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大結局(中)


    一夜風過,凝華宮住進了新娘娘的事兒隨著這風散落到皇宮的每個角落,幾家歡喜幾家愁,但,畢竟是‘愁’多過了‘歡喜’。(.無彈窗廣告)舒骺豞匫


    也就是這一夜皇宮大大小小的宮殿裏,茶碗、花瓶、玉器之內的東西碎了不知道多說,據說有不少宮娥太監收斂了不少碎玉片托人帶給窮鄉裏的家人之後家中日子還好過了不少,誤打誤撞,這些娘娘發泄完了之後還意外的養活了一方百姓,以至於後來坊間多了這麽一條戲說:什麽是大好人,大好人就養個一窮二白的姑娘送進宮去,然後被皇帝看上了不關富了自己,還平白幫了無數窮苦人家。


    當然,這一切都是以後的事兒,此時還是看看當下……


    小翠一進門就看見幾個丫頭正在給錢玉兒梳妝,一身紫色宮裝襯得肌膚如玉纖腰不盈一握,再加上那初為人婦的嫵媚羞怯和純真美好更是為她憑添了幾分魅力。


    “娘娘,你穿這身衣裳可真是好看!”


    這句話是真的,她入宮這麽多年還是第一回見到如此大的變化,相較於昨日見到的那個姿色平庸膽小如鼠的丫頭,這會兒的她真真兒的是叫人驚豔。


    聽到這話,原本就嬌羞不已的錢玉兒更是羞紅了一張臉,埋頭低聲嗔了句:“姐姐你取笑我!”


    “娘娘!”小翠麵色一驚,仔細的看了眼四周確定沒有外人之後才快步走到錢玉兒身邊,認真的囑咐:“娘娘,您是主子小翠是奴才,主子怎麽能夠叫奴才姐姐呢?今日這兒沒有外人還好,出了這道門這宮裏多的是挑刺兒的人,娘娘以後可得注意了,切記昨日嬤嬤教過娘娘的東西,萬不可再如此。”


    錢玉兒低下頭,咬了咬唇瓣兒,心底下覺得有幾分委屈,淚珠兒就在眼眶裏打轉兒,可是還是點頭應下:“我……本,本宮記,記下了。”


    小翠也知道這樣有些為難她,便遣退了眾人扶她在銅鏡前坐下,一邊替她裝點發飾,一邊柔聲為她分析眼前的情況。


    “娘娘,你可知道皇上封您為貴人又讓您住進凝華宮這宮裏有多少人不滿,又有多少人等著看您出錯然後一舉讓你從這個位置上跌落下去,奴婢知道你定然不習慣此時的生活,但是,你不要去害怕,你現在有皇上的寵愛那些人雖然嫉恨著卻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讓您為難,所以隻要不出什麽大的岔子他們就拿你沒辦法,您要記住,你現在是皇上的女人,是這天下最為尊貴的女人之一,沒人再能如從前那般對你。”


    “嗯,本宮,明白了,皇上也說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本宮了,小翠,謝謝你。”如果說當年她身邊有這麽一個丫頭提醒她,可能她不會走到最後那麽淒涼的地步,隻不過……如今也不過是想想罷了,這世上有那麽多的如果的話,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更何況,她當初的身份哪兒來的又如今的‘矜貴’……


    “嗬嗬,娘娘明白就好!”小翠替她插上最後一支珠花,而後微微退後跪於地上:“還請娘娘治小翠的無禮之罪。”


    錢玉兒先是一陣迷茫,然後迅速上前扶起小翠,小巧的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小翠,你別這樣,本宮知道你是為本宮好,本宮謝你還來不及,為什麽要治你的罪呢?而且……以後沒人的時候我可不可以不要說‘本宮’,好奇怪?”


    小翠掩唇一笑,心底暗暗歎氣,卻還是極為耐心的解釋給她聽:“娘娘,小翠知道你心底善良,人也單純,可是,你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你現在可是皇上的妃子怎麽能夠還把自己當初下人一樣呢?自古以來尊卑有序,娘娘為尊奴婢們為卑,這個順序可不是奴婢說能夠如何就能夠如何的,娘娘你隻是開始不習慣,等過些日子熟練了就不會在覺得奇怪了,嗯……就跟你身上這身衣裳,剛開始穿的時候可能不習慣,可是這會兒你是不是已經習慣一些了?”


    沉默了半響,錢玉兒黯然點頭,因為她也不得不承認小翠說的話在理,隻不過就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嗬嗬,娘娘,別宮的娘娘都巴不得別人把他們高高的捧上天,您可倒好,不光不挑不揀還不願意在奴婢們麵前擺架子,不過啊也是奴婢三生有幸才能夠過來伺候娘娘。”


    宮裏呆的久了,看的人多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主子,簡直就是單純的有些傻乎乎的,就連她這個丫頭看了都覺得有些好笑,就更別說其他的妃嬪了……


    想到此處小翠突然才記起來,今日算起來是錢玉兒入宮的第一天,按照禮數這個時候應該去給皇後請安的,可是看著她這個模樣她又有些不忍心,這樣的她怎麽去應對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可若是不去……


    “哎呀!”


    正在小翠思量之際錢玉兒突然一聲驚叫,整個人兒都變得驚恐起來。


    “遭了,遭了……這可怎麽辦啊?……”


    小翠不解的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記得團團轉的小主子:“娘娘,您……您這是做什麽啊?”


    “小翠,昨天嬤嬤說我今日一早應該去跟皇後娘娘請安的,可是都到現在了我還在這兒,皇後娘娘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我不知道禮數?”


    錢玉兒一著急之前小翠才說的話後拋在了腦後,口中的‘本宮’自然的換成了‘我’。


    小翠不得他發,無奈的倒了杯茶水給她,然後耐心安撫道:“娘娘,您別擔心,嬤嬤是說過今天必須去跟皇後娘娘請安,不過這時辰還沒有過呢,你就別擔心了!皇後娘娘帶後宮嬪妃一向仁慈,你初入皇宮,她不會為難您的,您就放心吧!”


    “真的嗎?”


    “嗯嗯,小翠就是再長一個膽子也不敢來騙娘娘啊!”


    “哦!嘻嘻……”


    得到確定的回答,錢玉兒總算是把心安了下來,捧著手中的茶碗輕抿著,笑容裏也帶了絲絲甜意。


    “對了!小翠,這是本宮第一見皇後娘娘,應該送什麽禮物給皇後娘娘呢?”


    “這個……”


    小翠也為難了,錢玉兒才入宮雖然皇上昨天賞賜了不上好東西下來,可是皇後娘娘是何等人物,什麽樣的物件沒有什麽的物件沒見過,這回不論她們送什麽過去在有心人的眼裏都是得不到好的,可是若是不送又有些說不過去,畢竟皇上昨日才大張旗鼓的冊封了她,也宿在了這兒,若是不送什麽過去同樣是得不到好,如此……


    “小翠,其實不用你說本宮也知道,本宮出生低賤,娘家更沒有什麽可靠之人,送出去的東西也隻會讓皇上丟臉而已,可是……第一次去拜訪皇後娘娘若是不送上禮物這就是對娘娘的褻瀆,你說……”


    “不如這樣吧!”不忍心看到自家小主子在哪兒自怨自艾,小翠終於想出了個注意:“皇上昨日不是給娘娘您賞賜了一對翡翠城進貢的一對翡翠仙鶴嗎?那東西雖然不見得多貴重,但是仙鶴寓意長壽,翡翠寓意吉祥,這樣的話既不至於顯得禮輕也會覺得刻意攀附,不知道娘娘您意下如何!”


    “嗯嗯!小翠說什麽就是什麽!”


    “嗬嗬,那娘娘,咱們現在就去朝露宮吧!這會兒過去時間剛好!”


    “好!……小翠,真的不會有事吧?”


    話雖然沒錯,可是她還是有些緊張……她這麽能忘了,她家破人亡,若是沒有這個女人的推波助瀾怎麽會敗得那般徹底?見這樣的人她怎麽能夠不去緊張,緊張的都有些微微的興奮了!


    “娘娘~您就放一百個心吧!皇後娘娘可是個難得的好主子,她帶人一向仁慈,不會同你撒氣的!”


    不得不說,她的這個小主子確實不太適合在這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生存,就這樣單純的性子,不知道……算了,也算是她想的太多了,這宮裏邊最不缺的就是狠心,她如今這樣又如何?一個月後,半年後,一年後……誰能保證她一直會是如此……


    ……


    “靜貴人請回吧,我家娘娘偶然風寒身子不適,今日的請安免了,各宮娘娘都請回吧!”


    諾兒站在朝露宮門口對著眾人解釋著,笑容淺淺語調輕柔絲毫看不出異樣。


    “真是奇了怪了,本宮可記得皇後娘娘往日就算是身子不適,這每日的請安可從來不會缺席,今日怎麽說免就免了,該不會是因為某些人的原因吧!”應蝶撥弄著手上的玉鐲,嘴角噙著一絲嘲弄,言語間的諷刺誰人聽不出來。


    “可不是嗎!諾兒姑娘,皇後娘娘身子不適,我們這些做妹妹的不是跟應該去瞧瞧嗎?若是皇後娘娘真的不願意見到某些人,直接將那人譴會就是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的將姐妹們都拒之門外呢?”


    一向追隨應蝶身後的王美人聽見應蝶開了口,自然也不落於身後,說道那句‘某些人’的時候,還目光更是毫不掩飾的落到一旁垂著腦袋的錢玉兒身上。


    “本宮來的還真是時候,這兒居然這般的熱鬧,果然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啊!”


    一雪白衣衫,曳地的青絲猶如一副潑墨畫作,美的不染塵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突然興起的淑妃辰慕朝。


    “奴婢見過淑妃娘娘!”


    諾兒見到辰慕朝率先施禮,辰慕朝淡漠的頷頷首並不多言。


    這裏的妃嬪們大多都是入宮不久的,因為辰慕朝平日裏極少出過宮門,若不是那一頭標致性的長發,她們也不敢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四妃之一,雖然說眾人對她的印象薄弱的近乎不存在,但是皇後壽宴之上她對皇帝的態度大家都看在眼裏,所以,就算是不甘願也都是馬上傾身施禮:“臣妾等見過淑妃娘娘!”


    辰慕朝不置可否緊緊穿著白色繡鞋的蓮足未停,繞過眾人走到最後那身姿顫抖的小人兒麵前,輕言道:“抬起頭來讓本宮瞧瞧。”


    嗓音淡淡聽不出喜怒,錢玉兒手心倏地一緊,猶豫著究竟要不要抬起頭來。


    辰慕朝身後的緋兒見此場景走上前,輕輕的扶住腳腿發軟的小人兒,淺笑著規勸道:“小主子莫怕,我家娘娘不過是有些好奇,並無其他意思。”


    交握在胸前的雙手緊緊的握住手絹,錢玉兒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深埋著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開始上揚……


    “本宮從來不知道這麽一個賤丫頭的麵子這般的大,竟然能夠驚動得了避世清修的淑妃姐姐!”就在錢玉兒那張臉快要顯露出來之時,應蝶突然站出來挑釁的擋在了兩人之間,高傲的看著辰慕朝。


    辰慕朝微微抬起臻首,薄唇似笑非笑,四目相對眸光交錯,兩人之間一觸即發,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忍不住勒緊了呼吸。


    良久,辰慕朝突然垂下眼瞼,突然有抬起頭嘴角的弧度加大了一些,眸光落在應蝶的身上:“妹妹,好自為之!”隨後又對著諾兒吩咐道:“你家娘娘身子不適就去請禦醫來看看,別耽擱了。”


    言罷,帶著緋兒轉身離去,偶爾過來一陣寒風吹動了那薄薄的紗衣和那緞子般的黑發。


    眾人愣了,就這麽就完了嗎?淑妃先開口是不是就代表淑妃娘娘認輸了呢?可是……為什麽蝶妃的臉還是那麽難看?


    好自為之……


    錢玉兒的因為這一句話又倏地提了起來,這句意味不明的話……她可以理解為,其實淑妃已經對她們的計劃了然於心了嗎?可,好自為之究竟是何意?


    同樣因為這句話而心煩意亂的還有應蝶,之前辰慕朝說要看錢玉兒的容貌她就有些擔心,畢竟她是見過她的,這個時候他們都不了解辰慕朝的想法,所以她擋在了她的麵前,可是依照她最後的話來看,她明顯是知道了錢玉兒的身份,但她的立場是如何卻又模糊不清。


    衣袖下的手緊了又緊,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辰慕朝剛剛在明知道事情真相的情況之下,卻沒有拆穿他們,這說明她還是有意護短的,她想隻要她們不要太過張揚,她應該不會阻止……至少,目前來看是如此的。


    “哼!賤婢出生的就是晦氣!這才見第一麵呢就招惹了淑妃娘娘,依照本宮看啊,皇後娘娘真是不應該見這樣的人,要不然身子骨可怎麽受得住著晦氣!”


    王美人見到此景愈發的牙尖嘴利,她就是看不慣著小賤人,生得一副狐媚子樣兒,一看就是晦氣的主兒,才入宮一個來月就鑽到了皇上的被窩,這以後哪還有她們的納涼之地!


    身後的一眾嬪妃聽到這麽一說低聲嗤笑有,輕聲附和的也有,小翠緊緊扶著瑟瑟發抖的錢玉兒,心疼的眼淚直打轉兒,一心想著要如何才能去隻會皇帝,可是眾人將她們主仆圍在中間,別說是出去,就算是踏出一隻腳也是困難的。


    “各宮娘娘誤會了!”


    為難之際,諾兒清甜的嗓音參了進來,適時的阻止了凶神惡煞的眾人。


    眾人疑惑,隻見諾兒從一旁的一名丫頭手中接過錦盒,然後緩緩而下,眾人自發的讓出了條道。


    “靜貴人不必在意各宮娘娘的話,我家娘娘並不是不願意見你,這支簪花是娘娘極為喜愛,娘娘她怕你誤會,所以交代奴婢將這支簪花送與你,算是給你的冊封之力,娘娘還說,等改些日子她身子骨好起來,就約貴人一同去禦花園賞茶花,到時候貴人可得準時哦!”


    諾兒將手中的錦盒遞於錢玉兒,淺笑盈盈,挑不出絲毫的岔子。


    眾人倒抽了口氣,皇後這番舉動無非就是默認的錢玉兒的存在,如此一來她們之前的那些冒犯……


    “嗬嗬!諾兒姐姐,皇後娘娘真的不討厭我嗎?”


    錢玉兒受寵若驚,接過諾兒遞過來的錦盒之時眼底還藏著忽明忽暗的不確定。


    “貴人真是折煞奴婢了,貴人叫奴婢‘諾兒’就好,此外,我家娘娘一向待各宮娘娘猶如自家姐妹,自然就沒什麽厭惡之說。”諾兒應對自如,轉身對著一幹人等福了福身子:“諸位娘娘還望別在造謠生事,我家娘娘今日確實身子不適,諸位娘娘都請回吧,我家娘娘好些了自然會有人前來知會眾位,諾兒告退。”


    後退三步,轉身,從容離去。


    周圍都不在有人說話,應蝶和錢玉兒是在思量宋青眉的態度,而餘下的眾人則是在觀察應蝶的態度,良久,應蝶終於有了新的動作,卻是出乎眾人意料的一巴掌招呼上了錢玉兒的臉。


    “記住!這一巴掌是你欠本宮的,從此以後你最好不要出現在本宮三丈之內,否則就算有皇上撐著,本宮同樣能夠要2了你的命!回宮!”


    “嘻嘻……”眾嬪妃嗤笑,眼底盡是嘲弄:“蝶妃姐姐慢著些,為了一個小賤人可不值得這樣氣著自己!”


    錢玉兒說到底是從應蝶的宮裏出來的,可是這才一開始就住進了應蝶夢寐以求的凝華宮,這樣的事情明麵兒上雖然沒有人說什麽,但是在後果一幹女人的心中還是幸災樂禍的,畢竟同眾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並不是一件值得多麽慶賀的事情,既然自己得不到,那麽能夠多一個失意也能撫撫自己心中的不公平!


    “她們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小翠看著一手捂著臉頰泫然欲泣的錢玉兒,紅了雙眼。“娘娘奴婢去告訴皇上,看皇上怎麽懲治她們!”


    “不要!”錢玉兒拽去小翠的衣袖,慌張的看著她:“沒關係的,一點兒都不疼!”


    “娘娘!”


    錢玉兒的膽小小翠禁不住有些生氣,可是有拿她沒辦法,她膽小的程度她一再見識到,身處在她如今這個位置,要是換做其他人,別說不會有人辱罵恐怕就是登門巴結的人也不再少數,可是現在呢,事實全然相反。


    “不要。”


    錢玉兒緊緊拽著不肯撒手,似乎她一撒手小翠就可能去告密似的,小翠看著她的模樣可氣又可歎,最後來時抵不過她那委屈的模樣。


    “好啦,奴婢保證不會跟皇上說起這些,您就安安心心的會寢宮去好不好?這臉要是再不去敷敷恐怕不用奴婢說皇上也能夠知道了。”


    “嗯嗯!”


    錢玉兒點頭,提著裙角就往回走,那急切的模樣看著竟然讓人有幾分心疼,錢玉兒心中一陣歎息,不知道自己跟著這樣的主子究竟是好還是不好,明明有一大杆子的優勢卻絲毫也不知道加以利用,唯今她也隻能期望她這個主子能夠快快的成長起來,別再任由人欺負下去了。


    隻是,現在一心為她主子憂心的小翠哪裏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錢玉兒和應蝶默契的配合下的一場戲,皇宮中多少雙眼睛看著,做戲就要做足要不然怎能會讓人相信錢玉兒就是‘錢玉兒’呢!


    ……


    喜兒推開房門朝著鳳非鸞神秘兮兮的一笑:“王妃大事兒!”


    “哦,什麽大事兒?”鳳非鸞扭了扭有些堅硬的脖子,複又低頭擺弄著手上的新作,對喜兒口中的‘大事兒’興趣缺缺。


    “王妃真的是大事!”


    喜兒繞了個圈直接湊到鳳非鸞身邊,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兩天前王妃突然從碎雲軒搬回了玲瓏院,更為奇怪的是,王爺對這件事什麽表示也沒有,而王妃呢,除了重操舊業之外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兩個好像當對方都不存在似的,氣氛著實詭異得很。


    “讓讓,別遮住本王妃的光。”


    “哎呀王妃!”喜兒奪下鳳非鸞手中的筆,皺起眉頭:“王妃,聽說皇上新封了以為貴人!”


    鳳非鸞掀掀眼皮子不以為然:“後宮佳麗三千,新人年年有,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隻要不是君無痕找了個小三誰愛討幾個討幾個,別的都跟她沒關係。


    “嘻嘻,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喜兒揚揚下巴,一臉的‘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樣子。“皇上封妃是沒什麽好奇怪的,但是奇怪的是,皇上這次冊封了蝶貴妃宮裏的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宮女,而且這才一冊封就讓人住到了凝華宮去,聽說現在後宮裏的各宮娘娘對她都是與除之而後快,你看這皇上的年紀足可以做新貴人的爺爺了,指不定日後坊間怎麽傳言呢!”


    鳳非鸞嘴角牽起一抹淺笑,隻不過很快消失,再抬起頭來又恢複尋常的淡然:“老夫配少妻不是很好嗎?沒準兒還能傳出一段佳話呢!”


    喜兒聽到鳳非鸞這話險些沒一跟頭栽到地上,她早知道她家二小姐想法跟尋常人不同,可是‘不同’的也太厲害了吧!老夫配少妻……還佳話……


    打了個顫,抖落一地的雞皮疙瘩。


    這樣的佳話她可不敢恭維……


    “王妃,喜兒多嘴一句哦,你跟王爺是……”


    鳳非鸞抬起頭斜睨了喜兒一眼:“既然知道是多嘴就不要開口,還要,本王妃這會兒在賺錢,不要打攪本王妃,門在那邊自己出去,不送!”


    喜兒張口結舌的看著麵前那個視她如無物的女人,放肆的瞪了她半響也不見她有什麽動靜,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也不過是自討沒趣索性聽從鳳非鸞的話,癟癟嘴轉身出門兒。


    喜兒前腳踏出門檻後腳鳳非鸞就擱下了筆,其實喜兒想說什麽她比誰都清楚,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些小孩子氣,可是讓她再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話她真的會瘋,她氣君無痕,明明就已經知道她已經察覺了卻什麽都不肯告訴她,更氣自己居然沒有勇氣去問他。


    暗自歎了口氣愁上心頭,走到窗前推開窗,外邊的風灌進來有些冷,鳳非鸞抱著手臂搓了搓,很冷,她卻堅持站在窗邊,以至於她認認真真的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欠虐。


    不可否認,事情比她想象的要順利很多,應蝶那個女人雖然嬌縱刁蠻,但是她確實是個好的合作夥伴。其實在找她之前她想過要去找辰慕朝或者是君翩躚,可是思來想去君翩躚哪兒有北冥笑那個白癡看著行不通,她還沒有找上她恐怕已經被北冥笑給劈了。至於辰慕朝,夠正義,也對皇帝沒什麽好感,但是她差就差在她不夠狠,如果人是從她手中出去的,不用說,宋青眉那一關便過不去,排除所有人剩下的就隻剩下應蝶,雖然廢了些功夫,不過還好,應蝶還是走入了這個局。


    至於錢玉兒……或者她更習慣叫她刑若水,這個女人從前她一直不曾看好……至少在她主動找上她之前她沒看好過她,隻不過,有句說得對,寧願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她覺得刑若水就應該是這樣的女人,所以,皇帝欠了她的,她拿回來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手軟,事實上一個對自己都能夠狠得下心的人對別人怎麽會手軟……說到這裏,她突然想起自己有時候會特別矯情的覺得其實自己很善良……因為她最愛的就是自己,愛自己的人就會愛別人,愛別人就會狠不下心,狠不下心就幹不了大事,幹不了大事自然想壞也沒地兒壞了……


    “嘿嘿,鳳丫頭想什麽呢?”


    正在神遊之際眼前突然多了一雙狼爪,仔細一看,鳳非鸞差點下巴沒掉下來。(.)


    “……老頭兒你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蕭琴這老頭子自打那天君無痕中毒開始就沒有出現過,這都兩個月了,她還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今天他又這麽突然蹦出來,不得不讓她驚奇啊,要不是知道這個人對她無害,她非得讓慕思樵毒死他不可,經常這樣神出鬼沒是很容易嚇死人的好不好。


    “去去去,你這丫頭怎麽說話的呢!什麽叫從哪裏冒出來了?老頭子我可是從大門口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的,說的那麽難聽做什麽!”


    秦霄不悅的皺著眉頭打算直接從窗口跳進去,可是鳳非鸞就堵在那兒,沒辦法,隻能辛苦一下自己繞了個圈推開了正門。


    鳳非鸞心中的驚訝並沒有因為秦霄的解釋而有所消散,一雙眸子瞬也不瞬的隨著秦霄轉動,終於在他拿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時候適時地奪走了茶杯:“老頭兒,你這樣神出鬼沒的總得給個說法吧!要不然……別想喝本王妃府上的茶!”


    咂咂嘴,秦霄不滿的白了鳳非鸞一眼,趁著她不注意抓住她的手,微微愣了一下奪過茶壺就躲到了角落。


    “……”


    某人氣的臉紅脖子粗,可是沒辦法自己武功不如人隻得認輸,用力的將杯子擱在桌上,沒好氣的瞪著那個抱著茶壺就開始吧唧的老頭子。


    “行了,這茶不讓你喝你也喝了,這回你總得告訴我你最近哪兒去了吧!”


    “嘖嘖嘖……好茶好茶!”


    秦霄抱著茶壺磨磨唧唧的坐到鳳非鸞身邊,一張老臉笑的連眼縫兒都找不到:“鳳丫頭,你先別管我去哪兒了,你就先說說,你為什麽不住在碎雲軒而跑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眼底閃過一絲黯然,鳳非鸞別開眼:“能有為什麽,就是碎雲軒住膩了想換個地方唄!還有!這玲瓏院可是本王妃的地方,什麽叫做鳥不拉屎啊!”


    “去去去,你這丫頭,還想騙我呢!才踏進門兒就聽見丫頭們在說什麽王妃跟王爺鬧了別扭好些日子沒住在一塊兒了,你跟老頭兒說說,那傻王爺又做了什麽事兒讓丫頭你不高興了?你跟老頭子說了,老頭子保證替你教訓他!”


    “教訓他?!”鳳非鸞特鄙視的看了秦霄一眼,“你確定你沒有說錯嗎?”


    “嘻嘻,當然沒有,鳳丫頭看你這麽可憐的份兒上,老頭子我決定幫一幫你!”


    幫她?


    鳳非鸞看著眼前那個雄糾糾氣昂昂的白胡子老頭兒,眼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恢複了平靜。


    開什麽玩笑,他不搗亂就謝天謝地了,還幫她,到時候越幫越忙她哭都來不及。


    暗自得意的秦霄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鳳非鸞的反應,後知後覺的朝那邊一看,他一心期待的某個人正悠閑的品著小茶,那模樣絲毫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於是咱們的小老頭兒火兒,背著雙手踱步到鳳非鸞身後,故作神秘的感歎一聲:“哎,虧老頭子我聽了孤狼那小子的話巴巴兒的跑回來,想著能夠幫幫那木訥的小子,誰知道壓根兒就沒有人稀罕,可憐我老頭子操了這麽久的心,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就呆在青茩享受孤狼那小子從東雲皇宮裏拿出來的美酒……哎~可惜啊,真真兒的可惜啊~”


    秦霄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鳳非鸞的動靜,果然鳳非鸞在聽到‘孤狼’‘青茩’‘東雲’等關鍵字眼時,捧著茶杯的手便頓住了。


    鳳非鸞不傻,雖然從來沒有想過青茩東雲會跟君無痕有什麽關係,可是秦霄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還有對君無痕的那些熟稔的稱呼,一切都表明了這個人對君無痕的熟悉程度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簡單。


    “你到底是誰?”


    “哼!你不是不想知道什麽嗎?”


    有一種人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抽他的本事,很顯然這個秦霄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明明是自個兒放出長線想要鳳非鸞上鉤的,可是等到鳳非鸞真的開口了之後,他又開始拿喬。


    暗自磨了磨牙,鳳非鸞忍了又忍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尊老愛幼,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住爪子沒有直接把手上的杯子揮出去。


    “說吧!隻要你的答案能讓我滿意,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


    “真的?”


    秦霄挑挑白眉,很明顯,他對鳳非鸞的這個條件很是滿意。


    鳳非鸞一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本王妃一向說話算話,若是真不願意說本王妃也不勉強,門在那邊,不——送!”


    “咳咳!”某個老頭意識到再玩下去對誰都沒好處,於是整了整衣裳一本正經的走到鳳非鸞麵前。


    “哼!老頭子我決定不跟你一般見識,其實呢,咳咳!老頭子我並不是叫什麽蕭琴!”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量著鳳非鸞,可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他給氣著了,就算聽到這話她還是無動於衷。


    有些孩子氣的撅撅嘴,某個老頭深刻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鳳丫頭,你……你別生氣了,老頭子我不跟你賣關子了,你別生氣,老頭子全部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真的?”鳳非鸞學著秦霄之前的樣子,有模有樣的挑動著秀眉,實則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也不打聽打聽她鳳非鸞是誰,跟她比無賴勝得了那才叫撞鬼了!


    “真的真的!”原本處於上風的老頭子沒骨氣的連連點頭,在看到鳳非鸞臉色緩和之後,才又緊張兮兮的追問:“隻不過鳳丫頭,老頭子現在要是說了,你剛剛的話還算數嗎?”


    “嗯~”鳳非鸞抿了口茶,正色道:“本王妃雖然隻是女流之輩,但是’言而有信’幾字還是明白的,所以,放心,隻要你的答案讓本王妃滿意,本王妃自然也是讓你滿意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頭子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老頭子跟你們家那木訥王爺還是有些關係的,但,也算不上太親近,就是他娘剛好叫我爹。”


    他娘剛好叫我……爹……


    “噗……”鳳非鸞仔細回味過那句話的後果就是白白糟蹋了一杯好茶。“怎麽可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王爺怎麽可能連你的聲音都聽不出來?!”


    開什麽玩笑!她夫君是王爺,她夫君的娘就是前皇後,他要是是她夫君的外公不就是前皇後的爹,當今皇帝老兒的嶽丈大人麽……最關鍵的!他要是是她夫君的外公,那不就代表著她得叫他外公!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哼!”老頭子不客氣的哼了聲,滿是褶皺的老臉一板,不悅道:“你個不識好歹的丫頭,老頭子我一大把年紀了,要不是放不下你們小兩口會放著逍遙日子不過跑來這兒受你們的閑氣?”


    鳳非鸞心底裏不停地敲著小鼓,老頭子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的模樣,而且這一來,他之前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就能夠得到一個很好的解釋了,可是她更不解,如果說他說的話是真的,那麽為什麽君無痕從未跟她提及過,他連他母後的事都能告訴他她沒道理隱藏他還有外公在的事實……


    “鳳丫頭你就別瞎想了!”大概是猜到了鳳非鸞心中的疑惑秦霄出聲抑製住她的思緒,“痕兒的病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其實他並沒有騙你,隻不過你之前認識的他確實是不知道老頭子我的存在。”


    鳳非鸞已經沒心思再去糾結自己該怎麽稱呼他,因為她還有更多想知道的……


    “我憑什麽相信你說的話?”


    秦霄抹了抹嘴角的水漬,看了眼緊緊握著雙手的鳳非鸞,笑的一臉得意:“嘿嘿,鳳丫頭你會這麽問不就代表著已經相信了嗎?”


    鳳非鸞不在言語,因為她居然沒有勇氣再去問,那種感覺就像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段日子,矛盾、不安、懊惱……甚至是害怕……是的,就算她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在麵對君無痕的事情上她害怕了。


    見鳳非鸞那有些退縮的模樣秦霄歎了口氣,白了鳳非鸞一眼:“鳳丫頭,你說你多聰明的孩子,怎麽一到了痕兒的事情上你就變笨了呢?其實很多事情你不是早就已經猜到了嗎,可是你寧願自己一個人難受,一個人不聲不響的搬回這兒也不願意去跟痕兒坦白,老頭子我就是知道你們倆攤上這事兒就沒轍,一個呢有意隱瞞,一個呢又不願意主動開口。鳳丫頭啊,痕兒他瞞著你是因為你性子急,要是都告訴你了,你那兒還沉得住氣,到時候那個人再是傷了你,恐怕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他分明就是不信任我,我是他妻子本來就是應該同他同甘共苦的人,他心中的痛苦不是應該我和他共同麵對的嗎?憑什麽他要將我摒出在外,我鳳非鸞沒他君無痕同樣可以活的好好的!”


    或許第一次有人戳穿自己的偽裝,鳳非鸞心中的苦惱瞬間傾湧而出,就連從不輕易在人前落下的淚水隨著那一聲聲的控訴一滴接著一滴的落下。


    說到底還是她太懦弱了,麵對自己的感情她永遠做不到表麵的那般灑脫,上一輩子她還沒來得及去愛別人就得到一份愛,隻不過那份愛太過沉重,重到必須用她家人的性命去交換,所以,對那個人到最後她連恨都不願意,為何?因為恨一個人也是需要感情的,而他對她來說,不需要任何感情,就算是最後對他開的那一槍,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因為她欠了她爸媽的命,他應該去還,僅此而已。


    而君無痕,不可否認她最初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曾經自己身上擁有的’死氣’才會接近他那種熟悉感讓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接近,想要幫他梳理去那一團汙濁。可是,他的一舉一動不經意之間已經落在她的心上,等到她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已經住進了她心底,她一直以為這樣也是好的。


    她嫁給了他又喜歡上了他,這樣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是當發現君無痕有人格分裂的時候,一度她也備受打擊,然而這些與君無痕的命相比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和永遠失去他相比她寧願他就這樣活在她的身邊。


    若是能夠一直如此她想她也是不會介意……或者說裝作不介意,可是眼前的事實讓她自己構造的心防一次又一次崩塌,明明君無痕已經清楚了自己的狀況,甚至是知道她心中的顧慮與憂心卻什麽也不肯告訴她,這樣的相處她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沒有愛過不知道別人愛情的限度在哪裏可是她的愛情’信任’是最根本的東西,如果這都做不到她不清楚自己還有什麽勇氣獨自走下去……沒錯,是獨自不是一起,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的君無痕是否還會如之前的他,縱然受盡委屈也要留她在心上。


    “鳳丫頭如果是換做從前,痕兒可能不會去在意那些,不管坊間如何的傳言如何的難聽,亦或是那個女人如何的對付他身邊的人,他都不會去理會,因為那些人對他來說根本就不在眼中,可是你這丫頭不同,你是他擱在心尖尖上的人,他不會讓你有多接近危險一分的機會,或許你覺得他的方式太過於獨斷,但是這怨不得他,你們看得見的那些傷害與他來說不過是痛苦的開端罷了。”


    “鳳丫頭,你可知道他的病是如何來的?”


    “和皇上有關。”


    幾乎是沒有思量鳳非鸞便說出自己的答案,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如此直覺。


    “嗬嗬。”秦宵朗聲笑笑,眼底閃過一絲讚賞:“你這丫頭看起來沒心沒肺的,沒想到能夠這般的通透。你說的不錯痕兒的病就跟君縱天有關,若不是他痕兒也不會與他娘陰陽相隔,很不會活的不人不鬼。”


    鳳非鸞不再言語,靜靜地看著秦宵,有些期待卻有更多的害怕,她明白,他後麵要說的就是她一直想要知道卻怎麽也查不到的事實。


    “鳳丫頭你可聽說過狼祭宮?”


    聞言,鳳非鸞一驚腦中突然閃過北冥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以狼之血,祭吾重生”


    狼祭宮,江湖中最為神秘的一個存在,江湖中人人敬畏的存在,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生存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領頭人是誰,就算北冥笑、洛千月、司徒玦三人合力也隻能查到這麽一個神秘的組織在三十年前突然從江湖中消失,自此之後,沒有人再見過任何有關於狼祭宮的事情或者人;她有過千萬種想法卻從來沒想過君無痕會和這個地方有什麽關係。


    見鳳非鸞死死皺著眉頭的模樣,秦宵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去理會她,徑自說了下去。


    “當年老頭子還是狼祭宮的宮主,膝下無子獨獨有一個女兒,偏偏這個女兒不喜歡狼祭宮的生活寧願獨自放逐也不願意整天麵對一群半死得的老頭子。那會兒那丫頭的話比我這個老頭子都管用,十四歲那年她非要離開狼祭宮,然後家中的長老都開始勸我,老頭子被他們磨的沒了辦法隻得答應她。”


    說到此處秦宵明顯有了悔意,眼裏竟然多了些水光。


    “鳳丫頭,當年若是外公再強硬些不由著你們的娘胡鬧或許後麵就不會生出那麽多事兒來。”


    鳳非鸞緊了緊手心,若是能夠預料得見後果,那麽這世上買還有這麽多得世事無常,有些錯令人痛不欲生卻換不來從頭開始。


    “嗬嗬,你看老頭子我又扯遠了,咱們不說這些有的沒的,說正事說正事。”


    秦宵嗬嗬一笑,有些漠不經心可鳳非鸞卻硬是聽出了陣陣蒼涼,她想在秦宵的心中定然是把這一切強加在自己身上,可笑的是一向主張沒心沒肺的她居然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歸勸他。


    “你們的娘名叫棋墨,生的一張俏臉,性子更是溫婉,在她離開狼祭宮的第三年,她年方十七,是那小鎮上出了名兒的人美心善。”


    “那日她同尋常一樣上山去采藥,不想誤打誤撞的見到一人,那人傷的重,棋墨不敢貿然帶著他回鎮上,便把他安置在山上的草屋中,來來回回折騰了七八日那人才漸漸清醒了過來。”


    “一個是玉樹臨風一個是情竇初開,就像戲裏邊唱的,一來一往兩個就癡心相許了,那人跟棋墨表明了身份,他乃是當朝三皇子錦王君縱天,他說等他回宮馬上就差人來提親,棋墨嘴上應下了,可是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那時候君縱天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隻當她是一般鄉野女子,身份上的差距讓棋墨以為他們之間沒有可能。誰知道再君縱天離開的半個月後皇宮裏突然來了人,說是皇帝賜婚,封棋墨為錦王妃,棋墨那時候才相信了君縱天,等到君縱天出現的時候她便主動說出了她的身份,並帶著他去了狼祭宮,起初我是不答應這門婚事的,可是君縱天在門外跪了三日三夜,再加上棋墨以死相逼,我就是不願答應也不得不答應,後來我派人去查了君縱天,發現他野心不小,但是想想皇宮是個人吃人的地方,他若沒有野心,那麽就隻能任人魚肉,為了棋墨,我也就放之任之,甚至還出手幫過他,之後他們大婚便很少再回來狼祭宮,不久之後君縱天登上帝位,幾個月後棋墨又來信說她有了身孕,原本打算去宮中探望她,結果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突然相邀,探望棋墨的事兒就耽擱了下來,等到再回到狼祭宮已經是大半年後。”


    “因為回去之前接到長老們的來信,說是棋墨生了,是個皇子,老頭子我興匆匆兒的從老友那兒趕回來,看見的卻是狼祭宮宮毀人亡,而老頭子也身中埋伏險些丟了性命,直到後來有幸逃走的下屬找到我,那時候我才知道,君縱天先是派人來告訴大家夥兒,說是棋墨生了個皇子,緊接著又派人送來賀禮,說是大家一起慶賀孩子的降生,狼祭宮的那群老頭子聽到這話早就樂得找不到北了哪兒還會多想,二話沒說就喝下了君縱天送來的酒水,直到當時夜裏那些所謂送賀禮的人出現異動,那群老頭子才發現自己內力全無,幾乎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的任人宰割,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幾個老家夥後來才知道,早在孩子出生的那日棋墨便難產而亡,可憐那孩子致死都被他騙著。”


    “因為這一劫,狼祭宮元氣大傷為了躲過君縱天的追殺,狼祭宮不得不移居塞外,直到十五年後,才又開始侵入上原,除了尋求機會報仇之外,餘下的便是找到棋墨當年生下來的那個孩子。”


    “終於在一年之後找到了機會,君縱天出巡黎州,原本打算在黎州和翡翠城之間的斷魂崖下手,可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比我們更沉不住氣,那些人搶在我們之前下手,我們便不能貿然出去,可就在我們打算趁亂而退的時候,正好看到一人的劍直指君縱天,其實憑著君縱天的武功躲過那一劍雖然有些吃力,但是絕對不會傷及性命。可是那個畜生貪生怕死,為了讓自己不受傷害竟然把身邊的人推了出去……”


    “啪!”


    秦宵的聲音有些哽咽,而鳳非鸞麵前的茶杯也不知如何墜在地上,涼透的茶水灑了一身。


    “那個人是君無痕。”


    眼前有些朦朧,鳳非鸞幾乎能夠聽得見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在上原活了這麽多年,她第一次這麽恨一個人,恨的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秦宵沒說是也沒否定,隻是靜靜地走到窗前,繼續回憶著那些過往。


    “也算得上是緣分吧,離去之後我心中放心不下那人,等到夜裏又回去了斷魂崖,尋了大半個時辰也沒見人影,等到準備回去的時候又發現了那人的蹤跡,從那麽高的懸崖上墜落下去又受了一劍,雖然撐了口氣,可是受傷的臉上已然是血肉模糊。原本是要放棄的,可是在查看他傷勢的時候,卻發現了他項上的玉佩,那玉佩乃是你外婆去世之時留給你娘的,那時候我才確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君縱天親手推出去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兒子,我的外孫。”


    “清楚了痕兒的身份之後,我便將痕兒帶回了狼祭宮讓那些老家夥醫治他,足足花了半月功夫痕兒身上的傷痕才開始愈合,隻是外傷好治心傷卻難以醫治。痕兒從醒來之後就沒有開過口,他臉上的那一劍深可見骨,每次老家夥們替他換藥無不是心驚膽戰,可是他呢,就算是疼的直冒汗也不肯吭一聲,後來有一日,老家夥們趁我不在,便將君縱天所做的種種事跡偷偷將給了他聽,之前他並無反應,直到半月之後他親手拆開了傷口看見那張人鬼難分的臉,當時隻不過是氣血上湧,吐了些血可是第二日開始他的雙眼便開始看不見,再後來,老家夥們說他腿上的骨頭已然全部愈合,可是他卻始終無法再站起來。”


    “之後,不過短短十日,痕兒的身上就出現了兩個截然相反的靈魂,一個懦弱不堪眼瞎腿瘸,就所有人看見的那般,而另一個嗜血冷漠武藝高強。尋常的時候出現的都隻有膽小懦弱的這一個,隻有在夜裏或者緊急之時嗜血的那個才會主動出現,這麽多年來大家想盡一切辦法也不能讓後者隨意出現,直到前些日子痕兒突然中毒,也就是你發現他異常的時候才意外的讓兩個靈魂有了主次,二者開始漸漸有了融合,懦弱的哪一個漸漸開始退卻,我也是在青茩從孤狼哪兒知道了這些才趕回來的。”


    “所以鳳丫頭,你就別去責怪痕兒了,在十五歲之前君縱天就是他的天,是他這世上最為親近的人,可是也就是這個最為親近的人卻幾欲奪取他的性命,這麽多年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就算後來我後悔了,不願意他再如此下去,他也不肯答應,硬生生把自己逼入絕境。”


    思及此處,秦霄回過頭欣慰的看著鳳非鸞,笑道:“幸好啊,幸好有你這個傻丫頭闖進了他的生活,要不然痕兒這一生可就被仇恨二字生生的給淹沒了,君縱天這一生恐怕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把你這丫頭賜給了痕兒。”


    明明是誇自己的話,鳳非鸞卻怎麽也笑不出來,雖然秦霄說的簡單可是從他那緊蹙的眉頭裏她卻能感覺到那些年君無痕的痛,她突然想起來他曾經告訴她,說很懷念父皇冒雨帶病為他準備生辰禮物,直到此時她都還能清楚的記得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那受傷脆弱的模樣,明明是自己從小到大的天,可是過了十多年後,才發現這一切不過隻是假象,不過是別人為了迷惑他而刻意布局出來的,而做著一切的人不光是自己的生身父親還是自己的殺母仇人,這種被世界遺棄的感受,隻有體會了才知道那是真真兒的叫人生不如死。(.無彈窗廣告)


    “事情過了這麽多年卻沒有休止的跡象,說明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有計劃的,我比較想知道,君……父皇究竟想要從狼祭宮得到什麽。”


    如果她沒有猜錯,皇帝想要得到的東西,勢必與狼祭宮有關,而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場毀滅明顯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反而多了不少讓他想不到的意外,所以才會在十五年之後對她夫君再動殺機,顯然秦霄說的這一切還少了許多東西,比如……宋青眉……比如辰慕朝……比如……林樊……


    “不知道,自從十年前痕兒接手了狼祭宮之後,他便隱藏了所有的事情,特別是有關於他爹娘的事情,除了他自己和孤狼別的誰也別想插手,這也是這麽多年我一直沒辦法阻止他的原因,現在狼祭宮上上下下對他是唯命是從,反而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宮主他們不當回事兒了,隻不過……”


    秦霄倏地收聲,笑的格外奸詐,同之前那憂傷不已的小老頭判若兩人。


    “隻不過什麽?”


    “嗬嗬嗬,沒什麽,鳳丫頭你不想知道別的什麽嗎?”


    連忙岔開話題,他可不能再說漏嘴了,要不然依著這丫頭的性子,不把他老頭子給大卸八塊才怪了。


    “孤狼是誰?”


    不止一次的提及這個人,她卻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同青茩又是什麽樣的關係,為何他能夠拿到青茩皇宮中的美酒?這種感覺就跟瞎子點燈一樣,讓人無力的緊。


    “孤狼?嗬嗬,說起來這小子比痕兒還要大些,卻悶頭悶腦除了在痕兒麵前要不然打死也放不出一個屁來,你不知道……”秦霄還想繼續說說孤狼的糗事,可是看清楚鳳非鸞那種不善的麵孔適時地把自己拉回了正題:“孤狼的娘懷了他的時候不幸著了小人的道,險些沒有保住他,是棋墨救了他們,後來青茩內亂他娘死了,那小子從青茩逃不出來,正好被狼祭宮的老狼叼了回去,從那時便一直呆在狼祭宮,直到後來找到了痕兒,他就一直跟著痕兒。”


    鳳非鸞愈發的糊塗,眉頭一皺:“他跟青茩什麽關係?”


    “這個……孤狼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青熬。”


    青熬……


    ‘青’這個姓在青茩是國姓,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最近黎州傳回來的消息就是,青茩的太子親自出征,而青茩太子正好單名一個‘熬’字,所以,這一切都說明一件事,他——君無痕,要的不隻是報仇,還有——整個天下!


    隻覺眼前一晃,秦霄連忙移動身形攔住正要出門的鳳非鸞。“誒……鳳丫頭,你去哪兒?”


    “找——人!”


    秦霄身子一抖,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她這哪是去找人啊,分明就是去殺人好不好!


    “鳳丫頭,你先別急著去找他,你這麽做隻會弄巧成拙,反而對痕兒來說有害無益。”


    鳳非鸞掀了掀殺氣騰騰的眸子,死死地盯著秦霄:“什麽意思?”


    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朝著門口溜走,秦霄吞了吞口水耐心的解釋道:“鳳丫頭,你想想啊,痕兒之所以不告訴你,怕你受到傷害是一方麵,而另一方麵則像你所說的一般,他對你根本沒有信任可言。這一次你可以找他去理論,可是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遇上了更為嚴重的事情他可會相信你?可會同你同進退?可會……”


    “夠了!”鳳非鸞阻止了秦霄接下來的長篇大論。“那麽依照,外公你的意思是該如何做才對呢?”


    心中雖然明白‘外公’此人的可靠度不高,但是也明白他的這幾句話的確有那麽一些道理,她現在去找君無痕頂多就是一陣鬧騰,要麽兩人和好,要麽就是鬧得一腔幽怨,但是歸根結底還是治標不治本,下次在發生類似的事情,他同樣還會用他覺得對的方式來處理,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便又都回到了原點,所做的一切也都白白浪費。


    雖然那一聲‘外公’有些走調,但是呢秦霄還是萬分受用的,這麽一來剛剛才消失一半的勇氣瞬間原地複活,而且還有倍漲的趨勢。


    “咳咳,其實這事兒說簡單也很簡單,你想想,其實痕兒現在最為在乎的人就是你,他最擔心的也就是你的安危,所以咱們就來個對症下藥,保證能夠藥到病除!”


    鳳非鸞心肝兒猛地一顫,有種不好的預告油然而生:“你……什麽意思?”


    “嘻嘻,這個……”


    秦霄搓搓雙手,發揮自己眼觀四麵耳聽八方的功力確定周圍沒有閑雜人等之後,俯在鳳非鸞耳邊一陣嘀咕,越說越是興奮,可是鳳非鸞剛好同他相反,一張俏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紫,秀氣的眉頭更是皺的能夠夾死蚊子。


    “不行!”某女果斷拒絕。


    “怎麽不行啊,這辦法好,治標又治本,保準不會再有下一次!”某老頭強調。


    “不行,反正就是不行。”某女焦躁,口氣已經不如之前的堅定。


    “那你能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某老頭再接再厲。


    “我……”某女鬱結,她的確沒有更好的辦法。


    “看吧看吧,既然你也沒有辦法,那麽就照著我說的話做,你想啊,我比你認識他的時間要長久的多了去了,所以我比你更加的了解他,他那個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再說了,他這次這麽對你,你難道就不想給他個教訓,讓他別再自以為是?”某老頭唾沫橫飛,隻差把自己的外孫直接拖過來一頓狠揍。


    “可是……”某女咬唇,心中頗為動容。“他要是知道了怎麽辦?”


    此時的他非彼時的他,要是最後把自己給搭上了,估計最後該給別人的教訓就被自己給攤上了。


    “嗬嗬嗬,鳳丫頭,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你有個法寶在手,就算他君無痕有天大的怒氣,有這個法寶在他也不能把你怎麽著,相反他還會待你如上賓。”


    開玩笑,要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他能夠花費那麽多經曆去演苦情戲讓自家外孫媳婦心疼的一塌糊塗?要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敢在那個不孝孫身上拔毛?他老了,可是很惜命的。


    “你的意思是?……”鳳非鸞順著秦霄的目光而下,不偏不倚的剛剛落到自己的小腹上,腦袋裏的某根弦‘嘭’的一聲斷成兩半。“外公,你的意思是我……我……”


    某女激動的熱淚盈眶,怪不得她最近看什麽都覺得惡心,怪不得一天到晚她都覺得困,原來竟然是這樣!這個大禮……她簡直太喜歡了!


    “嗬嗬,現在你可放心了?!”


    某老頭喜上眉梢,他覺得他們狼祭宮的美好時代就要來了,這好事一件接著一件,估計到了明年開春之後他們的各路神明都開始回歸了。


    “這個……”某女摸摸小腹,狠心咬咬牙:“行!我答應了,隻不過,外公,到時候要是這張保命符不管用可別怪我不見情麵主動交代著主意是你出的。”


    某老頭咧咧嘴,開始鄙視自己那奸詐的孫媳婦,心裏頭恨得牙癢癢兒的。


    “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識好歹啊,老頭子好不容易給你開導了,讓你們小兩口好好過日子,這會兒倒好了,這還沒開始呢你就想到過河拆橋了!”


    明明就是他巴巴兒的幫她解開心結,讓他們小倆口好好的過日子,這倒好,這小丫頭居然開始想退路了,她還當真是除了麵對他外孫之外,對別人那小花花腸子可是轉的比誰都精。


    “隨便,大不了這事兒我不幹了!”某女歪著腦袋,一臉‘我不在意’的表情。


    “哼!你這個不識好歹的丫頭,老頭子我是為了幫你,你要不樂意老頭子我還不願意惹得一身騷呢!”


    氣死他老人家了,這是什麽世道!外孫不把他當成長輩也就算了,本來以為找到了孫媳婦就一切好說了,結果呢?這孫媳婦更加不是省油的燈,小兩口隻知道變著法兒的這折磨他老人家,他這是得罪了誰啊這是,忙活了半天還不得好……


    “行啊,那外公,小女子可就不麻煩您老人家了,大不了人家去告訴王爺夫君,就說他外公一心想要算計他,讓他一定要小心……”


    “你……你這個死丫頭!”秦霄氣的吹胡子瞪眼,對於鳳非鸞這個死丫頭他算是見識到了,那無賴的性子可算是一等一的。


    “嘻嘻,那外公大人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我這個死丫頭的條件呢?”


    明知道隻有一條活路她不把門兒留給自己那她就是笨蛋!


    秦霄不停的吸氣呼氣,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次,才漸漸的平息下來:“行!怎麽不行啊~鳳丫頭你願意如何便如何就是了!”他……這算的上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嗬嗬嗬,既然如此,外公你就好好準備準備吧,外孫媳婦現在要去喂飽保命符,所以,外公你好好保重!”義薄雲天的拍拍秦霄的肩膀,鳳非鸞大步跨出門檻,雖然不見太陽,可是心情卻是出奇的好。“|對了,外公啊,若是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去雲芳院找洛千月,外孫媳婦覺得他一定會願意幫你的,當然您老人家也可以不去,隻不過到時候東窗事發就隻得麻煩外公獨自去麵對了!”


    嗬嗬,這可怪不得她,大家可是好夥伴,一方有難自然是八方支援,所以,洛千月身為哥哥定然要出出力才是好的。


    “你……”


    秦霄氣結,隻不過再聽到鳳非鸞的後半句話時老臉之上多出了一抹笑容,有一個墊背的總比自己獨自死撐著要好的多……


    ……


    “阿嚏……”


    碎雲軒裏沉默坐在窗前的君無痕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鼻子裏癢得厲害,他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王爺,還是坐進來吧,起風了。”


    秦滿把披風披在君無痕肩上,極為小心的提醒著,自從王妃搬出了這院子之後,他主子又恢複成了從前那冷冰冰的性子……不對,比之前更冷……可憐他這把老骨頭這樣冷的天還要不斷的被冰塊刺激著,這可是要老命啊!


    “嗯?回去了吧!”


    奇怪?起風了嗎?為什麽他沒有感覺到……


    “阿嚏…阿嚏…!”


    還沒有多餘的時間細想,鼻子愈發的揚起來,噴嚏聲絡繹不絕……


    他想,應該是真的起風了吧!


    ……


    凝華宮。


    “娘娘,還是奴婢來吧……”


    小翠看著在小廚房裏忙個不停的錢玉兒緊張到不行,生怕她摔著磕著。


    連著七天,皇帝夜夜宿在凝華宮,這可以從來未有過的事情,此時後宮眾人無一不嫉妒這貌不驚人出身低賤的靜貴人,她若是有個半點閃失,那可是誰也擔待不起的!


    “嗬嗬,你就別擔心了,本宮……沒有那般的嬌弱,皇上日夜為百姓操勞,本宮,雖然不能為他做些別的什麽,但是為他洗手作羹湯這可是每個娘子應該做的事情,下來朝皇上就是本宮的夫君,他的吃食自然應該本宮來弄!”小心翼翼的將一萬蒸蛋端出鍋,錢玉兒孩子氣的用手摸著耳朵用它來減少手上的灼熱。


    七天的時間不長也不短,剛剛好夠讓她暫時在嬪妃們中間站住身子,剛好讓她習慣一個宮女和皇妃的轉換。


    “嗬嗬嗬,娘娘和皇上的感情真真兒是讓人羨慕,等到日後小翠能夠出宮的時候,小翠也要找個這樣的人,不求富貴,但求平安!希望小翠也能向娘娘一樣做飯給自己的夫君吃!”


    聽著錢玉兒尋常到了極致的話語,小翠突然就有些羨慕了,在宮裏這麽些年,她看慣了是是非非,就算是夫妻之間也是同樣的相敬如冰,可是就是這個普普通通的丫頭娘娘,雖然不夠優雅,但是就是這樣尋常的話語在此時聽來卻格外的親切格外的令人心生豔羨……


    “嘻嘻,小翠你這麽好,定然會有一個好人來疼你的,到時候你再為他做飯吃就是了。”


    錢玉兒紅著一張俏麗的臉龐,甜蜜中帶了些許羞怯。


    “是!”小翠福了福身子,施禮道:“承娘娘吉言,小翠再次先行謝過,祝娘娘和皇上百年好合,祝娘娘榮寵不衰!”


    “小翠!”錢玉兒嬌嗔一句,雙頰紅的幾欲滴血。


    “哼!這丫頭沒臉沒皮也就算了,做主子的也是如此,果然是什麽樣的主子就能有什麽樣的奴才,這話可半點不假!”


    原本主仆兩正說說笑笑,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嘲弄聲,兩人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一身粉色宮裝嬌俏可人,可是那嘴角卻帶著令人生厭的高傲與嘲諷。


    屋中的兩人互視一眼,還是小翠先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扶著錢玉兒,在她耳邊輕聲提醒道:“娘娘,這位是阡陌公主。”


    錢玉兒抿了抿雙唇,朝著君阡陌福了福身子,怯生生地道:“臣妾見過公主,公主千歲!”


    君阡陌冷冷的牽動著嘴角,在宮女的攙扶之下高傲的走到錢玉兒麵前,卻不讓她起身,反而走到小翠旁邊抬起她的下顎,在眾人的驚愕之中狠狠的落下一巴掌——“啪!”


    “公主!”


    錢玉兒驚恐的看著君阡陌,忍不住將小翠拉到自己身後。


    “娘娘,奴婢沒關係,定然是奴婢做錯了什麽公主才會出手教訓奴婢的。”小翠知道君阡陌來者是善,不願意讓錢玉兒惹火燒身。“奴婢還請公主示下。”說著便朝著君阡陌磕頭。


    “嘖嘖嘖,還真是主仆情深!”君阡陌雙手抱懷,冷眼看著眼前的兩人,鄙夷之意不言而喻。“隻不過靜貴人,別怪本公主沒有提醒你,這丫頭整日的跟著你,你跟父皇在一起的時候她也跟著,你就不怕有朝一日她也會不折手段的爬上父皇的龍榻,畢竟,還是那句話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丫頭,嗬嗬嗬,本公主可沒有忘記蝶妃娘娘引狼入室反而被狼占了先機的好事,靜貴人,您啊,可得找個心眼兒,這丫頭可留不得啊!”


    “娘娘,奴婢絕對沒有這麽想過!”小翠朝著錢玉兒搖搖頭,有緊張的朝著君阡陌磕頭:“阡陌公主,奴婢絕對不敢有此等心思,求公主明鑒!”


    “哦?”君阡陌天天眉毛,不經意的端起桌上那剛剛出來的蒸蛋……


    “啊……”


    “啊!”


    兩聲驚叫同時想起,錢玉兒連忙上前握住小翠的雙手,不停的幫她擦拭那雙手上覆上的蛋漬,所拭之處皆是滾燙的紅。


    “哎呀呀,還真是不好意思,本公主不知道這碗會燙成這般模樣,小……小翠是吧,本公主先給你說聲對不住了,還有靜貴人,真真兒的可惜了你玩意兒,隻不過,依本公主看來,這玩意兒還是不要給父皇吃得好,就這樣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吃壞了父皇的肚子有誰能夠擔待得起呢?你說是吧!”


    君阡陌一手把玩著宮女遞上來的手絹兒,一邊睥睨著蹲在地上的主仆兩人,連眼角的餘光都是帶著鄙夷,果然是低賤的丫頭出生,才這般就沒了話說,真真兒的枉費她花了那麽多的心思!


    錢玉兒緊緊咬著下唇,一雙大眼裏盡是委屈,卻硬生生的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公主說的是,以……以後……本,本宮再也不會再弄這些東西了。”


    垂下頭一雙手緊緊拽著衣角,餘光卻在觸及那片明黃隻是盡數化為委屈。


    想讓她死,很好,那麽她就拉著她一起下地獄!


    “阡陌公主……”


    “啪!”


    小翠看著自己主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本能的想要去幫襯,誰知道才剛剛叫出口就為自己招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嘴角也溢出血絲。


    “小翠!”錢玉兒連忙將小翠拉近自己的懷裏,咬唇瞪著君阡陌,險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手。


    “賤丫頭,本宮的封號是驚華,就憑你也配叫‘阡陌’二字?本公主這次先行給你一個警告,若是再有下次本公主定然讓人割了你的舌頭!”君阡陌無視錢玉兒的目光,徑自惡狠狠的瞪著小翠,一襲話罷,才將輕蔑的目光移到錢玉兒身上。“聽聞靜貴人天生聰慧,本宮這邊已經教會了著丫頭,靜貴人應該是已經記住了吧!本公主還是替靜貴人長長記性好了,本公主封號驚華,賤婢不配叫本公主的名諱!”


    賤婢?!


    錢玉兒暗自咬牙,看來這麽多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似乎已經讓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忘了她自己的生身母親正是她口中的賤婢!如此不孝之人,她可不能在手軟了,要不然對不起她親娘!


    “公主,你要有什麽火衝著奴婢來就是了,不必為難我家主子!”


    小翠查去嘴角的血跡,緩緩站起了身子,硬生生將比自己高一些的錢玉兒護到了身後。


    之前為了在小廚房做飯,她主子已經把周圍的下人都趕了出去,這會兒君阡陌能夠站在這個地方而沒有任何人先行通知,那麽現在能夠保護主子的人便隻有她一個,反正禍從她口中出來是死是活她的認了,但是在那之前她必須要保護好她的主子,她發誓,若是今天還能活著,她一定要教她主子,身邊的權利能夠利用則利用,要不然隻會讓人狠狠的欺負!


    “嗯~不錯不錯,的確是個忠心護主的好奴才!”君阡陌嘖嘖的拍著手,傾身挑起小翠的下巴,挑釁的說道:“本宮已然說過,做丫頭的不配叫本宮的名諱,同樣,做丫頭的也不配同本公主將條件!”


    手上用力一推,小翠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今日本公主還有些事情要做,暫時不同你計較,再有下次本公主非得割了你的舌頭不可!靜貴人,本公主可得告退了,至於你洗手做的羹湯隻能麻煩你重做了,當然了,你最後想清楚,從你手中出來的東西配不配讓父皇吃!”


    錢玉兒低著頭,看似委屈至極心中卻在默默地數著……


    一……


    二……


    三……


    “父……父皇?!”君阡陌驚恐的嗓音傳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君縱天宏厚的聲音緊接而上:“看來是朕的過度疼寵你讓有些得意忘形了,靜貴人乃是朕親封的,你本該叫她一聲母妃,朕念及你們年幼所以沒有多做規矩,沒想到,你倒好,到替父皇做起了決定,真真兒的是父皇的好女兒啊!”


    君阡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皇,陌兒不是故意的,陌兒原本隻是想來看看靜貴人的,陌兒這麽說隻是……隻是不想讓靜貴人太過辛勞,求父皇明鑒!”


    怎麽會這樣?她明明就打探好了,他父皇這會兒應該在禦書房批閱奏折的,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難道是錢玉兒那個小賤人……但是不可能啊,她們兩人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她的視線,而外麵也都是她帶過來的人,她不可能有機會去通知父皇的?可是,怎麽會?事實怎麽會這麽巧?


    “是嗎?”


    君縱天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君阡陌,冷淡的眼神讓君阡陌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父……父皇……”


    “你很好奇為什麽父皇會出現在這兒對嗎?……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朕不過是有些乏了才回凝華宮想嚐嚐靜貴人做的糕點解解乏,到門口之時剛好看到朕的好公主盛氣淩人的踏進凝華宮,朕一時好奇便跟進來看看朕的公主究竟是如何同母妃請安的,沒想到事實還真是令朕大開眼界!”


    他生的女兒不是為了來耀武揚威,隻要沒有那個血統她什麽都不是,他不反對自己的女兒嬌縱,但是他不太喜歡別人來挑戰自己的威嚴,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行。


    “父皇,陌兒知錯了,陌兒知錯了求父皇開恩!”


    君阡陌急了,一雙明豔的眸子滿是水光,除了懊惱自己的大意之外,她更清楚自己的處境,自己對自己的父親來說不過隻是可有可無的角色,這些年明麵上的風光不過是因為有著她母後的幫襯,而事實隻有她自己清楚,自己根本算不得什麽,所以她拚命的去討好母後,就算知道這次前來挑釁靜貴人會有多大的風險,她也義無反顧的上了前,因為隻有得到母後的疼愛她才能在宮中立足,才能在她父皇的眼中站的一席之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預計好了一切卻沒有預料到,她父皇會打破平時的習慣提早回到凝華宮,進而目睹這一切,而她聰明反被聰明誤,所有的準備付之東流,功虧一簣!


    君縱天麵無表情的抽回被君阡陌拽著的衣角,轉身走到仍然蹲在地上的瑟瑟發抖的錢玉兒身邊,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柔聲安慰道:“玉兒別怕,朕回來了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錢玉兒愣愣的看著君縱天,好半響才回過神眼淚唰的掉落下來,也顧不得什麽禮節直直撲進君縱天懷裏嚶嚶低泣。


    眼前的一幕像是一顆煙花倏地在君阡陌腦袋裏炸開了花,有那麽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她與錢玉兒麵麵相對,她背對著門口,而錢玉兒就正好能夠看見門口,那麽她……或許早已經看見了他父皇的身影,可是她選擇繼續委屈自己,而這一切就是為了讓她父皇更加厭棄自己。而此時,她更是棋高一著,不鬧不纏,隻是委委屈屈的哭著,那模樣卻無聲的訴說著她的無禮……


    原來,她們都錯了,這個女人遠遠不是她們所看到的那般膽小怯弱相反,她步步心機,正慢慢地入主後宮……


    “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別哭了,你放心朕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君縱天拍拍錢玉兒的肩膀,看著那一地的蛋羹心中的惱火愈發的旺盛。


    錢玉兒不言語靜靜的低著頭,隻是不停的抽噎著。


    “來人!”


    君縱天沉聲呼道。


    “皇上。”


    奉林快步而來,謙卑的俯在地上等候著君縱天的吩咐。


    “傳朕旨意,驚華公主君阡陌,容冠京華才情絕豔,同鑄劍城少城主乃是天作之合,朕特許結此良緣,三日後完婚!”


    此言一出屋中靜謐無聲,誰都知道君阡陌乃是皇帝的掌上明珠,這一舉動無疑就是將她打入死牢,鑄劍城雖是天下三大城之一,但是鑄劍城少主剛剛稱病退了之前的和親公主,這回再把驚華公主嫁過去不就是屈服於人了嗎?這樣一來,驚華公主嫁過去之後還有何權威?這對於一向嬌生慣養的驚華公主來說絕對是晴天霹靂!


    “不要!”君阡陌回過神來,慌忙跪在著走到君縱天麵前,一張小臉瞬間慘白:“父皇,陌兒知道錯了,您要怎麽懲罰陌兒都可以,但是不要把陌兒嫁到鑄劍城去,陌兒舍不得您舍不得母後,舍不得太子哥哥!……父皇陌兒知道錯了,父皇求求你,陌兒真的知道錯了!”


    君阡陌這一哭把一幹人等的思緒都拉了回來,奉林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該接這道旨意還是不接,接了,就意味著君阡陌勢必將踏上這條不歸路,而不接,則是抗旨,乃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怎麽?朕的話已經沒有人當回事了嗎?”


    君縱天淩厲的眸子一掃眾人,言語中的不悅之情令人聞而生寒。


    “父皇,陌兒求求你,陌兒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把陌兒嫁到鑄劍城去,求求您呢?”


    此時再也顧不得什麽尊嚴驕傲,君阡陌不停的給君縱天瞌著頭,那可憐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惜,卻也恰恰印證那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阡陌,你身為公主,為了家國安危自然應該挺身而出,如今天下動蕩不安,黎州強敵未除,咱們不能再與鑄劍城為敵,鐵城主主動聯姻,你嫁過去之後就是鑄劍城的少夫人,日後也就是一城之主,這,配得上你的身份!”


    是的,就算他再怎麽對這個女兒沒感情,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他自然也不可能將她送入火坑,那少城主自幼便是多病之軀,又是那城主老兒的獨子,日後他若撒手西去,這鑄劍城還不就是她說了算!


    君阡陌抹去臉上的淚水,慘白的小臉上不見一絲血色:“那少城主就是個病秧子,指不定哪一日就丟了性命,父皇你讓女兒嫁過去與守寡有何意義?”


    看著父女兩人的表演,錢玉兒心中冷笑,以前她不明白自作自受該如何解釋,到了今天她算是明白了,隻是可憐了這個十五六歲的花樣閨女。


    “皇上。”怯生生的拉了拉君縱天的衣袖,幾經掙紮還是決定開口:“皇上……其實,其實公主也不過是年輕氣盛,臣妾相信有了這次的教訓,她會有所收斂的,您……就收回成命吧!”


    君縱天放柔了目光,問道:“你當真如此想的?”


    咬了咬唇,眼底的情緒變了又變,最終還是狠狠的點下頭:“嗯!玉兒是這樣想的。”


    君縱天無奈搖搖頭,如果說她馬上回答他可能還會懷疑,可是看看她那猶豫不決,悶悶不樂的模樣又不得不釋然,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對她倒是有些了解了,這丫頭心思單純,心裏想什麽都寫在臉上,就像此時,她明明就很生阡陌的氣,可是她又有些不忍心對她的那般處罰,糾結機會她還是決定委屈自己。


    “不要你假惺惺!”君阡陌本來就氣極,現在看到錢玉兒那張臉愈發的厭惡得緊,畢竟還是年輕了些性子又是一項刁鑽,心中不滿嘴上馬上就說了出來,絲毫也不顧及自己的處境今非昔比。“父皇,這個女人假仁假義,她是故意讓你看見我欺負她,故意讓你懲罰我的!您不能……”


    “啪!”


    出乎意料的一巴掌,錢玉兒氣鼓鼓的瞪著君阡陌,絲毫不客氣的罵道:“現在本宮算不上假惺惺了吧!這一巴掌是本宮還你的,身為公主卻不能以身作則簡直就是枉為公主!”


    緊了緊手心,心不由自主的懸了起來,這一局賭的夠大,贏她便翻身,輸……也不見得一敗塗地,最多,再費些功夫!


    “你……”君阡陌難以置信的摸著右頰,泫然欲泣:“父皇,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把您放在眼裏,父皇……”


    “閉嘴!”君縱天一聲厲嗬,一張臉沉了好幾分:“奉林,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去把聖旨頒給鐵城主!”


    如此不長進的女兒,與其留在身邊,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是,老奴遵旨。”


    奉林看了眼君阡陌暗自搖頭,這丫頭倒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嬌縱卻也不算壞,要怪啊也隻能怪自己少不更事,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靜貴人是在幫她,可是她……哎,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偏偏這一時就是誤了自己,一切都是命啊!


    看著奉林有些佝僂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君阡陌早已經軟癱在地,雙目放空不見絲毫色彩。


    “還站著做什麽!還不把公主扶會宮去?!”


    “是。”


    匆匆應了聲,跪作一地的丫頭們連忙上前手忙腳亂的將君阡陌扶起來,忙不迭的退出去。


    小廚房又平靜了下來,小翠識相的退了下去,寂靜的屋中便隻剩下了錢玉兒和君縱天兩人。


    “皇……皇上……”突然的靜謐她有些局促不安,一雙小手不斷的絞著衣角。“剛剛打公主那一巴掌我……臣妾……沒……沒有用力。”


    君縱天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了近四十歲的小人兒,莫名的一陣舒心,那種感覺好些年都不曾又過了。


    斂去心神,徑自走到一旁的矮凳上坐下,看著散了一地的蛋羹,有些心疼的招招手,示意錢玉兒過去。


    “皇上……”她越發的緊張起來。


    君縱天一向喜歡秋後算賬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夠躲過這一劫,有能否賭贏這一局……


    “嗬嗬嗬,你這丫頭,你怕什麽?”君縱天滿是無奈的將錢玉兒拉近自己懷中坐下,練習的撥了撥她的鼻頭,笑道:“你適才不是還在同小翠說,要為朕洗手作羹湯嗎?朕都在這兒等著了,為何還不動手?”


    錢玉兒先是一愣,隨後悶悶的‘哦’了一聲不情不願的站起來,又開始在小廚房中忙活,漸漸的那不情不願變成了心甘情願,就連小臉兒上的笑容都燦爛了幾分。


    不得不說,這一局她贏了!


    君縱天不開口,隻是靜靜的看著在廚房中穿梭不斷的小身影,心中有些感觸,好些很多年前,也曾經有這麽一個身影在那屋中忙來忙去,而無論如何她總能弄出些可口的飯菜出來,沒想到一晃就過去這麽多年了……


    不動神色的搖了搖頭,將那惱人的畫麵趕出腦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有了狼祭宮的痕跡所以最近她腦海中常常浮現當年的那些景象,一次比一次的惱人……隻不過,出現又能如何?他說過,他或者不能阻止他,死了更不能阻止他,他想要得到的東西,誰阻擋都無用!


    “皇上。”


    錢玉兒怯怯的做好蛋花粥端到君縱天麵前,見他麵色不善,腔調裏竟然染上了淡淡的哭意。


    君縱天回過神就是見到錢玉兒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眉頭一皺有些不解的問道:“你這丫頭,好好的做飯你哭什麽?”


    不說還好,這一提及錢玉兒的了淚水猶如被打開的閥門,不停的朝下落,支支吾吾了半響終於把話說出了個大概:“皇……皇上,他們都說,都說伴君如伴虎,皇上,您,您會不會待會兒才來治臣妾的罪?”


    君縱天哭笑不得:“朕何事說過要治你得罪了?”


    “可……可是您,您不開心。”


    “呃?那你倒是說說,朕應該治你什麽罪?”


    聞言,錢玉兒的眼圈越發的紅了:“臣……臣妾多事,打了公主。”


    “嗯~”君縱天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你說說你為何要打公主,若是說的理由朕滿意了,朕就不治你的罪,可好?”


    錢玉兒咬咬唇,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慢慢將腦袋裏的思緒理順,然後才緩緩說道:“因為,因為公主說的話太過難聽,而且也不是實話,臣妾怕,怕皇上聽了更加的生氣,要是皇上生氣了把她嫁的更遠她定然會更加的難受,所以臣妾就動手打了她。”


    “隻是這樣?”


    “嗯。”


    錢玉兒低著頭,不敢再去看君縱天,君縱天好似打算戲弄她,也不開口說什麽隻是靜靜的吃著碗裏的蛋花粥,沒吃一口臉上的笑意就多一分,而時間越久一分錢玉兒就越緊張一分,一張小臉更是紅一陣白一陣,可就是不敢有任何大動作驚擾了君縱天。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一碗蛋花粥也見了底,大約是覺得時候到了,君縱天這才走到錢玉兒身邊沒好氣的拍著她的腦袋:“你這丫頭,朕若是會怪你,怎麽留下吃你做的飯?又怎麽會等到現在還呆在這兒?”


    聞言,錢玉兒倏地抬起了頭,一臉欣喜的看著君縱天:“皇上的意思是不怪我了?”話甫一出口她又覺得不對,連忙改口道:“皇上是不是不這怪臣妾了?”


    “嗯。”


    知道她心思簡單,君縱天也不在同她兜圈子,明了的將答案告訴了她。


    “既然這樣,皇上可不可以也不要再去責怪公主了?也不要將她嫁去鑄劍城,可好?”


    君縱天搖了搖頭,正色道:“愛妃啊,朕並非因為你才將阡陌嫁去鑄劍城,而是鑄劍城城主點名了要讓阡陌嫁過去,如今邊境不安,軍隊正是需要兵器之際,這個時候萬不可與鑄劍城交惡,所以就算今日阡陌沒有對你不敬也同樣要嫁過去,跟你沒關係。”


    “真的不行嗎?”錢玉兒神色黯然。“可是臣妾覺得公主並不喜歡嫁過去,這樣嫁過去了之後她會不會難受啊?”


    “愛妃,朝堂之事並非兒戲,你不懂,日後你隻管在著凝華宮內為朕做好飯菜就是了,別的事都不需要再去操心。再則,阡陌畢竟是朕的女兒,朕怎麽會害了她呢?她性子嬌縱並不適合呆在京中,相反鑄劍城裏,那少城主乃是獨子,雖然說身子不太好,但是至少這樣對阡陌沒什麽傷害,她嫁過去不會有事的。”


    “可是……”


    “好了,別再可是了,你同朕成親之前可想過會嫁給朕,你看現在你不是一樣好好的,阡陌她也可以的。”


    錢玉兒歪著腦袋仔細一想,絕對君縱天說的不錯,這才笑了開來:“對!駙馬一定會像皇上一樣,會疼著公主的。”


    君縱天見她不在胡思亂想,無奈的牽著她的手出去:“朕還有些奏折未看完,你讓小翠陪你四處走走,晚些時候朕再過來。”


    “嗯。”


    錢玉兒乖巧的點著頭,如同一個賢惠的妻子一般目送著君縱天離去的身影,直到那身影看不見,那笑容才愈發的轉為甜美,甜的有些膩味。


    君阡陌已經確定解決掉了,那麽下一個又該是誰了呢?她好期待啊……


    君縱天,這個她每夜都想親手殺了的男人,她終於有機會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自己為自己布下的陷阱裏,她真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個隻看得見自己的男人是怎麽死的了……


    ……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人未到聲先到,宋青眉有些不悅的看著匆匆跑進來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諾兒:“怎麽越來越沒規矩了?大呼小叫的做什麽?”


    “娘娘大事不好了,剛剛聽皇上身邊的青蓮軒的丫頭說,公主跑到凝華宮去出手打了靜貴人的丫頭,還辱罵了靜貴人,偏偏這一切又讓皇上撞見,皇上一惱之下將公主賜給你鑄劍城的少城主,說是三日後就完婚,這會兒奉總管已經去別院宣讀聖旨去了,娘娘,這可怎麽是好啊!”


    宋青眉也微微慌亂了一下,但是畢竟是統帥六宮的人隻是片刻便冷靜了下來:“慌什麽,不是還有三日嗎?皇上在哪兒?”


    “回娘娘,奴婢回來的時候看見小六子正拿著新的熏香去換,這會兒皇上應該已經回禦書房去了。”


    略一思量,宋青眉便站起身子,道:“備著茶水,去禦書房。”


    “是。”


    ……


    “奴才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好似知道宋青眉回來似的,奉林早早的就侯在了門外。


    宋青眉優雅的笑笑:“公公不必多禮,皇上在裏麵嗎?”


    “嗬嗬。”奉林打著嗬嗬。“皇後娘娘是因為公主的事情來的吧?老奴在這兒多一句嘴,娘娘還是先回去吧,這會兒皇上正在氣頭上,一時半會兒消不了火,娘娘此時去了討不了好的。”


    宋青眉緊了緊手心,還是笑著道:“多謝公公提醒,不過還是公公體諒一下本宮這個做母後的心情,替本宮通傳一聲可好?”


    皇後已經低聲下氣,若是自己再不退一步那麽就是不識好歹了,奉林是宮裏的人精,這番狀況之下他自然拿得準該如何做。


    “既然如此,老奴就去替娘娘通傳一聲,若是成不了,還請娘娘多多包涵。”


    “嗯,本宮在這兒先行謝過公公了。”


    推開門踏進寂靜空蕩的屋子,奉林輕手輕腳的朝著禦案走去。


    “皇上。”


    君縱天埋頭看著折子時不時的用朱砂在一旁批注。


    “是皇後吧,請她進來就是了。”


    “是。”


    門外。


    “娘娘,請吧,皇上請您進去呢?”


    宋青眉摘下頭上的玉釵塞到奉林手中:“聽說年過了公公就要告老還鄉了,本宮還記得公公曾經說過自己有個十來歲的堂孫女兒,應該也快要嫁人了吧,這根玉釵就當做是本宮送給小丫頭的賀禮,公公可莫要嫌棄了。”


    “這……”奉林略一猶豫,最終還是接下:“奴才代孫女兒謝過娘娘。”


    她既然當著眾人的麵兒賞賜下來,那麽自然也就沒有打算讓他拒絕,罷了,反正年一個自己就告老還鄉了,再去在乎那些東西,遲了~


    宋青眉點點頭,接過諾兒手中的盤子示意她留下,自己獨自跨進了禦書房的大門。


    “皇上。”將盤子擱在一旁的矮幾上,宋青眉皺著眉頭有些心疼的走到君縱天身後,熟練的替他捏著肩膀。


    “嗬嗬,還是眉兒知道心疼朕啊,這麽多妃嬪過來也隻有你會來替朕捏捏肩膀。”


    君縱天不著痕跡的合上奏折,微微仰著頭讓宋青眉捏的更加順手。


    “瞧皇上說的什麽話,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做什麽,臣妾在朝政上不能插手,著捏肩捶背的事兒來事兒還是做得了的。”


    “可不是嗎,這一晃,咱們可都老了。”


    聞言,宋青眉手上的動作緩緩慢了下來,試探的詢問道:“皇上真的要把阡陌送去鑄劍城嗎?”


    君縱天拍拍宋青眉的手,示意她到身邊坐下,而後拉著她的手,將自己麵前的一份奏折放在她手上,正色道:“你先看看這個。”


    宋青眉帶著些許疑惑,低頭一看,這奏折不是別的,正是鑄劍城城主鐵鷹上書的有關於聯姻之事,書中點名了要娶驚華公主回去,字裏行間更是透露著如果驚華公主不嫁或者是有人冒名頂替的話,鑄劍城同上原便絕交,從此鑄劍城絕不會再為上原提供一刀一劍。


    “怎麽回事這樣?”


    上原的兵器絕大多數都是來自於鑄劍城,如果鑄劍城同上原絕交,那麽上原定然會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恐怕得任人宰割。


    “是啊,他們先是以少主生病推延了婚期,而後再以新娘並非真的公主而毀婚,而現在有主動前來對著阡陌提親,聽他們的意思他們已然認識阡陌,若是我們想要會找人頂替也就意味著同他們交惡,如今時局動蕩朕不得不做長遠打算,朕已經派人打探過了,那少城主雖然體弱卻也不是將死之人,阡陌嫁過去之後隻要安心照顧,朕再派些禦醫過去,相信他的病會藥到病除,以阡陌的聰慧,自然會不吃虧,到時候阡陌成了鑄劍城的城主夫人,這樣一來上原便沒有了後顧之憂。”


    宋青眉心底一陣冷笑,果然跟著男人提什麽親情那就是浪費,與他來說,隻要是有利於他誰都可以利用,這一點早在三十年前她就已經清楚了,現在不過是重溫一次而已。


    “皇上說的不錯,隻不過臣妾有些單鞋阡陌,她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要是生病了也找不到人照顧,該是多可憐啊。”


    說著話,宋青眉竟然煞有其事的試著眼角,那難受的模樣任誰也看不出她別有用心。


    君縱天輕輕扶著宋青眉的肩頭,安慰道:“眉兒,孩子們總是要長大,你看看痕兒和風兒,成親了之後是不是同從前大不相同,朕相信朕的女兒定然是巾幗不讓須眉,不過是離得遠了些,又不是不能回來,若是你放心不下她,朕也可以多派些丫頭去跟著她,這樣一來你就不用再擔心她會生病之內的事兒了。”


    宋青眉紅著雙眼點了點頭,心中明白事情已成了定局。


    “對了,皇上,聽丫頭們說,阡陌那不懂事的那丫頭去了凝華宮,給靜貴人添了堵,靜貴人沒事吧?要不要臣妾去看看,替阡陌道道歉?”


    “你這是什麽話?”君縱天眉頭一皺:“你乃是一國之母,請安之事本來就是他們應該的,你身為六宮之首怎麽能夠去給一個小小的貴人道歉呢?”


    “皇上。”宋青眉有些不讚同。“臣妾乃是阡陌的母後,正所謂養不教母之過,你把女兒交給臣妾,臣妾沒有教好她,自然是應該給靜貴人道歉的,這跟她是貴人還是什麽沒有關係。”


    “哈哈哈哈!”君縱天朗聲大笑,能夠聽得出來他的愉悅。“眉兒不愧是天下之母,若是宮中的女子都能像眉兒你這般,那朕可要省下不少事兒!行!既然眉兒有心就去吧,隻不過,那丫頭單純得緊,眉兒可別嚇著了她。”


    宋青眉掩唇輕笑:“皇上放心,臣妾不會嚇著皇上的美嬌娘的。”


    衣不如舊,人不如新。


    君縱天這是你逼我的,你我的夫妻情分今日盡於此,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對了!”


    “嗯?”君縱天不解的看著宋青眉。


    “皇上,阡陌的事到給臣妾提了個醒兒,正好四妃之一的賢妃還空著,臣妾想建議皇上晉封靜貴人為賢妃,一來可以避免有些不識好歹的丫頭趁機欺負靜貴人,二來,靜貴人家世清白,封她為賢妃,前朝也不會惹來什麽動亂,也正好可以滅了那些覬覦賢妃之位的野心之人,不知道皇上以為如何?”


    “賢妃?”君縱天思量著。“會不會太快了,這麽短的時間便晉封為賢妃,恐怕會有人不服。”


    “皇上,你現在寵著靜貴人已經有人不服了,現在靜貴人不過是個貴人身份,若是有人欺負了她,依照她的性子定然也不會說出來,倒不如封她為賢妃,趁早絕了那些人的人不是更好。”


    不可否認宋青眉的提議的確不錯,這件事也真是他一直擔心的,隻不過他一直覺得晉封的太快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可是現在這樣看來,不管是封還是不封麻煩都已經來了,倒不如封了讓她手上有些權利,也好讓那些人忌憚忌憚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眉兒你吧。”


    “嗯,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一……


    二……


    三……


    轉身。


    離開。


    每走一步心卻像是在滴血,三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來的這樣薄弱,早知道如此她當初費那麽大的力氣做什麽?還不如把這份兒痛留給秦棋墨來承受,那豈不是更好,她突然覺得其實秦棋墨死了才是最幸福的,哪像她或者比死了更來的痛苦。


    “娘娘。”


    諾兒迎了上去。


    順手將手上的盤子遞了過去,麵上看不出喜怒:“走吧。”


    剛剛行至石階處之時,沉了一天的天此時臨近傍晚一道陽光卻突然破空而出,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疼,宋青眉微微仰起頭,以手遮了遮,直到那抹光亮漸漸暗了下去,她才拾階而下。


    好像快要變天了,她想她應該去看看那個能夠贏得皇帝心的靜貴人了。


    ……


    太子府,君臨風難得安分的呆在太子府上,而卿傾也破天荒地的同他相處融洽。


    “將軍。”君臨風一手壓著棋,桃花眼滿是柔情的盯著卿傾:“娘子,你輸了。”


    卿傾臉色猛地一紅,自從那次君臨風跟她說過那些奇怪的話之後,他便常常用這種眼神看著她,看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嗯。”


    輕輕的應了句,不動神色的抽出被他覆住的手,故作無事的站起身子看著被風拂過的湖麵。


    不知道君臨風是真的臉皮夠厚還是真的不解風情,卿傾的閃躲已經夠明顯了,他卻還是若無其事的湊上去幫她把披風攏好:“娘子,這時候天涼,還是回屋去吧。”


    “嗯。”


    除了這個字,卿傾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在叫她的名字,而是叫她‘娘子’,不是太子妃,是‘娘子’。她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幻想過有一天會有這麽一個人這樣叫她,她也曾經想過,有可能會這麽叫她的人會是君無痕,可是她幻想了很久很久,也想象不出他叫出這兩個字會是什麽模樣,所以她想會這麽叫她的人一定不會是他,如今,真的有人這麽叫她了,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娘子,想什麽呢?走吧,我送你回屋。”


    他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他這個冷冰冰的娘子也是會發呆走神的?


    卿傾低頭看著握著自己的大手,想要抽出手,卻被他拽的更加的緊,眼神略一慌亂,最終還是點頭應下。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隨從柳河一邊扶著自己腦袋上的帽子,一邊可勁兒的朝著兩人這邊衝過來,君臨風眼疾手快的將卿傾拉近懷裏,免去了她被柳河撞到的可能,其實,君臨風完全是多慮了,就憑著卿傾的武功不說是柳河這個緊緊會寫三腳貓功夫的柳河,就算是武功高強如君無痕也不一定能夠這樣上得了她。


    “啪!”君臨風的折扇不客氣的落到柳河頭上。“沒看見太子妃在這兒嗎?撞傷了她你小子有幾個腦袋來賠!”


    某人雖然這麽說著,摟著佳人的手卻絲毫也不見鬆動,就連眼角都帶著笑意。


    柳河有些委屈的摸摸腦袋,想起自己要說的事兒也就顧不得腦袋上疼痛了:“太子殿下,太子妃,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阡陌?”君臨風同卿傾忽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說說怎麽回事?”


    “聽說公主去凝華宮生事的時候恰好被皇上看見了,皇上惱怒之下將公主下嫁給鑄劍城的少城主了,還說三日後就完婚,太子爺你可得想想辦法,那少城主可是個病秧子,公主嫁過去不是得守活寡嗎!”


    不知道為何,聽清楚了柳河的話之後卿傾和君臨風不但不緊張反而同時鬆了口氣。


    “你確定是嫁給鑄劍城的少城主,而不是鑄劍城的城主?”


    “哎喲喂,我的好主子,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誰不知道那鑄劍城的老城主是個怕老婆的主兒,這麽多年了他都沒敢娶一個小妾,那兒還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來娶公主啊?這不是找死嗎?”


    “哦!”


    君臨風敷衍的哦了一聲,轉個身牽著卿傾的手就要走人,留下柳河呆在原處急的是一愣一愣的。


    “誒,太子殿下,您還沒說該怎麽辦呢?”


    這一大家都是怎麽回事啊?做皇上的父親要把做公主嫁給病得半死的病秧子,這做太子的哥哥和太子妃的嫂嫂聽到消息之後一個一臉的風平浪靜一個就用一個簡單的‘哦’表示自己聽見了之後就沒了下文,他都有些不確定公主是不是真的是太子的孿生妹妹了,哪有哥哥這麽不關心妹妹死活的。


    “什麽怎麽辦?”


    柳河隻覺得自己活生生的被雷劈了一下,難道皇家都是這麽無情的嗎?


    “就是公主要嫁給鑄劍城少主的事兒啊,難不成就真的任由公主嫁給一個病秧子。”


    君臨風收住腳步,一本正經的看著柳河,問道:“你說如果是你的妹妹要嫁人,你她寧願嫁給鑄劍城少主還是嫁給俊王爺。”


    “鑄劍城少主!”


    幾乎是不用思考柳河瞬間就給出了答案,開什麽玩笑,嫁給鑄劍城少主最多死的是少主,可是俊王爺肯定死的是自己,反正都是死自然是死別人比是自己要好得多。


    “那不就行了!”君臨風扔了一個白眼給柳河。


    “呃……”


    柳河莫名其妙的盯著君臨風,還是沒明白他究竟想要表達啥東西。


    “既然鑄劍城少主比俊王爺要好上不少,那鳳非鸞嫁給俊王爺不是好好的嗎?你難不成你覺得公主比鳳非鸞差,所以嫁給鑄劍城少主會撐不下去?”


    開什麽玩笑,那變態肖想了他妹妹多少年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把她給弄到手,他要是插手給弄沒了,那變態不把他這太子妃給拆了才怪。


    “那當然不是,咱們公主可比俊王妃……不對,殿下你到底要不要去救公主啊?”


    “不救。”


    兩個字和柳河一起在風中淩亂……


    而另一邊……


    “你不擔心嗎?”某太子妃問。


    “不擔心。”那個男人雖然變態,但是有他們鐵家遺傳的‘懼內’之病,所以他非但不擔心還格外的期待。“你為什麽也不擔心啊?”


    “……”某太子妃停下腳步。“真的要說?”


    “嗯。”某太子認真點頭。


    “因為不是我妹妹。”


    “……”


    ……


    冬日的夜晚格外的安靜,隻不過今夜突然刮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帶動著屋簷的鈴鐺打破寂寥的夜……


    突然,臨汾城中央的地方突然竄出一陣光亮,而後那光亮越來越大,濃煙也隨之顯現出來,再然後……


    “救命啊!……咳咳……快來人啊,快救火啊……咳咳……王妃還在裏麵,救命啊!”


    喜兒捂著口鼻不停的哭喊著,雙頰被火苗烤的通紅,她想衝進屋子,可是火勢越來越大別說就去,就連靠近都成問題。


    “王妃,你在哪兒啊……咳咳……王妃,你應喜兒一聲好不好?……王妃……咳咳……救命啊……”


    怎麽會這樣?她不過就是去了趟茅廁怎麽回來就成了這樣?她走之前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所有的蠟燭都是吹滅了,怎麽會突然著火了呢?老爺和大小姐把二小姐交給她,若是二小姐有什麽事她怎麽對得起大小姐和老爺啊?


    “怎麽回事?”聞聲趕來的秦滿一看到眼前的模樣驚呆了,連忙招呼下人:“救火啊,還不快些救火!”


    “秦叔!”


    喜兒哭著叫了一聲跪到秦滿麵前:“秦叔一定要救救小姐,小姐她還在裏麵,求求你了,喜兒求求你了!”


    “什麽!”秦滿拉住喜兒的手,驚恐的望著她又望望凶猛的火勢:“你是說,王妃……她還在裏麵?”


    喜兒抹了把眼淚,不停的抽噎著:“那會兒我侍候好王妃睡著之後,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趟茅廁,結果回來就看到屋子著了大火,我走之前明明就將蠟燭全部都熄滅了的,可是回來之後……秦叔,小姐一定還在裏邊,怎麽辦?怎麽辦是好啊?”


    秦滿也紅了眼,他不敢想象若是王爺知道了王妃出事會變成什麽樣?


    “快救火!王妃還在裏麵,趕快救火!”


    說罷,忙不迭的拿起水桶開始潑水。


    俊王府雖然人多,但是有風助陣火勢更是凶猛,那水一捅接著一捅的潑上去好似沒有效果,一時間,哭喊聲吆喝聲亂成一片……


    俊王府的某個角落。


    黑影一:“我們該走了,我剛剛看到秦滿朝碎雲軒去了,等他來了我們誰也走不了。”


    黑影二:“姓洛的,你這把火太狠了,燒了這麽多!你賠我錢,賠我錢!”


    黑影三:“這個不怪我,是你們家老頭子說的,你們家王爺疑心重火太小了瞞不過去。”


    黑影二:“外~公~”


    黑影一:“咳咳,這個真的不能怪我,我說是大一點,可是又沒說這麽大。”


    黑影三:“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全家都是無賴!”


    黑影二:“你全家才是無賴呢!你祖宗八輩兒都是無賴……”


    黑影三:“你……”


    黑影一:“行了,你們倆就別鬧了,再鬧下去咱們誰也走不了!”


    黑影二:“看喜丫頭哭的那麽傷心,我突然覺得我自己很像罪人,要不然咱們……不走了?”


    黑影三:“好!我相信現在把你扔出去他們會很開心的,但是……我怎麽看著都覺得這火好像燒了大半個院子……”


    黑影二:“別說了!我跟你們走就是了,記住東窗事發之後,我就告訴王爺是你們倆放的火,燒了我們家院子,到時候讓他找你們修房子的錢。”


    黑影一、三腹議:她還能再厚顏無恥一點嗎?


    ……


    碎雲軒。


    刺鼻的味道卷席而來,君無痕倏地睜開雙眼,冷冽的眸子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而心口也莫名的生出一種異常的驚恐和壓抑,這種感覺……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也曾經出現過,是他……最為厭棄的哪一種,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了,可是現在……


    匆匆的腳步聲急切的奔走而來,君無痕身形一轉,下一刻人已經坐到了木椅之上,恢複了尋常的模樣。


    “嘭!”


    門被人從外麵撞開,秦滿一身狼狽的跪在君無痕腳邊。


    “王爺!”


    “出了何事?為何前院亂成這般?!”


    語音淡淡,聽不出異常,可就是這樣才讓秦滿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好。


    “到底出了何事?”


    心中隱隱出現不安,君無痕的聲音不禁沉了一分。


    “王爺……老奴死罪啊!……玲瓏院突然起火……王妃她……”


    “推我過去!”


    君無痕冷聲道,斑駁的臉上滿是陰霾更加的滲人。


    “是……是……”


    秦滿抹去眼淚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敢有絲毫猶豫的推動著木椅。


    ……


    玲瓏院越來越近,嗆人的濃煙也越來越重,空氣的炙熱猶未散去,在這寒冷的夜裏不光沒能驅除寒冷,反而讓眾人愈來愈冷,那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冷……


    君無痕看著眼前燒的七零八落的院落,那鬱鬱蔥蔥的花園、林立的樓台、風揚的紗縵……一切都化成漆黑的一片……


    疼,心口疼的幾欲令人窒息,那一雙傷痕錯落的手緊緊抓住木椅的扶手,而那木頭上生生的落下了幾個清晰的手指印。


    “王爺!”


    所有的家丁仆人手中的木桶齊齊掉地,沒有一人敢去看君無痕的臉。


    “王爺,小姐她……”


    喜兒跪在君無痕身邊哭的連一句話都沒辦法說下去。


    “玲瓏院為什麽會著火?”


    “不……不知道,奴婢侍候小姐睡了之後,去了一趟茅廁回來就看到屋中著了火……任憑奴婢怎麽叫,小姐就是不答應,剛剛……剛剛火撲滅過後,屋中卻沒有發現小姐的……王爺,小姐她,會不會……”


    “不會!”


    君無痕瞌上雙眼,而後雙目倏地睜開,明明該是空洞的眸子一瞬間卻戾氣翻騰,加上那一臉的傷痕看上去猶如嗜血修羅。


    “她不會死!秦滿!馬上派人封鎖所有出城的路口,城中房屋逐一排查,凡是可以之人皆不可放過!”


    “老奴領命!”


    明明平日裏已經看慣了那一臉的傷痕,可是這一刻他卻沒有勇氣敢去麵對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他的那一雙眼睛好似能夠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可是等他再去仔細看時,那雙眼明明就是尋常一般的空洞,什麽都沒有,反而是他周身環繞的戾氣,如同當年剛剛回來的那般模樣,刺得人難以接近。唯今,他隻求上天保佑王妃還活著,隻有他或者王爺才能活著,他們也才能活下去……


    “喜兒,送本王回去!剩下的人都出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說著,他猛地轉過頭,那雙明明是空洞的眸子卻散發出陣陣陰冷。“王妃若是有事,所有人……跟著她陪葬!所以,你們最好祈禱她沒事。”


    鳳非鸞,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的……你可聽見了,若是你敢有事本王定然血洗臨汾,讓這些人通通給你陪葬……所以,你不可以有事,知道嗎?不可以……


    與此同時,臨汾城外的一輛破舊馬車上……


    “不行!我要回去!”


    鳳非鸞掀開轎簾,說著就要朝下麵跳,後麵的秦霄險險的抓住她的衣襟,嚇得是心驚肉跳:“哎喲喂,我的小姑奶奶,這馬車可還是跑著的,你這一跳下去不死也會傷啊!就算你不顧著自己也不能不顧著你的保命符啊!”


    鳳非鸞聽到這句話動作收斂了一下,一手輕輕的小腹撫了撫狀若安撫,完了之後又轉頭對著秦霄,凶巴巴道:“我不管老頭子,我要回去,君無痕看到我不見一定會著急的,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他,我不能失信!”


    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答應秦老頭幹這種缺德事情啊?燒了自家房子不說還惹得一大家子人雞飛狗跳的,還有他找不到她一定會著急的,她不管了,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回去!


    秦霄可不敢鬆手:“小姑奶奶,你可不能跳下去啊,你這會兒回去痕兒可正在氣頭上,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雖然做出什麽事兒都不會礙到這丫頭,倒是他老人家一把老骨頭了也是要好好考慮一下自身安全的,好不容易才逮著這丫頭難得糊塗的時候,錯過了哪還有下次啊,再說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現在回去那麽之前做的那些可都是白白的浪費了啊,這可是要不得的。


    “總之就是不行!我想他了,我要回去!”


    她承認這樣很沒出息很煽情,可是她是實話實說啊,她真的是想他了,隻要想到他知道她不見了之後會難過她就心口發悶堵得慌。


    “哎呀!小姑奶奶,好鸞兒,咱們都走到這一步哪兒能回去啊,咱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嘛!對不對?一會兒外公就帶你去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你聽話哦!”


    秦霄卯足了耐心講給鳳非鸞聽,就希望這姑奶奶能夠安靜些,要不然這麽折騰下去可對誰都沒好處!


    “姓洛的,停車!”


    對秦霄不頂用,鳳非鸞就開始威脅趕著馬車的人,那狠狠的語調似乎恨不得把人給吃了。


    馬車外的洛千月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的說道:“死丫頭,你嚷什麽嚷啊,本閣主告訴你,本閣主收了人家的銀子就得幫人家把事兒辦好了,所以除非你給銀子,要不然一切免談!”


    “我給……”鳳非鸞誇下豪言,結果雙手在身上一摸,才知道自己走的太急身上什麽都沒帶。“你把車停下送我回去,回府之後我就給你銀子,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


    該死的賤人,每次到了關鍵時刻就賤的人神共憤。


    “嘿嘿,不好意思,從你的身上本閣主早就學會兒了一句話那就是——女人的話,你永遠也別相信,所以,除非你能夠馬上拿得出來銀子,要不然——休想!”


    “你……”鳳非鸞氣得直磨牙。“姓洛的,你馬上把車趕回去,要不然老娘回去就把你沒穿衣服的畫像掛到臨汾每家人的門上!”


    沒穿衣服的畫像?!


    秦霄聽得雙目圓睜,驚恐的不是一點半點。


    沉默了半響,洛千月終於憋出了一句話:“老頭子,你要是你把你外孫媳婦給解決了,本閣主馬上就把她送回去!”


    恥辱啊,這是絕對的恥辱,十年前的一場大錯,導致接下來的十年時間時時受製於這個丫頭,這對於他堂堂的攬仙閣閣主來說,這就是赤果果的恥辱,一輩子都洗不掉的那種!


    “呃……”


    秦霄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看著鳳非鸞可恥的笑笑:“嗬嗬,外孫媳婦,委屈你了啊,為了痕兒那小子,咱們都忍一忍啊忍一忍……”


    “你想……”話還沒說完,鳳非鸞就覺得眼前一黑,全身動彈不得。


    聽著那段了句的話,洛千月忍不住咂舌:“嘖嘖嘖,真不愧是狼祭宮的人啊,連自個兒孫媳婦都利用上了,秦老頭兒你的手段本閣主自愧不如啊!”


    秦霄哼了一聲,扶著已經不省人事的鳳非鸞在一旁躺下,而後自己才出去同洛千月一起坐在馬車外麵。


    “你小子知道個屁,老頭子我這是為了他們後半生的和諧生活著想,要不然誰願意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那木訥小子要是知道這事兒是我幹的,非得拆了我這把老骨頭,這會兒都愁死我老頭子了。”


    “哈哈哈,秦老頭兒,你不大把年紀了怎麽還會害怕自己外孫啊!哎,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綁走了鳳非鸞事情就會按照你設想的方向走?要是出了錯,你擔待得起嗎?”


    秦霄孩子氣的把頭撇向一邊,沒好氣的說道:“那小子骨子裏陰的厲害,而且什麽事情都喜歡按照他安排的來走,老頭子我偏偏要給他打亂,這都三十多年了,還不讓我安安心心的含飴弄孫,自己整天也是一副天下欠了他的樣子,以後我的寶貝曾孫要是學的他那德行還不得氣死我老人家。”


    洛千月不在搭理他,一大把年紀了還學會了遮遮掩掩,不就是擔心他那寶貝外孫一個不小心那兩個靈魂的病再次嚴重才想出了這麽個以毒攻毒的辦法來刺激他嗎?有必要搞得這麽神神秘秘嗎?


    “誒,小子,你確定沒有人跟蹤嗎?”


    他總覺得心底沒著沒落的,可別生了什麽事端。


    洛千月癟癟嘴,對老頭子的小心翼翼深深的鄙視了一翻:“你老人家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你總得相信本閣主的吧?也不想想就這輛破馬車誰會懷疑啊!”


    真是的!居然不相信他的武功,這太侮辱人了!


    “你……”秦霄氣結,剛想坐進車裏又想起什麽似的坐了回來,笑眯眯的問道:“大侄子你快告訴老頭子,你那沒穿衣服的畫像究竟是什麽意思啊?什麽時候畫的啊?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啊……”


    “……”


    看吧!他就說,這件事是他的恥辱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盲君我疼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染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染霜並收藏盲君我疼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