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大黑山,黑山極陡峭極高,山頂隱約可見聖潔無比的一個白色的宮殿。[]


    大黑山下方圓約有數百公裏,無數的白骨腐屍遊魂正擠在這裏,漫無目的的四處遊晃著,隻是群鬼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一眼看上去,顯得數量也有些驚人。


    這些遊魂們大多已經遊蕩了很久很久了,對於不能上天堂的這些群鬼們來說,就隻能永遠呆在這片黑暗無光的地方,同時腦中對於人間的記憶也是漸漸消褪,隨著由魂開始變成漸的過程,許多鬼魂也開始漸漸的失去了意識,隻能永久飄蕩在這裏。(注釋:漸是鬼死後的產物)


    在大黑山上,便有九十幾萬個遊魂正在穿梭著,偶爾交談兩句,更多的時候便是在冥風中飛行。飛行,是他們在冥間唯一能有的樂趣,曾經有幾個膽大的遊魂嚐試過飛到白塔那邊,隻是後來來了一個人,隻需一聲低喝,那幾個膽大的遊魂的靈氣便散了大半,所以如今遊魂們隻敢在大黑山下遊蕩飛舞,像滿天的黑蝴蝶,但更像恐怖片裏的咒怨戾氣。


    隻有一個遊魂安靜著铖。


    這個遊魂坐在大黑山下的一塊岩石上,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模糊地似乎隨時會消失的臀部線條,與岩石的表麵若即若離,並沒有真正坐上。


    遊魂看不出來性別,但像這個遊魂這般沒有長長頭發的,似乎也很少見。他右手輕輕撫摸著身旁的一架貓骨,淡淡的手指從貓骨的縫隙裏穿進穿出,像個貴婦人一般。


    在他的四周,空出了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來,空地外那些白骨腐屍有些畏怯地注視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家夥箸。


    遊魂幽淡的手指動了動,像是在給骨貓撓癢,不知為何,那隻死去不知多少年的貓似乎能感覺到遊魂的動作,張開了隻剩下牙齒的嘴,對著空中張了張,似乎在很愜意地叫喚。


    這個遊魂已經沉默了許多天了,忽然開口咕噥道:“唐紫英啊,能給我按摩按摩肩膀麽?上次你按的還怪舒服的……”這句話一出口,遊魂便似乎醒了過來,嘴裏的話語再也止不住了。


    光頭遊魂忽然抬頭望向大黑山上的那座白塔,微微偏著頭,顯得十分苦惱:“為什麽覺得唐紫英這個名字有點兒耳熟?”


    “耳熟?耳是什麽?”遊魂下意識裏將手伸到自己的耳朵處,但他是遊魂,能保有四肢的形狀已經難得,哪裏還能摸得著耳朵。


    “操!我耳朵到哪裏去了?”


    “咦?我?我的耳朵?我是什麽意思?”


    “操又是什麽樣的行為?”


    “什麽是我?”


    “我是誰?”


    “那兒的人為什麽要打架?為什麽我知道他們是在打架?旁邊那些骨頭架子為什麽要這麽看著我?”


    遊魂警惕地掃視了四周一眼,活著的時候他就是個外麵光明,實際上有些陰險腹黑的家夥,此時便成了無知無識無情的遊魂後,這一點本能卻沒有忘記,“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是怎麽來的?為什麽我的旁邊有隻貓…等等,為什麽這個小骨頭架子叫貓?”


    “我好象對於狗要熟悉一些。”遊魂很鄭重地點點頭,“雖然現在的我還不是很清楚狗應該長什麽樣子。”


    冥間的世間是漫長且永無止盡的,大黑山下的群鬼依舊四處遊蕩著,坐在石頭上撫摸小貓的遊魂還在繼續思考。這一思考就不知道思考了多久,雖然很多隻有人間存在的事物,因為缺少參照目標,而沒有在他的意識裏形成完整的概念,但他總算成功地掌握了一些意識領域裏的東西。


    山中不知歲月,冥間亦不知歲月,遊魂就這樣孤獨地思考著。忽然有一天,他想起了一句詩來:“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遊魂歎了口氣,從石上站起,很悲哀地說道:“九州早分家了…原來我死了。”


    “您不應該在這個地方。”


    某無名遊魂甲飄到正進行日複一日的光頭遊魂麵前,拋下一句似乎很有深意的話,又飛走了,留下光頭遊魂歪著腦袋,站在大石上,發了五天呆。


    五天之後,他騎在骨頭貓身上,沿著大黑山走了一圈,雖然他那顆有些渾沌的心隻是賦予這次行走以“散步”的名義,但散步的途中發現四周的骨架、腐屍都有些畏懼自己,離自己遠遠的不敢靠近,而自己騎貓而行,更是讓這些密密麻麻的死靈們紛紛避讓不迭,於是散步成了出巡。


    遊魂很驕傲地坐在骨頭貓身上,心想雖然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誰,但肯定死之前是個大人物,所以帶入冥間的氣息讓這些死靈們無比畏服,但他心裏有個疑惑,為什麽先前那個無名遊魂會說自己不應該在這個地方?自己不應該在這個地方,那自己應該在哪裏?


    他飛了起來,在繞著大黑山飛舞的幾十萬幾百萬個遊魂中,很輕鬆地揪住最開始與自己對話的那個遊魂甲。


    被他抓住的那個遊魂甲臉上五官有些模糊,但還有個整形兒,看來屬於遊魂當中比較年輕的那輩,很好玩的是,那張模糊的臉上總是浮現著像孩子一樣純真的笑容。


    純真遊魂甲發現自己被這個光頭遊魂很輕易地抓住後,笑容有些苦,似乎很是畏懼。


    光頭遊魂看著他,並沒有一絲表情。直接問道:“如果我不應該在這個地方,那我應該在哪個地方?”


    “在別處!在別處!”


    忽然間,四麵八方都響起了這樣的聲音,這些聲音是從那幾十萬幾百萬個遊魂的嘴裏一起發出來的。就像大黑山陡峭懸崖旁邊萬年不休的陰風一般,在光頭遊魂的四周飄拂,刮弄著,似乎想要鑽進他的腦袋裏麵。


    同一時間,一直安靜著的幾十萬幾百萬遊魂同時發聲,這陣勢十分恐怖,引得大黑山下的白骨腐屍們紛紛轉頭往天上望去,有幾個老骨架子抬頭太快,白森森的顱骨落下地去,砸的是鏗鏘有聲。


    “別處是哪處?”光頭遊魂沒有耳朵。整個腦袋看上去就像一個圓,但更像歪瓜和劣棗。


    幾十萬遊魂還在嘶吼,冷靜地嘶吼著:“在別處!”


    “都他媽的住嘴!能給我點實際答案麽!”


    遊魂生氣了,圓滾滾的腦袋裏暴出一聲怒吼,吼聲迅疾傳遍大黑山上下。離他近些的數千隻遊魂霎時間呈現出恐懼地表情,嘶嘶響著,被這吼聲震成碎片,飄散在大黑山四周,不知還要過幾千幾萬年才會合成一體。


    遊魂有些意外,想不到自己一聲吼卻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而那些遊魂骨屍們,卻是深切地體會到這聲吼裏蘊藏著的力量,畏怯著離去。


    他飛了起來,手裏抓著最開始與自己對話的遊魂,不知道為什麽,別地那些遊魂都無法碰觸到任何物質,而他的手卻可以摸到骨貓,此時又可以抓住這隻遊魂。


    “我不應該在這裏,那應該在哪裏?”他飛到大黑山的山腰一處突兀出來的岩石處。眼睛看著極遠方那個白色的宮殿,似乎隨口問道。


    有張童真麵的遊魂在他的手中瑟瑟發抖,很久之後才能說出話來:“您在我們中間,我們很不安。”


    “你們怕我?…我知道怕是一種什麽樣地情緒,但你們為什麽怕我?”


    “因為你本來就不應該在我們中間,或者說,您根本不應該是個遊魂,也不可能成為遊魂。”


    “成為遊魂還需要什麽條件?”遊魂笑了起來,但那淡若煙霞的身體並不能完全展現他的心情,麵容反而顯得有些怪異,“我還以為隻要死了就是遊魂了。”


    童真麵將目光投向下方幾千米低處的黑色荒原,看著荒原上密密麻麻直鋪到天際的白骨者,和那些帶著畏怯隻敢在低處飛舞的數十萬遊魂,抖著聲音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這大黑山四周的遊魂都是已經死了幾百年的老鬼了,肉骨全腐,連神識也有些煥散,這才成了遊魂。而您進入冥間的那天起,大家便感覺到了您得強大。”他偷偷看了這隻恐怖的遊魂一眼,繼續說道:“您的意識和精神狀態強大到這個空間根本無法接受您的程度。”


    “如果我強大到這個空間無法接受我,那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遊魂將手肘撐在自己的額上,這些隻是他下意識的動作,很像人間的那個雕像,“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他重複著自言自語。


    “或許總有些原因吧。”童真麵遊魂畏縮著。


    “那你為什麽敢來和我說話?”遊魂的眼中忽然閃出懾人的光芒,“而且我看得出來,你才死沒幾年,為什麽你也成為了遊魂?你的身下隱藏著什麽樣的大陰謀?”


    童真麵似乎急的要哭了,分辯道:“我確實隻死了幾年,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變成了遊魂,聽說我死的時候,所有的身體全被某種很厲害的能量燃成一片虛無,再也找不回來,殺死我的又是一件神器,所以我才變成了這種形狀。”


    遊魂若有所思:“神器?虛無?嗯,看來你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有資格陪我說話。”


    “那你知道你是誰嗎?”他繼續問道。


    童真麵顯出一絲羞愧:“不知道,成為遊魂之後。什麽事情都忘記了。”


    遊魂忽然歎了一口氣,說道:“說不定什麽都忘記了,也許還幸福些。”


    “可是幸福是什麽呢?”童真麵遊魂不是哲學家,隻是單純地不知道幸福是什麽意思。


    遊魂看了他一眼。半天沒有說話,忽然開口道:“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天天看這些骨頭也看的膩了,你就陪我聊聊天。”


    童真麵似乎隨時會消散地臉上散出一絲不自信和榮幸:“可以嗎?”


    “可以。”遊魂說道:“和誰聊不是誰聊,總不過是打發時間,而且…我看你很順眼,不過你記住,以後在我麵前,不要擺出那張孩子一樣天真的笑容來,你年紀已經不小了。”


    遊魂轉過頭去。看著大黑山那邊的宮殿,嘀咕道:“為什麽一看你這天真笑容,就覺得很惡心。”


    孩兒麵遊魂趕緊拉扯著自己的臉,擺弄成了很嚴肅地神情,討好般地飄到遊魂的身邊。


    遊魂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你說我不應該在這個鬼地方,那以後如果我出去了,想辦法帶你一起出去。”


    “為什麽您對我這麽仁慈?”孩兒麵覺得自己的運氣很好,最開始他隻是看著這個新來的恐怖遊魂有些熟悉。所以冒著大險去說了一句,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得到了這位的一句承諾。


    “朋友…是朋友。”遊魂點點頭。


    ※※※※※


    大黑山一如既往的安寧陰森,山頂的白色宮殿散發著微光,遊魂們又安靜了下來,開始在白骨與腐屍間穿行,用這些小把戲來渡過極無生趣的每一天。來追尋它們快要漸漸淡忘的意識。讓他們不安害怕的那個恐怖遊魂,這些天已經不在山腳下的石頭上呆著了。那個遊魂飄下山把那隻骨貓捉上山去,便一直和那個新來的童真麵蹲在山腰的石頭上。


    因為那個遊魂在山腰,所以沒有別的遊魂敢飛到那裏去。


    但幾百萬的遊魂都在好奇,這個本不應該出現在冥間的強大力量的遊魂,為什麽沒有破開空間離開,反而是一直蹲在那塊石頭上。後來過了很多天,遊魂們才知道了一些事情——據說那個強大的遊魂之所以一直蹲在山腰,是在等著看日出。


    什麽是日出?遊魂們飄忽的記憶裏似乎見過日出,但又好象從來沒有看見過,所以有些迷惘,他們畢竟在冥間呆的時間太長了。他們又去問腐屍與白骨,腐屍與白骨雖然記得日出,但也認為那個強大遊魂想在冥間看日出,是件極傻的事情。


    就算他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一個遊魂,也沒可能在冥間看到日出。


    “為什麽不到山頂去看?”童真麵問著遊魂,雖然他也認為旁邊這個強大的遊魂想在冥間看日出,是個蠻沒有指望的事情,日子漸漸久了,他也不再對這個遊魂給出地承諾繼續報有信心,也對,聽說冥間現在這個苦樣子已經持續了幾千幾萬年,身邊的這位遊魂雖然強大,自己出去估計沒什麽問題,但要帶自己出去就太難了。


    遊魂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座白色的宮殿,隨口答道:“因為山頂上的那個白色宮殿讓人很煩。”


    “那是冥王哈迪斯陛下。”童真麵很恭謹地說著,雖然遊魂沒有什麽記憶,但冥間的生靈都知道,哈迪斯陛下名頭雖然並不好聽,但是對他們這些遊魂還是極好的,一直想要為他們獲得新生,不再永遠在地獄裏徘徊最後變得絕望,所以哪怕身邊的遊魂在如何強大,他也同樣下意識的提醒了一句。


    遊魂並不改口,反而有些癡癡說道:“就因為是冥王哈迪斯,所以才煩。”


    不知道為什麽,遊魂有些害怕去山頂,去那座白色的宮殿,總覺得一旦去了那裏,就會有些自己不願意的事情發生。


    ※※※※※


    又過了很多天,遊魂站了起來,遠處地白光照耀在他青色透明的臉上,看上去像半透明的肥皂泡,隨時可能破滅。他對身邊的童真麵說道:“我要上山了。”


    童真麵飄了起來,在他身前的半空中對他鞠躬行禮。


    遊魂將手中的骨貓扔給童真麵,童真麵在他的身邊久了,也許是感染到他魂魄內強大的生命力量。竟也漸漸有了些實體化的傾向,在空中一撈。竟把骨貓撈在了手中。


    “照顧好這隻貓。”遊魂又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這些天你陪我聊天,就是為了我離開的那天。”


    童真麵抱著骨貓,有些飄不動,正緩緩地向下方飄去。


    遊魂目光有些淩厲,卻沒有什麽殺意:“我離開後,你就是這幾百萬遊魂裏最強大的那個。前生的時候,你一定是人間最喜歡耍弄陰謀的人。”


    童真麵並不解釋,隻是低著頭說道:“我們是朋友。”


    “不錯,所以總有一天,我會帶你出去。”遊魂說完這句話後,便再沒有看他,魂體一虛,便向上方飄去。


    不知道飄了多久,遊魂終於飄上了大黑山的山頂。


    大黑山地山頂是一片極闊的平地。約摸有幾百平方公裏大小,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削平了,竟沒有一絲突起。在這塊廣曠平地的正中央。是一座白色宮殿,一座很巨大的宮殿。


    遊魂向那座宮殿飄近,離得近些,才看清楚原來這座宮殿竟然全部是由人類的頭顱堆成的,從上到下沿有兩三公裏長,這樣巨大的一座白骨殿,不知有多少顆腦袋。


    而在那殿中央,有一個白胡須的老頭子,等到遊魂走近了才發現,老頭子的身後,竟然還有著十二隻潔白的羽翼,正緩緩伸開。


    遊魂突然覺得自己很熟悉,那是一種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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