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的林州乍暖還寒,就當所有人都以為窺探到柳樹那一抹肉眼幾不可見的春意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倒春寒襲來,竟然在這個時候下起了飄飄揚揚的鵝毛大雪。


    天橋街,名副其實的遊樂街,尋常但凡販夫走卒、商賈過客無不如過江之鯽在此街找些樂子。遍布整條街道的戲院茶館、燈紅酒綠的妓院暗娼之門遍布,叫賣聲,戲曲絲弦聲,山東快板,相聲,西河大鼓相互交雜在一起的聲音從未間斷。可就是在這一天,雖然位於天橋街有著下九流聚集之地的天橋廣場摩肩接踵、人群密集,但就是有著這麽多人聚集的地方卻靜的落針可聞,甚至一個深諳五行八卦之術算卦為生的瞎子竟然側耳向天,好似這裏無比寂靜的空間裏甚至能聽到雪花落地的響聲。


    黑三被五花大綁在一十字架的木樁上,身上僅穿著一單薄的白褂,**一黑色褲子。即使是這樣,那件白褂和黑色褲子上也是血漬斑駁,早已不知是多少次的鮮血凝固在上麵,形成一塊塊連在一起的塊狀瘢痕。


    黑三緊閉著嘴唇,臉上的血汙已經在此刻的嚴寒之中再度凍結成冰,那雙血絲滿布的虎目中淚水已經幹涸,僅有的淚痕也凝結成冰淩掛在腮邊。


    虎目含淚的雙目不管是身邊那兩個野蠻粗暴的鬼子再怎麽撥弄,依然隻看向一個地方,偶爾撕裂般的心痛讓黑三忍不住張口‘嚎嚎’出聲,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話語,那嘴角的不斷溢出的血絲,那偶然張口滕然一顯的血肉模糊,令周圍隻能沉寂在死一般冷寂的廣場中的林州百姓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恐怖的驚呼!


    原來,黑三的舌頭早已被殘忍的日本畜生給割去了!


    黑三的眼神一直緊盯著一個方向,再當自己無法克製那股無法抑製的暴怒哀鴻情緒之時,那一聲讓人心碎不已的哀嚎和幾乎精要溢出眼角的血漬幾乎讓人不忍再看。


    順著黑三的角度任何人都能看到那一幕暴露在飛揚漫天的雪花之中的慘幕!


    黑正明的屍體被高高懸掛在一高聳的旗杆上,任憑一拇指粗細的麻繩在咽喉間環套,繩索的線頭卻由黑正明的脖頸處往上,順著旗杆上的一套環連接在現在的死死綁在旗杆之上。


    黑正明依然穿著那一身簇新的黑色長袍,不過此時那簇新筆挺的長袍上卻滿布子彈射擊留下的彈孔,破碎的洞口裸露的棉絮已經被血漬浸透凍成一個血紅色的冰洞,而當時被子彈射擊時從傷口處流出的鮮血卻順著黑色的長袍留下道道幾乎能把整個長袍前擺都浸透了的板狀的血痕!那雙曾經變得渾濁不堪的雙目此時卻怒目圓睜!雖然失去了應有的神采,可那股不可屈服的威儀卻是令離他不遠的一些皇協軍雜碎心內惴惴不已,膽小一些的甚至都不敢站在黑正明所傍身停屍的旗杆之下,而是躲得遠遠地,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黑正明那雙即使是死都沒有閉下的怒目!


    黑三艱難無比的哭聲和那輕易不肯流出的淚水讓台下無數個林州百姓看之流淚憤懣。那些帶著潔白禮帽的穆斯林信徒從林州縣城各個角落齊集天橋廣場,共同來祭奠他們穆斯林教徒迄今最偉大最有血性的黑正明和黑三兩代父子聖主的忠貞信徒。那無數定潔白的小帽像無數朵盛開的白蓮一樣散布在幾千人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之中,那毫不掩飾在每個穆斯林教徒眼中的暴怒好像道道數不盡的殺機投向站在台上的皇協軍和鬼子兵,令之無不心驚膽顫,若不是有著禁令可能早已逃離現場,再也無法忍受那難以掩飾的驚慌無措。


    黑婉玉的淚水早已如暴雨滂沱般無法抑製,金羽捂住黑婉玉嬌嫩紅唇上的手掌已經被咬的鮮血淋漓,可依然為了不驚動周圍的人和台上荷槍實彈的鬼子而任由黑婉玉放聲痛哭。站在金羽身旁的陳香秀雖然很懊惱此刻金羽抱著黑婉玉的樣子,可也隻能把滿腔的怨恨轉移到台上的鬼子身上,那一對杏眼怒目圓睜,腰間藏匿的盒子炮和金羽送給他的勃朗寧早已握在手中,要不是礙於周圍的普通百姓早已掏出射向不遠處的畜生身上,一解此時的怒火衝天。


    黑婉玉哭得泣不成聲,不過金羽為了她和陳香秀張小花和李正陽派來的一小隊八路軍戰士的安全隻能死死捂住她的紅唇。血漬不斷從虎口流出,飄飄揚揚的雪花甚至不時的落到猩紅溫熱的流出的血跡上麵又隨之消逝,那十指連心的疼痛讓金羽鐵打一般的漢子都忍不住眉頭緊皺,可為了這十幾人的安慰金羽也隻能默默的忍受。


    張小花的手和陳香秀的手幾乎在一瞬間同時握住金羽另一隻緊摟在黑婉玉腰間的手,隻不過張小花在觸摸到陳香秀的嫩滑白皙的小手之後,抬頭驚愕地看了一眼同樣驚訝無比的陳香秀,趕忙羞澀這臉頰鬆開,讓陳香秀不免露出一絲得意之後又有些懊悔。


    不遠處行刑台忽然傳來一陣意亂紛紛,隨著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鬼子特有的牛皮底子鞋敲打地麵發出的響聲之後,一個穿著黑段子麵棉襖的身影趾高氣昂地走了進來,誰都看的出來,這個鼻孔朝天一臉囂張的雜碎正是那個日本鬼子司令部最高指揮官的專屬翻譯官孫二狗!可接下來孫二狗的做派卻令下麵很多林州的老百姓疑惑不解,這家夥上到台前之後並沒有坐到那僅有的長條桌子後頭,而是轉身一臉諂媚地嘴裏說著鬼都聽不懂的日本話,好像是迎接著什麽人的到來。


    果然,隨著孫二狗的話語,腦袋被白紗布包裹的像個五月端午林州用苞穀葉包裹的粽子一樣的,林州鬼子混編旅團指揮官河野餘次露出僅有的一隻無法掩飾暴怒陰狠的眼睛緩緩走上台前,繼而在那張桌子後上的太師椅上坐下。


    黑婉玉死死盯著坐在長條桌子後的河野餘次,那淒涼絕望的眼神緩緩轉移到五花大綁的黑三臉上,繼而又看向死去幾日卻依然怒目圓睜的黑正明身上,淚水再一次無聲的滾落。


    “小羽,你對我說的話還算數麽?”


    金羽緊握著黑婉玉白如玉一般的纖手,眼神死死盯著遠處腦袋裹著白紗布的河野餘次,卻不止因為用力過大已經把黑婉玉的小手攥的蒼白發紫:“算!”


    黑婉玉的唇邊依然殘留著金羽虎口處的鮮血,那雙曾經純淨清澈的眼眸業已變得狂暴猙獰,淚水在聽到金羽那聲咬碎鋼牙的回答時,幾乎是咆哮著低聲嘶吼道:“那你開槍啊!開槍啊!開槍啊——”


    “小玉姐。”


    一旁的張小花有些驚恐地左右看看周圍的林州看熱鬧的百姓,上前輕摟住黑婉玉的肩膀,低聲而急切地說道:“小玉姐,三哥他——”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黑婉玉陡然大力抖開張小花的摟抱,淒涼而悲慘地低聲笑道:“我哥哥到了今天還有生還的希望的麽?你們還在猶豫什麽?害怕嗎?膽怯了麽?!”


    站在黑婉玉身旁的幾個喬裝打扮的李正陽精心挑選的戰士不由麵露愧色,是的。任誰都沒有想到,在李正陽知道陳香秀和張小花相繼進城之後,在劉二毛到了堂古鎮把金羽所交代的事情交代完畢之後,李正陽這才下定決心派遣根據地戰鬥力和原本就是武術高手的戰士進入林州城,但這些戰士在黑正明進入河野餘次的生日宴會的那一晚喬裝打扮進入關押黑三的鬼子憲兵大隊,竟然差點全軍覆沒!原因無他,因為萬事利竟然在這麽緊迫的時候猜測的出來李正陽的企圖,而就在河野餘次被黑正明精心製作的玉虎裏藏匿的機關傷到眼珠之後,同時萬事利的提醒也讓河野餘次陷入了瘋狂!繼而針對整個林州城開始了前所未有的搜查和屠殺,無數個疑似是八路軍的普通老百姓死在鬼子和皇協軍的刺刀之下!


    而為數不多的戰士隻能退而求其次,暫時由密道退出林州城,在聽說黑三要執行槍決的時候才悄然潛入進城。


    可眼下的局勢豈是這些尋常受過三大紀律八大注意的戰士所看到的?黑婉玉不是根據地的人,她說說的話全部都是由心開口,可這些戰士卻不能聽之任之,因為一旦開槍,所帶來的後果那是誰都看得到的結果!


    槍聲引起的動亂會讓周圍早就虎視眈眈的鬼子和皇協軍的輕重機槍手,在接到鬼子的命令後毫不猶豫地對著這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大開殺戒!到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整個天橋廣場恐怕都將成為人間地獄!


    這,不是這些戰士和金羽所期望的結果!


    喀嚓!


    “你幹什麽?!”


    金羽驚恐失色,伸手就要去搶奪黑婉玉手中那把已經打開保險的勃朗寧銀色手槍,這個時候開槍引起的動亂和傷亡是誰都看的到的!金羽不想讓整個天橋廣場變成血域。


    黑婉玉淒然一笑,“小羽,你不是一個好男人,你答應我的事根本沒有做到,你答應我,答應我一定要救出我哥哥,然後讓我們一家人團聚離開林州。可是,可是,你看到了麽?看到了麽?我爹,我爹!死了,被鬼子整整暴屍十天之久!今天,今天又是要對我哥哥開刀,明年的今天就是我哥哥的忌日了!哈哈哈哈!小羽,你想看著我哥哥英雄一世難道臨死了都要死在鬼子的手上麽?!難道,難道,我連給我哥哥最後一個期望的權利都沒有麽?!”


    周圍的老百姓一開始的詫異到現在的醒悟,令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即使是在眾多鬼子持槍警戒的監視下,這些淳樸善良的父老鄉親最他們最單純也是隻能施展的辦法,緩緩向著金羽等人所在地靠攏,企圖用各自的身體來掩蓋黑婉玉理智全失下的瘋狂。


    “玉兒,相信我好吧!不要!不要做傻事!”看著黑婉玉晃開自己之後,隨即抬起手中小巧玲瓏的勃朗寧,金羽頓時駭然失色!


    黑婉玉流出淚的依然參雜著絲絲血痕,那張淒美嬌豔的臉上早已被淚水浸透,看著金羽驚恐地推開人群向自己奔來,黑婉玉淒涼地對著金羽癡情地一笑,在心碎間,陡然抬起手中的勃朗寧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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