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房間內,曖昧猶如破土而出的野草,瘋狂的生長著,根須交織成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兩顆心越拉越近,最後緊緊的包裹、融合。


    墨卿晨兩輩子第一次體會這種感覺,竟不知不覺的沉迷進去,靜靜感受著背後的熱度,直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才驟然清醒將人推開。


    裴瑾抿了抿嘴角,走到門口打開門,涼颼颼的視線甩出去,把外麵的人凍了個哆嗦。


    來的是送晚飯的下人。


    憑借君樂對裴瑾的那份心思,就算裴瑾一再拒絕,吃喝上也照樣讓人精心準備,四菜一湯,雖不及萬安城那般精細,但有魚有肉,看上去也算湊合,除此之外,還有一碗藥,烏黑的藥汁發出陣陣腥苦的味道,絕對算不上好。


    下人低著頭,說道:“少爺說他本想親自過來送藥的,但今天有外人在,就不過來了。”


    墨卿晨諷刺的看了看那下人,這話說的可真好聽,到底誰才是外人,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見過不要臉的,卻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裴二,我這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怎麽聽那君家小王八蛋的話這麽不對勁呢。”


    下人沒說話,但看墨卿晨的眼神異常分明的表達出四個字——狗仗人勢。


    墨卿晨用腳尖將長凳勾過來,直接往凳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狗仗人勢的主兒,怎麽的,不服叫你主子來揍我啊。”


    那下人大概沒見過墨卿晨這樣張狂的,一時無言,裴瑾淡淡的掃了那下人一眼,將藥汁一飲而下,然後把藥碗遞過去,順帶一個字:“滾。”


    劍修的氣勢哪裏是普通人能夠抗住的,即便這個劍修修為全失也是一樣,下人一個激靈,麵露恐懼,麻溜跑了。


    墨卿晨挑挑眉:“呦,二爺這是心疼啦?”


    裴瑾勾起唇角:“你吃醋?”


    “呸呸呸!”墨卿晨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色厲內茬的嚷道:“誰稀罕吃你這病秧子的醋,又不是姑娘家,你要玩什麽把戲直說,別說真把我當媳婦兒,爺我信你才有鬼。”


    裴瑾沒說話,但那眼神裏意味深長的勁卻讓墨卿晨打了個哆嗦,心裏暗道怎麽裴二一失憶,看哪哪不對勁呢?莫不是真摔壞了腦子?


    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就在他想把人拉出去檢查一番的時候,裴瑾把他拉到凳子上坐下,然後淡定的夾塊魚肉熟練的挑出魚刺,再放進墨卿晨眼前的碗裏。


    墨卿晨隻覺腦袋裏像是打開了一道特別奇怪的閥門,明明這樣吃飯的場景他們兩個做了不下千百次,可眼下就是覺得怪怪的,簡直……簡直就像是那對老夫夫的翻版!


    突然覺得他在那老夫夫家裏埋怨人家恩愛時的樣子傻透了!


    裴瑾看著人家一張臉快要埋進碗裏了,微微一笑,提醒道:“用不慣筷子,想直接上嘴啃?”


    墨卿晨憑著跟裴瑾鬥嘴鬥出的經驗,嘴比腦子先快一步回道:“爺我就算真要用啃的,也要先啃了你這個死病秧子。”


    裴瑾點點頭:“好。”


    墨卿晨一時有點蒙:“哈?”


    裴瑾認真道:“給媳婦兒啃。”


    墨卿晨手一抖,不小心把桌子拍碎了。


    裴瑾起身收拾殘局,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悄悄蹭掉掌心的汗漬。


    墨卿晨低下頭,假裝沒看到,那下人送來的藥湯應該就是加過料的□□,兩種毒素在體內衝撞又豈會舒坦,但裴二不想他知道,他就暫時裝作不知道吧。


    不過這事始終不簡單,仔細想想,如果無恨丹毒那麽好解,裴瑾身上的毒早就解了,哪裏用得著等到現在,而君樂一個練氣期的散修又是哪裏來的藥方,為何裴瑾在君家整整一年都未查到?


    他絕對不信裴瑾沒打過藥方的主意,隻能說沒找到……


    至於修為倒是其次,隻要丹田完好,境界還在,遲早都能補回來,他腦子裏的傳承可是有好幾個恢複修為的陣法,儲物戒裏也有不少材料,足夠他們兩個揮霍的。


    就這麽東想西想的,天色很快便徹底黑下來,待到就寢時,裴瑾默默將床鋪好了。


    墨卿晨看著那張一個人睡寬裕兩個人睡絕對很擠的板床,頓時又是一陣牙疼。


    在今天之前,他一點也不介意跟好兄弟抵足而眠,可現在,裴二把他當媳婦兒,於是就不能說成抵足而眠了,得說是同床共枕,雖說都是一個意思,但前麵的詞多純潔的兄弟情啊,而後麵的……嗬嗬,不說也罷。


    如果不是房間太小,他一定把儲物袋裏的大床拿出來用。


    裴瑾脫掉外衫,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墨卿晨,輕聲問道:“在想什麽?”說完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麽,走過去對墨卿晨的雙唇印下輕輕一吻:“好了,睡覺去吧。”


    雙唇一觸既分,柔軟溫熱的觸感另墨卿晨稍稍一愣,心髒快速跳動兩下,似乎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呆愣愣說道:“死病秧子,你開什麽玩笑?”


    裴瑾淡定回道:“你不是想讓我吻你嗎。”


    墨卿晨:“……”他到底哪裏表現出來是想讓人吻他了?!


    他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裴二,我不是你媳婦兒。”


    裴瑾肯定道:“你是。”


    墨卿晨:“我是男人,是你兄弟!”


    裴瑾靜靜的盯著他,瞳孔裏映出他的影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專注仿佛整個世界僅有一個他而已。


    墨卿晨喉結動了動,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覺得裴二的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然後,裴瑾揉了揉他頭發:“媳婦兒乖,別鬧。”


    墨卿晨放棄抵抗了,平靜道:“裴瑾,我x你二大爺。”


    裴瑾疑惑的問:“我有二大爺嗎?”


    墨卿晨咽下一口鬱氣:“沒有。”


    裴瑾哄道:“哦,那睡覺吧。”


    墨卿晨:“……”這貨真的失憶了?


    怎麽趕腳比有記憶時更克他了!


    他脫掉衣服,主動躺在裏側,裴瑾在外側躺下,床不大,又隻有一套被褥,兩個大男人躺在上麵,身體幾乎緊緊貼著彼此。


    裴瑾環住墨卿晨腰,下巴蹭了蹭對方的臉頰,輕吻耳側的發絲。


    墨卿晨身體一僵,熟悉的體溫和觸感又讓他很快放鬆下來,咂吧咂嘴品了品,這一天過下來雖說是雞飛狗跳,但一想到對方是裴二,哪怕上輩子他犯渾被他陷害無數次也依然沒放棄他的裴二,似乎也沒那麽討厭。


    索性他就吃點虧,給這家夥做幾天媳婦兒好了,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等裴二想起來也就是了。


    嗯,就先這樣吧……


    翌日,墨卿晨利用新身份之便,讓裴瑾帶著他逛了一遍君家,順便將重點地方特地說明一下。


    君家即便是大戶,跟裴家和墨家也是沒法比的,可疑的地方有四處,其中兩處分別是君樂的臥房和書房,人的劣根性,總愛把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兩個人地方;一處是祠堂,裴瑾發現每月初一十五的子時,君樂都會一個人悄悄進入祠堂,他曾想潛入進去,但那裏設有一個非常強大的陣法,他根本沒法靠近;最後一處是後院的一間客房,那裏平常甚少有人過去,他也是偶然去過兩次,直覺告訴他那裏有問題,他也曾潛入查探過,卻並未發現什麽。


    待回房後,墨卿晨打開隔絕陣法,說道:“你覺得藥方是是藏在這四個地方中的一個?”


    裴瑾輕輕將人抱住:“不錯,就憑祠堂的那個陣法,不像是君樂那等修為該有的手筆,想來應是他師父。”


    畢竟是白天,兩人不能靠的太近,墨卿晨隻能從外麵觀察,君家的祠堂整整占了君家的一小半地方,比墨家祠堂還要大些,外圍栽上一排老槐樹行成樹牆,作為一名陣術師,他對那裏陣法的詭異感比裴瑾還要強烈,那感覺就是最溫柔的情人不停的在你耳邊呢喃誘惑,心癢的讓人恨不得進去一探究竟,但隻要一步,便是步步殺機。


    裴瑾道:“別想了,找不到就算了。”


    墨卿晨無奈攤手:“雖然君家這趟渾水真不怎麽樣,但連你都摸不清那□□的材料,總要找到藥方看看看看才是,左右也不差這一會,若是有什麽不對,我們直接離開就是。”單憑君樂可留不下他們。


    裴瑾當然知道對方是擔心他的身體才對那張藥方這般執著,心裏泛起一股愉悅,唇角微微上揚,稍稍側過頭,將對方的耳垂含進嘴裏,舔了舔。


    墨卿晨饒是臉皮再厚仍舊小腹一熱麵色微紅,尷尬的咳了一聲,把人推開:“夠了你。”


    裴瑾幽幽歎了口氣,媳婦兒太害羞也不好辦啊,這要什麽時候才能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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