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州府境內,除了西麵的營州城外,還有兵力僅次於營州城的安遠縣尚未拿回。安遠縣位於營州府最南端,與平州府相接,已經快接近幽州中部之地,幽州首府薊州府就在平州之後。故而,平州府邊境也是重兵雲集,最起碼表麵之上是如此。


    安遠城城高兵足,燕軍在平州府防備營州府的靺鞨軍,靺鞨軍同樣防備南麵的燕軍。在安遠城附近,遊騎探馬,來來往往,各種密探,更是四下活動。這也讓怒鋒營、赤狼營不敢貿然殺入。這裏可不是中部、北部、東部諸縣,毫無防備。如果貿然闖入,絕對會被靺鞨軍發現。


    對於被靺鞨軍發現,趙芒倒不怎麽在乎,他現在琢磨著,怎麽用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甚至,怎麽將平州府的燕軍扯進去。不要忘了,平州府可是趙詢的老家之所在,是被平州城的都尉大人給殺了全家的。此仇、此恨,難消!


    白縣,連續四日北海軍都為攻城。北海軍大營也大變模樣。昔日死奴營,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北海親軍。昔日隨意辱罵、鞭打的家夥,現在需要自己仰視。這讓那些曾經得罪死奴營的家夥,如何是好?


    死奴營撤消了,但步卒依舊存在,現在的步卒當然不是昔日的步卒,他們一部是被奪了戰馬的騎兵,一部是那些有死奴營轉為親軍的家夥弄到步軍營的。就算有人抗議,但又有何用?


    對於城外北海軍的舉動,趙詢不知所然,不過,絲毫不影響火麟軍的訓練。同時,暗影衛和探馬巡哨四下活動,以防被北海軍鑽了空子。趙詢現在最希望的是下雪,大雪一下,北海軍再厲害,也得灰溜溜滾回去。可顯然,老天爺似乎並不給他麵子,絲毫沒有下雪的意思。依舊日日寒風呼嘯,暖日高升。


    “怎麽了?不耐煩了?傷才好,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看著有些焦躁的趙非,趙詢笑著說道。


    “大哥!小弟我這傷才好,北海軍就消停了,想報仇都沒得去。大哥,你說北海軍是不是有陰謀詭計,弄這麽大聲勢,不應該這般毫無動靜啊?”趙非走下之後,緩緩說道。


    趙詢放下手中書冊,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老六,你說說,北海軍此次攻伐我燕州府,是對是錯?”


    趙非沉吟片刻,道:“單純從軍事上來講,此舉毫無好處。以北海軍的基礎,冬季作戰,而且是攻伐之戰,實在大不利。幾萬大軍人吃馬嚼,一日需要多少糧草?這樣下去,就是燕州府也供應不起,跟別說需要遠運糧草的北海軍。一旦下雪,道路被封,這幾萬軍隊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裏了?起碼兩萬步卒無法安全撤離。這點我也奇怪,數日之前,他們折損近萬步軍,隨後又補充完整,似乎想要拚人一般,這點實難說通。”


    趙詢點頭說道:“你說的對呀,北海軍確實不應該此時攻擊。但你也說了,這隻是軍事上的說法。按你的意思,還有其他的說法?”趙詢倒是想考較一下自己的兄弟,畢竟,他也是一軍副將了。


    趙非笑了笑說道:“這也是我和秦遊秦副將商議的意思,北海王以不光彩的手段獲取部落王位,部落之內,對其不滿者一定甚多。有些可以強硬處理,有些則不然。北海王此舉,也有轉移某些人物的注意力的意思。畢竟,新的領土,新的利益,要比其他的更值得關注。我們大膽猜測,北海王是否在利用我們削掉那些不聽話的部落士卒,同時也在拉攏、清除、打壓那些與己不合的小部落。等到一定時刻,這個北海王已然不懼那些反對意見。”


    趙詢笑道:“很好,你能說出這些,大哥我很高興。現在你不再是一個騎兵營校尉,而是一府將軍。做事,要考慮大的方麵,不要衝動。不要顧及別人的想法,年紀小又怎麽了,不要忘了,霍去病年紀輕輕,就能封狼居胥,立下不世之功。”


    趙非聞言,嘿嘿一笑,沒有多說。因為前府軍新建,一些新兵,對於府軍副將如此年輕,似乎有些輕視,這讓趙非也不免有些心慌。趙詢身為府軍主將,自然也能看出趙非焦躁不安的來源。


    趙詢正視趙非,沉聲說道:“六弟,你我不是別人,是兄弟,我們九人加上徐賀,十人,是兄弟,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是我值得信任的人。不要有任何顧忌。要相信自己,因為我會在背後支持你。多想多做,我相信我的六弟總會讓人仰視的。對了,現在傷好了,就和秦遊躲在軍營走動走動,別的咱不說,就讓他們見識一下你們兩人的武藝。軍中士卒佩服強人,見識到你們的武藝之後,他們也會心服。”


    趙非笑道:“大哥,我明白了,我不會有想法的。你說的對,我們是兄弟,是彼此的依靠。我這就去軍營,讓那些小子們看看,本將軍也不是軟蛋。”


    看著遠去的趙非,趙詢不禁搖頭暗笑。同時,也為自己有一班兄弟而感到高興。正所謂,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嘛!不過話說回來,自己麾下,能打仗敢打仗的不少,但會打仗,能為帥的,少之又少。自己的幾個兄弟,還是太年輕了一些。自己教與他們的,隻是小規模軍隊的一些謀略的運用,但並沒有大規模軍隊的指揮之法。現在,自己也隻是讓這些校尉、將軍人手一冊,學習孫子兵法和三十六計了。說實話,連趙詢自己對於大隊軍隊的指揮,都是在逐步的學習之中。


    北海軍大營,一座普通的大帳之中。


    “楊兄,你說,這大王究竟在搞?死奴營忽然變為北海親軍。”張錦橋沉聲問道。他的身邊,還坐著另一個五旬老者,身著黑衣,正在閉目養神。


    楊雲舒不動聲色的說道:“問問這老家夥,他現在應該很清楚。”說著,一呶嘴,指向張錦橋身邊的老者。


    “哎呀!劉老頭就是個悶葫蘆,也不說。”張錦橋沒好氣的說道:“現在該怎麽辦?你倆都是聰明人,該說個主意吧,老這麽下去,我實在擔心啊。我們死了倒沒,可是這幾個後輩,實在是……唉……早知道,就應該讓他們遠離是非之地。”


    “雲望那小子厲害啊,給赤術支了一個狠招,看來,不久之後,北海諸部,早晚會被赤術收入囊中的。”閉目養神的劉健忽然插口說道。


    楊雲舒點頭說道:“是啊,據說那小子和赤術曾經在幽州城相處過一段時間,受到過幽州城一些權貴的欺辱,恰好為赤術所幫,後來就為赤術所用。沒想到,他竟然會給赤術來了這個一個狠招啊。”


    張錦橋有些鬱悶的說道:“我說,你們兩個說話直白些好不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對於這些陰謀算計,不擅長。真是的……”


    楊雲舒瞥了張錦橋一眼,道:“得了吧你,你就裝吧。現在都沒別人,再裝有用?赤術還不是將你劃到我們這裏來了?你還是沒能躲過啊。”


    “收其心,安其家;製其民,分其權。數個本應該共分的部落,現在徹底被赤術劃為名下,還軍政分割,效仿漢人製度。偏偏得到赦免的普通士卒、牧民、耕民,心懷感恩,信服赤術。如果此計執行下去,北海部落一定是南方五部最強的部落。”劉健也悶聲說道。


    楊雲舒淡淡的說道:“可偏偏我們這種人,是得不到赦免的。是該為下麵的人謀劃一下出路了,總不能讓全族斷絕吧。”


    張錦橋苦澀的說道:“那些部落會任由赤術將十餘部落之地納入名下?他們怎麽也應該反對吧。”


    劉健道:“相比十餘部落之地,幾十人平分,整個燕州府的四分之一一個人得,才是更有利的。他們已經被這個更大的利益蒙蔽了明亮的眼睛,看不到這些危機了。赤術已經放出消息,率先入燕州府者,得其四分之一的領地。想必,現在一些部落已經開始派遣人員了,真是笨蛋啊!”


    “萬一拿下燕州府呢,豈不是真的要送四分之一?以赤術的性子,他會送四分之一的領地給其他人?”張錦橋有些不解。


    楊雲舒冷聲道:“拿下燕州府?你不知道吧,有死奴營轉變的北海親軍現在已經撤回北海部落了,說整編休整。如果赤術真的能拿下燕州府,就不會讓自己的軍隊撤回部落。”


    “老張,冬天來了啊!”


    “冬天來了?大家都知道,這有問題?”


    “大雪快降了!如果大雪之前,攻不下白縣城,這裏的軍隊就難以脫身了。”


    “要是拿下了了呢?”張錦橋問道。


    “用別人的兵打下的地盤,他有不滿的?再者,究竟是誰率先殺入城的,誰又說得清?到時候紛爭又起,赤術自然大獲其利,甚至還能搞出點事情來。”楊雲舒冷笑道。


    劉健睜開眼睛,看著楊雲舒,道:“老楊,你說白縣能擋住這幾萬北海軍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楊雲舒笑道:“你選中他了?”


    劉健道:“我們有選擇的餘地嗎?死奴營赦免了,兩萬死奴營奴隸成了北海親軍。可我們三家的後生們,還繼續當著步軍的千人將。這意味著?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攻城的序列之中。說不定,某一支箭矢就要了他們的命。白縣城能攻破嗎?看看火麟軍的發家史,難呐!連赤術都知道,難呐,跟別說……”


    “可這樣一來,北海部落的那些家人可就……我們死了倒是沒關係,可那裏還有幾千族人啊!想起這來,我都……唉!”楊雲舒歎息道。


    劉健咬牙道:“不脫身,早晚死光光!再說了,他們幾個才是家裏的精英,其餘人……”


    張錦橋皺眉道:“這也是你們的想法,可我們要進去,也得主人家同意啊。”


    劉健扭頭看了一眼張錦橋,道:“怎麽不裝了?繼續呀!”


    “你們都說的這麽直白了,再裝也沒意思了。怎麽和白縣的火麟軍聯係?怎麽才能讓他們順利、安全的進入白縣?這才是關鍵。”


    “和白縣聯係雖然有難度,但不是問題。我想,火麟軍不會拒絕他們幾個,畢竟,他們幾個對靺鞨諸部很是了解,這也是火麟軍需要的。但讓這幾個小子進入戰場,才是難度。就算進入戰場,身邊也一定有北海王的監視之人。如果一起上戰場,那就好辦,要是分開,還需好好打算一下。”


    張錦橋皺了皺眉,道:“這事就交給你們兩個,以你們兩個的奸猾,一定能想出辦法來的。該死的赤術,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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