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能、竇懷貞、王叔業、獨孤傲骨一字排開,聆聽著吏部主事誦讀旨牒。


    官員的任用文件,在唐朝,根據官員品級與情況的不同,分別采用四種方式:


    三品以上官員用冊授;


    五品以上官員用製授;


    六品以下的朝參官、供奉官是赦授;


    其餘六品以下官員是旨授。


    冊授、製授、赦授由皇帝或三省撰寫,旨授是吏部起草、皇帝批準。


    牒則是公文的一種,主要是上行文。


    四位孽障當然隻配得上旨授。


    吏部主事讀完,收起旨牒,對著柴令武叉一叉手,自己去了邸舍。


    四個混賬玩意兒的作為,自然是不招人待見的,主事也不例外。


    吳能喉嚨裏發出半聲野獸般的嘶吼,突然跪到地上,雙手捶地,嚎了起來。


    竇懷貞一直哈哈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吧嗒落下。


    獨孤傲骨突然仰天學起了狼嗥。


    王叔業比較平靜,隻是拳頭捏緊又鬆開。


    終於解脫了!


    柴令武靜靜地看著他們的表演,終於擺手:“卷鋪蓋滾蛋吧。”


    警告之類的話,沒必要再說了,相信這一年喂蚊子的經曆,足夠讓他們刻骨銘心了。


    當然,他們再作死,柴令武也不憚將他們弄死。


    至於訓導他們做個好人,嗬嗬,別說江山易改性難移,就是能移,柴令武憑什麽要去移?


    ……


    湯丹礦,田大野與歐陽風他們管理得有條不紊,產量穩步上升,絚橋也極穩當。


    至於田大野那些無傷大雅的嗜好,無所謂,這鬼地方不講什麽道德,隻要不是強迫就好。


    輪到上山看護的司徒雷湊到柴令武身邊:“明府,整天窩山溝溝,快憋出毛病了。”


    柴令武驚訝地看了司徒雷一眼。


    咋,就想去風流快活了?


    當心得病。


    司徒雷氣笑了:“博士當學生是什麽人?我是說,太無聊了,想去昆州。”


    當什麽人?


    當然是男人!


    昆州那邊,畢竟是抽了一些護礦隊去給雷絕色當護衛,司徒雷他們知道也挺正常的。


    “益寧城可以去,但是會很危險。”柴令武解釋道。


    “那不是正好?”司徒雷笑嘻嘻地回道。“侯德夫也想闖一闖。”


    他們四個人中,易邇闞與羅忠戌要稍弱一些,留下來守礦山、作坊比較合適;司徒雷與侯德夫比較跳脫,出去闖更占優勢些。


    “成,隨時候命吧!”


    ……


    湯丹冶煉作坊井井有條地運行,陶宏滇的管理能力還是不錯的。


    “明府,我的歲數來了,雖然可以撐幾年,卻得早些準備接班人了。”陶宏滇拭著臉上的汗珠,神色中帶著一絲疲倦。


    這種強體力活,四十歲以後身體便漸漸撐不住了,何況陶宏滇已近天命之年。


    陶宏滇猶豫了一下。


    柴令武笑道:“不必顧忌,舉賢不避親,大膽說。”


    內舉不避親,這才是人之常情;


    外舉不避仇,柴令武不否認有這種人存在,也特別欽佩這種高風亮節的人物,但這絕對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柴令武自認做不到。


    “犬子陶柒,學了八成手藝,在作坊中也管著一班匠人,就是略憨直了些。”陶宏滇忐忑地看了柴令武一眼。


    “你先帶三個月,然後讓他獨自管一個月。”柴令武琢磨了一下。


    子承父業,這個沒得說,關鍵看陶柒能不能鎮住場子。


    陶宏滇喜得連連行禮。


    別看湯丹冶煉作坊管事隻是個吏,俸祿卻頗厚,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再好不過。


    至於說陶柒經驗欠缺一些,沒關係,大不了老漢多帶帶嘛。


    作坊外,蒙學的朗朗讀書聲入耳,安氏在一旁細細寫著什麽,安薪在台上帶著娃兒們誦讀,一切很正常。


    視線內,曲州鑄錢監圍牆挺立,若隱若現地看到曲州府兵的身影。


    鑄錢監的事,與柴令武無關,護礦隊也不會去攬這活,自然是折衝府負責。


    ……


    雷絕色悄悄回到唐興縣,向柴令武遞交爨誌遠的手書。


    大約繼承人之爭已經漸漸火熱,爨誌遠幾乎被甩到了後頭,偏偏又持著奇怪的道德潔癖,不願意對阿耶下手,也不甘心將自己的支持者交出去支持阿耶。


    於是,更尷尬的事出現了。


    本來父子合一可以穩占上風的爨誌遠二人,都被其他人甩開了,委實讓人哭笑不得。


    發了狠的爨誌遠,果斷通過雷絕色向柴令武求援。


    信中,爨誌遠果斷點出東爨的幾個薄弱點,以展示自己的誠意。


    這手書落到爨族人手中,爨誌遠必死無疑!


    這誠意……


    柴令武抖了抖手書:“還差點意思。”


    雷絕色鄭重地從懷中掏出另一封手書:“這是爨誌遠的意思,如果第一封能夠滿足了,就不再拿出第二封。”


    爨誌遠這年輕人心眼還不少嘛。


    柴令武已然忘了,自己也才二十二歲。


    第二封的餅就畫得大了許多,爨誌遠承諾,自己能順利接掌爨族、昆州刺史,會偕同整個東爨投入大唐的懷抱。


    不是羈縻,而是真正成為大唐的一部分,放棄原有的爨族武力,由大唐具體安排。


    大唐可以在東爨在地頭上,建立一個大都督府,爨誌遠會極力請求朝廷委任柴令武為大都督。


    作為條件,爨誌遠希望大唐能給他封侯、準許他家世襲昆州刺史、許他家每代至少一個國子監蔭監的名額。


    爨誌遠的要求並不高,他的條件柴令武甚至都敢當場應下。


    至於請柴令武為大都督,柴令武隻能嗬嗬了。


    大都督是從二品官,與尚書左右仆射平級,比正三品的門下省侍中、中書令還高,輪得到柴令武覬覦?


    貞觀年的大都督,都是以親王、嗣王遙領,郡王都差點意思,一般是長史行大都督事,如今的李勣就是以並州大都督府長史的身份掌控並州。


    順嘴說一句,並州大都督是晉王李治。


    不過,讓出兵權,確實可以有效掌控東爨各地。


    與李世民的長談,不僅僅涉及吐蕃部分,更談及雲南各地。


    得到了李世民認可的謀劃,柴令武更懷揣秘而不宣的公牒,行事幾無後顧之憂。


    “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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