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別說半刻鍾,一刻鍾都有了!”樹下洪效賢催促道。(.)


    “洪將軍,求求你,再給我半刻鍾,真的就半刻鍾!”赫圖微微側身,合掌做祈求狀,然後繼續朝下聲嘶力竭地呼喊,“丫頭——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丫頭!這麽快就把老情人忘了麽!”


    說著他將手直接指著沁水。


    “這麽快就把老情人忘了麽。”這話一出,高君琰的六宮妃嬪花容失色。顯然,那個異族美男子的老情人,就在眾妃之中,是誰這麽大膽,竟敢私通外男?


    大家順著赫圖手指的方向看去。沁水離眾妃較遠,離餘太後最近,赫圖隔得又遠,一根指頭指過來,既像是指著沁水,又像是指著餘太後,當然,也可以說是指著戒然法師。


    眾妃驚疑不定地看著那三個人。


    而餘太後最先反應過來,臉色有些難看。她想起當初色目國搶婚,色目王子被押為人質的事,立刻明白,赫圖是在跟沁水說話。


    她徐徐轉身。兩道冰晶般的寒芒,自她的美目中射到沁水臉上。


    “等等,別放箭,別放箭,本王這就下來!”


    樹下洪效賢威脅赫圖說再不下來就放箭,並且做了一個準備下令的手勢。赫圖見狀慌了,他知道高君琰給洪效賢下有旨意,色目國王子但凡準備逃跑,格殺勿論。


    他最後戀戀不舍地深深看了沁水一眼:“丫頭,不許忘了我!”從胸腔裏再次爆發這一聲大吼,他轉身抓住枝椏一蕩,跳下了樹。


    見他的身影一晃消失,唯餘那根枝椏還在空中搖曳,沁水定定望著那個方向,臉上彌漫開說不出的傷感。


    然後她慢慢回頭,與餘太後森冷的目光相對。


    沁水漾開了悠淡的笑意,反正自己對餘太後說的就是兩度失身,其中就有色目國王子。所以她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餘太後也緩緩收斂了神色,麵對神情各異的眾妃,嚴肅而冷厲地說,“不知何處闖來一個瘋子,對著後宮娘娘們狂言誕語。這等事情傳出去,有汙宮闈清譽,有傷皇家臉麵。回宮後,此事休要再提。不論跟皇上,還是跟宮中人等,都不許提起。若讓哀家知道誰在宮中散布此事,休怪哀家不留情麵。”


    後妃們進香的時候,高君琰在含元殿東堂看前線戰報。


    此番蕭羽禦駕親征,兵分四路,其中一路是水軍,沿淮河南下。高君琰除了下旨各州郡組織抵抗,還從朝中派了幾路人馬前去增援。臨行前,他曾經給各路人馬都有指示。


    其中水軍一路,高君琰給過的指示有三條:


    一,要水路並進,岸邊隨時布置步騎策應。


    二,北衛遠來,對南方的水道不熟。尋找機會從上遊繞到北衛水軍背後,與前方江麵的軍隊一道夾擊。


    三,水戰中火攻極其重要,既要謹防敵軍火攻,也要擅於把握時機火攻敵軍。


    想當初馮翊王謀反,南漢皇帝劉敕禦敵乏術,不得已啟用高寒朗。


    高寒朗五個兒子裏,高君琰一直是最無能的一個。但正是這次勤王,高君琰突然嶄露頭角,幫助父親勤王成功,帶兵入朝,控製了南漢。


    所以,皇帝擅於用兵,朝中皆知。此番抗敵,高君琰雖然未抵前線,卻很有決勝千裏、如臨其境的指揮能力。


    戰報上顯示,水軍一路取得大捷,正是楊將軍謹記了高君琰的指示。先撥步兵屯駐淮河西岸,準備好火具。[.超多好看小說]然後大發輕艦,出擊北衛水軍,將其逼向西岸,岸上步兵隨即手執火具,向北衛兵船拋去。一時燒毀了北衛水軍大部分兵船。


    除了水軍首戰告捷,另外還有一路陸軍,成功伏擊,消滅了蕭羽帳下一員大將。


    也就是說,蕭羽兵分四路,目前有兩路出師不捷。


    對於高君琰,目前算是略占上風,形式有利於己。


    現在關鍵是等派向色目國的使者回來。如果帶回的是佳音,那麽這場戰爭就更加勝券在握。


    高君琰派使者去色目國見扶日可汗,提出的一條就是,希望扶日可汗攻擊北衛,以此牽製蕭羽。


    這其實是最老套的“圍魏救趙”之法。


    雖說蕭羽是扶日的女婿,但是高君琰推測,扶日肯定想要北衛的江山,而不會顧及什麽女婿。


    沒過幾天,高君琰等來了色目國回來的使者,還是在含元殿東堂,他打開了扶日可汗的手書。


    隻看了一眼,他笑了。笑容不僅有欣喜,有欽佩,更有陰鷙與冷狠。


    就在這時,慶生趨步靠近,低聲,“陛下,繆賢妃給陛下做了宵夜過來,正在殿外侯著。”


    高君琰在含元殿東堂辦公的時候,一般都不許後宮嬪妃來打擾。隻有繆筠例外。因為沁水一直禁足,後宮一應事務都由位份最高的繆賢妃打理。她雖無皇後名號,卻差不多是實際上的六宮之主。


    “讓她進來吧。”高君琰揉著額角,漫不經心地說。


    但見蓮步姍姍,內襯銀狐皮的海水藍羽緞披風迤邐而入,上穿綠織金妝花立領夾襖,下著褐綠地全枝梅金錦襜裙,繆筠提著精致的彩繪食盒進來。


    “臣妾參加陛下。”聲音柔膩婉轉,聽來令人銷魂蝕骨。


    “阿筠今晚給朕做了什麽好吃的?”高君琰習慣性地撫著下頜,笑微微地看著繆筠。


    繆筠起身,嫋嫋婷婷地移步到高君琰榻邊,將食盒放在龍案上,巧笑嫣然,“皇上你說說你今晚最想吃什麽,然後再看看臣妾食盒裏有什麽,看臣妾有沒有猜中皇上的心思。”


    “哦?”高君琰劍眉一揚,也來了興致,一隻手端著另一隻手肘,另一隻手端著下巴,歪著頭作思考狀,“酒是少不了的。”


    “中了一樣。”繆筠嬌笑盈盈,細長的丹鳳眼在燭光下流轉著明媚的光彩。


    高君琰瞥了她一眼,忽然下.腹有些灼熱。不由心底暗思:這些日心思全在前線戰況上,有多久沒臨幸妃嬪了?


    “下酒菜肯定少不了,朕來猜猜,必有醬黃瓜。”


    “又中。”繆筠笑得嬌軀微仰,耳下兩枚翠玉明璫打秋千般晃蕩。


    高君琰斜眼瞧著繆筠,心想,這女人今夜怎麽格外騷?


    “還有涼拌雞絲。”


    “又中了!最後一個菜,若臣妾全中的話,皇上可否答應臣妾一個小小要求?”


    “好,沒問題。朕想想,最後一個菜嘛,必定是香荽拌鹵牛肉。”


    繆筠笑得花枝亂顫,輕輕揭開食盒:“皇上請看!”


    高君琰一看,也不由得朗聲大笑。


    果然全部都猜中了。


    繆筠拿出一個小小的白瓷八棱瓶,一個白玉龍首杯,欺霜賽雪的纖纖玉指,輕執酒瓶,為高君琰斟了滿滿一杯甘冽清香的酒,“皇上再猜猜,這是什麽酒?”


    高君琰閉目品酒的時候,繆筠一低頭,看見龍案上扶日可汗的回信,丹鳳美目便是一睜,有一線幽暗的火光迅速劃過。


    “方才聞到氣味的時候,朕以為是五雲漿,現在嚐味道,又仿佛覺得是新豐酒。”高君琰睜開秀長的英目。


    “皇上猜得都不對,這是臣妾自己家釀的酒,沒有名字,還請皇上禦賜一個酒名。”繆筠眉目婉轉,巧笑倩兮。


    “哦?繆司空還擅長釀酒?”高君琰且驚且喜,揚眉笑問。


    繆筠的父親繆遠,位居大司空,是南楚代南漢而立的大功臣。


    “臣妾父親本來就風雅嘛,是皇上非要給他派那麽多職務。他常對臣妾說,什麽時候皇上才能放了他,讓他不問朝政,蒔花弄草,寄情山水。”


    高君琰當然明白繆筠這段話的用意。猜忌外戚,每個皇帝的通病。繆氏在高氏立國過程居功太偉,所以繆筠這是在表明家父並無野心,隨時準備隱居。


    高君琰眼底深藏洞若觀火的冷笑,臉上卻不露絲毫,也不去揭破繆筠,隻說,“如此,這酒就名‘司空嬌’。”


    “啊?”繆筠一時沒聽明白。


    “用以昭示大司空家,有一個美嬌娘啊。”高君琰笑得戲謔頑皮,捏著繆筠的雪腮。


    “皇上,你好壞,拿臣妾打趣!”


    繆筠撒著嬌捶打高君琰的胸,高君琰順勢摟她入懷,寬衣解帶。


    慶生不知何時退了出去。


    高君琰常用來辦公的坐榻上,兩具人體滾成一團。喘息聲聲中,香豔彌漫……


    “你剛才說,如果你做的菜全是朕想要的,朕就要答應你一個要求,什麽要求?”


    雲停雨歇,高君琰問倚在懷裏的繆筠。


    繆筠眼前再次閃現剛才看見的,扶日可汗的那封書信。丹鳳眼中劃過一絲陰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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