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挽青絲!隻是,青絲化為白雪。


    君亦琅的手很柔很輕如羽毛微微的拂過心頭,漾起那一卷卷柔軟的漣漪,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怕一不小心便會弄疼她。


    心中閃過一抹動容,她看著鏡中的男子,很認真的看他,似乎想要將他看透看穿。他們隔得很近很近,君亦琅眸底的笑意宛若曇花夾雜著迷亂之美淺淺的溢出,直達心底。


    “我一定會還你一頭黑發,你信我!”他摟著她的肩頭,聲音虛幻而飄渺。


    心微微的疼痛著,那種說不清的情緒擴散蔓延在心頭。閉上雙眼,腦海中清晰的浮現著那年大雪中的一幕幕。


    緊抿的嘴角也漸漸有了弧度,微微的側首凝視著君亦琅:“我信你!”淡淡的回答,聽不出絲毫的情緒。


    手猛地一顫君亦琅嘴角勾起無比舒緩柔和的笑意,“有你這句話便夠了!”這聲音竟攜著些他自己都曾察覺的寵溺。


    沒有人明白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對他來說究竟有多麽的重要,這三個字足以讓他心底一陣狂喜,這三個字足以讓他舍棄一切,一切……


    定了定神她起身與他對麵而視,眼前的明媚如春花,清麗如荷的目光靜靜的注視著她,那目光中有太


    多她看不懂的情緒,激動,詫異,歡喜。


    最後,隻剩下毫無聲息的他們,靜靜的……對望著。


    “如果可以你的遠山眉我卻可以為你畫上一筆?”抱著雙臂,君亦琅苦思冥想的模既清晰又真實,似是在細細的打量著她。


    神情渙散的定定站在原地,見她不語,他又開口問:“怎麽,不敢一試?”


    她依舊沒有答話,隻是靜靜的睜著君亦琅,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心中猶豫了片刻,而後她踮起腳尖,為他將頭頂發絲上那團白絮拂去。


    收回手的瞬間心若有如無的一陣驚涼,目光觸及之處原是君亦琅抬起頭手,輕輕的撫上了她冰涼的臉頰,輕顫後退一步,他的手落了個空。


    避開他的目光,她沉沉地說:“若有一天我老了動不了了,那時你便為我畫這遠山眉。”說完,她就轉身,可是手卻被他緊緊的握住。


    “自當銘記於心!”聲音很淡,卻透露出無限的深情。


    沒有掙紮,沒有拒絕,隻因舍不得丟棄手中淡淡的溫暖。“陪我去荻花亭走走可好?我想見見大皇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傳來,十三娘手中的端著的藥尚泛著熱氣,“心兒先將這藥趁熱喝了吧!”目光落於她們交握的十指間,微微一怔,君亦琅隨即鬆了手。


    雙眉微蹙她接過藥碗,僵在半空中良久,方才一飲而盡,微微的苦澀在舌尖纏繞,抿了抿唇似乎這樣可以將那抹苦意壓回心底。


    “大夫說你身子薄弱,此刻不宜……”


    話及至此他注視著孤岫,那雙微紅的眸子裏泛過一絲疼痛的波光,遮擋不住的哀傷正悄然的暗自滋長,驀然心底無端的滿起無盡憐惜,心一橫他淡笑著說道:“你要去也未嚐不可,隻是?”


    “隻是,什麽?”她好奇的問道。


    “此刻不已勞累,所以我來背你,到了荻花亭我自會放你下來。”


    點點頭,她默許了君亦琅的意思。


    去荻花亭的路上君亦琅走得很慢,很慢,並不是因為此時他背著自己而走得慢,似乎他不願意這麽快便走完這段路。


    “我希望這條路沒有盡頭!”淡淡的聲音隨風飄入耳畔。


    曾經,夜風下、宮牆外,她與君亦風手牽手十指相扣,那時候她是多麽的希望眼前的那條路可以無比的漫長,沒有盡頭,甚至希望這條路可以用盡一生的時間去走完,因為走得太快,失去的便越多。


    她記得那年的大雪天,萬裏冰封,大雪壓枝,一片潔白,曉色青天,她失神的行走在深雪地裏耳畔傳來令一串細碎的踩雪聲,不經意間君亦風已出現在眼前。


    那淡淡的笑意竟是要把這漫天的白雪化為春水般的溫暖,任憑心緒百轉千回,他們依舊相顧無言,終於雪花停了下來,不在飛舞,她終於看清了他是我眼底那份恰到好處的溫潤。


    靜默下,他抱起她,像是一輩子不打算放開那樣堅定,一路任由他這麽抱著,耳邊隻剩下靴子踩進雪裏的聲響。


    一輩子,聽起來是多麽美啊?隻是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終於,她與君亦風分道揚鑣。


    丈夫悲,斷牆殘垣草木深;丈夫歡,君子相交淡如水;丈夫喜,瑤琴不理泡書臥;丈夫怒,昨日溫情不複成陌路。


    一見如故,再見陌路,從此蕭郎是路人。


    當年的那場夜宴,眾人行酒令各展風流。殊不知,當初興致所致詠出各種喜怒悲歡,短短四句卻道盡了一生的脈絡,或許一切早已是定數。


    丈夫悲,一朝心血付東流;丈夫歡,錦瑟再禦兩相依;丈夫喜,黃金戰甲登樓台;丈夫怒,坐斷東南戰未休。


    他君亦風心中又何止這薑國,他心中裝的乃是整個天下。一朝心血付東流,最後他當真……


    “四皇子……這江山……你究竟想不想要……”


    “此刻你竟如此生疏!”止住腳步他心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失意,他記得曾經她也是用著如此客套生疏的詞語,如楚河漢界一般,劃清了他與她之間的界限。


    深深的歎息聲,清清楚楚,驀然,臉頰憑空落下的液體使她一驚,用力眨了眨眼睛逼回眼眶的失意。


    她知道,君亦琅歎息是真的,失落也是真的。


    “男人誰不想坐擁繁華,誰不想翻雲覆雨,誰不想主宰萬物?你苦心孤詣這麽多年,或許最終的王者便是你。你……不該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而放棄了你本該選擇的那條路。”


    淺淺的笑著,他無比堅定的回答道:“那條路本就不是我的歸宿!我常常想,這樣不顧一切追逐的東西,究竟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逼我走上這一條孤寂艱難的慢慢長路,答案是否定的。”


    這一刻,她明白了一切。


    終於,又見十裏荻花,依舊是美的虛無縹緲,蒼白中由見慘烈。


    緩緩放下背上的女子他穿梭於葦叢,伸手折斷各種可能碰觸到身後女子的葦枝,踩出一道明晰的羊腸小道。


    跟隨在他身後,孤岫依戀的看著那抹背影,依舊的挺拔,卻無端的多了幾分蕭瑟蒼涼的意味。


    這路走了很遠很遠,君亦琅卻一句話都沒說過,而她也安逸於這樣的寧靜,自從她踏入宮門之後在她的生命中,這樣的寧靜便很少,很少了。


    “你不必過於自責!”他依舊在前麵走著,一句淡淡的話卻飄向後麵。


    她冷笑著說:“他到底是因為我才……”


    君亦琅的步伐猛地停住,一時沒有反映過來她便朝他背上撞去,輕輕的閃身避過她的身子,瞬間已牽起她的手。


    牽著她君亦琅笑而不語,繼續走,深深的荻花飛絮中,夾雜著他們細碎的腳步聲,空空回響飄蕩。


    沒有拒絕,含著淺淺的笑意與他並肩打著飛絮而過,君亦琅的手竟如此的溫暖。


    “真想,就這樣牽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突如其來的言語令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恐慌與迷亂隨之浮上心頭,不想延續這樣略帶曖昧的氣氛,她開口說道:“這荻花叢或許真的是極好的歸宿之地。”


    這裏卻實是叢林的最深處,高大茂密的荻花枝棵將天空都遮擋的嚴嚴實實,仰首俯視,滿眼充斥這軟綿的飄絮,一座土墳空空於此,靜靜的負手立在墳前淡看這時間的萬千浮華,一句話未說她隻一個勁的發愣。


    “心兒,我們走吧!”君亦琅最終柔聲提醒。


    從那無盡的回憶深淵裏緩過神來,她點了點頭,看上最後一眼轉身與君亦琅順著來時開辟出的那條道路,原道返回。


    這一次,他並沒有去牽起她的手,他覺的此刻她還是深陷在自責與痛苦的泥沼中,這一瞬間他若牽起她的手頗有些不合時宜,畢竟他欺騙不了自己的心,當牽起她手的那一刻他對她的感情已然是一種男女之情。


    他愛著她,他也怕他的愛會讓她一點點的遠離自己,或許,愛本就是自相矛盾的。


    沉思之際他驚覺眼前的女子驀然止住的步伐,伸手去碰觸那的冰清潔白的荻花飛絮,斷斷續續的飛絮落於指尖又被微風送走。


    此刻孤岫孤獨的站著,卻無端多了幾分凜然的出塵,微微上揚的睫毛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口中癡癡的吟詠著什麽……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誰,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淩轢;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惑;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那在風中搖曳著的冰冷瞬間被暖意驅散,孤岫微微側眸恰好撞進那無底的柔情之中,深深的凝視之後君亦琅覆在她耳畔,淺淺念道:


    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


    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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