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元震謀劃如何帶著李邕熙跑出皇宮時,禍事接連而至,先是李邕熙之母孝賢皇後病誓,接著,本來就病弱的老皇帝也日薄西山。


    原來的時候,老皇帝自恃手段不凡,怕太子一方的勢力壯大的太快,威脅到自己,所以將太子李元旦的權勢限製得很死,並且用李元慶、李元魁牽製太子。等老皇帝想到豎立太子權威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等老皇帝一死,李元旦即位後,想削弱李元慶和李元魁的勢力,卻太急於心切,以至引起強烈反彈。


    結果就是,李元慶和李元魁合謀幹掉了李元旦,又弄死了李元旦的幼子。接著,李元慶和李元魁內鬥,李元慶最終登位,李元魁則與支持自己的老舊貴族勢力跑回了黨項人的老窩興慶。


    李喜原本是李元旦的最大支持力量,本來是被李元旦派去隴州尋求吐蕃支持的。他在返回長安途中聽到了朝廷政變的消息,幹脆裹挾在漢中的李仁智,獨霸一方。


    種種變故的發生,讓人目不暇接,李邕熙心灰意懶,再加上喪母喪父之痛,李邕熙興起了出家的念頭。這其實也自保之計,有著李元震的維護,總算安然無恙。


    西夏三方互相敵視征戰,即使是關中大旱亦未能停止。接著便是大金和大齊出兵關中的消息傳出,一時形勢更亂了。在這種情形下,梁家意圖說服三方實力聯合,共抵外侮。不過,前提是蜀國能夠支持李元慶,先頂過眼前這一關,最少是保住長安。


    在這種情形下,梁乙越不得不出使蜀國。李元震是皇族,但很少摻和國事,再加上經此戰亂,早就對黨項皇室失望至極,惟一的牽掛便是李邕熙了。這時候,梁乙越找到李元震,要求李元震擔當護衛。李元震的身份和超絕的武技,能保證梁乙越順利穿過李喜的地盤。


    李元震答應下來,條件就是將李邕熙送到蜀國去,畢竟長安岌岌可危。梁乙越本不關心一個出家的廢公主,所以很幹脆地答應下來。


    李元震的打算是,先把李邕熙安頓在蜀國,再循機送到大齊去。沒想到在蜀國,碰到了前來出使的宋錚,怎不讓李邕熙驚喜。


    聽完李元震的敘說,宋錚心中惻然,家國之變,天知道李邕熙經受了多少心理折磨,怪不得她比起當初在大金時瘦弱了許多。


    “小子,你打算怎麽辦吧?”李元震大馬金刀地坐在宋錚對麵,兩眼直直地盯著宋錚。


    宋錚深施一禮,“您對熙兒的恩情,小子沒齒不忘。請讓小子尊稱一聲李叔叔。”宋錚一是心裏確實感激,二是存心想拉攏李元震。如此一個恐怖高手,最少不能成為自己的敵人。


    李元震輕哼了一聲,“別玩兒這虛頭巴腦的。”


    宋錚無奈地直起身子,誠心誠意地道,“小子無能,害得熙兒受了這麽多苦。叔叔盡管放心,既然上天給我再次見到熙兒的機會,我說什麽也不會放手。而且我保證,不會讓熙兒再受一點兒委屈。”


    “這還像個人話。”李元震顏色稍霽,旋即道,“你雖然看上去風光無限,但處境也不太妙,我問你,如何能保證你說的話算數?”


    宋錚略一尋思,便從懷裏掏出一塊兒令牌來,“現在蜀帝郎正淳信奉道教,全真教清靜散人孫不二,滯留在青城山已有一年有餘,倍受郎正淳尊崇。這一塊令牌名喚重陽令,是全真教開派宗師王重陽親製,對教派弟子具有無上威嚴。我先給散人寫封信,你拿著我的信和這塊重陽令,先把熙兒送到青城山上去,我會囑設法她將熙兒帶到大齊去。”


    李元震將重陽令拿過來,前後翻看了一下,“我也聽過重陽令的大名,沒想到你小子會有一塊兒。(.好看的小說)也好,熙兒這次來蜀國的名義,本就是學道。清靜散人在這裏,正好把熙兒送過去,想來有這塊令牌,孫不二定能維護熙兒周全。”


    宋錚讓李元震稍等片刻,很快寫就了一封信,連同重陽令一同交給了李元震。


    李元震捏了捏,忽然笑道,“小子,這是不是你保命的手段啊?一旦事有不協,借助道門,你也能多一條生路。”


    宋錚佯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讓叔叔看穿了。”他心裏暗道,當初自己逃離大金,也是多虧了這枚重陽令。不然的話,還真沒理由找上郝大通。


    “算你有良心。”李元震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小子,你把這個給熙兒用,萬一你有事,可想好了退路?”


    宋錚眨了眨眼睛,“叔叔可是知道了什麽?”


    “滑頭!”李元震斥道,“快說說,你有什麽發現,也好讓我見識一下你的本事。”


    宋錚笑了笑,拿起筆來,在紙上一畫,大體畫出了蜀國的地圖。他指著東邊的區域道,“蜀國號稱巴山蜀水,實際上是指兩個地方,一個是巴,一個是蜀。這些年,由於西夏與蜀國交好,蜀地北邊的威脅不大,所以,蜀國有一半的軍力集中於巴地,尤其是從恭州、涪州、萬州直到夔州一線。而這些軍力大部分在郎伯岩的控製之下。”


    李元震眼裏閃過讚賞之色,“你是怎麽知道的?”


    宋錚笑道,“我一路上是和郎伯岩一起過來的,走的便是這一線。每到一地,不是尋訪名勝古跡,便是飲酒作詩。”


    說到這裏,宋錚停住了,眼瞅著李元震。李元震會意地跟上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錚嘴角翹了一下,“郎伯岩本人,決不甘心如此雌伏。這來自兩個線索,一是途中發生了一些事,讓我懷疑郎伯岩與蔣魁聯係緊密。叔叔知道蔣魁吧?”


    “我來蜀國途中,也聽梁乙越說過此人。此人原是逄檜手下幹將,好像還是皇城司的副都統,其實是蜀國細作。而且幾年前大齊攻蜀失敗,也與此人有關。”


    “不錯!”宋錚點頭道,“蔣魁現在是蜀國殿衛司掌兵將軍,不但掌管情報,還負責蜀王宮的內衛,郎伯岩與其勾搭,不會有什麽好事。”


    “唉,又是搞政變奪皇位那一套。”李元震厭惡地皺著眉頭。


    “是不是我不清楚,但通過這些舊邸報,可以看出。這幾年郎正淳迷信道教,在朝政上不是怎麽用心。所以郎伯岩的勢力膨脹很快,特別是對軍方的控製力。我仔細對比過郎伯岩與樞密使的一些奏章,雖然小處不太相同,但在大方向上有著驚人的一致。雖然不敢斷言,兩人有什麽聯係,但若我是趙炎的話,肯定會支持郎伯岩,而不是支持以仁德和文采見長的蜀國太子。”


    “這些東西有這麽大作用?”李元震看著屋裏那一摞摞舊邸報。


    “豈止這些作用。”宋錚笑道,“邸報上雖然不會刊登一些密奉或者高層密議的內容,但總能反應出一些蛛絲馬跡。如果再給我多一些的邸報,我能列出整個蜀國五品以上官員的關係構成圖。”


    李元震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宋錚。


    後世的報紙發源於邸報,但後世的報紙虛假的東西太多了,分析起來難度很大。但這個年代的人們,明顯還沒有很好的保密意識,也正因如此,它能反映出的政治信息量是相當可觀的。當然,也隻有宋錚才能從中看出這些。


    宋錚將一張邸報翻了翻,又隨手又放在桌上,滿眼期待地看著李元震。剛才聽李元震的話頭,想來是了解一些宋錚不知道的內幕消息。


    李元震猶豫了一下,“你可知道梁乙越這次來的目的?”


    宋錚輕笑一聲,“以現在的局勢看,蜀國拿點錢和物資,解決不了西夏的問題。肯定是想讓蜀國直接出兵了。但這可不容易,畢竟要麵對的是大齊和大金兩個大國,蜀國人的決心可不好下。除非……”


    宋錚忽然臉色一變,一手按住他剛剛畫出來的蜀國地形簡圖,沉默下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李元震玩味地看著宋錚。


    “你讓我好好想一想。”宋錚又站起身子來,來回地在屋裏踱步,嘴裏來回地低語著梁乙越、伯川、郎伯岩、安胄、趙炎等幾個名字。


    大約過了盞茶工夫,宋錚才道,“西夏若是對抗金齊兩國,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加上蜀國,也無法在正麵戰場戰勝金齊兩國。所以,惟有與金國媾和,集中所有力量對於大齊。李元魁在北邊指望不上,其餘的,李元慶、李喜再加上蜀國,應該能擋得住……好像也不太對,如何讓蜀國必然出兵呢?”


    宋錚又撓起頭來。


    李元震張了張口,沒有說話。盡管他對西夏皇室不感冒,但宋錚眼下是大齊使節,他沒有幫著大齊人對付自己族人的道理。


    宋錚來回兜了幾圈,忽然道,“李元慶現在還是名義上的西夏正統,李元魁現在沒有稱帝,隻是號稱攝政王。李喜雖然尊奉李仁智,卻也打著為李元旦複仇的名義,亦未稱帝。所以,梁乙越能借此玩空手套白狼的遊戲,若是他能把漢中拿出來的話,蜀國這邊趙炎一方的勢力必大張……”


    說到這裏,宋錚笑道,“郎伯岩是不是會順勢而動,就看這兩天了。如果我是郎伯岩的話,這兩天定會上書,興兵援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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