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和興利一塊回家去吧，把你的行李整理一下，再和興利一起去洗個澡，晚飯後，坐下來和她家人拉拉家常。畢竟這半年，人家幫了我們好大的忙！做人就要懂得感恩，懂得回報！”
“要這樣說的話，你最好也能和我一起，過去她家坐一坐，這樣，也顯得我們誠心實意！”餘文玲見哥這樣說，懇求道。
“是的，你說得沒錯！我也正打算晚上過去呢，到他們家裏去坐一坐。拍拍閑話，拉拉家常，向他們誠懇表達一下咱們的謝意。”餘俊賢說。
“那我明天早上就動身先回去了，你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工作，動身回去啊？給我說個準確時間，也好讓我回去給咱爸媽有個交代，讓他們有個思想準備不是！汊”
“最多三天吧！我等這兩天試卷改完了，學校教師放假了，就立刻坐車回去，不用讓咱爸咱媽咱家人膺記我。”餘俊賢進一步囑咐道。
“那好吧，我先和興利一塊走了，咱們晚上見！”
“晚上見！朕”
說起闕門街這家姓郭的，闕門街老一輩人，都能說出許許多多的傳聞來。餘俊賢他們兄妹來到闕門初中後，親耳聽到過同事們講的許多關於郭家人的逸聞趣事和冤假錯案！
人們通常說的郭家，實際上就是張家的上門女婿。郭興利的姥姥不是別人，就是張伯英將軍的二兒媳。而張伯英將軍，名張鈁，就是現在著名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全國著名的墓誌銘博物館――千唐誌齋的創建者。
張將軍的二兒子，俗稱“二少”的，在建國之後的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四清”運動中，被錯誤的當作階級敵人鎮－壓了。理由再簡單不過：張伯英將軍是國－民－黨元老，他的大兒子和女兒們又都去了台灣！
隻要想一想那時候大陸的共－產－黨和台灣的國－民－黨之間，那種你死我活、水火不相容的政治關係，我們就很容易－想見在那個時代，發生那樣的政治悲劇，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而任何的時代悲劇、社會悲劇和政治悲劇的背後都站著一大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個人。這些悲劇，最終都要從這些個人的人生悲劇中體現出來！
丈夫張武死後，張將軍的二兒媳趙鳳霞老人，――當然，當年的她全然不老，而絕對應該是一位雍容華貴、風姿綽約的貴婦人！――守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張梅，艱難度日。孤兒寡母的，整日在街坊鄰裏的冷嘲熱諷、白眼冷漠中以淚洗麵，苦熬歲月。
直到十年非常時期徹底結束，冤假錯案才得以徹底平反昭雪。張家後人――也就是趙鳳霞老人的女兒張梅，才被落實了相關政策，安排她到闕門街供銷社百貨樓工作。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兩－岸－關係得以緩和。當年去往台灣的國－民－黨士兵，在他們的人生暮年，被允許返回大陸探親！趙鳳霞老人也才得以和台灣的兄弟姐妹們取得聯係，互相往來。
後來進一步落實黨的統戰政策，張梅被選為新置縣政協委員，這一家人才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餘文玲和郭興利結伴回到家中，又一起到闕門街西頭那家當時闕門街上唯一的一家浴池洗了個澡，回來時晚飯已經做好了。
餘文玲照例在郭家吃了晚飯。――半年來，像這樣的情況早已記不起有多少次了：隻要是在郭家的時候趕上飯點，餘文玲一概是照吃不誤。久而久之，習以為常，餘文玲在郭家，也就如同在自己家裏一樣了。
而剛到郭家住宿時，根本就不是這樣！每逢飯點，郭家人死裏活裏的邀請拉扯，可餘文玲就是覺得不好意思。人家越熱情，餘文玲越覺得難堪。
慢慢的，一來二去，一回生，兩回熟，漸漸熟悉了，習慣了，再遇到這種情況時，餘文玲幹脆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和他們一道進餐。
時間長了，也就算了！倒是起初推三阻四的推說不吃，讓來讓去，倒讓人覺得十分的別扭，甚至覺得覺得彼此生分了許多。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一邊心不在焉的陪著小女兒郭小三――因排行第三而得的名，――看每年寒暑假必播的電視連續劇《西遊記》，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家常裏短。
餘文玲因在郭家呆的時間長了，再加上郭家一家上下三代人，待她如同親人，慢慢的，便一如郭家大女兒郭興利，稱呼這家的女主人趙瑞霞老人為“姥姥”，稱呼興利她媽張梅女士為“阿姨”，稱呼興利她爸為“叔叔”。
閑談中，她告訴姥姥和阿姨，說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現在學校放假了，哥哥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回去，所以明天一早起來，她就準備動身回老家鐵柵過年。
就在這時，餘俊賢多少帶了些禮物，也來到了郭家。
郭興利家所住的地方，在這座四合院的倒座內，位於門洞靠西的一側總共隻有四間房，最多也就百十來平方。[]
所謂倒座，就是一座完整的四合院內，與上房完全相對的建築：坐北朝南的四合院，倒座在南側；坐西朝東的四合院，倒座在東側。
這座大院，就是闕門街上首屈一指的張家大院――張鈁張伯英將軍的故居。建國初期，張伯英將軍被中－共－中－央統戰部邀請到北京，任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民革中央團結委員會委員，中央文史館副館長。
但所有這些，並沒能夠阻止那個瘋狂的年代，那些瘋狂事件的發生。張家二少爺被“鎮－壓”之後，張家大院隨即充公，被苦大仇深的人民群眾作為革命的勝利果實，據為己有，瓜分得支離破碎。
餘俊賢此行之所以如此鄭重，這樣隆重，是因為半年來，不僅僅是他的妹妹餘文玲在郭家住宿，得到了興利全家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不收一分一厘的房租；就連俊賢自己這當哥的，也跟著妹妹沾了郭家不少的光：每逢過節改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郭家人總忘不了他，也總少不了他餘俊賢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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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餘俊賢常常回憶起半年來時常聽同事們講起的，張鈁將軍年在西安居住時，仗義疏財，扶危濟困，為中原，為河南，為闕門的父老鄉親們排憂解難的故事！
日軍侵占河南後，大批河南難民逃往陝西避難謀生。張鈁將軍時任河南同鄉會會長。
他利用這一身份，加上他與陝西政界友人的關係，千裏搭長棚，為河南難民施舍粥飯，救濟和安置了大批難民，又解決了難民子女及河南大學遷到西安的全體師生的吃住問題，被河南難民親切的譽為“老鄉長”。
張鈁將軍一生戎馬倥傯，後來又做了大官。但是他從來很少擺官架子，且輕財好義，所到之處，對父老鄉親多平易近人。
遇有貧苦，他慷慨解囊相助；見到爭執，即予調解處理。回歸故裏，他從不騎馬，從不坐車；見到鄉裏鄉親，必先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對於家境貧寒的無力求學者，他必全力給予資助。當時新置縣張誌平等多人留學日本，都是靠張鈁供給的。
在他的故鄉新置縣，餘俊賢現在任教的遠近聞名的嵩嶽中學，以及和它僅有一牆之隔的闕門鎮小學，都是張鈁先生出資創辦的。
當時，新置縣和闕門鎮都設有圖書館，並各藏《萬有文庫》一部，這在當時是非常罕見的，也都是張鈁將軍捐贈的。
人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可餘俊賢覺得，郭興利一家人待他們兄妹的深情，隻怕是今生今世再也報答不完的了！
落座之後，餘俊賢簡單的和主人家寒暄了幾句，接著便鄭重其事的向郭家全家大小表示感謝：
“今年我因為生計所迫，背井離鄉，來到咱闕門謀生；妹妹為了求學方便，也隨我來到這裏。
初來乍到，人地兩生。多虧了你們一家人，向我們兄妹伸出了熱情的援助之手，給我們解除了燃眉之急和後顧之憂，使我得以安心工作，妹妹能夠安心學習。
父母不在這裏，我就代表他們和我們兄妹兩個，向你們全家人表示由衷的謝意和崇高的敬意！文玲的學業還得半年才能結束，年後還免不了要來麻煩你們！”
一聽餘俊賢這樣說，興利她媽趕緊回應說：
“餘老師，你要這樣說，就顯得分外客氣了！你不遠百裏來到我們闕門，支援我們這裏的教育事業，為祖國培養我們的後代，解除燃眉之急和後顧之憂的，應該是你才對！
因為我們這裏的經濟和你們鐵柵比起來，可能稍微好一些。所以，多少有些能耐的教師，不能安心他們的工作，而是整天百生法想著跳槽，想著改行，想著下海，想著經商。
――正是因為這一點，你來這裏半年了，你應該知道，學校教師青黃不接的教師，高素質的教師，能夠安心工作的教師，那真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你說，學校教師不能安心工作，你讓我們這些當家長的，怎麽能夠放心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我要說，我們向你們這些教師表示感謝、感激和感動，尚且來不及呢，怎麽能說是麻煩我們呢？隻是我們這裏條件有限，衣食住行各方麵都不太理想，讓你們兄妹在這裏受委屈了。”
餘俊賢見興利家長說得懇切，非常感動。話匝子一打開，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
餘俊賢離開郭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以後了。第二天早上，餘文玲早早便起了床，吃完早飯以後，就匆匆坐上開往鐵柵鄉――全縣這唯一一條橫貫全境的省道的公共汽車，回家去了。
三天之後，等到餘俊賢回到故鄉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三日的下午五點左右了。
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是年底。雖然臘月二十三隻是個祭灶的小年，才剛剛打開春節的大幕，但按照豫西一帶長期以來沿襲下來的傳統風俗，老百姓卻是特別在乎這個節日的！
在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的說法：祭灶日也是“集灶日”，全家人無論是什麽原因，都必須趕在這天晚上集灶正式開始之前，回到家中！即使是工作再忙，即便是遠行百裏！
隻有這樣，才會意味著團圓，意味著吉祥，意味著幸福！
很難想象，誰家要是在這一天晚上，依然冷鍋冷灶的，那將意味著什麽！
兒女不孝？運氣不好，晦氣當頭，陰雲籠罩？要是在這一天讓人聯想到這些字眼，那麽你想，這一家的春節，他們能過得舒服嗎？
餘俊賢一踏上故鄉的土地，除了漫長的一個冬天很少回鄉，帶給他的濃濃的神秘感和陌生感外，再就是異常濃烈、撲麵而來的年味了。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斜斜的映射在家家戶戶門前的照壁上，暖盈盈的，一片金黃；家家戶戶的房頂上，都或濃或淡的籠罩著一片嫋嫋升起的炊煙。
大門外的空地上，閑來無事的一兩隻或大或小的狗們，閑來無事，在和幾隻無聊的老母雞打情罵俏，惹得幾隻老母雞一驚一乍的，在大驚小怪似的！
雞犬不寧，雞飛狗跳，雞狗不合！這些似乎沒有什麽靈性的動物，似乎也在用他們的行動佐證著這些自古以來顛撲不破的鐵律似的！
村道邊，埋在路旁現壘的簡易灶坑裏的殺豬鍋，半邊上放著一塊門板，黑白相間的豬毛散落一地，鍋裏漂著油花的髒兮兮的散發著腥臊味的汙水，還在絲絲縷縷的冒著熱氣。
很顯然，這是今天誰家剛剛殺了豬的明證！
各家的老少爺們，都在自家的院裏門外，忙忙碌碌的打掃著衛生，除舊布新；家家戶戶的廚房裏，不是也會傳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般的說笑聲，這是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正在忙著烙祭灶的食品――祭灶餅。
最耐不住寂寞的，則要數那些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們！他們中有的早已耐不住性子了，迫不及待的將家裏大人們買回來的閃光雷、兩響炮什麽的，咚咚啪啪放個不停，於是就在天空中也格外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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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明天早上就動身先回去了，你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工作，動身回去啊？給我說個準確時間，也好讓我回去給咱爸媽有個交代，讓他們有個思想準備不是！汊”
“最多三天吧！我等這兩天試卷改完了，學校教師放假了，就立刻坐車回去，不用讓咱爸咱媽咱家人膺記我。”餘俊賢進一步囑咐道。
“那好吧，我先和興利一塊走了，咱們晚上見！”
“晚上見！朕”
說起闕門街這家姓郭的，闕門街老一輩人，都能說出許許多多的傳聞來。餘俊賢他們兄妹來到闕門初中後，親耳聽到過同事們講的許多關於郭家人的逸聞趣事和冤假錯案！
人們通常說的郭家，實際上就是張家的上門女婿。郭興利的姥姥不是別人，就是張伯英將軍的二兒媳。而張伯英將軍，名張鈁，就是現在著名的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全國著名的墓誌銘博物館――千唐誌齋的創建者。
張將軍的二兒子，俗稱“二少”的，在建國之後的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四清”運動中，被錯誤的當作階級敵人鎮－壓了。理由再簡單不過：張伯英將軍是國－民－黨元老，他的大兒子和女兒們又都去了台灣！
隻要想一想那時候大陸的共－產－黨和台灣的國－民－黨之間，那種你死我活、水火不相容的政治關係，我們就很容易－想見在那個時代，發生那樣的政治悲劇，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而任何的時代悲劇、社會悲劇和政治悲劇的背後都站著一大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個人。這些悲劇，最終都要從這些個人的人生悲劇中體現出來！
丈夫張武死後，張將軍的二兒媳趙鳳霞老人，――當然，當年的她全然不老，而絕對應該是一位雍容華貴、風姿綽約的貴婦人！――守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張梅，艱難度日。孤兒寡母的，整日在街坊鄰裏的冷嘲熱諷、白眼冷漠中以淚洗麵，苦熬歲月。
直到十年非常時期徹底結束，冤假錯案才得以徹底平反昭雪。張家後人――也就是趙鳳霞老人的女兒張梅，才被落實了相關政策，安排她到闕門街供銷社百貨樓工作。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兩－岸－關係得以緩和。當年去往台灣的國－民－黨士兵，在他們的人生暮年，被允許返回大陸探親！趙鳳霞老人也才得以和台灣的兄弟姐妹們取得聯係，互相往來。
後來進一步落實黨的統戰政策，張梅被選為新置縣政協委員，這一家人才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餘文玲和郭興利結伴回到家中，又一起到闕門街西頭那家當時闕門街上唯一的一家浴池洗了個澡，回來時晚飯已經做好了。
餘文玲照例在郭家吃了晚飯。――半年來，像這樣的情況早已記不起有多少次了：隻要是在郭家的時候趕上飯點，餘文玲一概是照吃不誤。久而久之，習以為常，餘文玲在郭家，也就如同在自己家裏一樣了。
而剛到郭家住宿時，根本就不是這樣！每逢飯點，郭家人死裏活裏的邀請拉扯，可餘文玲就是覺得不好意思。人家越熱情，餘文玲越覺得難堪。
慢慢的，一來二去，一回生，兩回熟，漸漸熟悉了，習慣了，再遇到這種情況時，餘文玲幹脆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來，和他們一道進餐。
時間長了，也就算了！倒是起初推三阻四的推說不吃，讓來讓去，倒讓人覺得十分的別扭，甚至覺得覺得彼此生分了許多。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一邊心不在焉的陪著小女兒郭小三――因排行第三而得的名，――看每年寒暑假必播的電視連續劇《西遊記》，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家常裏短。
餘文玲因在郭家呆的時間長了，再加上郭家一家上下三代人，待她如同親人，慢慢的，便一如郭家大女兒郭興利，稱呼這家的女主人趙瑞霞老人為“姥姥”，稱呼興利她媽張梅女士為“阿姨”，稱呼興利她爸為“叔叔”。
閑談中，她告訴姥姥和阿姨，說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現在學校放假了，哥哥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回去，所以明天一早起來，她就準備動身回老家鐵柵過年。
就在這時，餘俊賢多少帶了些禮物，也來到了郭家。
郭興利家所住的地方，在這座四合院的倒座內，位於門洞靠西的一側總共隻有四間房，最多也就百十來平方。[]
所謂倒座，就是一座完整的四合院內，與上房完全相對的建築：坐北朝南的四合院，倒座在南側；坐西朝東的四合院，倒座在東側。
這座大院，就是闕門街上首屈一指的張家大院――張鈁張伯英將軍的故居。建國初期，張伯英將軍被中－共－中－央統戰部邀請到北京，任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民革中央團結委員會委員，中央文史館副館長。
但所有這些，並沒能夠阻止那個瘋狂的年代，那些瘋狂事件的發生。張家二少爺被“鎮－壓”之後，張家大院隨即充公，被苦大仇深的人民群眾作為革命的勝利果實，據為己有，瓜分得支離破碎。
餘俊賢此行之所以如此鄭重，這樣隆重，是因為半年來，不僅僅是他的妹妹餘文玲在郭家住宿，得到了興利全家無微不至的照顧，而且不收一分一厘的房租；就連俊賢自己這當哥的，也跟著妹妹沾了郭家不少的光：每逢過節改善生活，吃香的，喝辣的，郭家人總忘不了他，也總少不了他餘俊賢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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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餘俊賢常常回憶起半年來時常聽同事們講起的，張鈁將軍年在西安居住時，仗義疏財，扶危濟困，為中原，為河南，為闕門的父老鄉親們排憂解難的故事！
日軍侵占河南後，大批河南難民逃往陝西避難謀生。張鈁將軍時任河南同鄉會會長。
他利用這一身份，加上他與陝西政界友人的關係，千裏搭長棚，為河南難民施舍粥飯，救濟和安置了大批難民，又解決了難民子女及河南大學遷到西安的全體師生的吃住問題，被河南難民親切的譽為“老鄉長”。
張鈁將軍一生戎馬倥傯，後來又做了大官。但是他從來很少擺官架子，且輕財好義，所到之處，對父老鄉親多平易近人。
遇有貧苦，他慷慨解囊相助；見到爭執，即予調解處理。回歸故裏，他從不騎馬，從不坐車；見到鄉裏鄉親，必先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對於家境貧寒的無力求學者，他必全力給予資助。當時新置縣張誌平等多人留學日本，都是靠張鈁供給的。
在他的故鄉新置縣，餘俊賢現在任教的遠近聞名的嵩嶽中學，以及和它僅有一牆之隔的闕門鎮小學，都是張鈁先生出資創辦的。
當時，新置縣和闕門鎮都設有圖書館，並各藏《萬有文庫》一部，這在當時是非常罕見的，也都是張鈁將軍捐贈的。
人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可餘俊賢覺得，郭興利一家人待他們兄妹的深情，隻怕是今生今世再也報答不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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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人地兩生。多虧了你們一家人，向我們兄妹伸出了熱情的援助之手，給我們解除了燃眉之急和後顧之憂，使我得以安心工作，妹妹能夠安心學習。
父母不在這裏，我就代表他們和我們兄妹兩個，向你們全家人表示由衷的謝意和崇高的敬意！文玲的學業還得半年才能結束，年後還免不了要來麻煩你們！”
一聽餘俊賢這樣說，興利她媽趕緊回應說：
“餘老師，你要這樣說，就顯得分外客氣了！你不遠百裏來到我們闕門，支援我們這裏的教育事業，為祖國培養我們的後代，解除燃眉之急和後顧之憂的，應該是你才對！
因為我們這裏的經濟和你們鐵柵比起來，可能稍微好一些。所以，多少有些能耐的教師，不能安心他們的工作，而是整天百生法想著跳槽，想著改行，想著下海，想著經商。
――正是因為這一點，你來這裏半年了，你應該知道，學校教師青黃不接的教師，高素質的教師，能夠安心工作的教師，那真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
你說，學校教師不能安心工作，你讓我們這些當家長的，怎麽能夠放心自己的孩子呢？
所以，我要說，我們向你們這些教師表示感謝、感激和感動，尚且來不及呢，怎麽能說是麻煩我們呢？隻是我們這裏條件有限，衣食住行各方麵都不太理想，讓你們兄妹在這裏受委屈了。”
餘俊賢見興利家長說得懇切，非常感動。話匝子一打開，一談就是一個多小時！
餘俊賢離開郭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以後了。第二天早上，餘文玲早早便起了床，吃完早飯以後，就匆匆坐上開往鐵柵鄉――全縣這唯一一條橫貫全境的省道的公共汽車，回家去了。
三天之後，等到餘俊賢回到故鄉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三日的下午五點左右了。
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是年底。雖然臘月二十三隻是個祭灶的小年，才剛剛打開春節的大幕，但按照豫西一帶長期以來沿襲下來的傳統風俗，老百姓卻是特別在乎這個節日的！
在民間，一直流傳著這樣的說法：祭灶日也是“集灶日”，全家人無論是什麽原因，都必須趕在這天晚上集灶正式開始之前，回到家中！即使是工作再忙，即便是遠行百裏！
隻有這樣，才會意味著團圓，意味著吉祥，意味著幸福！
很難想象，誰家要是在這一天晚上，依然冷鍋冷灶的，那將意味著什麽！
兒女不孝？運氣不好，晦氣當頭，陰雲籠罩？要是在這一天讓人聯想到這些字眼，那麽你想，這一家的春節，他們能過得舒服嗎？
餘俊賢一踏上故鄉的土地，除了漫長的一個冬天很少回鄉，帶給他的濃濃的神秘感和陌生感外，再就是異常濃烈、撲麵而來的年味了。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斜斜的映射在家家戶戶門前的照壁上，暖盈盈的，一片金黃；家家戶戶的房頂上，都或濃或淡的籠罩著一片嫋嫋升起的炊煙。
大門外的空地上，閑來無事的一兩隻或大或小的狗們，閑來無事，在和幾隻無聊的老母雞打情罵俏，惹得幾隻老母雞一驚一乍的，在大驚小怪似的！
雞犬不寧，雞飛狗跳，雞狗不合！這些似乎沒有什麽靈性的動物，似乎也在用他們的行動佐證著這些自古以來顛撲不破的鐵律似的！
村道邊，埋在路旁現壘的簡易灶坑裏的殺豬鍋，半邊上放著一塊門板，黑白相間的豬毛散落一地，鍋裏漂著油花的髒兮兮的散發著腥臊味的汙水，還在絲絲縷縷的冒著熱氣。
很顯然，這是今天誰家剛剛殺了豬的明證！
各家的老少爺們，都在自家的院裏門外，忙忙碌碌的打掃著衛生，除舊布新；家家戶戶的廚房裏，不是也會傳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般的說笑聲，這是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都正在忙著烙祭灶的食品――祭灶餅。
最耐不住寂寞的，則要數那些天真活潑的小孩子們！他們中有的早已耐不住性子了，迫不及待的將家裏大人們買回來的閃光雷、兩響炮什麽的，咚咚啪啪放個不停，於是就在天空中也格外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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