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襄城的夜裏極為冷清,不單是因為空無一人的城池,還有那刮個不停的西風,吹的滿城風沙。


    幹旱、炎熱、貧瘠,這便是西襄。


    客棧裏的水缸一日一日削減,直到如今已經見了底,城中的那條河流僅是在幾日之間便落了下去,旱季要來了。


    陳九從樓上走了下來,見老餘在樓下煎藥,如今的他麵色蒼白,往火爐裏送柴都顯得極為吃力。


    老餘抬起頭來,看向了陳先生,問道:“陳大夫要走了?”


    陳九也沒有隱瞞,說道:“嗯,有些事要忙,得去一趟長武。”


    “這樣嗎……”老餘呢喃道,也沒問陳九去長武做什麽。


    狐九趴在先生的肩膀上,看了一眼這位奄奄一息的將士,本想說些什麽,後來想想便覺得算了。


    他應該也不需要可憐吧。


    陳九從懷中摸出一枚丹藥,遞給了老餘道:“說到底是陳某沒有做到答應的事,這枚丹藥可以保你七日如初,想做什麽便去做吧。”


    老餘沒有驚訝,接過那丹藥道:“謝過陳大夫。”


    他其實早就料到了陳大夫身份不凡,隻是不敢往那方麵想罷了。


    陳九張了張口,本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還是沉默了下來。


    老餘強擠出一抹笑意,說道:“陳大夫去忙吧,不用管我。”


    陳九點了點頭,答應道:“好。”


    先生邁開步子,走出了客棧。


    他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客棧裏的將士,沒說一句,離開了客棧。


    客棧裏的老餘咳嗽著,他見那先生消失不見,便起身關上了房門。


    他走了幾步,坐下後便大喘氣。


    咳嗽不斷在客棧裏響起。


    老餘手中攥著丹藥,暗淡了許久的雙眸此刻卻有了光。


    七日,足夠了。


    離開客棧的先生走在西襄的大街上,狐九站在先生的肩頭,回望了一眼客棧。


    狐九問道:“先生,我們還會回這裏嗎?”


    陳九搖頭道:“大概是不會了。”


    狐九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麽。


    它理解先生,也習慣了如此。


    先生在這凡世之中從來沒有一個真正落腳的地方。


    從來如此……


    不過它願意跟著先生漂泊,在小狐狸這兒,它落腳的地方,便是先生的肩頭。


    ……


    西襄城頭擺著一柄長槍。


    女子用一根發帶將頭發紮了起來,她望著那遠處逐漸離去的儒衣先生,眼中多了幾分想念。


    來了,卻不曾見過。


    說到底,蕭梔之缺了那份膽子。


    她畏懼自己的心。


    算命的走上前來,見她還在這裏坐著,便說道:“人都要走了,你還不快去追!說不定還能讓他多留幾日。”


    蕭梔之搖頭道:“追什麽?不見對誰都好,到不日就這樣。”


    周易搖頭一歎,說道:“這本就是一段極難的緣分,若你不爭,那可就真的就沒了。”


    蕭梔之何嚐不明白這個到底,她至始至終都追不上陳九的步子,或許他們二人之間本就不合適。


    蕭梔之取下腰間的酒囊,猛灌了一大口。


    酒水辛辣,刺激這她的咽喉。


    她的眼眶紅潤了,說道:“這酒真辣。”


    說著,她將酒囊扔在了一旁。


    話說的不錯。穀


    也許就是這酒太辣了吧。


    她還是想念當初在天順上京的時候,策馬上京……


    周易也隻能默默一歎,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的選擇或許也不算是壞事。


    若是真走到一起了,許是會後悔一輩子吧,不管怎麽選都會有人受傷,倒不如誰都不選。


    茫茫人海,擦肩而過。


    .


    .


    先生南下而去,見那昏黃之水橫在眼前。


    這便是無江之尾,沒了中斷與上遊的洶湧,也沒有江口的寬闊,這般看著卻隻是覺得像是寬一點的河流。


    順著無江西行,便可達長武。


    陳九伸出手來,看向了岸邊的竹林,抬手一斬,便見一根脆竹飛來,被剃去了枝節,落在了先生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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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九眼前一亮,說道:“先生我也要!”


    陳九遲疑道:“你能行嗎?”


    狐九伸出爪子,說道:“肯定能行!”


    先生便又取了一根短些的竹子,將那兩根一齊丟進了江河中。


    先生縱身一躍,落在了竹子上。


    狐九學著先生的模樣,一下跳到了那根竹子上。


    “誒誒誒……”


    它晃悠著,險些就掉進了江裏。


    卻見一個細浪打來,沾濕了它的狐毛。


    “啊啊啊啊!”狐九驚呼一聲,源自於心底的恐懼油然而生。


    它一下子跳了起來,好在是先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它,才免得它掉進了水裏。


    狐九伏在先生的手腕上,口中發出嗚聲,嘴裏念叨道:“嗚嗚…不玩了,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說到底,它還是怕水。


    怕的不得了。


    陳九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調轉腳底長竹,順著江流的方向行去。


    他伸手安撫著懷中的狐九,說道:“又怕又愛鬧,你啊你。”


    記得上一次這般,還是走的陳江。


    倒是有些懷念那一路上的見聞。


    打漁的小哥,還有在江邊呼喊的坊間百姓,凡世的煙火氣總是不少,行過幾步路,便能見到。


    江流的速度不快,先生不依靠任何,便能穩在竹子上,若是遠處的人見了,怕是會以為此人行在江中。


    不過這無江末尾的人戶,卻是少之又少。


    江麵越來越窄,四處可見分流。


    不過才行了半日,便入了一條分流的小河,入河之後水流便沒有這麽快了,先生也隻能放棄了長竹,換到陸上行走。


    缺了仙劍,總是要麻煩一些。


    好在是邊關到長武也沒有多少距離,也要不了幾日。


    岸邊盡數沙塵,越往西,可見的樹植便越少,成片的沙地,難生草木。


    狐九跟著先生走在沙地之中,它走了幾步,便有些受不了了,喘氣道:“先生,這裏好熱啊。”


    說著它便爬到了先生的肩上,它吐著舌頭,這樣能涼了一些。


    “沒幾步路了。”陳九抬起頭看向前方,那裏升起縷縷炊煙,想來是已經到了地方了。


    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到了日暮。


    正好能趕上時候進城,今晚也能有個落腳的地方。


    ——————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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