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又行駛了片刻,便停在王府門前,王府看門的侍衛紛紛引上來,引幾人下車。顧生煙是主人,自當走在最前頭,肅罪懿露跟在他身後,左風右嵐也麵無表情地跟著。


    凡間的王府比不得神漠的豪華,可也算是頗不錯的。院子裏有一個小潭,潭水很是清澈。五彩斑斕各式各樣的鮮花幾乎種滿了整個院子,看了這別致的院落,倒是讓人更加篤定那院落的主人,就是個喜好山水,充滿閑情逸致的人。


    眾人走進一個小堂,顧生煙先是邀請肅罪與懿露上座,然後又喚些婢女去置備茶點,那待客之道被他融會貫通得極好。後來,顧生煙還意欲讓樂師上來奏樂,可被懿露生生拒絕了回去。


    待茶點都準備好,顧生煙才開口道:"實不相瞞,方才肅楠兄那出戲的劇情甚得顧某歡心,特別是最後一句,真是膾炙人口,不知肅楠兄唱的是哪出戲?"


    肅罪笑笑:"那是肅楠家鄉的一個傳說,那出戲是肅楠為搏妻一笑,即興隨口編的,上不得台麵。"


    顧生煙驚詫極了,隻見他似驚訝似喜悅地驚呼:"連即興的戲文都如此妙,看來肅楠兄的文采真是到了一定的境界。"


    肅罪謙和地笑道:"肅楠不才,承蒙王爺誇獎。"


    懿露喝著茶,這兩個大男人交談,她一介女子不好介入,她隻能在心裏笑著,她的玉麵夫君,足足活了一百近似乎兩百萬年,雖然並不是一心鑽研文學,可那文采,擺到凡間,也是人間極品了。


    兩人談笑風生,好不快活,懿露則在腦子裏思考著最近發生的種種,她總覺得,一切若要歸於巧合,實在是太不謹慎了。


    "不知肅楠兄可會下棋?"那顧王爺突然問道。


    肅罪點頭:"會是會些,不過棋藝不精。"


    顧生煙喜笑顏開,他當下就令人準備圍棋,打算與肅罪大戰一番。隻見他笑道:"這可太好了,肅楠兄當真是我的知己!今日不與肅楠兄一戰,那顧某是不得快活。"


    肅罪頗有些無奈地笑笑,也不好回絕。


    棋盤整整,棋子擺好,懿露也是個喜歡下棋的人,便破天荒地湊過去看兩人下棋。下棋下到一半,局勢洶洶。再仰臉看二人的神情,肅罪一臉溫和,可那眼底卻掩不住有些激動,而那顧生煙王爺,則笑開了懷,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這便是棋逢敵手的喜悅,懿露多多少少能體會些。


    兩人僵持了許久,表麵上看來彼此幾乎不分伯仲,可懿露還是看得出來,那顧生煙已然退路全無,被肅罪給逼進死角了。又是幾顆棋子落下,最後,肅罪微微一笑,將那決定成敗的白子落下。


    "啪――"的一聲,孰贏孰敗,一目了然。


    氣氛凝固了一陣,才聽見那顧生煙灑脫一笑,道:"不愧是肅楠兄!顧某果真未有看錯人!"


    懿露為這結局唏噓不已,想她也常常與肅罪下棋,可每次棋子還沒擺幾枚,便輸得底兒也沒了,這顧生煙,還真是個人物。她想著想著,對他的戒備也就愈深。


    "王爺過獎。"


    下完棋,已然是黃昏,顧生煙很開心地招待二人用膳,自打下完那局棋開始,懿露就發現,顧生煙看肅罪的眼神十分複雜。唔,那該如何描述才恰當?總之,顧生煙那雙明媚的眼眸裏,每每對上肅罪,便有幾分傾慕,幾分羞怯,甚至還有幾分自卑。


    懿露想到這兒混身一顫,這顧生煙,顧王爺,莫不是瞧上了自家夫君罷?她正喝著湯,誰料想到這個份兒上,一口氣全然吐了出來,待她擦幹淨嘴角,才發覺,自己那一口湯啊,全然噴在了正對麵的顧生煙臉上。(.無彈窗廣告)


    懿露清楚地看見,顧生煙那滿含笑意的眼睛裏,還有嚴冬一般的肅殺。懿露打了個寒顫,趕忙賠罪,一邊賠罪一邊弓腰頷首地拿出一塊方巾去替他擦擦。


    一旁的肅罪倒好,"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他有些忍不住似的,捂著肚子,捂著嘴,一雙勾魂奪目的眼睛眯成一條線,長長的睫毛撲簌簌的。


    懿露一邊為顧生煙擦著臉,一邊恨恨地盯著他,無奈又好笑。


    晚上,二人窩在被子裏,肅罪想著方才用膳時發生的一切忍俊不禁,便摟著懿露道:"你今兒個也頗好玩,我實在是忒佩服你。恐怕再在這人間待個把月,我辛辛苦苦教出來一身城府,思深善懷的露露就變回最初那十三歲的小姑娘了。


    懿露搖頭,道:"若我當真再如從前那般單純,你恐怕不會再留我在身邊。"


    肅罪想了一番,鄭重其事地道:"我著實不會再留你在我身邊。"我會將你放進我的心坎兒中,他想這麽說,可未能說出來。


    懿露聽他這麽一說心頭有些酸意,她本早有思想準備,她知道他愛她的可能性不大,他讓自己成為她的妻子很大一部分可能是因為需要她。她被他需要是幸福的,可她終究是愛他的。


    她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裏,不讓他看見她有些難過的模樣。


    後來,她聽見他說:"露露,想要我麽?"


    她趕忙整理好思緒,抬起頭來,正色道:"我覺得在別人府上做這事兒不舒坦,還是算了。"


    肅罪一笑,扯了扯自己的衣領,露出大半塊結實細滑白皙的胸膛,道:"你當真不要?"


    懿露吞了吞口水,他這模樣誘惑得緊,可她內心到底還是未有那般開放,於是便搖搖頭,整個兒縮進了被子裏。


    肅罪心裏倒是有幾分滿意,他明白她這人有些古板,於是便故意問她這種話,讓她以為他有欲,羞怯地回絕。這樣做比不聞不問便睡覺更顯得真實不容易拆穿。他的腹中傷勢恢複得不多,仍舊不能行夫妻之事。


    他將手伸進被窩裏,將懿露揪出來,鎖到懷中,故意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想要便安穩地睡覺罷,不要逼我。"


    這句話,果然讓她不敢再動一分一毫。


    肅罪甚是滿意,嘴唇一勾,他的露露不管一顆心開了幾十個竅,都還是得讓他掌控。


    ――――――――――――――――


    鳳凰山穀,此刻仍舊是白晝,陽光明媚,芳草萋萋。


    穀底,一素衣女子淩空站立,她俯下身子,看著被冰封的夜桑,緩緩念動咒語。突然,天地間一陣震動,隻見那冰封著夜桑的大地出現了幾道裂痕,然後那冰就破碎成碎片。


    夜桑睜開眼,他一雙純黑色的眼睛邪魅又蠱惑,他躺在地上,混身黑袍,身姿婀娜。他那美得有些分不清性別的臉上,帶著絲絲縷縷的邪氣。他看了看一席素衣的女子,唇角勾起,他用他詭異的聲音說道:"是你啊,你救我出來,是何目的?"


    女子麵貌平庸,可周身益處殺氣,她看著夜桑,道:"我要你殺了懿露!"


    夜桑眯起眼睛,笑得更加陰冷:"哦?"


    "夜桑,你莫要忘了,十萬年前,她將你打敗,然後將你冰封入這塊不毛之地,一封便是十萬年。因為她,你白白被壓製了十萬年!按照鳳凰一族孤傲的性子,你應該去找她報仇!"女子聲音宛若千年寒冰。


    "我記得,你死得很早,又怎會知道十萬年前的事?"夜桑的臉上掛著邪魅的微笑。


    "我的魂魄雖然進入六道輪回,可我卻在暗中將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包括你,夜桑。"女子道。


    "啊哈哈哈哈!"夜桑仰天笑了幾聲,便站起身來,他的身材纖細修長,比那素衣女子整整高出一個頭。夜桑挑起女子的下巴,道:"我討厭聰明的女人,更討厭自作聰明的女人。"


    素衣女子拍開他的手,瞪著眼睛道:"你說什麽?"


    夜桑無辜地聳聳肩,道:"別凶呀,女人。"他魅惑的黑色眼珠子看向天空,緩緩道:"讓我來告訴你一些,你沒有看真切的事情吧。"


    女子一怔。


    "第一,你低估了懿露那女人,你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想跟她鬥,你還得多活個幾百萬年。第二,鳳凰一族世世代代有個不可違抗的規矩,若是哪個異性神明將自己打敗,不管二人身份年齡,自己都得以身相許。"


    女子愕然。


    夜桑步態輕盈地圍著女子轉了一圈,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繼續說道:"你以為,我會替你去殺我未來的主子麽?"


    "你!"


    "不過你無需擔心,我鬼鳳凰夜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救我出來,我便答應你一件事情,除了殺懿露,你隨便說一件罷。"夜桑笑著。


    素衣女子思索了一番,鄭重其事道:"我要你保我安全,不論如何,都不能讓我死!"


    夜桑一笑:"成,我答應你。"他說著,一隻黑色的巨大翅膀便從後背長出,他扯下一根烏黑的羽毛,交給女子,道:"若你有危險,對著這羽毛吹三口氣,我隨叫隨到。"


    素衣女子拿著那根羽毛,怪納悶地撓撓頭,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當真?"


    "真。"言罷,夜桑身形一轉,化作一隻巨大的黑色鳳凰,朝天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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