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送糕點博美人歡心,評曲詞賞鶯歌燕舞


    莫憂跟隨杜音音來到聚花樓,與夏媽媽見過禮,夏媽媽道:“天色尚早,咱們先去用點心罷。[]”


    杜音音斜眼笑道:“正是呢,可有什麽新奇的,不許藏著掖著,也讓我見識見識。”鳳目微睨,風情萬般。


    夏媽媽失笑道:“你又來取笑我罷,我這聚花樓是歌舞**,要說點心,哪有你攬月居精致可心,偏生每次來,害我都絞盡腦汁招待你,反招你一頓奚落。”


    杜音音故作抱怨道:“瞧瞧,才吃你多少,就在我妹妹麵前訴說起來,不過是幾樣幹果脯肉,改天你去攬月居,我便用這些做成個桌子,你隻管抱著桌子啃就是。”


    莫憂聽得忍不住低笑起來,夏媽媽氣得道:“好好,我去攬月居,你隻給我個桌子啃,這話傳出來,攬月居的杜音音還要不要在京城混了?”


    一路說笑著,夏媽媽將兩人領進一間屋,這屋子布置得雅致明媚,但用具什物皆精細品極,牆上掛著一柄長劍極為顯眼,與房中裝飾格格不入,當中圓桌上鋪著撒花緞綢,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水果點心,夏媽媽道:“瞧,早已為你準備好了,可曾合意。”


    杜音音迷人的眼眸轉過,讚道:“這幾樣樣式有趣,你從哪裏得來的?”


    夏媽媽笑道:“先打個啞迷,你且嚐嚐,看能不能猜出來。”


    杜音音拉了莫憂道:“來,妹妹,在這裏可不必拘謹,嚐嚐這個桃花樣式的。”說著已伸手拈了個六邊形的、翠**滴的糕點放入嘴裏,讚道:“味香若蘭、細膩爽口,應是江南之物吧。”


    夏媽媽哼道:“隻說出江南二字嗎?那還用得你猜,江南大了去了,再往細裏說說。”


    杜音音細細琢磨道:“不似蘇杭的甜,大概是合肥一帶的吧。”


    夏媽媽撫掌讚道:“你這嘴巴是什麽做的,就這麽手指大的一片糕點就吃得出風味來。”


    杜音音道:“如此說,我是猜對了。”


    夏媽媽點頭道:“正是合肥,這事說來有趣,合肥來了個公子哥應試春闈,因他愛吃糕點,就讓一個糕點師傅隨行侍候,莫說人了,就是這做糕點的糯米、甜料、色料也都是從合肥帶過來的。”


    莫憂暗暗皺眉,這樣驕寵的紈絝子弟怎麽可能有什麽真才實學?杜音音隻是微微一笑,道:“看來這個公子哥,不僅是好吃貪味,還是個好色之徒。”


    夏媽媽點頭道:“正是,他看上了春薇,為討春薇歡喜,折騰他那糕點師傅每天變著法兒做糕點送來,可不是有趣。”


    杜音音失笑道:“果然有趣。”


    三人說笑著嚐了幾塊糕點,一邊漫不經心的閑聊,莫憂不經世事,不多插嘴,以聽為主,杜、夏二人是京城火熱的人物,相熟已久,或貧或逗的說些京城中的瑣事,不過是王公貴戚中的趣事雅聞,莫憂興趣不大,卻也是聽得認真。


    夜色漸臨,有丫環在門外請示:“媽媽,天色不早,不少客人已聚前廳,媽媽是否準備一下?”


    夏媽媽回道:“你去問問姑娘們都收拾好了沒,給客人們上些茶水點心,我一會就去。(.)”丫環清脆的應個聲退去。


    夏媽媽笑道:“我們也過去吧。”帶著二人穿廊走巷,此時暮色加濃,簷下廊角都懸起八角宮燈,朦朧之中映出燈麵畫意醉人,園中百花醺態,比起來日白天更加妖嬈,漸漸聽得喧嘩之聲,多是男子,夏媽媽笑道:“嗬,送糕點的又來了。”


    杜音音笑笑不答,兩旁丫環搶前打起簾子,三人進到一間小隔間,空間不大,僅有桌椅軟榻,然而擺設得流金溢彩、暖香撲鼻,兩道垂簾,一道是進來時的珠簾,另一道在對麵,厚重的綢簾。


    杜音音徑直拉著莫憂坐下,夏媽媽歪在桌旁,掀起一角綢簾往外看了眼,笑道:“你們倆坐吧,依這光景,不過一會就得開始了。”


    杜音音擺手道:“我們歇會,你去張羅你的。”夏媽媽微微笑著點個頭,穿過珠簾離去。


    莫憂有些激動,青樓高坐,這是從前想也沒想過的事,側耳細聽,打情罵俏的聲音猶在耳旁,敢情這小隔間在就在大廳邊上,這時聽到夏媽媽的聲音,她與男客們嗔怪作嬌,聲音嫵媚妖冶,與方才判若兩人,緊接著有弦樂響起,輕柔歡快,暗含挑逗之意,杜音音起身吹熄燭光,慢慢的卷起厚綢,刹時間大廳七彩的燈光都閃了進來,兩人坐在暗處,靜靜的打量著麵前一切,宮燈多式或懸或擺,彩綢結花穿梁繞柱,紅毯鋪地金絲繡畫,釵墜簪斜衣襟搖曳,一派紙醉金迷的溫柔景象。


    莫憂瞧得有些癡,這時夏媽媽已說完謝賓詞,一步三搖的上了樓,慵倦的斜歪在護欄上,這時,從樓上輕萍似的飄來一位粉衣女子,莫憂遠遠的瞧得不太真切,但也看得出是長得婉約動人,美貌無雙,但見她懷抱琵琶,含羞帶臊的向眾人深鞠一躬,便坐下彈唱起來,原本各自坐在桌旁的男客們紛紛站起來,或老或少、或俊或醜、或胖或瘦,眼中皆亮出癡迷之色,交頭接耳的議論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一邊彈唱,一邊時不時的略抬起頭,水波流轉,往台下拋出個勾人心魂的媚眼兒,引得眾人蠢蠢欲動,杜音音笑問:“妹妹以為如何?”


    莫憂讚道:“嗓音圓潤,氣息悠揚,隻是唱詞不太清晰,似乎是李曄的《巫山一段雲》吧。”說著扭頭去看杜音音,杜音音驚讚道:“妹妹也知道這個詞?”


    莫憂微笑道:“幼時閑來曾讀過,李曄留世的詞不多,故而記得。”


    黑暗中杜音音淡淡的看了看莫憂,莫憂裝做不知,粉衣女子已唱完,向台下行個禮,退了下去,眾人不依,要求粉衣女子陪坐飲酒,有甚者跑去欲拉扯。


    樓上歪坐著的夏媽媽笑吟吟的道:“喲,難得各位爺這麽喜歡彩雲,這是彩雲的福分,不過各位爺也憐惜憐惜吧,我們彩雲花一樣的嬌人兒,巴巴的唱了半天,還不得潤潤嗓子?”那拉扯之人聽了夏媽媽的話,在彩雲臉上摸一把,這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其他人一陣哄笑。


    接下來又姍姍出來個彩衣女子,她倒是沒拿什麽樂器,隻是挽著個花籃,滿籃的春色四溢,往台下福了福,嬌聲道:“妾鶯兒,為各位爺獻支舞,望各位爺喜歡。”


    眾人齊聲道:“喜歡,自然喜歡。”


    更有人喊道:“爺喜歡你的舞,更喜歡你的人。”


    鶯兒掩嘴笑道:“那,張大人就多捧個場罷。”說著朝他飛了個媚眼,那張大人美得口水都流了下來,鶯兒則已翩然舞起。


    鶯兒腰肢如柳,玉腕皓雪,恍如百花仙子降臨凡塵,但見她舞姿曼柔,一扭一顫之間,撩人心弦,籃中鮮花皆是道具,時而銜在嘴中,貝齒輕咬,時而別在裙上,隨舞而搖,時而揚手拋出,引得尖叫聲起,時而插於鬢間,與金釵步搖交相輝映,到舞段結束之時,鶯兒忽而旋身幾周,將籃中花盡數灑出,衣裙飛起,露出一雙白玉似的腿來,全場聳然而起,有撲向花的,亦有撲向鶯兒的,鶯兒也不躲,笑盈盈的看著湧上來的人,被他們簇在中間,嬌呼聲呻。


    夏媽媽笑意漸濃,揚聲笑道:“各位爺也太急燥了,**漫長,何必急在一時,後麵還有好曲好舞,慢慢欣賞吧。”又道,“鶯兒,快謝過爺的厚意,去房中裝扮,候著吧。”


    鶯兒從人群中發出一聲嬌滴滴的回音,也不知使了個什麽手段,泥鰍似的出了重圍,閃身不見了,眾人待要不依,聲樂聲起,又要美人入場,這才各歸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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