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宋端午和莫青簷這兩個關係玄而又玄的男女,雖然沒有相約在黃昏後一同攜手看夕陽,但是此時卻並肩坐在頂樓平台上,看的見的隻有那樹梢頭上一汪的月亮。


    椅是老舊但油亮的紫藤椅,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但是卻讓莫青簷和宋端午坐的很舒服,而他們眼前的月卻是殘月,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


    元月中旬的夜晚是很冷的,尤其是在上海老弄堂這種透著陰涼的地方,當寒風呼嘯的刮過這二人發際的時候,帶走的不光是莫青簷手中的溫熱,更有那枝條的沙沙作響。


    月已高,早已超過了樹梢,可是這樹卻不是柳樹!


    古人講柳樹屬陰,容易招魂!所以寧老爺子是不允許自己住的弄堂裏有柳樹存在的,盡管這位外號‘嬉笑閻羅’的人間煞神有著比鬼神更牛逼的綽號,但是這位功力已臻化境的老人卻還是逃脫不了幽冥給他帶來的恐懼,還有那不為人所盡知的迷信。


    人愈老,膽子愈小。


    當年這位夜宿亂墳崗尚且都能睡的口水狂流的大猛人,又有誰能想到在幾十年後的現在,卻又開始敬天地畏鬼神了呢?!


    所以說,世事無絕對!這點不光能套用在人世上,更能套用在人心上!


    過往的變遷就如同莫青簷眼中的宋端午一樣,起初的時候隻不過是一個俗了吧唧的名字而已,根本沒有一丁點的印象,如果偏要在腦海中加一個框框的話,那也隻能聯想到幼時那依稀可辨的開襠褲和滿嘴的米糊糊。


    可是世事無常,雖然壞的時候多,但難免也有好的一麵。就如同那個下午莫青簷初見宋端午一樣,他眼裏寫滿了對這個世界對‘輕言慢語’的驚喜和憧憬,而她同樣將其記在心上,就如同宋端午輕撫洞簫吹出婉轉悱惻的樂章。


    或許從那個時候起,莫青簷才依稀覺得命運和世俗仿佛也並不是那麽一無是處,所以當這個在別人眼中活了二十多年的大家閨秀從畫卷中走出來的時候,帶給眾人的似乎並不隻有意外,恐怕還有她自己的思想。


    莫青簷,這個割據西南的莫家年青一代的天之驕女,雖在高門深院裏修煉圓滿了這才出關遊曆,可是這頭一次出門就已然被一個男人委以重任,以前的她或許還有因為推卸不掉的腹誹,但是經過了一些時日後,她現在看來卻絲毫沒有後悔的意思。


    莫青簷將雙手攏在了嘴邊,哈了口熱氣在其中,吹氣如蘭:


    “其實寧阿大這人怎麽說呢?說厲害也厲害,說不厲害也不厲害!說他厲害,是因為天縱奇才的他,早早就學通了老祖宗那些經脈內氣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並加以適用在臨床醫學上,所以才有妙手華佗這個稱號,而說他不厲害,是因為他正如你看到他外表那樣,確實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


    “他不通武技?”宋端午沒想到莫青簷開口就是這麽一番讓他驚訝不已的話,他確實沒有想到寧阿大竟然真的人如其表!所以當宋端午在疑問過後略微思索片刻,就不難想通其中環節:


    “怪不得他捏我肘關節時,僅僅碰觸就已然發麻,原來是用內氣刺激經脈!好一個能‘治靜’而不能‘治動’!”


    宋端午半思索半沉吟的話語一說出,顯然就勾起了莫青簷的興趣,而就在她不無讚許的鼓掌符合的時候,便已然開了口:


    “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端午!尤其是你剛才的那一句能‘治靜’而不能‘治動’,更是一語中的!”


    莫青簷的讚許不是沒有根據。[]寧阿大也確實是如此無疑!


    這個被譽為‘妙手華佗’的中年文質男人,雖無法同他剩下的六個兄弟一樣衝鋒陷陣,搏鬥殺敵,但是若論到推拿化瘀、接骨鬆筋,在整個華東恐怕無人出其右者;至於說到出其不意的傷人於無形和無意間製服,卻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也也就是能‘治靜’的原因。


    在宋端午胸口揉搓幾下就能解其鬱結,這是他一念成佛的地方,而若是在捏宋端午肘部的時候發內氣阻斷其經脈,就是他一念成魔的方向,所以說身為醫者的寧阿大,不光能救人也能殺人,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想通了此處的宋端午不禁越想越害怕,看似一個耄耋老人一個文弱男子,可是又有誰能猜得到這一對組合竟然是傷人不眨眼的當代煞神呢?所以說當眼界逐漸開闊的宋端午意識到外麵的天空原來真的很廣闊的時候,心裏自然就會生出本能的畏懼。


    如果說二十歲的男人,不怕事是有著熱血和衝勁在作祟的話,那麽三十歲的男人則開始怕事了,因為此時已經逐漸懂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又如果說四十歲的男人,不怕事是因為人脈和資源已經成熟,能八麵玲瓏的話,那麽五十歲的男人開始怕事,則是因為這個年齡已然能略微洞悉神秘莫測的命運和人生,否則的話五十歲也不會被稱作天命!


    再如果說六十歲的男人,不怕事是因為經曆過了人生悲歡離合,已經大徹大悟到無懼生死的話,那麽古稀之年的男人怕事,又是因為此時已然開始了對往昔種種的追憶和懷念,不甘就此別過的年紀自然比任何時候都懂得‘今夕昨夕,種種似水流年’的道理!


    這裏麵的道理很簡單,歸根結底就是一個不同時期下,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而已。所以說當二十多歲的宋端午已然開始用超過他年齡的眼光看待問題時,自然就會發現別樣的天空,而且在不經意之間,就會使他隱隱超脫於同齡人之上!


    “為什麽這麽幫我?”宋端午望著夜空中那藏在霧靄裏若隱若現的殘月,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得到答案的問題:“你想要的,我不一定能還的起;而我有的,你又不一定能看得上!”


    宋端午這話在此時說確實有點大煞風景,但是這也確實是實話!誠然,此時的宋端午還處於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階段,相比之莫青簷,他所能做的太少!就像公主與馬夫,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層麵上的交流與較量!


    歸根結底一句話,那就是宋端午還不起她莫青簷這個人情罷了!


    可是莫青簷似乎對宋端午這番話並不感到意外,就好像注定有此情此景會出現一般,所以當這個具有典型古典美女特色的佳人從藤椅上站起來的時候,她發髻上散落下來的青絲,就已然在殘月下隨風飄搖。


    “給你講個故事吧,端午!”莫青簷看著遠方,像是勾起了無限的回憶,盡管前方什麽都看不到: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出生在高門深院裏,從她降生的那一刻起,無論是大到升學成長,還是小到針頭線腦,都有人為其準備好,是不是看似很幸福?但那實則是個圍牢!不說別的,就連自己的感情她都已然不能做主,家裏人都為其辦的妥帖恰當,是不是聽上去很諷刺很荒誕?可那正如如此!”


    莫青簷當追憶起什麽東西的時候,顯然有點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所以她此刻停了一下,看了下滿眼平靜的宋端午,接著道:


    “在她三個月大的時候,家裏就指給了她一門親事,說是姻緣登對,但那誰都知道隻不過是利益下的產物而已!三個月大的孩子懂什麽,恐怕就連對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了,所以當這個女孩背負著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大的時候,當然頭一件事就是反抗和不屈不撓!”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一個女孩再怎麽同家族抗爭,都是徒勞的,可是就在這個女孩心如死灰之際,卻不期想遇到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雖然說是造成這一切惡果的元凶之一,可是他卻不知怎麽想的竟然和女孩做起了交易,女孩隻要幫助那個男孩成長並在緊急時刻施以援手,那麽不管結局怎樣,這個女孩就可以恢複自由,所以女孩在一聽之下,自然就滿口答應,而這個男人同樣的說服了女孩的家人,這才得以衝破圍牢!”


    說及此處,莫青簷的表情顯然有點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這一切都瞧在宋端午的眼裏,而她本人卻不知道。


    “也許是因為機緣,更或許是因為巧合,就在女孩紮根在陌生的城市享受著久違的自由之時,卻不成想當年那個男孩卻突然出現在了她麵前,而那一刻,離三個月大的時候已然過去了二十三年,也許是雙方都已改變的太多,可女孩依舊一眼認出了男孩,因為他有一雙同那個男人一樣的眸子,至於說那男孩,恐怕早已將女孩忘卻了吧!可是不管怎麽說,既然做了交易就要履行,可就是因為這樣,在以後的了解過程中,女孩的思想竟然產生了一絲絲的偏差,這恐怕是出乎她本人意料的吧!”


    莫青簷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最後以致低不可聞。這也難怪,此時恐怕就是一個失聰之人來聽,都能聽出來這話裏話外想要表達的意思,至於說宋端午當然更不是傻子!


    這一番話語確實讓宋端午始料未及,而他也沒有猜到竟然是自己最為仇視的那個男人委托莫青簷來照料,至於說莫青簷從最初的抵觸到現在的鬆動,同樣出乎宋端午的意料。


    因為此時宋端午赫然發現,原來莫青簷什麽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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