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懿露將情纓推開,不顧他在說些什麽,就坐起身子想要下床。


    情纓又是有些不悅,拉住她的手,再次將她拉到懷中。


    這次,他有力的雙臂將她整個裹得嚴嚴實實,嘴巴吻上她的耳根,自己細膩的皮膚與她的同樣細膩的臉龐輕輕摩擦。“別走,聽我給你慢慢說完。”


    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語氣輕的如同情人的低語,整個人也僅僅地從背後貼合著她。


    懿露蹙眉,掙紮了幾番無果,便沒有繼續亂動,而是寒聲道:“你想說什麽快些說吧!”


    情纓扯著嘴笑了一聲,然後就這麽圈著她道:“肅罪一直在利用你,自打他將你從母樹那裏帶到正神之殿,你便就成了他手下的棋子。他教你那些東西,不過是在利用你助他統一天下。”


    她還以為他想說什麽呢!懿露背對著他嘲諷似的冷笑:“我全知道,不用你說。”


    “別急,聽我說完。”情纓寒著聲,繼續說:“你還不知道你那枕邊纏綿的夫君與本君的神後,做了些設麽勾當吧……”


    “你說什麽?!”懿露聞言陡然睜大眼,趕忙轉身向他看去,誰知到剛剛轉過去,便被他一口穩住唇舌。


    “唔……”無奈地任由他的狡猾的舌頭在自己的口中掃蕩了一圈,才退了出去。


    放開她後,情纓便正麵摟著她,看著她的雙眼道:“你那夫君啊,從一百萬餘萬年前開始,就淪為墮神了。隻是,他很聰明,也很狡猾。瞞了天地,瞞了母樹,瞞了你我。瞞了神漠中千萬餘神明,正襟危坐地占著帝君的位置一百餘萬年。其實,神漠上下。誰都能當帝君,就隻有他沒有這個資格!”


    “不!”懿露趕忙否決:“肅罪渾身上下毫無鬼氣。全是正派神力,何來淪為墮神一說?再說,藏了一百萬餘年,就算你我是傻子,就算神漠眾神是傻子,可母樹和天怎會任他一介墮神在神漠獨攬大權如此之久?”


    情纓見她如此信任肅罪,薄唇中歎出一口氣。伸出細長的手指去撩了撩她鬢角的細絲,狹長的眼中有些憐憫,更多的是嘲諷。


    懿露震驚地瞧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不發。


    他撫上她的眼,那雙眼睛,雖然不再是當初寶石一般善良剔透的一淡一深的紫色,可卻仍舊擁有劉盼的波光,機敏的神情。現在,這雙眼睛裏,更有些動容和不可思議。


    情纓柔柔地冷笑:“有趣的就是這裏。母樹其實早就死了。”


    “嗬,母樹死了,那我問你,這神漠千千萬萬年來新生成的神明。從何而來?五界帝君,從何而來?前幾日才結的神果,又是從何而來?母樹既然死了,這幾百年來,天地為何還能和和平平?”懿露也同他一樣冷笑著,一字一句地反駁。


    情纓仍舊冷著一張臉,看她的眼神如看一個傻子,不為所動:“你同肅罪相處了如此之久,還不能了解他的強大麽?他殺了母樹,挖去母樹的根莖,母樹便沒了神性知覺,他再用神力凝住母樹的神力,母樹就算沒了根莖,不照樣青蔥生長?”


    “至於那些神明,肅罪不過從鬼界找了些孤魂野鬼,注入了神力,做了個軀殼,便擺到母樹的枝杈上,母樹又理所當然地開花結果。在別人眼裏,那些神明的誕生,不過是母樹新結的果子,可唯獨隻有肅罪一人知道,這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輪回。


    他這麽做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更方便地控製臣心,神明們既然是他親手注的神力,做的軀殼,那便會誓死效忠於他。你以為各存野心的神明們是有多好收服的麽?肅罪不過是殺了他們,再以自己的傀儡來充數。


    隻是這將孤魂野鬼轉化成神明需要耗費的神力太過巨大,神明們又不是那麽容易殺。肅罪才利用夜桑,擺了個局,讓所有人以為夜桑才是六屆大戰的導火索,借此來拖延時間直到他完成神漠上下千千萬萬的神明。[]”


    懿露震驚,有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不過思及那日在西蠻荒時看見夜桑麵對母親的乖順模樣,以及夜夫人與他的對話,才覺得這些事情隱隱之中,似乎能說得通。


    原本鐵了心相信肅罪的懿露,此刻已然大大地動搖。


    “你是說肅罪犯了……弑殺母樹之罪……以及挑起六界大戰之罪……還有偽造眾神的欺天之罪?”她顫抖著問他,雙眼已然有些呆滯。


    “嗬,遠不止這麽一點點。”情纓把弄著她的頭發,道:“不過這些倒是他身上犯下的最大的罪行了。”


    懿露愕然,渾身軟了下去。


    她還以為他讓她好好地幫肅夫人養神體,是出於憐憫之心,她還以為他答應放過夜桑,是可憐夜夫人這深深的愛子之情。


    她還以他拖延平息六界大亂,是不希望損傷自己的一兵一卒。


    她還以為他將母樹生根的空島作為神漠禁地,是為了不讓一些貪婪的神仙去打母樹的主意。


    她以為他那城府,隻是看透了六界凡塵的肮髒醜陋,而不願輕易將自己的性情擺出來,以免被這十裏凡塵玷汙沾染。


    她以為他是個心懷憐憫之心的君主,至少心是正的。


    她以為他做什麽事都有他的道理……


    她曾是那般相信他,將他供奉為心中信仰,及其高貴的存在。


    可現在聽情纓一席言語,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他是何其恐怖?六界之大,卻隻是他下的一盤圍棋,而她這個做妻子的,竟然隻是一顆棋子,還隻是一顆什麽也不知道的棋子,被他擺弄了上萬年,做了不少害人害己之事,卻全無所知。


    她雖然早有被他利用的心理準備,可卻沒想到,他謀的,竟然是如此浩大的局。


    懿露覺得十分暈眩。


    “他的目的是什麽……”懿露心中的信任全然崩塌了,渾身顫抖,覺得非常可怕。


    他坐擁天下,無人能敵,神力,權力,什麽不是站在六界的至高點上?


    他又何苦做些瞞天過海之事?


    是不滿自己墮神的身份嗎?


    可墮神隻要誠心知罪,仍有洗白的一天,天底下隻他一個正神,帝位早晚都是他的。


    他又何必鋌而走險,謀這麽個大局,若有一天東窗事發,就算是千千萬萬個他,也不夠死的!


    懿露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就是因為不知道他想如何,本君才無從下手,否則,還會任他優哉遊哉走這麽久?”情纓也是滿麵寒霜:“不過,懿露神君何其聰明,本君倒是可以給你個線頭,你大可循著這線頭慢慢摸索下去。”


    懿露趕忙抬頭:“是什麽?”


    情纓一笑,伏在她耳邊,輕輕道了一句。


    聽完那句話,懿露是徹底地僵了身子。


    *


    滿布山巒的空島上,鵝毛大雪飄成一片,四下全是連綿起伏的山峰,以及白得刺目的冰雪。


    穿著粉紅色狐裘的女子漂浮在雪地上方,孤身一人在偌大的雪白空間之中,四處張望,似乎在尋著什麽。


    極北冰宮的天氣,一日更比一日寒,終年大雪皚皚,地麵上厚厚的積雪能及著人的膝蓋。


    這兒便是神漠的冰牢,整個空島處於神漠的極北地帶,因終年被冰雪覆蓋而得名。


    女子張望了一番,終於在不遠處發現一朵巨大的冰花,便趕忙走了過去。


    極北冰宮氣候惡劣,連神獸都無法在這兒衍生,犯了活罪被送到這兒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冰花之中封著個紅衣黑發的男子,他墨色的長發搭在冰上,偶爾被寒風帶起。男子的麵貌絕美,從頭到肩露在冰花外頭,雖然被凍著,臉卻怪異地呈著一片蒼白。男子閉著眼睛,衣衫單薄,麵上卻掛著縷輕然地微笑。


    閉目的男子從風中聽到有人靠近,便笑著開口問,語氣很輕柔:“來了?露露麽?”


    “正神!是我啊!”披著粉色狐裘的蘇婉趕忙走近,看他衣衫單薄地被封印在冰花中,心中有急切,聽他問懿露的名字,又有些不悅。


    不過她隻是走到遠處便停下,不敢靠近冰封肅罪的冰花。


    那冰花置於一個怪異的四方形祭壇上,祭壇的四角都梳著被封了層冰的木圖騰。


    要走上祭壇必須先踏過冰梯,而蘇婉很清楚若她踏上那冰梯,木圖騰內的機關就會啟動。


    肅罪聞言抬了抬眼皮,看了眼蘇婉又緩緩磕上,麵上仍舊維持著虛弱的微笑,口中卻平平靜靜地道:“你離開吧,我不是在等你,也不想看見你。”


    “正神……”蘇婉的音調有些愧疚,可卻仍舊怔怔地望著他他,不想挪動步子。


    “怎麽還不動?擅自行動,勾結蛟龍,阿婉,你越來越能耐。”男子未曾睜眼,閉著眼睛笑道。


    蘇婉咬牙,心中躊躇不定了許久,終於坦言質問道:“正神,您說來說去便是心疼我傷了懿露!正神口口聲聲說懿露不過是棋子,可她現下已然淪為凡人,什麽也不知道,有何用途?正神為何處處護著她?”


    有些尖銳的聲音回蕩在白色的原野山穀間。


    肅罪微笑的臉微僵了會兒,便看向遠方,卻不答她。


    “既然無用了,那神後娘娘何不現在就處決掉我?”背後傳來懿露悅耳又肅穆的聲音。


    蘇婉一驚,回頭就見著懿露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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