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關口的士兵瞬間將整個客棧和後山都包圍起來,有士兵在半山腰的樹林中發現了西域人的蹤跡,但是十分零散,那些人的武功也極高,沒有追趕得上,便又讓那些人逃離了。慕容嬌嬌坐在客棧裏,聽著一批又一批的士兵稟報情況,最後在確定那些西域人已經回到了大漠之後,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氣,但是心卻始終都懸著,因為她很了解孤獨宸絕的脾性,他向來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孫將軍接到最後一批搜山回來的士兵稟報時,轉身對慕容嬌嬌道:“慕容姑娘,山裏的西域人已經被趕回了大漠,但是看他們的身手都很了得,應該是揣著目的來的。姑娘好不容易回到了中原,還是不要冒險獨行的好,本座已經奉了皇命,將送這些被掠走的女子回去,並給予撫恤救濟,姑娘也是從西域逃回來了,也應該有此待遇。”


    慕容嬌嬌轉身望向這個孫將軍,他為人和善,也算得上是一個首領。孤獨宸絕既然已經到了終南山的關口,即便現在受到了中原士兵的阻攔,但未必就不會再找機會衝進來,所以,在他們沒有離開之前,她也的確不能獨行,但是如果跟這些朝廷官員過於接觸,哪一日當遇見了曾經相熟的人,隻怕也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垂眸,慕容嬌嬌蹙眉沉思。孫將軍以為她不願意,立刻道:“慕容嬌嬌似乎有什麽顧慮?”


    她的確有顧慮,隻是不能說。慕容嬌嬌長睫微顫,隨即做了一個決定,她緩緩的道:“多謝孫將軍好意,但是民女沒有家,隻能四處流浪,如果可以的話,民女懇請孫將軍派人將民女送出這座山即可。”


    孫將軍有些愣怔,似乎很詫異這樣一個清麗脫俗,甚至可以說美豔絕倫的女子竟然沒有家。他劍眉微動,但刹那間卻又以為慕容嬌嬌所謂的沒有家,是父母雙雙已故,所以無親無靠,因而他立刻說道:“原來姑娘的身世這樣的可憐,是在下唐突了,至於姑娘要在下派人將姑娘送出這座山的事,在下在明日也該回皇城複命了,如果姑娘不嫌棄的話,明日可以跟隨在下一同上路,可保姑娘的安全。”


    慕容嬌嬌秀眉微揚,轉眸望向這位似乎異常關照自己的年輕將軍,而孫將軍在看到她的狐疑的神色時,卻又立刻道:“這些女子也與軍隊同行,慕容姑娘放心。”


    這下,慕容嬌嬌的心才安定下來,她頷首,帶著幾分感激的對孫將軍道:“承蒙將軍照應了,小女子謝過”,慕容嬌嬌緩緩的對孫將軍屈膝施禮,但那孫將軍的麵色的卻突然一怔,但,慕容嬌嬌卻沒有在意,轉身向他告辭,上了木階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一天一夜的時間在平靜中度過,第二日清晨走下樓梯時,客棧外已經是三軍戒備,這是慕容嬌嬌第一次看到大周王朝的士兵齊整列隊,士氣非凡。孫將軍隻留有一部分的士兵繼續駐守關塞要道,而其他的士兵則整隊回皇城。踏出客棧,清風微揚,初升的紅日籠罩在整片山野之間,有幾分朦朧的觸感,萬物無聲,但卻青蔥翠綠的迷了人眼。


    慕容嬌嬌今日依舊穿了那身青綠色的長裙,纖腰被束得細細,寬大的袖子在清風中飛起一角,略略簌響,烏黑的長發簡單的綰成了墜馬髻,鬢角邊插著銀色流蘇,髻上也隻有一朵細小的黃花,耳邊是精致小巧的珍珠耳鐺,行步之間,搖曳生姿,卻讓她精致的麵容看起來不甚怯弱。


    這些裝飾都是慕容嬌嬌用那身西域金絲所繡的繁複花紋的短裙和靴子換來的,但是那柄一直藏在靴子內的匕首和真格娜紗大王妃給她的紅寶石戒指她卻依舊帶著。雖然已經逃離了大漠,但是慕容嬌嬌卻總覺得,或許有一日,這柄匕首和那枚戒指,一定會派上用場。


    客棧外,其他的女子也都精心的梳妝過了,甚至有幾名女子都刻意上了妝容,讓她們原本有些憔悴的麵容都鮮豔了許多,這些,也都是客棧老板娘的功勞,不過,也足以看得出,孫將軍給的銀兩不少。


    十來輛馬車如同長龍一般的停在客棧門口,士兵們分配那些女子各自上馬車,準備上路。慕容嬌嬌跟隨在其後,但剛要上馬車時,卻見一個年紀大概在十六七歲的少年走過來,他臉上帶著青澀的笑容,身著青墨色的鎧甲,手握腰間的長劍,頭盔上的紅色纓絡隨風而舞,算的上威風凜凜。他走到慕容嬌嬌的麵前,笑著對她道:“是慕容姑娘吧,我們將軍請您到前麵的馬車裏坐,這裏太擠了。”


    慕容嬌嬌抬眸朝前方望去,隻見前麵有一輛稍大的馬車,但慕容嬌嬌卻隻是輕柔一笑,緩緩的道:“感謝孫將軍的美意,民女就坐這輛馬車。”,說完,掀開簾子進了馬車。


    這輛馬車的確有些擁擠,六七個女子共坐,慕容嬌嬌坐在角落中,目光隻是輕輕掃視了其他女子一眼,卻發現這些人都用狐疑而怪異的眼神看著她。少許,一個女子小聲道:“真是奇怪,同樣是被西域人掠去的,憑什麽孫將軍對她格外的好?”


    “人家的姿色比你我嫵媚得多,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你們當心點,說不準人家沒過幾日,就成了將軍夫人了,到時候有你們羨慕的。”所有的女子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淡淡的說道,她的眼神也不時的在慕容嬌嬌身上打量,似乎很是驚異她的美貌卻姿色。


    這時,馬車內的婦人們都將目光落在了慕容嬌嬌身上,紛紛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似乎孫將軍已經看上了她了一般。慕容嬌嬌眉心挑起,但是卻沒有發作,她身份不同,不能打草驚蛇,但是卻在無法忍受這些女子的碎言碎語,於是起身,撩起簾子對外麵的那名一直跟隨這輛馬車行走的小士兵道:“這位小哥,麻煩您停車,民女還是坐到前麵的馬車上去。”


    那年少的士兵朝慕容嬌嬌一看,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立刻吩咐前麵的車夫停車,就上前扶著慕容嬌嬌下了馬車,隨後道:“真是太好了,孫將軍讓我來請姑娘,姑娘不同意,我還在苦想,該如何向將軍回稟呢。對了,慕容姑娘,我叫丁旭,是將軍從半路撿來的,當時,我去山上砍柴,遇見了狼群,險些丟了性命,後來我就一直跟隨著將軍了”,丁旭年紀很小,人也直白單純,一見到慕容嬌嬌跟她說話,便喋喋不休,但卻也跟快就帶著慕容嬌嬌走到麵前的馬車旁,攙扶著讓她入了馬車。


    “謝謝你”慕容嬌嬌緩緩的對他笑,而丁旭卻一下子紅了臉,他抬手抓了抓腦後,靦腆的笑道:“慕容嬌嬌客氣了,這一路上,如果有什麽吩咐,就直接叫我就好了,將軍讓我照顧姑娘呢。”


    上車之前,慕容嬌嬌看到了孫將軍撇來的目光,孫將軍雖然年輕俊朗,但是身上卻種脫俗的沉穩氣質,而且他看自己的目光也不曾有過半點曖昧,這一點,慕容嬌嬌還是能夠肯定的,所以,她也並不多心,不過這位孫將軍能夠對自己特別照顧,或許隻是因為他以為她真的如沒有雙親,孤苦無依吧。


    不多時,行軍隊伍便開始緩緩的前行,慕容嬌嬌坐在馬車內,耳邊的珍珠耳鐺在發髻上的流蘇而隨著輕微的顛簸而搖晃,發出清脆的細響,她閉上雙眼,手中依舊握著那枚紅寶石的戒指,卻漸漸陷入了冥思。[.超多好看小說]


    舟車勞頓整整兩天,軍隊進入了一座高聳巍峨的城門之中,慕容嬌嬌掀開垂簾觀望了一眼四周,這個地方對於她來說很陌生,也離終南山比較近,不過以城內的戒備森嚴來看,這裏應該也駐紮著大周國的將軍或者是親王的領土,隻是可惜,當才她進城之時,昏昏欲睡,所以根本沒有來得及去看城樓上的牌匾。


    又行了一段路,漸漸看到了來往的百姓,那些百姓看到軍隊來了,似乎也不畏懼,隻是稍微避讓,甚至臉上還帶著崇敬的表情。慕容嬌嬌有些詫異,不過隨之便將這種感覺壓在心底,麵容上依舊平靜,可是心裏卻疑惑究竟是哪一個賢德的朝廷命官或者親王的封地,能夠使得這裏的百姓對官府軍隊毫不畏懼,甚至心存崇敬?


    然,在慕容嬌嬌還沒有思索出結果時,就見馬車輕緩的放慢了速度,漸漸停頓,慕容嬌嬌傾身朝前方看了一眼,但是因為她們這些人都在軍隊中間受保護著,所以根本看不清前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她靈敏的耳力卻能夠聽見一些聲響,似乎是孫將軍下馬跪拜了誰。


    這個年輕的將軍雖然是幾品官職,慕容嬌嬌不知道,但是以南宮辰軒對他的器重來看,不會低於三品。朝廷三品將軍在這樣的地方能夠朝人跪拜,可見前麵一定不是地方的衙門和官府,而是朝廷的親王。


    六年前,所有的親王都出宮,前往了劃分的封地,而這些人之中,除了當年的死在了前往邊塞半路上的南宮辰宇年紀稍長之外,其他的皇子年紀都極小,即便對她這個‘母後’尚有一些印象,也未必都能夠記得住,而且當初亦親王日日前往鳳儀宮請安,也都被她拒之於門外,所以也不曾見過幾次,隻是,這些皇子親王的母親,隻怕對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丁旭”慕容嬌嬌輕喚站在馬車前麵,也朝前方張望的少年。丁旭立刻轉頭,問道:“慕容姑娘有什麽吩咐?”


    “我隻是想問一下,這裏是哪位親王的封地,孫將軍在前麵拜見的又是什麽人?”慕容嬌嬌淡淡的問道。


    丁旭先愣了一下,他目光在慕容嬌嬌的臉上停頓了片刻,但隨即就道:“唔,慕容姑娘好厲害啊,竟然一猜就知道這裏是親王的封地,這裏是景城,是皇叔景親王殿下的封地,我們的軍隊路過這裏,孫將軍正拜見王爺,不過好像聽說景王爺身子一直不舒服,已經拖延了數月了,所以一直都在療養。”


    慕容嬌嬌的眸子陡然一怔,整個人也瞬間僵直了,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但是在丁旭又開始滔滔不覺的講述景城的美景,和大周國人人頌揚的天下第一溫潤絕美皇叔景王是如何的溫潤瀟灑的時候,卻有十分清醒的知道,這不是幻覺。丁旭的話,慕容嬌嬌幾乎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素手早已在寬大的袖攏中緊握成拳,麵色微變。


    “我們要在這裏停留多久?”慕容嬌嬌突然冷清的問道,如果隻是停留片刻,按照規矩拜問當朝親王,整隊稍作休息的話,那便也罷了,但是若是要在這裏時間長,那麽她與南宮浩玄見麵的可能性就會增大。多年的糾纏,她利用和傷害這個無辜的男男子已經太多,所以,她已經沒有餘地再見他。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們一天一夜都沒有休息,應該會停下休息再走吧。”丁旭十分誠懇的說道。


    慕容嬌嬌秀眉微微蹙起,心頭頓時混亂無章,不過,她依舊僥幸的以為,既然南宮浩玄病重已久,應該不會注意她們這些人,所以他們應該不會再見麵了。


    正午時,陽光熱辣的懸掛當空,城內四處的樹木之上,蟬鳴嘶叫,此起披伏,吵得人心裏沉悶難受,十分煩躁。士兵就地搭建帳篷休息,甚至已經升起了篝火爐灶,開始做飯,那陣陣的香氣也引得在馬車裏擠得發慌,熱得汗流的女子們都下了馬車,準備用飯。


    慕容嬌嬌坐在馬車內無動於衷,她盡量不露麵,但是不多時,丁旭卻從前麵氣喘籲籲,滿臉大汗的跑過來,一掀開慕容嬌嬌馬車前的垂幕,露出一張小臉,就道:“慕容嬌嬌,孫將軍請您和那些姑娘們都進王府去躲熱暑,據說是景王爺下了口諭,說諸多姑娘原本就在關塞受了不少苦,孫將軍又是奉皇上聖旨送各位姑娘回家,所以不能再委屈諸位,便請到王府的桐雀小築稍作休息,那裏風景雅致,又極為清淨。”


    桐雀小築?慕容嬌嬌愣住了,她目光微微沉凝,但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卻婉拒道:“我就在馬車裏吧,這裏雖然有些悶熱,卻也舒適,還是不打擾王爺了。”


    “慕容姑娘還是下車進王府休息吧”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她眉心一動,抬眸隻見孫將軍大步走過來,而她身後的那些婦人們也都被士兵帶著朝這邊走來。慕容嬌嬌目光清冷,她還想拒絕,但孫將軍卻先一步道:“姑娘不必多慮,景親王是我大周王朝的第一賢王,溫潤和藹,若是姑娘不信的話,隨便在這大街上找一個百姓問一問便知。”


    雖然已經是正午了,但是集市上卻依舊人來人往,那些百姓也都避讓軍隊,但眼底卻十分坦然,沒有一絲畏懼的神色,足見景城之中並沒有貴賤之分,而且四周的精致十分優美,雖不華貴,但是兩側的城牆幽道之後,也都有大批的竹林,足見這裏的主人清醒溫柔而雅致。


    那些女子已經漸漸走來,慕容嬌嬌自知沒有理由再推卻,隻能下馬車。丁旭十分熱誠的上前攙扶,他笑道:“慕容姑娘不要害怕,凡事有將軍呢。”,慕容嬌嬌怔了一下,還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卻見王府內已經來了一名年紀稍大的男子,他匆匆跑來,對這孫將軍頷首彎腰,十分恭敬的道:“奴才見過孫將軍,王爺派奴才來看看,諸位姑娘都妥當了沒有,府裏的侍人已經將桐雀小築收拾妥當了,就請諸位姑娘前往休息。”


    “有勞老管家了,丁旭,帶著慕容姑娘和諸位姑娘跟隨老管家進去吧”孫將軍點了點頭,下令吩咐。


    那老管家聽聞孫將軍特意稱呼了慕容嬌嬌,不由得抬頭看了她一眼,但,目光在觸及她的麵容時,整個人突然震了一下,眼神也陡然驚異起來。慕容嬌嬌秀眉微動,而那老管家卻也瞬間就又低垂下了腦袋,可聲音卻也顯怪異:“請諸位姑娘跟隨奴才來吧。”,說罷,他轉身在前麵走。


    丁旭也察覺了那老管家的怪異,他抬手抓了抓腦後,小聲道:“這個老管家真是奇怪,怎麽看了慕容姑娘,臉色都變了?”,慕容嬌嬌不語,因為她也有些疑惑,不過,她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雖然是王府裏的管家,但他們卻不曾見過麵。


    景王府,紅底藍字,鎏金螭龍環繞的牌匾在正午的陽光下反射著刺目的華貴光澤,周邊鑲著桃木雕刻花鏤上的清漆亦是流光溢彩。一群女子緩緩的踏進了那層層高疊的青色石階,都不由得抬眼朝上望去,裙擺拖延在地的沙沙聲伴隨著聲聲驚歎,而踏入那丈餘寬闊,樹木青蔥高展枝條的前殿時,羅裙腰帶在風中飛舞,倒影在地上,瞬間就給這原本清雅的環境增添了不少嫵媚嫣紅。(.)


    引路的管家自然是聽到了身後的陣陣驚奇聲,但他卻沉穩的不曾回頭,隻是一路快步向前走去,當經過曲折回廊畫棟之時,連綿的八角琉璃美人燈在微風中緩緩的搖晃,那豔紅的穗子也迎風而舞,那不遠處的亭台樓閣之處喧懸掛的朦朧紗幔,細密通透的瑪瑙珠簾亦是讓隨行的女子們驚歎的瞪大了一雙雙美目,腳下的行程都緩慢了下來,瞻前顧後,驚歎不止,如置身南柯一夢中。


    慕容嬌嬌也注意到了景王府中的景致,但是她看到的,卻是亭台宮闕龐的幾株蔥鬱高竹,荷塘之下的漂浮的圓葉碗蓮,景致俏人的紫貴人在湖塘隻中微微飄蕩,陽光照射下,通身幾乎紫得通透,如同琉璃所製,更是折射著幾分撩人的風韻。走廊綿長似沒有盡頭,但每隔十來步,便有一盆盛開恣意嬌豔的玉簪搔頭、紫薇浸月和木槿朝榮,而在走廊的盡頭處,前方稍高一些的亭台四周,還有成片的蓼花紅。


    這些花,都是盛開在烈日之下的嬌豔身姿,雖然熱浪打頭,隻有微風輕拂,但卻仍然搖擺身姿,嬌豔無比,使人觸目之間不由得流連忘返,如置身世外桃源。或許,大周王朝的第一賢王,人人稱頌的溫潤而貌美的富貴閑人所居的宮閣,也應當就是世外桃源。


    可惜,或許這裏的主人就如同桃花源記中的陶淵明一樣,身在世俗,所以做了一場逃離世俗的夢,所以,便將這世俗的王公貴族的宮寢,變成了竹林花海。猶記得,初見南宮浩玄之時,他便是在太液池中清波扁舟,飄行到千鶴湖中,當時,讓雙足陷入潮濕泥濘中的她瞬間以為遇見了畫中天人,一時愣怔在那裏。


    但是,所有的美好卻都如同深夜躲藏在烏雲後的一勾明月,朦朧之中覺得幽暗卻又令人向往,但是當撥開滿天的雲霧時,才發現,月有陰晴圓缺,你上看去覺得是滿月,也許,卻是月缺,這也足以令她明白,身不由己和不可僭越。


    二十多名女子羅裙係帶,長袖翻飛,裙角搖曳的踏出了走廊,在一條不寬不窄的拱橋上慢慢行走,又繞過了一片鳳尾森森的竹林,終於看到了片座建立在湖水中央的桐雀小築,琉璃碧瓦為頂,紅木雕刻的窗閣似畫,鋪設的青石地磚和前去的漢白玉閣樓小橋上,每一個石蹲上也都雕砌著形態各異的孔雀,有展翅欲飛的,亦有轉頭啄羽的,更有彩雀與白雀交頸的,神態擬人,十分逼真,但也有相同之處,那便是常常的尾擺都拖延在水中,都沒有綻開絢麗的羽毛。


    “諸位姑娘,桐雀小築已經到了,裏麵的侍人已經安排好了房間,諸位姑娘好好休息便是,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會有小廝給諸位姑娘送飯來,奴才告退了。”老管家將她們領到桐雀小築後,便委身頷首,但在臨走之前,目光又瞥了一眼慕容嬌嬌,隨後才離開。


    那老管家一離開,這些女子就都肆無忌憚的張望起四周的景致來,在驚歎卻錯愕聲中,開始議論起這位傳聞中溫潤爾雅,俊美不凡的大周皇叔來,其中一個姿色頗為俏麗的女子說道:“沒有想到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今日竟然可以進王府,也不曉得會不會有幸見到這位傳聞中的景親王,據說,景王爺擁有天人之姿呢。”


    但她的話語剛落,眾人就哄笑起來,其中兩個年紀稍大的女子諷刺的瞥著她,涼薄的說道:“見到王爺?你以為你還是冰清玉潔的良家之女麽?我們被西域人掠走過,即便依舊清白,但會有人相信?更何況,景親王已臨近而立,卻連個側王妃和侍妾都沒有,可見,皇城官宦女子王爺都已經不放在眼中,又何況是我們這等身份低賤,又被西域人汙穢的女子呢?”


    那婦人的幾句話,便讓原本哄笑的女子臉上都蒙上了一層憂傷,也讓那名姿色清麗的女子緊繃了嬌容,她轉身狠狠的瞪著那名婦人,聲音有些尖銳:“被西域人掠走又如何?我雖不生在宦官之家,但是家族卻也曆代經商,富甲四方,若非是我自己不小心落在西域那群人的手中,豈會如此落魄?”


    “好了,好了,別鬧了,我們都是命苦的人,王爺能夠這般禮遇,已經算是三世修來的福氣了,可千萬別在王府裏鬧,被人聽見了,隻怕真以為我們是卑賤之軀,要攀龍附鳳了。”這時,那名在客棧裏回應孫將軍問話的女子站了出來,立刻打圓場,一邊說著,更是一邊將眼睛瞥向站在池邊扶欄看湖中碗蓮的慕容嬌嬌,她又道:“我們還是先回房間吧,免得被人笑話。”


    “哼……。”那名姿色俏麗的女子也知道不能夠鬧騰,所以對那名婦人瞪了一眼,轉身走了,其他的女子也都一哄而散,紛紛去搶布置得好一些的房間。雖然隻能住一夜,或許,也隻是休息片刻而已,但是就算是片刻,也需要將這人世間的繁華富貴都見識過才成。


    “你還不去找房間,遲了,這裏布置得好的房間可就要被搶光了。”剛才打圓場的那名女子緩緩走過來,她雖然是賣瓷器小販的妻子,家道貧苦,但是穿了這一身深紅長裙,纖腰柳細,卻別有一番風味。


    巴達邑當初為了尋找滿意的中原女子送給孤獨宸絕,在終南山的關口,甚至其他關口要塞,花重金采買,或者掠走了很多姿色俏麗的女子,所以,這一次逃出魔窟的女子,個個姿色也都算得上乘,隻是可惜,年紀稍長的老婦人說得不錯,即便她們的身子依舊是清白的,現在也不會有人相信了,因為她們被西域那些蠻人掠走過。


    “我還不累,不想休息。”慕容嬌嬌緩緩的說道,她素手輕按在用梨花木浮雕了形態各異的孔雀的欄杆上,目光幽沉的俯視這那成片的紫貴人,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置身於禦花園中的太液池前。湖水,伴隨著沁涼的風徐徐的吹送在身上,拂麵而過,撩起了她鬢角前垂落的青絲,碧波蕩漾,反射著漣漪陣陣的水波,照射在青石地磚上,亦映在慕容嬌嬌和那名女子的羅裙衣裳上,流光瀲灩,銀光細碎點點。


    那女子看著慕容嬌嬌那淡漠卻又清冷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懂她的心思,但隨即卻緩緩的歎息了一聲,道:“其實,剛才那位大姐說的不錯,我們這些女子,都被西域人掠去過,雖然,我們都不曾被淩辱糟蹋,但是,在世人的眼中,我們這些人已與花街柳巷的風塵女子無異了。不過,我命苦,倒也不可惜,隻是姑娘這樣的美貌與姿色,卻淪落至此,連孫將軍都覺得憐惜,而對姑娘格外優待,我倒也不得不為姑娘感歎。但是姑娘這樣的美貌,也不愁將來不能再尋覓好郎君,雖然我的遭遇悲慘,但是相信天下有情的漢子還是很多的。”


    慕容嬌嬌微微失神,隨即明白了這個女子是在安慰她,但是她卻不知道,這裏所有遭受痛苦的女子之中,最不需要安慰的人就是她。因為,她們所有的悲慘,都是因她而起的,至於孫將軍,或許隻是憐惜她的身世吧,但他也不知道,她是不值得憐惜的。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慕容嬌嬌突然有感而發,但卻不是為自己,而為這個前來安慰自己的女子。為了二十兩銀子,竟然被自己以為可以依靠一生的丈夫如同牲口貨物一樣賣給了西域人,對於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這情何以堪?


    那女子似乎有些聽不懂慕容嬌嬌的話,麵色有些恍然,但此刻,桐雀小築的湖那側,卻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道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卻隨之響起:“誰在說話?”


    慕容嬌嬌一驚,幾乎是立刻轉頭朝那側望去,而在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袍角和在陽光下刺目的金絲螭蛟靴子時,心頭卻咯噔了一聲,隨後便匆忙的閃躲到了另外一邊。那女子有些驚詫,她呆呆的看著對麵走來的男子,身子僵直,似乎失了魂了一樣,而對麵走來的俊美如天人的男子,早已不能言語。


    這個世間當真有這麽俊美的男子麽?那女子定住了,而對麵一身病態,俊容有些蒼白的南宮浩玄在看到那女子時,漆黑的眼底瞬間劃過了一絲失望和空洞,但卻又出於禮貌一般的問道:“剛才說話的人是你嗎?”


    那女子見南宮浩玄對她說話,更為緊張了支支吾吾的不能成言,但是目光卻不時的掃向藏躲在一旁的慕容嬌嬌身上,她道:“我,我,我…不是……。”。


    南宮浩玄微微蹙起劍眉,紫玉金冠在陽光下微微顫動,折射出尊貴和清雅的氣勢,兩條瓔珞垂落在胸前,更顯器宇軒昂,但是熱辣的陽光懸空,四周蟬鳴不斷,卻還是襯出了他的幾分虛弱。他的目光微微凝動,也順著那女子所瞥視的方向看去,卻隻看到了紅木樓閣處的一抹飛揚的裙擺,他怔了一下,以為自己在病中,已經醜陋的嚇壞了那女子,於是隨即卻不由得輕笑,又道:“是誰躲在哪裏?”


    但是他的話音剛落,桐雀小築的裏的女子就突然爭前恐後的從屋子裏鑽了出來,亂哄哄的擠在了欄杆上,但她們一個個在看到南宮浩玄的俊美麵容與那豐神俊朗的氣派之後,便都呆住了,隨後,你擠我,我推你的,都羞澀的漲紅了臉,甚至小聲議論起來:“原來他就是景王爺,真的好俊朗啊,簡直堪比天人……。”


    有些女子不是大家閨秀,沒有讀過書,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看到的一幕,隻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到了天山,看到了神兵天將,而那名姿色最為俏麗的女子卻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麵色癡迷,早已經心魂飛逝了。但,南宮浩玄的在看到這一群不知從何而來的姹紫嫣紅時,卻怔住了,隨後麵色有些緊繃,轉身便走了。


    到了用飯的時間,這些女子才悻悻的散了,也許她們也覺得這樣圍看一位中原的王爺,實在太過於唐突,便你一言,我一語,相互責怪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那名站在欄杆上的女子也在回神之時,跑向慕容嬌嬌藏躲的地方,但是卻再不見那抹青色的窈窕身影。


    慕容嬌嬌在桐雀台找了一間最為簡單的房間住下了,房間內沒有多少陳設,案幾椅凳卻都俱全,床榻上攏著月白色的幔帳,看起來幹淨清雅,而窗前的側擺著一個花瓶,瓶中插了幾朵百合,有的還含苞待放,卻十分嬌麗可人。


    慕容嬌嬌走到窗前,抬起捏起一朵,花香幽清,若有若無,花蕊周圍似包裹著淡淡的黃暈,目光微微幽沉,猛然間,卻又放下了那朵花。往事已矣,能夠回憶的,卻隻有傷痛,而她也寧願與那相隔千裏之外的人一樣,永遠的忘記……。


    王府對她們這些身似柳蒲,命運不知安身的女子還是極好的,這一點,從中午用的飯菜就能夠看得出,而且送飯來的那些侍女和小廝,也沒有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們,態度十分恭敬謙和。用晚飯,丁旭來了,他似乎在整個桐雀小築找了許久,才找到她的房間,因而一踏進房間便擦汗,道:“慕容嬌嬌住的真是偏僻,叫我好找,姑娘,孫將軍下令了,我們要在這裏住上三日。”


    慕容嬌嬌一怔,突然有些驚異,但在丁旭麵前還是將這些不適壓了下去,隻做平淡的問道:“為什麽?”


    丁旭是個很靦腆的人,又極為直白,他抓了抓後腦勺,有些為難的說:“我也問了將軍為什麽,但是將軍讓我別多管閑事,不過,我偷偷問了其他的士兵,好像是說邊關生了變故,有西域人擾亂了軍隊,書信是剛才收到了,究竟是什麽人還在查,不過孫將軍已經將此事飛鴿傳書回了皇城稟報,要多耽擱時辰,說不好,也許孫將軍還要率兵回去查探究竟呢。”


    邊關生了變故,慕容嬌嬌的心一窒,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是孤獨宸絕。是恨還是憤怒,孤獨宸絕竟然要以身涉險,看來他當真是不抓到她不會罷休,可是,雖然這個地方離終南山不遠,但他身為西域的首領,一旦被人發現身份,難道不怕引起兩國的戰爭嗎?還是……慕容嬌嬌心裏也瞬間有個聲音在提醒,孤獨宸絕來了,她在王府裏雖然容易碰上南宮浩玄,十分危險,但若是出了王府,她就會更為危險。


    “是嗎?”慕容嬌嬌胡亂的應答丁旭的話,但隨即卻又道:“西域,最近可有發生什麽事麽?為何他們要滋擾我朝邊境?”


    丁旭想了想,道:“好像有,不過我是聽將軍與王爺閑聊時說到的,據說西域有四大部落,其中一個十分野蠻的部落叫做突厥,但最近這兩天,聽到風聲,說突厥的兩任首領,在短短幾個月裏,前後都死了,這一個更奇怪,連屍首都找不到,不過,突厥部落裏的人,都說是另一個胡騎部落的首領殺的,所以,胡騎部落的首領已經被西域的可汗給正法了。但是將軍說,這可能是一個局,西域正在收攏兵馬,統一勢力,特別是他們那個…那個什麽大王妃,好像很厲害。”


    真格娜紗大王妃的確很厲害,這也的確是一個局,慕容嬌嬌聽到這些時,已經明白,真格娜紗大王妃已經不費吹灰之力的將突厥和胡騎兩大部落的權勢都收捏在了掌中,現在,西域的局勢已經瞬間有些翻天覆地的改變,隻怕,再過不了多久,西涼也會匍匐臣服於她的權勢之下。


    但是,這樣果決淩厲的真格娜紗大王妃,為何卻不能阻止孤獨宸絕的瘋狂?難道她願意看著她的兒子發瘋嗎?而妮紗哈爾,她沒有能夠留住她心儀的男子麽?


    “丁旭,這些都是軍中的機密,不可以隨意講給外人聽,明白嗎?”慕容嬌嬌雖然從丁旭的口中得到了自己向知道的消息,卻又不由得提點這個天真燦漫的少年,他年紀還小,若非遇見孫將軍,或許一生都隻是一個山野村夫,過著砍柴、炊煙的簡單日子,但是現在不同了,他能夠聽聞道這些事情,說明他一直都跟著孫將軍。


    丁旭笑起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樣子十分憨厚:“我知道,孫將軍也這麽提點我,不過一般人問我,我什麽都不會說的,可我覺得慕容姑娘一定是好人,因為將軍也十分厚待姑娘,所以我才告訴姑娘的。”


    慕容嬌嬌不由得失笑,但那笑卻隻在唇間停留片刻,便又消失。剛才,丁旭雖然說或許要住三日,但是萬一邊關事故不斷,情勢多變的話,或許她們還要在這裏住得更久,如果那樣的話……。


    “對了,將軍說將那些女子都送回去,她們的家都住在哪裏?”慕容嬌嬌突然又問道,那些女子如果離家近了,那麽她能夠跟隨軍隊的時間便會縮短,但是這裏還不是安全的地方,她不能夠支身離開。想來可笑,當初想自己快點逃離,但是現在卻又害怕獨身離開時,碰見孤獨宸絕。


    她每一次行事,似乎都將自己逼進了無可回轉的餘地,對南宮辰軒是,對孤獨宸絕也是,而對南宮浩玄,更是如此。六年前,她設計皇太後,不惜利用了南宮浩玄,而六年之後,她卻有為了幫助南宮辰軒,而毒害了太皇太後,使得他們母子幾次骨肉分離,不僅失了江山龍椅,更是深受發膚之痛。


    這三個與她有過交集的男子,她都辜負了,所以她能夠做的,便是從他們的眼前消失……。


    “不知道,不過已經左副將已經都記載好了,好像大多都是從另外一個關口被掠走的,那裏離這裏還有數百裏之遙呢,不過,有幾名女子卻就住在前方不遠的村落裏,隻是那位孟姑娘是被丈夫賣給西域人的,她也不肯回去,所以剛才去求了孫將軍,寧願成為隨軍的後備隊,伺候軍中的飲食,修補盔甲,不過孫將軍打算給她盤纏,讓她就在景城裏采買一塊地,蓋房子安身。”丁旭娓娓的說道。


    原來在扶欄上陪她說話的女子姓孟,慕容嬌嬌垂眸,淡淡的道:“將軍和王爺真是仁德。”


    “那是,將軍對我們可好了”丁旭頗為驕傲的說道。


    “孫將軍很受皇上的器重吧。”慕容嬌嬌抬眸,不由得又朝窗台上的那瓶百合花望去,眼底幽幽沉沉。


    “慕容姑娘真是活神仙,皇上可器重我們將軍了,將軍在皇城時,皇上時常召見將軍入內圍,還將心事都說與將軍聽,我是小人物,雖然每次隨行都隻能站在外麵,可皇宮真大啊,特別是淩霄殿,巍峨高聳,氣派得一眼看到,腳都會軟下去。”丁旭說起孫將軍的事情,麵色都變得格外的激動,仿佛很是引以為傲,他說著,目光不時的望著慕容嬌嬌,突然道:“慕容姑娘也知道將軍是大人物是不?我們想的一樣,不如,我稱呼姑娘為姐姐吧。”


    慕容嬌嬌看著丁旭的滿臉孩子氣,當真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少年或許隻要有人說孫將軍好,他就一定要稱呼別人為兄長和姐姐了,但是看他這樣誠摯,卻又不想拒絕,便笑道:“隨你的意思吧,不過別讓孫將軍知道了罰你。”


    丁旭可高興壞了,他滿臉笑意,充滿著孩子氣:“不會,將軍才不是那些不講情理的人呢,不過我總覺得將軍對姐姐好像有些奇怪,特別是每次看姐姐的時候。”


    慕容嬌嬌怔住了,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但丁旭卻冥思苦想一般的蹙著眉頭,口中喃喃的道:“我有一次見到將軍獨自一人的時候,好像在自言自語,說‘真像,真的很像’,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說姐姐,姐姐,你說,你會不會長得很像孫將軍的親眷或者認識的人呢?”


    親眷,或者認識的人?慕容嬌嬌沉吟了片刻,但剛才陡然懸上去的心,卻又平複了下來,她緩緩的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也許吧。”


    丁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而慕容嬌嬌則道:“好了,回去複命吧,免得孫將軍擔心。”


    “是,姐姐,那我走了”丁旭平白認了一個姐姐,興高采烈的跑走了。


    ……。


    傍晚沉靜,夜色濃鬱如水,隱隱的躲在一處墨雲之後,靜悄無聲。


    銅雀小築,因為四麵環水,所以月光瀲灩波動之時,點點漣漪都照射在紅漆欄杆上,使得這片幽靜之地十分朦朧。這個季候,應該已經深秋了,但是因為這裏靠近終南山那側的大漠,所以分辨不出夏秋的差異,被日依舊烈日高照,但是夜晚,卻清涼如水,甚至帶著幾分寒意。


    明月當空,月色極滿。慕容嬌嬌踏出房間,青色長裙搖曳在風中之時,仰望天色,才驚覺,應該已經到了八九月,或許,再過幾日就是團圓的日子。大漠數日,已經讓她幾乎忘卻了中原的一切美麗,所以此刻置身其中時,才發覺,原來曾經忽略了一切,竟然這樣的美。


    長裙拖曳在地,在皎潔的月色拂過光亮的青石,緩緩的隨著腳步褶皺,這夜,如此平靜,應該不會有人打擾她的冥思,於是她慢慢的走出了桐雀台,找了一處蔥鬱的樹林走了進去。請了的月色透過樹葉,漏光點點的落在地上,分辨不出樹葉的顏色是黑還是深綠,不過也都不在意了,她走到一處石幾旁,坐在冰冷的勢凳上。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露水的冰冷伴隨著青草的氣息,在慕容嬌嬌踩踏間,柔柔的沙沙綿軟,這是深秋的氣息,其實,悲春傷秋,覺得未來迷茫,愁苦萬千的又何止是一個李易安,時空交錯,易地而處,今時今日茫然無措的更是她慕容嬌嬌。


    寂靜中,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慕容嬌嬌猛然一怔,她立刻起身,緊張的朝前方望去,卻看到了月明之下,湖水波紋映照之中,出現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她直覺心頭一陣驚,立刻移步躲到了一棵粗壯蔥鬱的樹後,但因為這身衣裳裙擺太長,根本不能完全遮掩,已經被前方的人發現了痕跡,於是那低沉聲音便響起:“不要躲,我知道是你,今日在桐雀台吟詩的人也是你吧。”


    沒想到自己睡不著,跑來這樣僻靜的地方,還是能夠遇見他。慕容嬌嬌的呼吸頓時都窒住了,她張望四周,準備離開,但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漸漸的進了,那踩踏草皮的聲音沙沙的,但在這深夜卻十分的清晰。


    “不要過來”慕容嬌嬌突然有些驚慌的說道。因為愧疚吧,她早就已經無顏再見南宮浩玄了,更不想再見她,與他之間有任何的糾纏。六年,今日今日的遭遇,或許就是她曾經作孽的報應。


    南宮浩玄的腳步果真停住了,但是他卻以為是自己冒犯了她,沉默半晌,突然道:“本王知道姑娘曾經遭遇劫難,本王也並非孟浪不知形骸之人,隻是聽聞姑娘兩次吟詩,覺得姑娘應該是滿腹才華的,而且……。”,南宮浩玄的聲音突然停住,隨後竟然有些沙啞的道?:“而且,本王兩次聽到姑娘的聲音都有種錯覺,覺得似曾相識,所以姑娘可否現身與本王見一麵,本王發誓,絕不會辱犯姑娘。”


    似曾相識,慕容嬌嬌素手握緊,打算躍上樹中暫且躲藏,但是卻又想到南宮浩玄的武功極高,若想逃過不可能,而且,這麽做或許還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於是又朝樹後藏躲了一些,淡淡的道:“王爺既知民女曾經遭遇劫難,就不該勉強相見,民女汙穢,在這裏給王爺請安了,告辭”,說著,慕容嬌嬌從樹林中閃身,快速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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