隊伍裏,有兩位女性異能者,一位叫做陳歡,另一位名叫尹清慧,兩個人關係很好,同吃同穿同住,看得其他人非常羨慕。在殘酷又血腥的末世裏,誰不希望有個真正的手足之交呢?


    不幸的是,在晚間休息的時候,尹清慧在從一階突破兩階的過程中,異能竟然岔道了。她非常痛苦,倒在地上不停的打著滾,模樣比犯了羊癲瘋還要嚇人。尹清慧嘴裏不停的叫著:“歡歡,你殺了我吧,太痛苦了,我受不了了!”


    陳歡不忍下手,她把尹清慧抱到營帳之中,想要替她矯正異能運行軌跡。蕭然當時恰巧和她們兩人分在同一個營帳裏,由於冬日寒冷,沒有出帳,便目睹了全過程。


    尹清慧最終得救了。


    事後有人問起陳歡當時的情景,她隻說萬分凶險。


    這也是蕭然兩世以來,第一次見到,有人走火入魔之後還能被救回的例子了。她願意為厲紅試試,是因為厲紅已經晉升六階了。倘若能夠救回厲紅,以後厲紅和魏風兩個人輪流出去做任務,基地裏總能留一位六階異能者坐鎮,便可保星火基地安然無虞。


    蕭然話音落下,醫療室裏陷入一陣沉默之中。


    蕭然自嘲的笑笑:“如果厲隊長覺得我是在想方設法的害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厲紅看著蕭然,一言不發。


    午後的陽光照得大地一片慵懶,蜀中難得有這樣的好天氣,古人的書裏甚至有“蜀犬吠日”一說。潔白的日光打在醫療室中,似乎是洗盡了世間一切陰暗的部分,放佛人人都站在最光明的角落裏。


    厲紅伸手感受著那光,終於開口道:“我信你,我已經是這樣了,再壞的結果不過是個死字。但對我來說,變成一個廢人,還不如去死。”她嘴角噙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笑意,麵色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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