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麽說,英國著名詩人拜倫說過:沒有哭過長夜的人,不足以語人生!可你我都曾哭過長夜,能語人生,又能怎樣?


    還不是更增加了幾分對痛苦人生的深刻感受,進而讓自己更痛苦幾分而已?除此之外,還不是一無所有麽?


    欣聞你早已出院,早已回到了故鄉,早已和家人團圓,早已享受到了久違的天倫之樂,我打心眼裏真替你高興!


    有道是:點將不如激將。看來,現在是到了我該給你摘下“弱者”帽子的時候了!我們都是強者!都是能夠自尊、自愛、自強、自立的強者!


    不知你的手術情況怎樣,效果如何,花費多少,現在的感覺怎樣汊。


    倩倩,依我的經驗,我勸你在今後的康複鍛煉期間,一定要注意兩點:出院時帶的三包藥,一定要按時按量服用,很有效果的;石膏繃帶取下後,一開始試走鍛煉,就要把拐杖丟掉!


    盡管這樣,剛開始鍛煉時,可能有些困難,可對你腿的後期恢複是極其有益的。要是依然依靠拐杖,習慣成自然,時間一長,我怕你就又麻煩了!切記,一定要刻苦鍛煉!


    有人說,要養成一種良好的行為習慣,隻需要持之以恒堅持天。我真心的希望,為了我們的未來能夠過得幸福,活得快樂,咬緊牙關,你就堅強的挺過這天吧朕!


    但願如此!


    倩倩妹,我的身體雖然說起來,右側上下肢都有殘疾,似乎半身不遂,特別嚴重;所幸殘疾的程度較輕,級別不高,基本上無傷大雅,不礙大事。加之我做矯形手術的時間,和你比較起來,要早許多。


    所以,現在,我的身體已基本恢複如常。手術之後,無論是右手還是右腿,都比原來強了許多。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能夠堅持鍛煉,完全康複,完好如常,還是大有希望的。


    倩倩,盡管我的身體狀況,現在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怎奈世俗的力量根深蒂固,世人看待我們的眼光依然如故,而我們卻無力去改變這一切。


    這便是我們這些殘疾人的可悲之處!


    既然社會不把我們這些人當人看,我自然也就不會按照世俗的庸人們所謂的做人準則、世俗習慣去做人。


    我非常同意在晉西那家醫院時,你去看我時和我談論的觀點:我們不必在意別人怎麽看我們,我們隻在意自己是否幸福和快樂!走自己的路,讓他人說去吧!


    我也非常支持在晉西那家醫院治病時,你勇敢而又堅決邁出的那一步:大膽追求自己的幸福,不在乎天長地久,隻在乎曾經擁有!


    不管別人怎麽議論自己,評價自己,――說我們桀驁不馴也好,說我們放蕩不羈也好,說我們自輕自賤也好,說我們妄自菲薄也好,說我們自甘沉淪也好!我們隻在乎自已的真實感受,隻在乎自己的親生經曆!


    倩倩,說實在話,現在的我,多麽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像你一樣的人啊!也能無所顧忌的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倩倩妹,也許有時我們的想法太幼稚,太片麵,太感性,太有點兒異想天開了!


    但有時想到悲觀處:年屆而立,家不成家,業不立業,功不成功,名不就名,――倒覺得與其這樣活在世俗之人的白眼和冷嘲熱諷裏,倒真不如一死了之,以求盡快解脫的好!


    倩倩妹,請你不要責怪我的不守信用!在醫院裏,臨分別時,我曾答應過你,回來後,一定要將我在報刊上發表的文學作品的樣本寄給你。


    但由於報社和雜誌社寄給我們的樣刊樣報,數量極其有限,而這些資料對於作者來說,無疑又是非常寶貴的,在今後的工作、學習和生活中,遇到機會,這將成為我們應聘、應招所必需的第一手資料,我已經把它們悉數收集剪貼在一本樣報樣刊剪貼本上了。所以連帶日記,一並讓你的希望落空了!


    說到希望,魯迅先生說過,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一條路!


    如果說,你我沒有機會在晉西省千光縣小兒麻痹專科醫院相遇的話,什麽日記、什麽作品等等,也就無從談起了。所以,雖然在這方麵,由於萬不得已,不得不讓你失望了,但新的希望依然可以從其他方麵誕生!


    你不相信,我們終究還會有一天,能再次重逢麽?到那時,這一切屬於我的、你想要的東西,自然都歸你,怎麽樣?


    我相信,這一天遲早是會到來的!或許,不遠的將來,這一切都有可能變成現實!


    倩倩妹,治病歸來,我和莫夏捷之間的師生戀情的殘酷現實,已經促使我猛然警醒了。


    我再也不會像你在日記中看到的那個餘俊賢那樣,整天活在自己主觀臆測的虛幻愛情裏,自我陶醉在自欺欺人、自作自受,近乎自虐的愛情童話裏,把她作為自己的夢中情人,野地烤火一麵熱,剃頭挑子一頭熱的暗戀著她,思念著她,牽掛著她,關照著她!


    ――而她自己,竟對我所做的這一切,一無所知,無動於衷,麻木不仁,冷酷無情!致使我在朝思暮想、夢寐以求、失魂落魄、痛苦不堪的心理作用下,在渾渾噩噩、碌碌無為、無所事事、一無所成的狀態中,虛度時日,蹉跎歲月了!


    倩倩妹,生活中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不該發生的;而這些事情一旦發生了,那就必然會成為一個美麗的錯誤!


    雖然這種錯誤的魅力令人奢望和沉迷,但它終究是見不得現實的陽光的!


    當最終有一天,它不得不暴露在現實的陽光下的時候,沒見過天日的蒼白的容顏,最終會因為缺失太多的現實的血色,而萎蔫、凋謝甚至枯死,徒留一具令人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的屍體,讓當事人永遠活在那難以消褪的粉紅色的回憶裏,並為之一掬蒼白、無力的淚水!


    所以,倩倩妹,在不得不結束這封信的時候,請你耐住性子,聽我說幾句自己的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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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倩倩妹: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已經是訂婚之人了,這個事實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你既然已經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辦婚姻,已經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的意中人,自己的男朋友,那麽,不久的將來,相信你也會很快組建起自己的小家庭。


    既然如此,――盡管我們相逢在遠離故鄉的異地,,相處在非常歲月的病中,同病相憐,同舟共濟,惺惺相惜,結下了真摯、純潔的友誼,――但為了你們未來的愛情甜蜜,婚姻美滿,家庭幸福,讓我們就此斷絕一切音信吧!


    我不希望再看到你的來信!我更不希望成為橫亙在你和你的愛人之間的、不受人歡迎的第三者!


    噙著眼淚,寫下上麵的話,請你原諒!不應有恨,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祝你早日康複!祝你全家幸福!


    垂死掙紮於苦海中的:餘俊賢


    公元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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