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血戰帝都(一)


    “我說,請你離開。如果我隨你一走了之,必定會累及南宮世家,甚至將家族帶入萬劫不複之地,我不能為家族做些什麽,更不想成為罪人。南劍天,你走吧,我不會隨你離開的!”


    南宮婉故作絕情,轉身賣他一個冰冷的背影,就在她轉身的刹那,忍不住淚水揮灑。


    “好!我走,我走!”


    南劍天不禁心中一痛,不知何時這份感情正在慢慢變壞,難道兩個人已無法相容?


    “南宮朔,在此我警告你,我不在期間,如果你膽敢傷害婉兒一根毫毛,我定將南宮世家殺得片甲不留。”


    在南劍天淩厲的目光逼視下,南宮朔隻覺心頭一凜,沒有人會無視這尊殺神的警告,激怒南劍天絕對是件可怕的事情。


    南劍天最後的目光望向南宮婉,她能夠清晰感受到對方眼神中的熱切與深沉的愛意。但她卻強迫自己沒有回頭,她怕當自己看到對方淒絕的眼神時,就無法自己。隻是憔悴的臉頰流下兩道清泉。


    隨後,南劍天身形遲緩的轉身,雙足點地,淩空而去。直至徹底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南宮朔一顆高懸的心也終於落定下來。


    “來人,送小姐回房,嚴加看管,從今日起不得離開閨房寸步,如若有失,我拿你是問。”南宮朔沉哼一聲,甩袖離去。


    “小姐,請回吧?”護衛長拱手道。


    “不必你們動手,本小姐自己會走。”


    南宮婉倔強的昂起腦袋,隨後大步流星進入自己的房間,房門應聲關閉,斬斷了她最後一道倩影。


    兩名護衛長麵麵相覷,目中寫滿疑惑,先前還大吵大鬧的南宮婉,現在竟就認命了?隨後大喝道:“給我嚴加看管,三天之內不得離開小姐房門寸步,如果有什麽差池,我們大家一起掉腦袋!”


    閨房內,幽暗的燈火還在寂寞的燃燒。


    夜,萬籟俱寂!盡天邊,兩顆流星劃破長空,仿佛天使的眼淚,隕落在黑夜的盡頭。


    ……


    三日後,南宮婉與犬子杜飛的婚禮如期舉行,公爵府上下到處張燈結彩,洋溢著一派喜悅的氛圍。眾衛兵胸前係著鮮紅的彩帶,為婚典平增了喜慶氣氛。


    當晚,杜威為香吉公主南宮婉與犬子大婚設宴,盛情款待受邀出席婚禮的同朝大臣,以及皇室成員在內數千名賓客。場麵浩大,堪稱奢華,連日來,整個天弓帝國沉浸在婚禮的喜悅之中。


    那象征幸福的鮮花拱門尚未拆盡,道路上鋪滿繽紛的花瓣直通婚姻的舞台。府內下人也討到彩頭,喜笑歡顏。隻是夜幕下,卻籠罩著一派陰森的殺機。


    風,挾起哀愁,帶走漫天的寂寞。


    一紙憂傷,寫不盡庭院裏的芳香,恍然於隔世的暗香,終抵不外一庭落紅的嫣然。


    紅色玫瑰,已於風中黯然凋落,在荒蕪的年華裏形成了一道道明媚的傷痕。那片世界,落紅無數,哀傷遍地,看著頹敗的花兒,心,一次次疼痛。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覺得思念的人都離我的生活很遠很遠,甚至比那些今晚看見的星辰還要遙遠。匆匆而逝的時光,將輾轉的過往消失在雲端,隨風飄逸,隨雨散落,如殘碎一地的思念,在阡陌的紅塵裏低吟淺唱,一曲凝望楣,終是亂了誰的心弦,終是薄了誰的紅顏?


    一夜悲雨相思涼,獨守白晝等天荒;


    秋風一辭無景音,在世尋訪掌難明。


    仿佛刻薄的心語,繞在心中相思布景。華麗的臉龐,獨自去憂傷,猶不能減去心亂的感覺,再次相遇,傷卻疊加。那散落一地的碎念,終是不忍回首的昨憶,不揀也罷,不思也罷,不追也罷。


    就這樣,獨自癡癡地沉醉在往日有你的彼岸,卻艱難的跋涉在今日泥濘的此邊。那根被你狠心掙斷的絲線,終於縛住了情思,掐滅了念想,從此,天涯望斷,相思擱淺。


    一輪月,一棵樹,滿天枯葉飛。一首歌,一杯酒,裝盡世間愁。南劍天已到達多時,公爵府的防禦對他而言形同虛設。<>此時,他正靜靜的坐在房脊上,手捧酒壇,望著腳下張燈結彩,一派喜悅的情景。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高挺的鼻梁,絕美的唇形,麵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皓月像銀盤一般高懸在萬裏無雲的碧空裏,帶著一絲寒意的月光把秋江照得閃閃發光。天上光華燦爛,碧空皓月俱收一江之中,正是那種“月光如水水明天”的意境。


    柔和似絮,輕勻如絹的浮雲,簇擁著盈盈皓月冉冉上升。清輝把周圍映成一片銀白的光暈,由深而淺,若有還無。沒有晚霞那般濃豔,因而更顯得素雅;沒有夕照那麽燦爛,隻給人一點淡淡的喜悅,和一絲淡淡的哀愁。


    月亮還在黑黝黝的森林邊緣絕望地徘徊,山腳下河水不時地向上泛著銀光。樹梢微微擺動,林蔭道旁的樹木和恍如幽靈的雕像在其間投下長長的、捉摸不定的影子,泉水潺潺流動,嘩嘩聲奇妙地穿過廣闊寂靜的夜。


    黑暗是夜裏的統治者,在悄悄埋葬這個世界。


    ……


    魔劍插在身旁,劍身幽藍色的寶石流轉不息,散發出邪異的光芒。南劍天望著空中的明月發呆,此刻,願兩人共賞一輪圓月,相守同一份心情。彎月如勾,輕輕勾住過往。往日曾與她在那個路口邂垢,一幕幕回憶在心頭……


    相見隻恨晚,良宵恐無夢!


    風,席卷起地麵上繽紛的楓葉,紛紛揚揚的飄起,盤旋而疾舞。追隨著那幽藍的月光,飛舞交織,好一幅絕美畫麵!


    這景象淒絕,亦豔絕!


    猛烈的罡風帶起片片雪白的衣角,衣袂飄飄。輕風撫柳葉,似腳步翩然,風在跳舞。傾聽風的喃昵訴語。


    心夢若無痕,淚眼如失神,過去的刻骨銘心也可輕描淡寫,唯有一種“傷”在心頭縈繞折磨著自己……


    當我被你馴去了男性的不羈,僅留的隻是那淒美的飄逸和那無法撿拾,散落一地的心碎……


    海角,隔不了相思;天涯,斷不了深情。愛,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的執著;愛,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不悔……


    既然不愛,為何接受最初的那份情?你知道嗎,你給了我最美的希望,卻讓我傷斷了愁腸,最後才知道,你隻是暫借了我的肩膀。望穿山嶽的目光,漫長的苦苦期盼,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你可看得見……


    原來,生命中,總有那麽一個時間,一個地點,一個場景,一個人成為我們心中永遠的懷念。當美麗定格在那一秒鍾,時間都凝固成一道明媚的傷口,美麗而疼痛的成長……


    記憶紛遝而來,誰許諾過誰地老天荒?誰還記得那句海枯石爛?誰想起誰天涯外切切私語?彼岸的芳香,浸染昨日的憂傷,多少記憶深處的亂紅,肆意的紛飛於光年的海洋。這個秋天,我依舊孤獨著,百轉千回中,兜兜轉轉,一個不經意的闖入,讓我再次迷失。


    ……


    南劍天遙望頭頂的燦爛星河,那夜的星輝依舊灑滿我們的心房,卻不見為牛郎織女感傷的淚光。或許是伴隨年紀的增長,我已相信,愛不再是童話!


    南劍天全身突然微顫一下,麵部驟然漲紅,竟是自己強行壓製體內暴虐氣息所致。“咕咚,咕咚”將一壇老酒一氣灌進,大吼一聲“好酒”!神情興奮,但眼角卻不為人知的滲出點點淚花。


    從來沒有這般心痛過,這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傷,刺入靈魂的痛。從來沒有這般無奈過,今日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力量能改變什麽?改變自己,抑或改變他人,真的能夠改變命運嗎?不然,為何置我孤身一人在這道冰河上,苦苦絕望?


    ……


    酒入愁腸,此刻惆悵情多少?縱橫吟嘯,悲傷相縈繞。


    何為解憂?人醉心不醉,借酒消愁愁更愁。隻是誰知腸寸斷?


    隻是片刻時間,南劍天腳下已淩亂的擺放著五個空酒壇,還有一個正被他一手抓著壇口,直接將裏麵的烈酒灌進了仰麵的口中。濃烈的酒水濺射了整個臉部,然後“滴答,滴答”滑落,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酒水。亙古的憂傷如實質化在他身上無可抑製的散發出來。就在空酒壇落地炸碎的那一刻,南劍天飄然落定,攔住一名下人的去路,在他手中平端著兩壇新裝的喜酒,壇口以紅布緊紮。


    “拿酒來!”南劍天不問所以,取出酒壇,打開蓋口便是一通狂飲。那名小廝望著自天而降,舉止如瘋似癲的南劍天目瞪口呆,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這兩壇女兒紅乃是國公大人欽點的,如果有什麽差池,小的是要掉腦袋的,還請少俠千萬不要與小的為難。”那名小廝顫聲道,幾乎難以平端住掌中的酒壇。然而南劍天卻好似沒有聽到,隻是自顧飲酒,酒水倒灌進嘴裏,卻又潑灑出來,濺濕衣襟。周圍突然安靜下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南劍天。


    一陣恍惚,仿佛這種憂傷是醞釀了億萬年,穿越了無數層麵位迸發而出的傷楚。感受著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痛徹心扉的憂傷,沒由來的內心也是湧出一種悲傷的悸動。


    這是一個怎樣的人?為什麽他身上會有如此濃鬱的傷切?


    “你知道嗎?這壇酒本應屬於我,而現在我卻喝下了他們的喜酒,真是可喜可賀……”南劍天自嘲一笑,烈酒柔綿似火,卻又仿佛一把刀穿腸而過。


    突然,南劍天將喝下的酒全部吐了出來,大吼道:“為什麽這酒是苦的,這哪裏是酒?分明是你在戲弄於我。”南劍天毫無征兆的將手中酒壇摔出,在那名小廝腦門炸開,接著一切回歸平靜。對方身形一陣左右搖擺,隨後仰麵倒在血泊中。四周衛兵早已被驚動,迅速向事發地迂回,暗夜籠罩下充滿刀光劍影。


    “到底什麽人在此惹是生非,報上你的萬兒?”當頭一**喝道。


    南劍天緩緩抬起頭,在被酒水打濕的碎發下,他們對上了一雙血魔般惡毒的眼睛,目光猶如一柄鋼刀劃過臉龐。在南劍天的凝望下,他們隻覺心頭一凜。


    “阻我者,死!”南劍天牙縫中硬擠出四個字。


    一名護衛長突然走出,大喝一聲:“夜闖伯爵府,果然是狂妄之徒,你莫不是真當杜家是善欺之輩?竟敢在這裏撒野?”他突然想起什麽,顫聲道:“你是……南劍天?”眾衛兵也是心頭一顫,天下之大,誰人不知南劍天的名號?


    “南劍天,我敬你是真英雄,本不想與你動手。但你卻不該在少爺大婚之日大鬧伯爵府,你我各為其主,今日便決一死戰,拔出你的劍來。”


    “你還不配我出劍。”南劍天輕輕搖頭道。言罷,抓起尚未喝盡的酒壇,旁如無人的仰麵“咕咚,咕咚”的喝起來。


    “果然是狂妄之徒,在下願領教高招。”趁此機會,護衛長和幾個屬下眼神交流一番,突然拔劍,手持吞吐著駭人劍芒的長劍突襲而來。


    南劍天依然毫無顧忌的灌著烈酒,對奔襲而來的攻擊視如無物,但一道微不可見的暗光已在體外自然凝結。護衛長全力發出一劍蘊含著強大真元的劍芒在離南劍天周身三尺處,竟然詭異的停了下來。被無形的異力所阻,再難刺進分毫。


    南劍天邪笑的看著震驚的護衛長,輕聲道:“一個螻蟻般的存在,在我殺戮的意境中,一切都隻是無力的反抗。你可以去死了,這裏所有人都會為你的不敬陪葬。”


    護衛長內心雖然震撼不已,但反應也快。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一躍而起,身形已經傲立空中。手中劍芒吞吐,劍意肆意,好不威風!


    南劍天神色冷峻,緩緩伸出右手??麒麟臂。突兀一個巨大駭人的手如大鵬的巨掌,閃電般向對方抓去。護衛長大駭,身姿再展,閃電般滑向另一個角度,同時雙手一扣,正要發功新的反擊。但一切仿佛都已經遲了,時間好似在此刻定格。


    “撲哧!”


    一抹流光風馳電逝般劃過,一顆帶著不甘神情的頭顱濺射一灘血雨,如滾落的山石砸落到地麵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他的一幹屬下像是失了魂一般,不可置信的看著滾落在地的中年人的頭顱。護衛長能有今日的地位身手高強自然不在話下,竟被南劍天一個照麵解決,甚至沒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做到這些。人就這麽死了?


    兩名屬下如受驚失心的野獸一般,怒吼一聲,拔刀化為兩團光芒奮力撲來。


    又是一抹璀璨的流光,又是兩灘血雨紛揚的灑落……


    “砰砰!”


    當兩具破敗的軀體砸落在地,還活著的眾人內心的恐懼已達到頂峰!


    終於有人忍受不了這種恐怖的壓抑,赤紅著雙眼,大吼一聲:“兄弟們,我們和他拚了!”當即率先揮動手中的刀劍衝了過來……但是他們始終未能接近南劍天周身三尺就已經化為一灘血雨。伴隨著一道道奪命的光華,那人儼然已經屍首分離。


    越來越多的人幾乎陷入瘋狂,做著徒勞的攻擊。南劍天仿佛狂暴的野獸,臂上青筋凸起,眼中閃過冷光,掌中魔劍斜劈而下。劃出致命的弧線,劍勢起落間烈血噴濺!劍劍見骨,血肉橫飛!


    甚至將對方從肩到腹分為兩片,直濺得自己滿身血汙。臉龐沾染的鮮血,背後披散的血發,無一不在訴說他的狂野與殘暴!


    有誰膽敢搶近他身子一丈之內?又有誰能搶近身子丈許之內?


    他身上沾染的鮮血都是敵人的!南劍天雖是絕無顧忌的惡鬥狠


    殺,但對敵人攻來的一招一式,卻仍是凝神耳觀八方。心境絲毫不亂,這才保得自交手之初直至此時身上無傷。


    南劍天內心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嗜血的暴戾,他不由的仰天一聲大吼,隨後劍氣揮灑,周身所有圍攻他的人被這道匹練般的劍氣齊胸斬中,胸前血光迸現。而後,就像煙雨江南中凋零的花瓣,向四周飄散而去。


    ……


    銀輝,如此柔軟,仿佛一層潔白的紗衣輕輕披在身上。明亮耀眼得令人不敢相信,幾疑它是出現在頭頂上的幻影!


    夕夜,霜月臨江,皓皓皚皚。


    月光仿佛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在樹葉上,廊柱上,藤椅的扶手上,人的臉上,閃現出一種莊嚴而聖潔的光。


    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


    南宮婉纖眉如勾,眼波猶如跳著萬點銀燭,大江上下都是明月。深宮可以鎖住她的人,卻鎖不住她的心!影著月光,仿佛在月宮下凡的仙子,看到她,從來不曾想到宇宙間還有藍天。


    南宮婉就這麽一衫薄薄紅衣,緘默不語的望著西方。深邃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的神韻,唯留下一汪秋水,惹人憐惜。


    她瘦了,仿佛白璧般無瑕,吹彈可破的肌膚依然若輕雲蔽月,飄搖若流風之回雪般流光溢彩。隻是原本豐腴的身材,此刻卻是纖瘦了些許,更顯冰肌玉骨的姿態。原本“秋水為神,玉為骨”的氣質,此刻更多的散發出濃鬱的憂傷。


    今天,她隻是一個新娘,頭戴鳳冠,上罩蓋頭,身著火紅的紗衣。這片洞房裏似乎是另一片天地,張燈結彩,喜悅的氛圍無法掩蓋背後的淒傷。


    悲風的嘶鳴中,她突然哭了。兩串落寞珍珠般的淚珠,如垂簾的瀑布沿著那淒美的臉龐緩緩滑落。


    多少愛,昨夜夢魂中。


    多少淚,斷臉複橫頤。


    夜,死靜,死寂。


    心上一片冰湖收攏著灰透的微茫,將我渺小的身影隱藏在這個夜。誰把誰的堅強,搓碎成漫天飄動的語絮。一徑心事,一簾幽夢,一翦落寞,為誰而存?讓秋風吹散今生的眷戀,在那破碎的歲月裏,終成一生細讀的憂傷!


    等待也許注定是虛無。然而,生命的旅程中,誰都是彼此的匆匆過客,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人在舞蹈,無論他人多麽優秀,都隻是我生命中的伴奏。


    誰又是誰生命中的一抹浮雲?如同劃過的流星,成就了夜空的璀璨,卻留給自己一個虛無的痕跡。然後,在夢醒時分,我終於看見了真實,那是別人的世界。


    自始至終,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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