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俯瞰江山的薑國四皇子,朝野之上韜光養晦,生死博弈,陰謀利用一心隻為有朝一日在龍椅上掌控天下,卻為何獨獨單戀那樣一個女子?


    他的母後,不懂,其實,他也不懂。


    此刻,君亦琅臉上有很多很多情緒,當整個人投入到這漫漫黑夜中,夜風將他的衣角卷起翻飛,溶月疏星璀璨耀目。


    “或許她便是我此生逃不開的劫數!”他的聲音很沉,很低,隨著夜風吹進耳畔。


    “劫數。”


    君亦琅不再說話,靜靜的站在那裏,一雙幽深黑寂的目光帶著幾許複雜的情緒。閉下了眼皮,心中似有掙紮,有矛盾。


    須臾,他才睜開那依舊冷淡如霜的眸子。“可她的心都給了那個人,我是不是很傻很傻?”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十三娘嘴角勾起的那抹淡雅被月光映的朦朧如幻,記憶的蠶蛹抽絲剝繭般,遙憶那日的山頭,那方溪水畔,那間茅草屋和那段怦然心動的時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微微轉頭,君亦琅一絲悵然的笑意掠過眼前,旋即歸於沉寂,深潭似的眸底再無波瀾。“此恨不關風與月,那便由我守護著她吧!”


    月上中天,風聲蕭蕭,斑駁的光影從身後勾起一道深深的暗影。奇異的溫暖與失落浮上心頭,在靜謐中悄然而去。


    次日,天大晴。


    一束溫暖的亮光射進孤岫的眼縫,逼得她不得不睜開眼簾,昏昏沉沉地看著伏案熟睡著的君亦琅,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受了風寒,而她整個人虛弱無力,又冷又熱。


    微微咳嗽了幾聲,君亦琅應聲從睡夢中逃逸而出,淡淡的目光流淌出淺淺的欣喜,起身過來將軟軟躺於床榻上的她扶起:“心兒,醒了便好?”


    借著君亦琅的力道起身,她昏沉沉的頭一陣眩暈,金晃晃的暖陽映照著她的臉,卻融化不得心底那凝固的堅冰,依舊是感覺寒氣逼人。


    “以後我便也喚你心兒可好?”他那長眸之中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長長的吐納出一口涼氣。


    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她的心間卻是閃過無數的念頭,紛繁地縈繞著心頭,時而欣喜,時而慌張,時而甜蜜,時而膽怯……


    那一瞬間竟連她都不知道改用何種情緒去形容此刻的自己。


    隻覺的手被他緊緊的握著,握著她的手是那樣的溫暖,孤岫不禁用了幾分力道回握著他。


    眼前映入一抹白,心底某處隱隱的作痛,手微微一顫她抽離了那流溢著暖意的掌心,五指緩緩的從後頸拂過勾起縷縷發絲於眼前,一絲一縷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抹淒愴之白,靜靜的看著那白發,白發……


    恍惚間,絕望之感漸漸攀升,一滴滾燙的淚水沿著她的眼角滑落,似灼傷著她的每一寸肌膚,“執迷癡狂最終換回這一頭白發!”仰頭大笑,笑中有嘶啞,有傷痛,有滄桑,有自嘲。


    君亦琅怔然地凝視著女子詭異的眸中隱藏了太多太多的東西,濃烈的似乎可以燃燒一切,沉重的熾熱與傷痛讓他無法喘息,沉悶在心頭的灼烈更無處釋放,隻能凝視著她。


    陡然間孤岫失盡力氣,整個人似乎被掏光,那僵在半空中的手終於黯然垂落。掀開被褥她勉強的撐著身子,未來的及穿上繡鞋便赤腳跨門而出。


    靜坐於秋千之上,她不再言語,隻是癡癡的睜著地麵上遊走的枯黃落葉,那落葉像是一麵奇幻的鏡子,可以窺探出前世今生記憶深處的最悲涼的回憶,那些連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淒楚。


    以為可以抓住君亦風,以為可以牢牢的抓住他的心,事實上她錯的離譜!君亦風是一個冷血無情之人,又何來的心。


    荻花亭相見,她把一切的情愛都壓了上去,贏了,將擁有一切;輸了,將一無所有,一無所有……


    若是沒有那杯鴆酒,若,人生隻如出現該多好!自此天涯相思相處盡,之後,再也沒有之後了。


    自嘲般的笑了笑,她伸手揉了揉疼痛昏沉的頭,雙眼早已微紅。


    腳踝被一陣暖意縈繞著,驀然垂下眼簾才驚覺君亦琅正在為她輕輕的穿上繡鞋,“嫁給我可好?”


    半響,他又說:“我在等你,等你婉轉的一笑。”


    因為最後的一句話,她驀然的凝神看著君亦風的雙眸,正對上那深切的目光,微微有些怔鬆。緩緩的起身沉默不語。


    君亦琅離她很近很近,氣息交織在一起,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直至君亦琅將她擁入懷,猛地驚醒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緊緊的扣於懷中動彈不得。


    略微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心兒,我愛你。”


    心兒,我愛你。


    這是頭一回,有人對她說愛,哪怕是哥哥,哪怕是君亦風,都沒有說過親口說過愛她,他為什麽要說,憑什麽說!


    “我知道,你的眼中心中隻有君亦風,哪怕他傷你至深,甚至要害你性命。也知道,他是你心底永遠揮之不去的痛,更明白,既使我拚盡力氣,你也不會隨我走。”君亦琅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邊,真真切切的語氣沒有一絲作假。


    “對不起!我的心,隻留給自己,不會給任何人。”她的聲音陡然清冷,眸子裏一片冷寂,仿佛沒有任何事能夠動搖她。愛如今對她來說已經太過奢侈,她再也沒有力氣去愛一個人了,她也配不上眼前這英姿颯爽的男子。


    事實一次又一次的證明,她注定是一個不幸的人,凡是與她有所關係的人最終都沒有好下場,不得善終。以前她總是決心要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卻從沒有想過這一切悲劇的深處歸根究底,她才是始作俑者。


    所以,唯有讓周圍的人都離她遠遠的,遠遠的……這樣他們便會活的很好很好。


    唇角微揚,凝望著蕭瑟淒涼的秋色,最終她支支吾吾的開了口:“你……走……我……一個人……會……很好……”


    君亦琅擁著她的雙臂漸漸鬆開,一瞬間,她鼻尖微酸竟有種想哭的衝動。她很清醒的知道這溫暖來之不易,這柔情求之不得,淡淡的殤從眸底生出。


    眼前的男子依舊挺拔傲然,卻顯得滄桑孤寂,就在她以為這縷暖意即將蕩然無存之際,他又無比堅定的將她再次扣入懷中。


    “此刻你就在我的懷裏,那怕隻有一秒也好。”毫未猶豫,他脫口而出,唇上勾勒出一抹淡笑,“沒關係,我會做你身後的那個人,默默的守候著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她怕眼前聽到的是幻想,這個男子竟沒有絲毫想要從她生命裏逃脫的念頭,甚至猶豫都不曾有過。


    君亦琅將懷中的她微微推開一些,正對上他的眼睛。此刻在他的眼中再也沒有那抹憐惜與哀傷,隱忍的欲望與炙熱無限的蔓延到最深處。


    本能的後退一步,君亦琅亦上前攬住她的腰,拉近彼此的距離。當她還呆呆的瞧著他的時候,君亦琅已捧起她的臉俯身吻上她的慘白的唇,不同於君亦風的炙烈與霸道,柔軟的唇在她的唇上輕吮輾轉,這一瞬間竟更能撩撥她的心,她的腳早已失去力氣,隻能緊緊的握著他的手臂。


    君亦琅似乎猛然清醒,退後了一步,眼神格外的深沉,深沉中蘊含著一抹看不懂的東西,看著她,他隻說了句:“對不起!我......再也不會了。”


    方才纏綿之際,君亦琅口中有醇香的酒氣,那份微醺的感覺似乎要將她灌醉,而她卻是甘願在裏麵沉淪,隻是那不過是一瞬間的心猿意馬,瞬間之後她依舊要麵對她慘烈的人生。


    大風拂過,塵土風揚,她不住輕聲咳了幾下,這細微的聲響隨即驚的君亦琅心底起了一層又一次的波瀾,上前冷不防的攔腰抱起女子,他漾出明媚的笑,可眼底卻無任何笑意。


    仿佛要察覺到她想要說些什麽,君亦琅立刻打斷,柔聲說:“如今你一切都要聽我的!若想要擺脫我這倒也不難,你隻需要盡快的恢複以前的神彩,活得讓春風失色,活得讓我咬牙切齒!”


    放蕩不羈的孩子氣又栩栩如生的從在他那張頗有玩味的疏朗臉龐上悄然綻放,搖曳著一股溫陽般的愜意。


    嘴角微揚,她淺淺的笑意一閃即逝,如同流火一般還來不及捕捉其中的唯美便早已暗然隕落,不見了蹤跡。那抹笑細微的甚至連她自己也未察覺到。


    躺在他懷抱中的感覺是如此的清晰而又真實,以至於她從沒有置疑這像是一場夢,這個人與君亦風不同。


    君亦風如他的名一般像風又不是風,卻又抓不住鬆開掌心是虛無縹緲的空洞。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舉止都是那樣的真實,似乎永遠不用擔心害怕下一刻那溫柔那笑顏是否依然縈繞。


    君亦琅輕柔的將她下拉著她坐於妝台前,深深的的吸上一口氣,她抬眸望著鏡中的一頭白發的自己,心被溫柔的刺痛著。


    鏡中,君亦琅站在她身後為她攏起飄散的發絲,拾起那支朱釵將她如瀑的白發挽起。


    驀然,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12月免費閱讀,返k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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