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午此時已經背靠著牧馬人,抽出一根長白山叼在嘴上,旁邊站著的就是陪他一同站立的周亞夫。


    “這麽這麽快!沒前戲直接切入正題?”周亞夫一臉壞笑打趣著宋端午,很顯然這個木訥的漢子在某些問題上,是受他那個無良師哥影響很深的。


    “扯淡!”宋端午笑了下,回敬了一句。


    “那咋這麽快!是三哥你招架不住了還是人家太熱情了?”周亞夫依舊不依不饒的揶揄著宋端午。


    “滾蛋!”這回宋端午倒是沒笑,隻是擂了周亞夫胸口一拳,不輕不重。


    於是周亞夫撓著頭憨厚的‘嘿嘿’了兩聲後,就並肩站在宋端午的旁邊,安靜到如不存在一般。而宋端午也在隨後的搖頭苦笑之餘再次點燃了第二根長白山。隻不過不知道這苦笑,是在笑項虞的小嬌羞還是在笑自己的不淡定。


    兩個大男人就這樣肩並肩的靠在汽車上,誰都沒有說話,同樣也誰都沒有打破這初冬夜色裏的寧靜,而周亞夫這憨貨在站累了之後唯一的消遣,除了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以外,剩下的就是伸手在地上瞎劃拉了;而相比之下的宋端午也好不到哪裏去,吧嗒吧嗒的抽了將近半包煙後,這才從車裏拿出一瓶純淨水,咕咚咕咚的灌進去半瓶後,這才作罷。


    “亞夫,我上去了,不出意外的話十分鍾之後我就下來!”宋端午背起項虞的行李包,對周亞夫說道,頗有點奔赴戰場前的囑咐。


    “三哥十分鍾好像也稍微短了點吧!”周亞夫扭捏的對宋端午說道,意思不言而喻。


    這貨是故意的會錯了意,而結果換來的當然就是宋端午飛起的一腳!


    宋端午背著項虞的行李包再次來到了位於十二樓的16號商務套間的門前,不過這一次宋端午走的明顯比上一次來的坦然,雖然兩次的目地都相同,但是其心境卻是不一樣的,一個是匆匆忙的趕過來,而另一個是經過了半包煙的深思熟慮,所以這最後其結果明顯高下立判。


    不過宋端午這一路走過來,雙手肯定是不會閑著的,而他其實也對這行李包裏裝的什麽東西頗感興趣,隻不過礙於項虞的麵子和道德的因素沒有打開來看,不過當宋端午左捏右摸之下也隻能猜出個大概所以然來。


    宋端午果斷的敲了下門,節奏和頻率長短依然還是同上次一樣,一長兩短。


    不過項虞這次卻沒有讓宋端午久等,而是在敲門聲響起的幾秒鍾內就豁然拉來了門,不過這一次宋端午在坦然之餘卻不知怎地頗有點感到小失望。(.)


    因為項虞此時已經衣著整齊的站在宋端午的麵前,好像前一次穿著浴巾的景象就像從來不曾發生過一樣。


    不過項虞顯然穿的太整齊了,外套外褲俱都一絲不苟也就算了,就連本該放輕鬆的腳卻也是塞在了鞋子裏,這倒使得宋端午在微微失望之餘也小小的詫異了一把。


    “怎麽不請我進去?怕我吃了你?”很顯然當宋端午已經不再麵對那個讓他尷尬的‘浴巾事件’的時候,他就已然恢複了刁民的本性,於是原形畢露的說道。


    項虞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宋端午,沒有說話更沒有請其進入的意思,好像要把宋端午的靈魂看穿。


    “跑上跑下的就是為了給你送行李,不請進也就算了,可總得給個笑臉吧!來妞,給爺樂一個!”宋端午故意晃了晃行李包,用十足不良大少的口吻調戲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


    “行啊你,幾分鍾不見漲出息了!”項虞壓根兒就沒有接過行李包的意思,而是斜著眼冷笑著對宋端午說:“現在敢調戲我了,剛才的膽兒幹嘛去了?你是出去找行李去了還是找膽兒去了啊?別怪我說你,就是現在我還穿著浴巾,你也會像剛才那樣表現的不知所措!”


    宋端午聽後明顯一愣,他沒有想到這女人竟會在這個事情上拿自己開涮。所以當宋端午哭笑不得的看著項虞,心裏琢磨著自己到底哪做的不對的時候,但表麵上卻還是表現出置若罔聞的態度。


    “懶得跟你解釋!”宋端午最終無可奈何的白了她一眼後,將行李包塞給她後說了這麽一句。


    “是有賊心沒賊膽吧!跟在索菲亞一個樣!”項虞臨了小聲的嘀咕道,可就是這麽最後一句的自言自語,卻讓宋端午停住了轉身離去的腳步。


    “我是沒賊心有賊膽!“宋端午回過身來糾正道。


    “有賊膽?”項虞聽後突然間莞爾一笑,懷疑的問道:“不見得吧,否則的話剛才你怎麽不敢看?”


    “那是我尊重你,不想讓你招來風言風語!”宋端午抱著膀子皮笑肉不笑的盯著項虞猛看,說道:“假如說你認為我是個隻敢說不敢做,正如白天在索菲亞表現的那樣的話,你大可以再穿回浴巾試試!”


    這一下可戳中了項虞的死穴,她當然不敢再穿回浴巾。這東西就跟打心理戰一樣,第一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那樣暴露在宋端午的麵前時因為,一是匆忙而二是顯然宋端午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可這次卻不一樣了,如果自己再穿著浴巾站在這頭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或者打定了主意的犢子麵前,若沒賊心還好,可若是有賊心有賊膽的話,那豈不是送上門的羊入虎口!


    所以當項虞瞬間緋紅了雙頰的時候,她就隻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說了一句:“進來!”


    於是宋端午很隱晦的扯了下嘴角,便回手關好了房門。


    小時候的宋端午以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房子就是村長家的三間大瓦房;而後來他到了鄉裏打工,概念裏最好的房間應該就是火車站附近那十來塊錢一宿的小旅店;再後來到了上海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以前的目光有多麽的短淺。所以說這高度決定視野還當真有幾分道理。


    宋端午站在商務套間的地攤上,放眼四處打量著屋裏的裝修和陳設,直感歎這廁所裏的裝修,都比白鬆屯村長家的正堂不知高級了多少倍。


    酒店到底還是將就一個舒適和溫暖,這點比白府別墅那空曠的房間和令人目眩的陳設顯然更令宋端午感到舒服的多。


    “隨便坐,喝點什麽?”項虞說道。


    “水。”宋端午應承了一句,但卻沒敢有‘隨便坐’的意思。


    他慢慢的打量著屋裏的一切,明亮而但又不刺眼的燈光照的他心裏很舒服,而那床單的潔白和整理的細致卻也是那麽的耀眼。


    宋端午沒敢坐,當然也沒敢亂碰,隻是直直的站立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和遠處的燈火燦爛。


    “這一晚得不少錢吧!”宋端午下意識的捏了捏口袋,細若蚊呐的問著自己,也像是問著自己的口袋,沒敢讓任何人聽見,頗有點自慚形愧的意思。


    “這才哪到哪!等以後你飛黃騰達了,自然就知道比這裏貴的地方多了去了!”項虞端著兩杯水,遞給宋端午一杯後,自己抿了一口說道。


    很顯然宋端午那句聲音壓的極低的話,還是讓項虞給聽見了。


    “那你指的那地方,很貴吧?”宋端午沒敢看項虞,有點底氣不足的問。


    “頂級房間得這個數!”項虞伸出一隻手比劃道。


    “五百?乖乖!”宋端午看著項虞五根青蔥玉指,皺緊眉頭道。


    “是五位數!”項虞突然‘撲哧’的一笑,糾正了宋端午的觀念,但是也讓宋端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而就在這時,項虞也立馬收斂了自己的笑容,因為她赫然發現,自己這一笑不打緊,卻很有可能笑掉了宋端午敏感的自尊心。


    於是宋端午將視線再次轉投到窗外的時候,他就已然不再說話了,而他那隻拿著水杯的手指逐漸泛起的青白色,卻是他最真實的心照。


    項虞暗自歎了口氣,頗有點唏噓,因為她知道,許多人為什麽一輩子不能成為人上人,不是努力與否拚搏程度等這幾個因素相關,而是缺乏成為人上人的野心和承受能力。所以說許多時候那些紈絝膏粱們的不經意間的一個小動作,或者不經心的話語,都有可能是壓死成長中萌芽的罪魁禍首。


    要知道一個石子在一米高的高度落下,是激不起幾個灰塵的,可若是從一千米高空落下,那就成了要人命的子彈。所以說這還是社會地位高度所決定的問題。


    “端午,好看嗎?”項虞也同樣的站在了落地窗前,與宋端午肩並肩,但明顯的一個背影挺拔,一個背影略顯萎頓。


    宋端午點點頭,沒有言語。


    “你看那裏是哪?”項虞用手一指,問道。


    “知道,吳淞口,黃浦江邊。”宋端午淺淺了笑了一下,但卻滿是苦澀。


    “還記得咱倆第一次會麵時,我送給你的詞麽?”


    “當然,你送我的是《滿江紅》!”宋端午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


    “那知道我的用意麽?”項虞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宋端午,而後者在回以一個感情頗為複雜的眼神後,終於沉聲說了出來。


    “知道!做人當如曾國藩、處事應學胡雪岩、立誌要似嶽神仙!”宋端午一口氣說出了自打結識項虞以來,她所為他所做之事和教誨,頗有點感歎。


    不得不說項虞的用心良苦,這個出身名門的女人用著旁敲側擊的方式無不在引導著宋端午一步步的道路,從做人到做事再到立誌,事無巨細,而這裏麵用的方式和方法,或贈書或送詞再或勉勵,當然非一般人直接的苦口婆心來的隱晦,但效果卻是出奇的明顯。


    聽到宋端午這麽一說,項虞這才滿意的笑了起來。宋端午牢記在心的東西,也正是項虞所希望見到的。


    “端午你看,咱倆站在這個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黃浦江和腳下的地麵,是不是有種登高望遠的感覺?你知道許多人為什麽挖空心思一輩子爭名逐利麽?不就是為了能夠登高望遠的高人一等麽!所以說,一個人若想不喪失鬥誌不被人踩在腳底下,就得抬起頭往上看,即便上麵落下來的泥土迷了眼睛或者踩在你肩膀頭上的腳多麽用力,你都得咬著牙使勁往上看,因為隻有這樣,你才不會被下麵你踩的人拉下去。要知道就是你忍不住往下回望的這麽一瞬間,就很有可能被其他人所超越,或是別嚇到失了底氣,別怕登的高摔的慘,因為隻有登的越高,才會欣賞到別人見不到的風景,而若是怕摔,倒還不如乖乖的趴在地上來的更保險。所以說拚搏,就是一個不斷要向上看的過程,至於說以前的路走得是否順暢和筆直,都已然似過眼雲煙了!”


    項虞停頓了下,平複了自己的心境後,又說道:“攀登的過程中有可能會摔,但是別忘了也有可能終會登天!你是要做將所有人踩在腳下讓他們對你頂禮膜拜的帝王,還是甘心保險起見的趴在地上終日與螻蟻為伴,這個你自己選,你自己說的算!”


    項虞說完後,其視線就有投向了遠處的江麵,而此時的宋端午,也正如項虞的視線所及的那一片。


    遠處的黃浦江在月色下泛著波光淋漓,而江麵上那一點點的船舶燈光和兩岸的斑駁霓虹,則正如這條龍的點點鱗片一般。


    宋端午觀看了良久都沒有說話,而是逐漸的將眼前的所有景象都看在了眼裏。以往那些他隻能仰視的高樓和遠觀的高級汽車,此時都已然化作了他腳邊那不顯眼的一丁點。於是當宋端午開始慢慢學著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的時候,他就在下意識之間拉過一張沙發椅並坐在了上麵,翹著的二郎腿顯示著他此刻的輕鬆與隨意,手中不時淺抿輕酌的水杯則說明著他現在的平靜與安逸,而他唯一不變的那緊皺的眉頭,則又在訴說著他的睿智和犀利!


    於是見到宋端午表現如此後的項虞這才終於欣慰的笑了出來,因為她已然看到宋端午從拉椅子到坐下來這一係列動作的連貫且順暢,很顯然這已然能說明了一切。


    但是最後令項虞沒有想到並微感驚訝的是,許多人需要用好長時間和許多引導才能克服的畏權心理,在宋端午這僅僅隻需要自己的一段說辭和他自己的沉思就可以克服過去!這在說明了項虞那段話是重要的‘點睛之筆’的同時,仿佛也在訴說著宋端午這人非同尋常的心理調控能力。


    ‘一個人通過調整心境就可以做到適應所有的一切,那麽這個人不但可怕,而且強大!’這是項虞心裏邊突然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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