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和三年二月九,辛亥。o【西元1121年24】


    基隆。


    東海政務院,也稱政事堂,是處東海國中政務的中樞機構。其辦公地點位於基隆堡之下,十餘進院落,十幾棟樓閣,百來間房屋所組成的建築群。隔著寬達六十步的禦道長安大街,與別稱樞密院的總參謀部遙遙相望。雖然長安大街是東北西南走向,政務院位在西北,總參謀部處在東南,但依著大宋的習慣,政務院還是被稱為東府,而總參謀部則是頂了樞密院西府的名頭。


    東府的首腦,依然是自立國時便擔任相國的陳正匯。這位舊年的大宋囚官,如今在東海國中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隨著東海國勢蒸蒸日上,執掌國政的陳正匯的名聲也是水漲船高。


    外人多將其比之管仲、樂毅,而東海國中,也認為其治國之才不讓蕭、房。


    不過盡管名望日高,但陳正匯依然保持著謙虛勤謹的態度――趙瑜也不是那種能讓朝中出現權臣的昏君――每日清晨上朝過後,若是趙瑜沒有留下他入禦書房議事,陳正匯便準時回到自己辦公地點,或是批閱永遠不見減少的公,或是接見過來匯報工作的下級官僚。


    這一日,陳正匯如往常一般,在批閱公的間隙中,聽取著前日他派出去巡視島上水利建設的巡官的工作匯報。但剛剛談了沒幾句,卻聽到前院一陣人聲嘈雜。


    “去看看出了什麽事!”陳正匯指使在門外服侍的堂吏去前院看個究竟。


    當堂吏剛應聲要出去,一人便轉過照壁,走進院中。陳正匯定睛一看,忙起身出門降階相迎。在東海國中,能讓他這麽做的隻有一人――執掌東海軍事的總參謀長趙。


    被打斷了工作述職的幾位巡官見趙出現,都驚愕的發呆起來,好半天才到要跟著陳正匯一起降階相迎。


    東西二府對掌國政,由於要避軍政兩班聯手蒙蔽上聰的嫌疑,同時更因為作為軍政長官的矜持,兩府首腦極少去對方的地盤走動,樞密使不去宰執所在的政事堂東府喝茶,而宰相參政們也不跑到樞密院西府去聊天。


    雖然東海立國未久。傳統還沒那麽多。但這種王不見王地規矩。卻承襲了下來。總參謀部中地軍官們見過陳正匯地寥寥無幾。而政事堂地官吏與趙打過照麵地次數也屈指可數。


    但今天。趙卻拖著殘腿。殺進了政事堂中。看守前院地門吏在後麵緊追。卻死活追不上瘸了一條腿地趙。而作為陳正匯隨班地幾個近衛軍士兵。卻小心翼翼地跟在趙後麵。(.)不敢攔。也不敢勸――盡管近衛軍隻需服從東海王一人。總參謀部地軍令根本使喚不了他們。但近衛軍官兵畢竟不能在近衛軍中待一輩子。總要外放。那時他們地前途就都掌握在趙手中。哪敢惹趙一丁點不快。


    “陳相公!”趙板著臉與陳正匯見過禮。先揮退了院中地閑雜人等。無意寒暄。冷聲問道:“你為何下令拘捕了來投奔我東海軍地人?!”


    “樞相說地是誰?”陳正匯不動聲色。臉色平和地反問道。


    裝什麽傻!趙地怒氣更甚:“就是剛剛從湄嶼過來地那一隊明教兵――方臘地餘黨!”


    自那日被湄嶼地巡海船堵上。方臘地次子方、親妹方百花。族弟方七佛。軍師呂將以及一眾部屬便被帶到湄嶼安歇。當趙秉承趙瑜之意。派船把他們接回台灣。等待趙瑜接見時。港監衙門卻橫插一杠。就在碼頭上。派了衙役把一行人都捉進了獄中。


    陪同隨行的軍官阻攔不住,便立刻飛報趙。趙遣人執公去解救,卻照樣被堵了回來。一打聽,才知道是陳正匯親自下的命令。趙一聽,當場大發雷霆,陳正匯這麽做無異是打他趙的臉。怒火中燒,也不細問詳情,便急匆匆的殺來政事堂。


    “哦……”陳正匯聞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樞相說的是月前在福州外劫掠商船那群人啊!”


    趙臉色更難看了,他不透陳正匯為何這麽說。按照東海海商保護法,但凡劫掠東海船隻、商人的賊寇,不論是何來曆,都隻有兩條路,絞和斬!


    ‘陳正匯是借事找我的麻煩,還是不喜歡二郎收留明教教眾?’趙一邊思忖著,一邊問道:“……他們劫的不是我東海的船罷?我沒聽說他們劫的那條船在海務司登記過!”


    “船隻沒有,但人有。船長鄭高有我東海戶籍,按照海商法,我東海國人擁有或指揮的船隻自動獲得東海商船的身份,視同已在海務司注冊國過的船隻。方七佛一行既然劫了我東海的船隻,自然要待罪受審,否則定讓外人以為我東海律法隻是充門麵、做樣子的貨色!”


    趙不禁皺起眉來,作為軍事長官,軍法他倒背如流,但普通的民法他卻少有得知。不過陳正匯說得這麽肯定,應是確有其事。“但那是大王要見的客人。”無奈之下,趙搬出來趙瑜這尊大佛。


    不過陳正匯不為所動:“大王有權赦其罪,但他們必須在海務司點刑獄衙門裏走過一遭再說。東海律法不是兒戲,就算是大王親來,我也是這麽說!難道樞相打算讓罪嫌入軍中?”


    ‘這話你當二郎麵去講,他殺人放火的事可沒少做。’趙反駁了一句,不過這句話也隻能在肚子裏打轉。他心知既然陳正匯搬出了律法,那就算趙瑜親至也決計討不了好去,陳正匯更不給他麵子,“即是如此,我也不好多說什麽。隻希望相公在審案時不要上刑,到時大王臉色不好看。”


    陳正匯道:“樞相放心,都安排得好好的,至少在定罪之前,不讓他們吃什麽苦頭!”


    “那就好!”趙拱了拱手,不再多話,就一扭頭如他來時一般迅快的轉身而去。


    看著匆匆而退的趙,陳正匯不禁露出一絲笑意。拘捕方七佛一行,是按照大宋律法行事,所當然。但趙過來卻是意外之喜,能順道打壓一下軍方,陳正匯自然樂見其成。這裏可不是總參,貿然跑進敵人陣地,全身而退可沒那麽容易。就算不刻意傳播,等到明天,趙樞相被陳相公嚴詞叱退的流言就傳遍基隆城中――無論哪個國家的首都,政治流言總是容易被傳播開去的――趙恐怕就後悔不迭今日來過這裏。


    “二郎!”從政事堂回去後,午後時分,趙又走進了趙瑜書房。


    “是兄弟啊!”趙瑜從搖椅


    身,被打斷了午睡,顯得睡眼惺忪:“什麽事?”


    趙從手上的件夾中抽出幾份件,遞了上去,“這是從昌化剛剛發來的公。請二郎看一看。”


    趙瑜接過件,沒有翻看,隻笑道:“我還以為你跟我說方七佛的事呢,吃了個悶虧,心裏不舒服罷?”


    對於趙瑜的消息靈通,趙並不以為意,沒有這點手段,趙瑜也枉稱東海王了:“陳相公說的有,俺也沒有什麽好抱怨的。”


    “那就好,幸好你能得通,”趙瑜點頭笑道。雖然東海算不上將相和,但陳趙兩人到底算得上有公心,至少不內鬥到誤事的地步。


    “二郎。你赦免他們嗎?”


    “……再說罷!”趙瑜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明教!雖然他們劫船時沒有殺人,但如果他們鐵了心要食菜侍魔,我我還是讓他們流放到南洋孤島一輩子。”


    “連方百花一起?”趙有些促狹的問道,他知道趙瑜喜歡什麽類型的女子。蔡外柔內剛,而陳秀娘更是英武非常,都是趙瑜最為欣賞的類型。趙瑜之所以沒有大開後宮,一方麵是因為事務繁忙,無心於此,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對於時下的嬌弱女性興趣不大。但像方百花這等指揮過千軍萬馬的女將軍,肯定合趙瑜的胃口。


    趙瑜笑著搖搖頭,不趙的戲言。低頭翻了翻公,“原來是增添援兵的申請書啊!”


    “正是!麻逸、?婆、勃泥諸國都已滅國。南洋地區就隻剩下真臘和三佛齊這兩個大國了。要對付這兩個國家,武弟的第四艦隊還是有些吃力。”


    “……武兄弟這一年多來的功勞不小,我給他的命令是一月三千奴工,而他給我的卻是七萬多精壯。也多虧了這些人,島上的金礦、煤礦、鐵礦都能加速開采,麻逸的銅礦、日本的金礦也都鋪開了場麵。這多虧了武兄弟和他的第四艦隊!”


    “但武弟那裏的損失也不小。五千水軍,戰死、病死還有出了意外的,已經有近八百人,接近兩成的死亡率。”


    “隻犧牲了八百人,就換來了這麽大筆的收入,有人有錢,是大賺特賺啊!”沒有外人,趙瑜的話說得肆無忌憚,“武兄弟做得當真漂亮。”


    “還不是二郎你開創的戰法的功勞!”趙笑道。


    趙瑜搖頭道:“主要還是參謀部的籌劃之功,才一切如此順利。”


    趙武的滅國戰法十分簡單,基本上都是一擊穿心的斬首戰術,利用東海在海船和戰力上的優勢,先端掉各國的首都,等其國中亂起,再渾水摸魚。這也是東海曆來常用的做法。南洋諸國的都城多是建在海邊、又或是河岸旁,趙武的第四艦隊輕而易舉的就能在其都城外登陸。從帶兵上岸到攻下國都,沒有一次超過三天。


    從被滅亡的各國中,東海不但攫取了大量奴隸,也繳獲了各國幾百年積攢下來的財富。數萬斤的黃金,數十萬斤的白銀,被鑄成大塊大塊的金磚銀磚,沉甸甸的運進東海儲備局的金庫中。而作為交換這些戰利品的代價,一張張存單和金票也被發到每一個參與戰時的士兵手裏,一年多下來,就算是第四艦隊最底層的列兵,都個個腰纏千多貫。


    攻克了勃泥國都城之後,一個領兵占據勃泥國庫的第四艦隊軍官,在給家人的信中這麽寫道:‘勃泥國的國庫在我眼前敞開大門,無數的金銀珠寶散落在我腳下。核桃大的珍珠、手指大的寶石,隻有在夢幻中才出現泛著彩光的珍寶,我一伸手便可以拿起一把,塞入懷裏。隻要我願意,我立刻就能成為腰纏數十萬貫的巨富。隻是我是光榮的海軍校尉,我無法作出損害第四艦隊榮譽的舉動,到最後,我隻拿走了屬於我那一份――僅僅隻值八萬三千貫的一份……’


    第四艦隊的大豐收讓所有沒份參與分贓的東海將領看紅了眼,若不是趙武的身份不同,他們早一齊上書申請走馬換將了。不過,經過一年多的肆虐蹂躪,環南洋地區的國家已經被榨取的隻剩些渣子,雖然奴工還能按時給,但財富已經不剩多少。


    所以趙武便把目光轉向了南洋地區僅剩的沒有遭受東海兵鋒摧殘的兩個國家――真臘!三佛齊!


    低頭對著南洋全圖,趙瑜說道:“……真臘和三佛齊可不好攻。不可能同時進攻,總得分出個主次。兄弟,你覺得先對付哪一家。”


    “真臘都城吳哥潛藏於叢林之中,而且他們對外人防甚嚴,我們的商隊現在隻能在沿海港口停泊,不能深入內地,那裏的地圖至今仍然僅是粗略的草圖。要攻打,有些難度。”


    真臘是後世老撾、柬埔寨和泰國的集合體,由於交趾衰落,現在的東南半島便以其最為強盛。不過其兵力雖強,但以東海的實力也不需要放在心上,隻是其都城的地位置太好,不容易對付罷了。


    “那就隻能選三佛齊嘍?!”


    “正是三佛齊。這也是武弟的意見。”


    “……但三佛齊也不好打!”


    三佛齊控製著後世的蘇門答臘島和馬來半島。而在此時,這兩地分別被稱為金洲和黃金半島,其名來自於蘇門答臘島上盛產的黃金,這也讓東海國的強盜們垂涎三尺。


    不過現在正是三佛齊最為強盛的時候,屬國十五,兵力據說有十萬之眾,戰象更是不計其數。由於控製了馬六甲海峽這個交通要道,來往大宋和大食的海商都要入港繳稅。若‘有不入其國者,必出師盡殺之’。其兵其民,皆是勇猛好戰,身攜镔鐵打造的克力士劍,在大宋也是赫赫有名。


    趙武雖然把目標定為三佛齊,但光靠他手上的那點兵,並不能確保一舉占據其都城詹卑。詹卑城以磚築城,周圍數十裏,居民二十餘萬,不是四五千人能壓服得了。趙武初步估計,至少要出動一萬兵才能順利的將其國都鎮壓和劫掠。


    “……至少要再給他五千援軍才勉強夠用。當年對付女真人也沒用上一萬人啊!”


    “但三佛齊值得我們派這麽多兵!”趙一指海圖,“三佛齊控製著海上門戶淩牙門!隻要能奪占此處,個南洋就成為我東海國的內海!徹底為我所掌控!”


    ‘淩牙門嗎?!……還是叫新加坡比較好呢?’趙瑜看著趙手指的地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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