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素描,是十三年前的,主題:禮物。


    男人與女子間,相隔著一道溝壑。女子懷裏,抱著一個小寶寶。


    想來,是長歌出生時候,她畫的。


    內容很簡單:上帝,為我開了一扇窗。


    千裏行想,如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出生,她是不是就撐不下去了?


    接下來的好幾張,都在記載著長歌的成長。隻是,當中依舊都有提及他?


    越是看到靠近後麵的素描,千裏行的心便越沉鬱。


    一張主題為“思念”的內容讓他的心一陣緊窒。


    這是他所看到唯一一幅沒有任何人物出現的畫,上麵僅僅隻有一片飄浮在半空的落葉,上麵,寥寥幾字:最是忘不了?


    …………


    素描畫像,一幅接著一幅,總共有十七張,在他們認識的年華裏,縱是分別,也每年一張。每張的內容,都是一個主題,但卻都與他有關。


    直到看到最後一張,是三年前的?


    主題:決擇。


    那二字,紮得千裏行的眼睛一陣酸痛。


    他的手,微微抖動,看著畫麵上,小女孩兒與男人對立的場景,眼眶猶自一紅。


    她留下的言語:執著,成空,放手,海闊天空?


    那麽努力地執著了十七年,她終於死心了。


    放手,就代表著,她要放棄過去十七年對他的所有情義,讓她自己的心,得以自由。


    原來他竟然束縛了她那麽久,讓她無論如何疼痛,都在努力地堅持著,那份單純地喜歡著他的心思。所以,分別了十年,就算有穆斯那樣的人存在,她依舊沒有放棄?


    可這一切,都被他獨力去毀掉了?


    雲閑,我卻再沒有機會去挽回?


    看著他握著鉛畫紙的手顫抖起來,長歌長長的睫毛輕輕地垂下,淡淡道:“千裏叔叔,我也曾恨過,但昨天當我發現這些字畫的時候,我不恨了。”


    是因為,連恨都不值得?


    握著鉛畫紙的手無力地垂落,千裏行的視線,沿著床榻上那女子看過去,眸底,一片模糊?


    他無法體會,到底她是以什麽樣的毅力把每一年的感受以一幅畫寄托,但那種苦澀的心情,他卻是一清二楚?


    千裏行,知道你自己有多混賬不?


    她對你的心意,開始是美麗的,到最終凋零,全是你自己一手造成?


    你真是個可悲到極點的男人?


    “以前我從來不知道雲閑對你的用心竟然深刻至此,現在我知道了。”長歌纖細的手掌遞到了男人麵前,嘴唇抿出淡淡的弧線,低聲道:“千裏叔叔,那是雲閑彌足珍貴的東西,請還給我可以嗎?”


    她的眼神,帶著渴求,一如那女子當年乞求他時候泛著的光亮,紮得男人的心,刺痛?


    縱然多想把這些素描留在身邊一遍遍翻看,千裏行的手卻還是遞了出去,把它們放到了長歌的手上。tdkz。


    長歌去扯,他都不願放手。


    兩人拉鋸了幾秒,長歌頓住了動作,抬起眼皮幽幽看他,他才苦澀一笑,圓潤的指腹緩慢地鬆開,任由著少女把那些素描全部抽走。


    心底,卻好似空出了一個洞,無論如何,都彌補不回——


    “你陪一下雲閑?”長歌抱住了那些素描畫,轉身走去把它放好,眸光沿著雲閑看一眼,便要拉門外出。


    就她子為。“長歌?”千裏行喚住了她。


    “嗯?”長歌轉過臉,視線碰上他。


    “你……真的不恨我嗎?”千裏行長睫毛低垂,聲音很輕,好像是做錯事的孩子,在大人麵前領取責罰的模樣?


    長歌眨著那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像在半空裏飛舞的蝶翼,那顫動著的弧度,令人感覺到夢幻。[]她唇瓣輕輕彎了一下,那張被淡粉~色點綴的小巧臉蛋兒顯得嬌美似花,清澄明亮的眼睛散發出來的光芒,就似是初升旭日才有的神韻,讓人迷醉。


    她隻是笑笑,不說話,拉門走了出去。


    千裏行便有一種感覺:她是真的豁達到不恨?


    明明是那麽純粹可愛的女孩子,渾身的氣息都清雋靈動,純潔如天使一般,他以前,怎麽會說出那些不是人話的言語呢?


    在一個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年的小姑娘身上,他心生了自嘲與羞愧感?


    他,竟是如此不堪?


    看著房門闔合,他轉過臉,視線再度落在床榻那女子身上。


    女子安詳地陷於沉睡中,幾乎沒有半分的生息,然,依舊美麗、純潔、讓人動容?


    因為腦海裏還在想著長歌的言語,唯恐自己真的會給她帶來細菌感染,他大掌探到了半空,卻連去撫她臉蛋的勇氣都沒有。


    他害怕,她會在下一秒消失?


    三年了,他時時刻刻都在盼望著能夠再與她相見,卻怎生會料想到這刻竟然是如此淒涼的情景?


    “雲閑,對不起、對不起……”他的聲音很低沉,言語間,透露著無力感:“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出事。如果當時你不救我,讓我死了,必定不會有那麽多人操心……我常在想,為什麽死的那個人不是我。這樣,所有的罪孽,都會隨著我生命的終結而得到了斷——”


    “造化弄人,我注定一輩子都要欠你……隻是,你離開我的時日裏,日夜夜都在懺悔。我對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混賬。我知道自己不該那樣做,但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


    “雲閑,我錯了,你可以不要用這種沉默的方式來懲罰我嗎?你醒過來,無論是打、罵,我都會一一承受的。不是你欠了我十年,而是我……欠了你二十年——”


    “那麽多,我還不清的……就算是用一輩子——”


    “或許,你根本就不會再稀罕我的償還了。你的決擇,是放棄了……”


    “錯的一直是我,但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彌補了?可以……許我下輩子為你做牛做馬去還債嗎?”


    “還是說,你不會再想要見到我了?”


    “應該是的,你是那麽的美好,對你而言,我才是褻瀆——”


    男人高大的身子跪到了地麵上,顫抖的手,揪著床沿的被單,卻沒有再往前伸。


    便在此刻,後方有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了過來,男人冷漠的嗤笑聲響起:“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千裏行抬了眸,但見穆斯佇足在一旁冷漠地笑著,眸色一深。


    “你說得沒錯,你對她而言,真的是褻瀆?”穆斯居高臨下,那俊雅的眉眼,可見一抹陰鶩的神色劃轉而出。他聲音清冷,就似是千年的寒冰,無法融化:“她會受那麽多苦,全部都是拜你所賜。我要是你,早在三年前就該在自殘自殺到地獄去找她了?”


    “其實……就算是到了地獄,你都不配找到她。像你這種人,的確是應該下地獄,可她那麽美好的一個女子,該上天堂?”穆斯看著千裏行保持沉默,冷靜地聆聽自己的言語,薄唇一撇,聲音越加毒辣:“她應該,永生永世都與你這種混賬東西天地永隔?”


    千裏行依舊沒有說話,但那壓著床榻的指尖卻往裏深陷了下去。


    這些,不算什麽。


    有個人罵他,總好過所有人都把他當成空氣一樣對他不理不睬?


    這樣詛咒他都沒有反應,穆斯有點不悅了。他蹙眉,腰~身突然一彎,指尖揪住了千裏行的肩膀用力一推,眼見他往著床榻撞去,冷聲斥道:“你tmd啞巴了嗎?之前玩她罵她的時候不是很爽?現在沒話說了?不如我幫你把那惡毒的舌頭都割了,把你的五髒六腑都掏出來,讓你嚐嚐刀尖插入身子的滋味如何?”


    千裏行手肘沿著床榻一壓,慢慢地站了起身,視線碰上他。


    “怎麽回事?”聽到室內有異響,任襲與獨孤遠這時都一並走了進來。前者看著他們二人相互對立的場景,皺著眉詢問。


    “你們看他這樣子算什麽?跑來跟雲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以為能夠得到雲閑的原諒?”穆斯情緒還沒有平複,掌心一揪千裏行的肩膀把他用力推了一下:“千裏行,我告訴你,雲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長歌、劉思茗都跟著任襲與獨孤遠進屋,一旁還站著程一峰,眼見他們這般境況,都共同皺了眉。


    任襲已然上前去拉穆斯,道:“穆斯,你冷靜一點?”


    “我不需要冷靜?”穆斯肩膀一抖,避開了任襲,大掌握成拳頭,往著千裏行的臉頰便揮過去。


    他最近,容易衝動?


    任襲神色一凝,立即便早手去拉他。


    穆斯惱怒,試圖擺脫他繼續進攻千裏行。


    獨孤遠靜立在一邊冷眼旁觀,直到穆斯伸出去那一腳踹著千裏的膝蓋,眼見千裏行的身子倒向床榻,方才眉尖一蹙。


    千裏行的身子撲倒在雲閑身上,壓製得床榻瞬時陷了下去。


    “吱呀”一聲脆響,在空氣裏回蕩。


    穆斯才想要傾身去揪起千裏行繼續算賬,突然聽到某人“呀”地叫了一聲。


    是女子清脆的響聲?


    聲源處,是從床榻響起的。


    所有人都瞬時僵硬了身子,麵麵相覷,好幾秒後,方才把視線齊涮涮地往著床榻上那女子凝睇過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總裁,玩夠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年無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年無語並收藏總裁,玩夠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