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體貼地為她準備了特製的高台——幾個木箱堆在一起，讓這場莊嚴的審判變得像是地精的集市一樣。
洛莉婭才不在乎讓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自己身上，她正希望如此，便利落地爬到了最高處的木箱上，轉動身體，看那些正在看著她的人。
諸多麻木的眼睛映照著她的身影和陰暗的天空，她試圖從數百個目光中讀出它們主人的思想，但失敗了，她不會讀心，大多數人也繃緊了臉龐，看不出究竟是憤怒還是緊張，她也沒辦法判斷哪些人是同伴，吸血鬼最明顯的標誌——紅眼，被阻隔在可以變換顏色的鏡片之下。
妥協、拉攏、轉變、刺殺、策反、賄賂，她已經盡己所能地豐滿羽翼，但具體效果如何連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今天站在這裏的人究竟有多少人會支持她？
洛莉婭說不準，也不打算停止自己的計劃，她始終希望避免內鬥的發生，但此刻，很多事情都不以她的意誌轉移了。
明天會怎樣……誰也說不清。
但為了正義，她必須挺身而出，即便要付出犧牲也在所不惜——這句話聽來別扭，她絕不是個會為了理想與正義去過度勞煩自己的人，但一旦理想和正義與她的利益契合起來，她也不在意去貫徹它們。
長長的開幕詞似乎到了尾聲，她被指控的一大串罪名快要被念完了，她這才注意到在自己發呆的時候，懷特邁恩和她控製的教士們出現在了與她相對的大禮拜堂的台階之上。
“洛莉婭?莫格萊尼，你認罪麽？”
懷特邁恩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聽得特別清楚，在她開口的時候，那聚集在一起的幾百個人都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們過分拘束地肅立著。
這裏不該隻有一個聲音。
“在討論我的罪孽之前，我有些無關緊要的話要說。”洛莉婭清清嗓子，腦袋卻一片空白。她從不畏懼在人前講話，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明明在腦袋裏預演過無數次，到了這時候，卻覺得語言無比的蒼白。
“你還要狡辯麽？還要在勇士們麵前散播勾結亡靈的叛徒阿倫那些惡毒的謠言麽？”
麵對洛莉婭的不識相。雷諾的表情變得陰鬱無比，而懷特邁恩則憤怒地大喊起來，她的話語像是有種魔力一樣——裹挾著名為權力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屈服。
“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控訴任何人。”洛莉婭甚至沒有看著懷特邁恩，她用同樣不大卻很清楚的聲音慢慢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罪……我隻是想和你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閉嘴！抓住她！”
“住手！讓她說！”
雷諾和懷特邁恩的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惱怒而後者讓人畏懼……雷諾大概是真的生氣了，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已經準備好大開殺戒……教士和紅衣精英們環顧幾次，聽取了雷諾的命令。
“嗯……”洛莉婭腦袋又短路了，比起站在高處激昂雄辯，她更喜歡躲在暗處耍些小聰明，不過他們既然讓她說，那她就不能放過這個避免內戰的最後機會，她沉思片刻，又短暫地歎息一聲，終於開口說道：
“你們都認識我。我是達裏安與蘿卡仙妮之女，洛莉婭?希爾斯布萊德?莫格萊尼，我也和你們中的大多數一樣，出生在北方，被亡靈奪走了家園和親人。”
她的開場白中規中矩，也不知道有沒有拉進和聽眾的距離，大多數人依舊麵無表情，少數幾個卻露出了同情的麵容——他們大概在想，這就是她的遺言吧，等她說完的時候。指揮官就會殺死她。
在這裏，同情止於目光，見慣死亡和黑暗的人沒有多餘的憐憫分給一個小姑娘。
“我和你們一樣憎恨天災，也會為了消滅亡靈的口號感到振奮。我也夢想著有一天能驅逐仇敵，看看我們家園原本的樣子……但我總在想，我們為了理想是否付出了太過沉重的代價。”
懷特邁恩和她的教士冷笑起來，洛莉婭的話已經觸及了絕對不能觸及的領域——軟弱！投降！不需要任何引申就能直接宣判為勾結亡靈。
她忙著認罪那是再好不過了，於是所有人都決定安靜地聽下去。
“我沒有膽怯，我不害怕同亡靈抗爭。”
現在狡辯已經來不及了。
“南方的人類王國不理會我們的死活。但我們才是重建人類家園的唯一希望！你是否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向聖光懺悔？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向聖光懺悔？因自己犯下的罪孽、肆意欺淩和迫害自己的同胞而從噩夢中驚醒？”
她確實不是來指控雷諾與懷特邁恩的，她在指控在場的每一個人，她頓了一頓，用嚴厲的目光望著每個人的眼睛，將她的意誌用緋紅的瞳孔傳遞出去，“十字軍難道不該由勇敢的戰士、堅定的牧師和高尚的騎士組成麽？在死亡的恐懼之下沉默、無視正在發生的罪惡甚至參與其中，難道是一個真正的勇士所應有的姿態麽！”
她的音調逐漸提高，神器逐漸莊嚴，她筆直地站立在那些破舊的箱子之上，她的目光巡視著每一個人，她的聲音也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我們立下誓言成為保護人民的盾牌，成為聖光懲戒罪惡的戰錘，成為死去同胞複仇的劍刃，我們是勇敢的血色十字軍，我們不該再屈服於少數人的私欲，我的同胞、我的人民，我的戰士們，我們的敵人是天災亡靈而不是我們自己，你們難道不想生活在聖光的照耀之下，為了榮譽與信念去奮戰麽！你們難道不想再也不用違背自己的良知，生活在問心無愧之中麽！你們難道不想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發出自己真正的聲音麽！”
她急切又毫不停息的聲音好像真的起了效果，圍住臨時搭建的審判台的十字軍們不再是最初那副麻木的樣子，他們的情緒開始變化，他們望向她或仇恨或愛戴的目光將他們各自的立場暴露無遺。
“正因感受過恐懼，我們才要奮起追尋光明……我的同胞們，為自由而戰！”
洛莉婭舉起手臂高呼，處於亢奮之中的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究竟動員了多少保持中立的戰士，改變就要在下一刻發生。(未完待續。)
洛莉婭才不在乎讓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自己身上，她正希望如此，便利落地爬到了最高處的木箱上，轉動身體，看那些正在看著她的人。
諸多麻木的眼睛映照著她的身影和陰暗的天空，她試圖從數百個目光中讀出它們主人的思想，但失敗了，她不會讀心，大多數人也繃緊了臉龐，看不出究竟是憤怒還是緊張，她也沒辦法判斷哪些人是同伴，吸血鬼最明顯的標誌——紅眼，被阻隔在可以變換顏色的鏡片之下。
妥協、拉攏、轉變、刺殺、策反、賄賂，她已經盡己所能地豐滿羽翼，但具體效果如何連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今天站在這裏的人究竟有多少人會支持她？
洛莉婭說不準，也不打算停止自己的計劃，她始終希望避免內鬥的發生，但此刻，很多事情都不以她的意誌轉移了。
明天會怎樣……誰也說不清。
但為了正義，她必須挺身而出，即便要付出犧牲也在所不惜——這句話聽來別扭，她絕不是個會為了理想與正義去過度勞煩自己的人，但一旦理想和正義與她的利益契合起來，她也不在意去貫徹它們。
長長的開幕詞似乎到了尾聲，她被指控的一大串罪名快要被念完了，她這才注意到在自己發呆的時候，懷特邁恩和她控製的教士們出現在了與她相對的大禮拜堂的台階之上。
“洛莉婭?莫格萊尼，你認罪麽？”
懷特邁恩的聲音不算特別大，但聽得特別清楚，在她開口的時候，那聚集在一起的幾百個人都沒有發出絲毫聲音，他們過分拘束地肅立著。
這裏不該隻有一個聲音。
“在討論我的罪孽之前，我有些無關緊要的話要說。”洛莉婭清清嗓子，腦袋卻一片空白。她從不畏懼在人前講話，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明明在腦袋裏預演過無數次，到了這時候，卻覺得語言無比的蒼白。
“你還要狡辯麽？還要在勇士們麵前散播勾結亡靈的叛徒阿倫那些惡毒的謠言麽？”
麵對洛莉婭的不識相。雷諾的表情變得陰鬱無比，而懷特邁恩則憤怒地大喊起來，她的話語像是有種魔力一樣——裹挾著名為權力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屈服。
“我來到這裏不是為了控訴任何人。”洛莉婭甚至沒有看著懷特邁恩，她用同樣不大卻很清楚的聲音慢慢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罪……我隻是想和你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閉嘴！抓住她！”
“住手！讓她說！”
雷諾和懷特邁恩的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惱怒而後者讓人畏懼……雷諾大概是真的生氣了，熟悉他的人會知道他已經準備好大開殺戒……教士和紅衣精英們環顧幾次，聽取了雷諾的命令。
“嗯……”洛莉婭腦袋又短路了，比起站在高處激昂雄辯，她更喜歡躲在暗處耍些小聰明，不過他們既然讓她說，那她就不能放過這個避免內戰的最後機會，她沉思片刻，又短暫地歎息一聲，終於開口說道：
“你們都認識我。我是達裏安與蘿卡仙妮之女，洛莉婭?希爾斯布萊德?莫格萊尼，我也和你們中的大多數一樣，出生在北方，被亡靈奪走了家園和親人。”
她的開場白中規中矩，也不知道有沒有拉進和聽眾的距離，大多數人依舊麵無表情，少數幾個卻露出了同情的麵容——他們大概在想，這就是她的遺言吧，等她說完的時候。指揮官就會殺死她。
在這裏，同情止於目光，見慣死亡和黑暗的人沒有多餘的憐憫分給一個小姑娘。
“我和你們一樣憎恨天災，也會為了消滅亡靈的口號感到振奮。我也夢想著有一天能驅逐仇敵，看看我們家園原本的樣子……但我總在想，我們為了理想是否付出了太過沉重的代價。”
懷特邁恩和她的教士冷笑起來，洛莉婭的話已經觸及了絕對不能觸及的領域——軟弱！投降！不需要任何引申就能直接宣判為勾結亡靈。
她忙著認罪那是再好不過了，於是所有人都決定安靜地聽下去。
“我沒有膽怯，我不害怕同亡靈抗爭。”
現在狡辯已經來不及了。
“南方的人類王國不理會我們的死活。但我們才是重建人類家園的唯一希望！你是否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向聖光懺悔？為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向聖光懺悔？因自己犯下的罪孽、肆意欺淩和迫害自己的同胞而從噩夢中驚醒？”
她確實不是來指控雷諾與懷特邁恩的，她在指控在場的每一個人，她頓了一頓，用嚴厲的目光望著每個人的眼睛，將她的意誌用緋紅的瞳孔傳遞出去，“十字軍難道不該由勇敢的戰士、堅定的牧師和高尚的騎士組成麽？在死亡的恐懼之下沉默、無視正在發生的罪惡甚至參與其中，難道是一個真正的勇士所應有的姿態麽！”
她的音調逐漸提高，神器逐漸莊嚴，她筆直地站立在那些破舊的箱子之上，她的目光巡視著每一個人，她的聲音也傳入每一個人耳中。
“我們立下誓言成為保護人民的盾牌，成為聖光懲戒罪惡的戰錘，成為死去同胞複仇的劍刃，我們是勇敢的血色十字軍，我們不該再屈服於少數人的私欲，我的同胞、我的人民，我的戰士們，我們的敵人是天災亡靈而不是我們自己，你們難道不想生活在聖光的照耀之下，為了榮譽與信念去奮戰麽！你們難道不想再也不用違背自己的良知，生活在問心無愧之中麽！你們難道不想擁有免於恐懼的自由，發出自己真正的聲音麽！”
她急切又毫不停息的聲音好像真的起了效果，圍住臨時搭建的審判台的十字軍們不再是最初那副麻木的樣子，他們的情緒開始變化，他們望向她或仇恨或愛戴的目光將他們各自的立場暴露無遺。
“正因感受過恐懼，我們才要奮起追尋光明……我的同胞們，為自由而戰！”
洛莉婭舉起手臂高呼，處於亢奮之中的她已經不在乎自己究竟動員了多少保持中立的戰士，改變就要在下一刻發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