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行的眸光,沿著長歌所指示的方向看去,但見那端有一扇緊閉著的房門。(.無彈窗廣告)隻是這樣看起來,安靜到沒有半分生息,好像是……那個地方,會讓他通往地獄——


    但,他始終都是要邁過去的?


    他默默地站了起身,腳步往著那端移動。


    “行少爺?”程一峰急速跟在他身畔,低聲提醒道:“會不會太過順利了一點?”


    雖說長歌對他的態度不算極差,但也並不好,劉思茗有多恨他便不用說了,其他人對他也算是針鋒相對,這麽順利就讓他去見雲閑,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呢?


    千裏行不語,隻是掌心沿著他的眼前一壓,示意他不必跟上。


    程一峰心裏焦躁,但鑒於是主子的命令,不好說些什麽,也隻得停駐了腳步。他在心底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想著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快速衝上去進行處理——


    “如果程叔叔害怕千裏叔叔有事,我陪他進去?”長歌突然站了起身,衝著那一臉緊繃的程一峰笑了笑,低下頭,便快步走近了千裏行。


    程一峰有些尷尬,一時神色僵硬。


    走在前方的千裏行眼底一暗,微微偏過頭顱,目光沿著她精致的小臉看了看,但見少女那對漂亮眼睛上方的長睫毛如薄翼一樣閃動著,好不耀眼,心裏有股異樣的滋味湧起。


    明明長歌神情淡淡的,可是因為有了一雙清靈的大眼睛,怎麽什麽事情都好似能夠看穿了呢?


    這地去點。要知道,她才十三歲啊?


    “千裏叔叔,進去?”在他恍惚間,長歌已然推開了房門,她衝著千裏行微微淺笑,淡淡道:“別太吵,雲閑一直都喜歡安靜的?”


    “謝謝?”千裏行點頭,目光沿著她的臉麵掠過去,直往房間裏看。


    身子,一並跨了進去。


    長歌側身,視線沿著那依舊站在不遠位置的程一峰與沙發座席那幾個男人淡淡地瞥了一眼,唇較有抹似笑非笑。


    腳步往前一移,她順帶著關了門。


    千裏行進入房間以後第一時間看到的,自然是那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她安靜的睡容如同孩子一樣純粹,那略顯蒼白的小臉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對他們的到來,似未所覺,隻是保持著她一如既往的姿勢,好像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三年了,那麽多個日夜,每當午夜夢回時候,他總會在那暗黑的世界裏時刻尋覓著她的影蹤。一直以為,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的音容笑貌。可是,此刻她卻又出現在眼前,即使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都好似比這世上任何一件事情要生動,把他全部的視線,都吸引了去?


    他的手,微抖著,顫巍巍地伸了出去,試圖去撫觸上她的臉頰。


    “千裏叔叔,請別碰她。你風塵仆仆地來,我不希望雲閑受到任何的細菌感染?”後方,長歌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絲生硬的勸說。


    “細菌感染?”千裏行轉身,目光沿著少女的臉頰看去一眼,隨即又急速回轉身,視線定格在雲閑臉上,心髒瞬時抽搐了一下:“她……”tdkz。


    從他們進門到現在,她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若非她有微微的呼吸聲音,他會以為她已經死去。而此刻聽聞長歌的言辭,是不是代表著……她成為了植物人?


    “雲閑當年因為腎髒被刺穿而休克過一陣子,雖然後來動了手術,但因為窒息而令腦部受到了衝擊,這輩子,都隻能夠這樣了。”長歌佇足在他身後解釋:“就算是醒過來,極有可能成為智障或者半身不遂的殘廢?”


    千裏行的手臂一抖,幾乎要碰著雲閑臉頰的指尖,沿著床榻邊沿滑落,頹廢地垂了下去?


    為什麽,會這樣?


    他原以為,獨孤遠把雲閑與長歌帶到身邊,她們興許能夠好好地活著。隻要是這樣的話,他可以隻是遠遠地看著她好就好,但他怎麽都不曾料到,雲閑居然變成了植物人,那樣的她,跟死去有什麽區別?


    長歌往前跨了半步,指尖輕輕地扯住雲閑身上的被單往上一拉,為她覆蓋好?


    “千裏叔叔,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活著不如死了好?”她坐到一旁,視線投向千裏行:“其實,她是有思想的。就算是沒辦法清醒,她也知道,我活得很好。我說的話,她也一定能夠聽得到……她,或許有一天還會好起來。”


    “現在,她隻是有點累了,想休息……”她頓了一小會,才繼續道:“她的一生,幾乎從來都不曾想過要爭取些什麽,唯一的溫暖,是從千裏叔叔身上得來的,隻是卻被你活生生地剝奪了?千裏叔叔,雲閑是個人,有尊嚴,有想法,不是被人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寵物。她從小被父母遺棄,來到你身邊後,因為你的寵愛得到的那一點點關懷,讓她對你長時間都死心塌地。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也是會累會心碎才那樣糟蹋她?你不知道,再如何深切的愛,都會因為被時間消磨而一點點消失……她,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不會疼痛,隻是以最堅韌的毅力在支撐著,不願意吭聲而已。”


    她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聲音裏,透露著無窮盡的嘲弄:“其實吭聲又有什麽用,誰會聽得到?”


    千裏行的肺腑,一陣痛絞。


    他,的確是從來都沒有聽見過吭一聲疼或者痛。


    無論遇到任何事情,她都隻會抬起頭,倔強地看著他,那漂亮的眼睛裏,彰顯著的隻有傲然。唯一一次她在他麵前表現得脆弱,就是那一回他侮~辱長歌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盛載著的怒氣。


    到後來,她似乎心灰意冷了,隻留給他一個愴然的背影?


    嗬嗬,怎麽到了今日,他才記憶起,原來她也是會痛的。


    隻是,她會表現出柔弱的表情,他再也沒有機會看到?


    “千裏叔叔,或許我應該給你看一些東西。”長歌突然站了起身,邁步走到一旁的櫃子前麵,深吸了口氣,緩慢地把那櫃門拉開,從內裏拿了一卷狀態是鉛畫紙一般的東西出來。


    長歌咬了咬下唇,轉過身,邁步過來把那些鉛畫紙遞到他麵前。


    千裏行的心裏一顫,急速伸手接過。


    畫紙是厚厚的一疊,因為很滿,並不顯得沉重,可卻讓他,有種無法喘息的壓力?


    他的手,慢慢地打開了那綁著的結。


    攤開畫紙,看著上麵素描出來的清晰畫像,他的心,如墜冰窖,一片的冷涼。


    不是那畫像有什麽特別,而是裏麵畫的,是他?


    一個青澀的小男孩,站在雨裏,唇邊有淡淡的笑容,竟是那般亮眼。


    這畫,有一個主題:初見。


    裏麵的落款,雲閑。


    時間,是二十年前?


    那一行清雋的字句,如針尖,刺入他的心髒。


    她寫著:他的笑容,如清新的雨水,能洗滌世間萬物的肮髒?


    腦海裏,銘刻著的,是當年與她初見時候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們有多歡樂,今日,他便有多悲痛?


    那一年,他們十歲。


    掀過了下一幅,是另一個主題:萌芽。


    作者依舊是她,時間在十九年前,內容,是他們花園裏一起玩耍時候的場景,他正在小花園裏栽種花草。


    旁邊沒有留字句,隻畫了一張小女孩微微淺笑著的臉蛋兒。


    畫像,一幅接著一幅,是每一年他們共有記憶的記載。


    …………


    中間位置,一幅十六年前的畫像,主題:希冀。


    那是一個慶祝會的場景,而他作為代表發言的畫麵。


    較之前幾張,畫風精致,可見她的技術已經嫻熟?


    她的留言字體清雋,顯得當時心情愉悅:依舊是在一起。


    突然想起,那天,他們收到了一個好消息,共同進入了e中,分在同一班級。


    緊接著的畫,讓他矚目。


    主題:溫暖。


    內容是,他靜靜站在陽光下,展開雙臂,迎接著旭日的到來。


    記憶裏,有一個場景浮出。


    當時,他們十五歲,在城郊旅遊,一起相約去看日出。他記得那次蔡紫薰因為與家人一起去歐洲旅行而沒有參與他們的聚會,隻有他們兩個單獨外出。為了看到旭日升起的第一眼,他們在山頂足足呆了一整夜,然後,真的看到了日出。


    那個時候,他們相互抱在一起歡笑,沒有任何的間隙。


    她留下的字句,隻有簡短的幾個字:有你的世界,才陽光?


    下一幅,是十四年前的,主題:心動。


    畫麵上,是少年背著少女在夜色下行走的內容。


    那年,他們為了參加奧林匹克比賽而留在學校一起實習,後來突然停電了,她在下樓梯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他便把她一路背回淩家。一路上,他們談天說地,嘴巴一刻都沒有停過。


    她留下的旁白,簡單又直接:如果路沒有盡頭,多好?


    緊接下來的那幅,氛圍變得沉重。主題:破碎。


    畫麵上的少年,臉上帶著怨恨,正背向著少女邁步遠離。而少女,神色悲涼又絕望——


    這就是他們十七歲時候,分裂的開始?


    上麵,留下了一行疑問言辭:明明還活著,為何,連呼吸,都痛?


    字字醒目,鑽入男人的心坎,讓他,呼吸著,同樣地心髒不斷地陣陣抽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總裁,玩夠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年無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年無語並收藏總裁,玩夠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