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癡》故事背景:紅雪篇


    巨大的精神壓力,使紅雪臉色異常蒼白,她終於無法再看丈夫疼痛而絕望的目光,她承認了那個真相。(.無彈窗廣告)一旦說出來,紅雪似乎得到了解脫。如果丈夫馬上叫她離開他,她會毫不猶豫,因為她沒臉再麵對他。


    但是沒有,真的沒有。紅雪的丈夫反而將她抱在懷裏,無聲地哭泣起來。就是那一個擁抱,紅雪無比強烈地感受到了丈夫的摯愛和寬容、深情與理解,讓她覺得就是粉身碎骨都心甘情願。


    丈夫哭了一場後,酸澀地說:老婆,對不起,我拖累你了。回來,回到我身邊來,否則,我拒絕再治療。


    紅雪說:我會努力鬮。


    那個時期,的確是小癡在想辦法幫紅雪跟主顧解除和約,但主顧不放手。然後,主顧好幾次跑到醫院去,紅雪真的崩潰了。除了丈夫的寬容,除了了自己父母的無奈責罵,來自公婆那邊的,是無盡的指責和謾罵,侮辱和歧視。丈夫真的拒絕再治療,再花一分錢對他來說都是極大的侮辱。


    紅雪沒有責怪過丈夫,她知道哀求他接受治療是沒用的,所以她將希望寄托在解除和約事件上。她也一次次哀求過主顧,但是沒用。


    還好,在小癡的努力下,那紙荒唐的和約終於解除了,紅雪自由了。可是,紅雪真的自由了嗎?一個女人,從那個世界回來了,真的能恢複到從前的狀態嗎?就算她自己可以,但是周圍的環境,都徹底地變了。公婆的冷漠,父母的無奈,丈夫的冷寂,都深深地刺痛著紅雪那顆破碎的心啊哦。


    生死隻在一瞬間。對紅雪丈夫來說,死,已經絲毫不可怕了。因此,在跟紅雪好好地談過一次話,在給了紅雪一個“夫妻和好如初”的錯覺後,他悄然選擇了自殺,離開了人世。接著,紅雪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瘋了。


    紅雪的丈夫很無情嗎?紅雪已經“回來”了,他為什麽還要選擇自殺?是他已經看不起這個妻子,還是他真的想得到解脫?還是他要給紅雪一個輕鬆的未來?逝者已去,生者卻難啊。


    哭訴完這段心路曆程,紅雪反而平靜了。我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後握著她的手問:現在感覺如何?


    紅雪幹澀著嗓子說:一直覺得肚子裏一股排泄不出的氣,那股氣時時衝擊得我說不出的難受。現在――似乎消失了好多。


    我說:是嘛,你看自行車輪胎如果打的氣太飽了,超過了輪胎所能容納的分量,要麽爆胎,要麽堅硬如鐵,就是騎上車,那輪胎也會因為沒有彈性而讓人騎得很累。[]人在巨大的壓力麵前,生理上確實很容易積累出情緒化和病態化的氣,鬱積在肚子裏,不能從下排泄出來,就隻有讓它從嘴裏吐出來。因為那些氣,是汙濁之氣。


    紅雪說:其實我一直想說,可是我不知道該跟誰說,該怎麽說。小癡姐對我很好,嘉晴姐也對我很好,然而我還是覺得,我和她們之間有一段很長很長的距離。我也有幾個要好的姐妹及朋友,但是我無法麵對她們,更無法說出我心裏的話。


    我說:所以你壓抑著自己,將一切的一切鬱積在心裏,想靠自己完全忘記,卻又怎麽也無法忘記。然後,你就把自己的心封鎖起來,讓自己瘋掉。


    紅雪驚怔地看著我:我讓自己瘋掉的嗎?姐姐,我不大明白。


    我說:是啊,你其實並沒有得精神抑鬱症,你故意讓自己得病,是因為你害怕麵對所有認識你的人,所以你就讓自己不認識所有的人。你把自己的心封鎖在一個小小的世界裏,你覺得全世界就會隻有你一個人了。你也很清楚地知道要配合醫生,所以你才能這麽快地被治療好。其實我要說,不是醫生把你治好了,而是你自己治好了自己。


    紅雪搖頭:我還是不明白。我覺得我還是真正病過的,因為我特別想把所有的紙撕成錢,我故意那樣做,控製不住那樣做,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說:因為你從來沒有看重過金錢,在你心裏,感情是第一位的。是因為你丈夫的病,迫使你做了一次金錢的奴隸。紅雪,你心中是充滿愛的,你希望世上錢越來越多,什麽紙都能變成錢,因為有了錢,就意味著能夠救回所有患了絕症人的生命,你恨自己沒有那個能力讓所有絕症病人都活命。紅雪,你的愛,太偉大了。


    紅雪懵懂:是嗎?我是因為愛嗎?


    我看著她飽含淚水的眼睛,那淚眼裏同時充滿了渴望――生的渴望,愛的渴望。我很高興地說:我肯定,你心中充滿了愛。你老公肉體是消失了,但是他的愛沒有消失,他一定將他的愛轉移到了另一個男人身上,然後需要你去尋找,去發現。你不是與他有過心意相通的時候嗎?


    紅雪迷瞪起來:他的愛轉移到另一個男人身上?


    我熱烈地說:是,他的愛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等著你。至於這個人是誰,我可不知道,完全要你去感應。每個人的愛,都需要自己用心靈去感應他的存在。你想,你和你老公沒有過孩子,難道他不遺憾嗎?這個遺憾,難道不該你為他去彌補嗎?


    紅雪說:是啊,他很喜歡孩子。


    我說:但是你如果出家了,他的遺憾沒人彌補了,他的愛也沒人去尋找了,他看到你日夜對著一盞孤燈,敲著木魚,穿著出家人的衣服,他會心酸的。


    紅雪好幼稚地問我:他真的看得到我嗎?


    我說:當然看得到。愛是無限的,他對你的愛,存在每個時空,你走到哪裏,愛就跟到哪裏。佛門卻是一道阻礙愛情的門,你進去那裏了,他就進不去了,那他也會孤單寂寞。


    紅雪迷茫了:可是,如果我不出家,我能做什麽呢?我覺得我在人世間,已經沒有用處了。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曾經瘋過,我害怕看到他們畏懼的目光,也害怕看到我親人憐惜的目光。我總是覺得,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有時候,小癡姐和嘉晴姐來看我,我明明可以很高興,可是我心裏很不高興,不過我又不能說出來。她們那麽幫我,我卻這樣想,我覺得好對不起她們。


    我自然明白紅雪對於小癡和嘉晴,為什麽有這麽複雜的心態。那是因為她骨子裏不願意出賣自己,但是她出賣過自己。而小癡和嘉晴的身份,恰好曾經是她最鄙視的。到頭來,卻是她鄙視過的那類人真正幫助了她。矛盾,迷惘,糾纏,使紅雪無法麵對的,最後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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