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可別這樣,你要是喝醉了,我可沒地方留你住!”黃靜槐想要下瓶子,寧可自己醉了也不想龍大河喝多傷身子。[]


    龍大河左搖右晃把黃靜槐推到座位上,等酒喝光了,他把酒瓶往黃靜槐麵前的桌子上一砸,醉眼朦朧地說:“我怎麽吃你這豆腐,住你這?你怎麽不知道他們怎麽說,說尨海燕要跟龍書記就是因為你想跟我龍大河好?你和於槐江是有婚約的人了!龍書記的女人是黃靈槐,殘疾人,你的親姐!他們說三道四,狠找不到把柄。我們躲都來不及,你偏偏又回到小尨河,你是不是還想我們重歸於好?還想把你姐,海燕,槐江,你我,還有龍書記,都毀了?”


    “龍大河!你還男子漢嗎?把這些責任都推到一個弱女子身上。我要是真你想象的那樣的女子。昨天,我就留在小學當你的副校長了。我為什麽來這裏,因為我不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工作被別人戳脊梁骨!我申請來到中學,要天天和尨海鳴在一起。他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你不來保護我,還來往死裏傷我!”


    “小點聲,讓人聽見不好!”龍大河生氣地轉身就走,誰知一出屋門,卻碰上了尨海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在背後說我?”尨海鳴陰陽怪氣地問。


    “二哥來了。龍大河喝醉了。”黃靜槐希望尨海鳴不怪罪酒醉的人。


    “龍大河啊!是不是覺得我教育局長被捋了還不夠慘?還要來折騰把我這個中學書記也捋了?”尨海鳴主動去握手。


    龍大河不接,淡淡地說:“誰知道尨海燕告來告去卻把您告下來了。”


    “有什麽家事,我們回家再說。”尨海鳴急著要走。


    “家事不找你,我找小尨河中學校長。”龍大河說。


    “有事稍等,尨書記臨走的時候把事情交給我。我進去給黃靜槐說點事兒,先到那屋子等我。”


    尨海鳴進去就把黃靜槐狠批了一通:“你們怎麽搞的讓他這樣的人長驅直入地進來。”


    “書記,自從二弟調到黨委,我們就少了看門的。”黃靜槐說。


    “你抓緊寫一份報告遞上去,我看耿亮那小子不錯,貧農!對龍大河那種人要有分寸,既不能給他好臉看,也不能得罪了他。我們將來都還有機會回城,少理他。”


    “我沒有說他什麽啊!他帶著氣來的!”


    “我怎麽聽你們好像舊情難忘啊!”


    “沒有,校長!我覺得你、尨海聲和你小妹需要坐下來好好交流。”


    “那是我們的家事,別攪和,聽我的沒錯!別惹怒了他,我走了!”


    尨海鳴整整衣領,裝作一副微笑的樣子,進了的辦公室,龍大河早在那裏等他,“連槐樹林的樹,你們都殺了,還要做什麽啊?!”龍大河單刀直入。


    “這事,大哥那裏是打過招呼的,學生們自願義務勞動建校,各村辦小學,辦夜校,都需要木材。修水庫需要木材,大煉鋼鐵也需要木材,所以就把槐樹林的樹砍了,等明年槐樹不就重新發芽生長嗎?上麵的指標完不成也不好交代啊!來,龍老師,先坐下,我們聊聊。”尨海鳴說著,自個兒坐在辦公桌前。


    龍大河沒有坐,“槐樹林是我們師生花費兩年的心血才換來的,你們真下的手?才胳膊粗哇!眼看就剩下槐樹園這一片老槐樹林了,你們也不放過。誰給你們的權利?”


    “是尨書記。”


    “你說是大哥?就是砍了,也該與我們的學校說一下,撿些成材的砍吧。”


    “當時於槐江、小妹都在,小妹非常支持,不信你回去問問海燕吧。”


    “好!好!尨校長。尨書記也許批準了,海燕也許默許了,但你有一點良心,就不會下如此狠心,全砍了!”


    尨海鳴拍案而起:“用不著你給我上課!目前,舉國上下大煉鋼鐵,為祖國獻一份木材不是應該的嗎?”說著轉怒為笑,略有歉意地說:“剛才是我不對。現在樹木歸集體,房屋也由公社統一分配,社員實行工資製,下一步還要統一食宿製。我們用作煉鐵的多是墳墓上的老槐,至於胳膊粗的,給你擴建學校,給海燕建幼兒園,錯了嗎?”


    “誰關心支持學校,我們感激。誰把樹林毀了,就會受到懲罰,今天不會,但曆史總有一天會聲討他們的罪惡。”


    “龍大河,我不明白:長城內外都在喊‘人人學文化,村村有初小,社社有完小,鄉鄉辦初中,縣縣辦大學’的口號。完成這樣的高指標,小尨山不是壘的,小尨河也不是撒尿尿的!殺幾棵樹受不了就能完成‘百日奮戰’的任務?”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殺樹煉鐵、建校我非常支持,但我不明白,留下胳膊粗的再長,留下槐樹園的樹庇護學生,錯了嗎?”


    “不管幹什麽都會有點犧牲的嗎?槐樹是獻出了,但將辦一處紅校,讓出一些土地辦工廠、農場。讓學生參加勞動是上級的決定!”


    “啪!啪——!”沒有想到一向沉著冷靜的龍大河竟然也拍起桌子,“誰也沒有讓你們去刮那個什麽風,去無償占有別人的勞動成果。說殺就殺了,說砍就砍了,不用對我們說一聲。你們這是舊社會青幫、紅幫流氓集團的偷、搶!這與賊,與強盜還有什麽兩樣?小尨河是個窮社,靠幾個‘百日奮戰’就能趕英超美,不知天高地厚,這不是發昏了說胡話是什麽?”


    “龍校長,馬列的書讀過嗎?社會主義社會要窮過渡……”


    “那樣子的話!有什麽優越性和吸引力?不管搞什麽運動,總不能把學校也撂上?!毀了槐樹園小學去辦紅校,辦工廠,辦農場,這就是‘百日大戰’?我看是‘百日災難’!”


    “龍大河!你個龜兒子!眼下社員的自留地、牲畜都收歸社有。你們還在自營林木,要不是看在我們尨家的麵子上,恐怕連你也成右派了!為了完成學齡兒童入學率由1957年的不足40%提高到70%甚至100%,砍你們幾棵樹什麽大不了的!?”


    “就是龍槐公辦義學,也沒有去破壞人們的一草一木。”龍大河鬼迷心竅,竟然又扯起人們似乎忘記的龍槐公來。龍槐公好象不屬於我們的國家,不屬於我們的人民,不屬於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的人不再提起他,因為那是老人家批判的人物。龍槐德正是對龍槐公的崇拜才落得“自殺叛黨”掛葬在大槐樹上。而龍大河怎麽忘了呢?


    談起龍槐公,尨海鳴惱了,“一個龍槐德為了龍槐公還不夠嗎?龍槐公是辦過三處義學,那是奔波了一生,丟人現眼了一生。而我們的國家在一窮二白的土地上,轟轟烈烈辦起了那麽多人民的學校。就拿我們一個尨城縣來說,一個春季中小學招生比去年增加到9萬人,其中小學就純增4萬人。這一切怎能是龍槐公之流向封建統治者做奴才所做的了的?”


    “這些我不和你談,上麵沒有文件,又不見大哥。這樹不能再這樣砍了!”龍大河決定等尨海聲回來再說。


    龍大河起身要走,黃靜槐進來將一份文件遞給了尨海鳴。


    尨海鳴看了看大喜,“這是槐樹園小學的調整方案,靜槐給龍校長讀讀。”


    黃靜槐念道:


    “……為配合尨城縣‘全線出擊,比學趕幫,奮戰三月,力爭第一’的‘百日奮戰’活動,盡快開創‘村村開課,廠廠辦學,人人學文化,戶戶讀書聲’的局麵。小尨河公社教育組研究決定,任命龍大河為槐樹園轄區組長,兼槐樹園聯中小學部教師;何仙客任黑龍嶺和黃龍嶺教師,於槐江任命金龍嶺、銀龍嶺、白龍嶺教師。所任命校長、教師第二日早8:00趕赴現場,組織學校的籌建,要在三個月內開課。”


    “三個月?就算靠群眾的力量各村建一所小學,把一個老師分散到多個村怎麽教?現在三位老師在槐樹園還是複式教學,分散開了質量怎麽保證啊?”龍大河問尨海鳴。


    尨海鳴過來拍著龍大河的後背說:“走教啊!大哥教書的時候,他跑多少村莊啊!你的騾背小學跑多少個點啊!黨和人民都看著我們。各村校址都選好了,各村都在準備材料,於槐江和何仙客早砍了木棒,連小妹都主動挑起創辦幼兒園的重任。龍大河啊!我們必須走在槐花崗和小尨山兩個公社的前麵。大家,還有上級領導都在關心你和尨海燕的工作。不要再問及砍樹的事了,回去吧,槐樹園還需要你。”


    “你不把砍樹的事情說明白,我就在這兒等到天亮。天亮不答應,等到天黑。”龍大河站在屋子裏。


    “我今天算領教了。這就是你們幹教育的?能教出社會主義的建設者啊?你大河想要挾我?”


    “誰想要挾你?我隻是想請求你把大槐樹留下來。不能再砍了!”


    “槐樹園沒有一個人出來反對,都在支持我們的建設。你作為老師,不可思議。我看要好好地檢查檢查!海燕妹妹怎就瞎了眼!”尨海鳴來氣了,說。


    “現在睜開眼也不晚!你不就是想你妹子嫁給龍書記嗎?我成全你!你妹子頭嫁了書記,我把黃靜槐娶了你信不信?”龍大河滿嘴的胡話。


    黃靜槐見勢不妙把龍大河按下,然後對尨海鳴說:“大河喝醉了,你不要計較。”


    “我一點沒有!沒醉!”龍大河又站起來辯解,他確實沒醉,好幾天沒有吃飯,更不用說喝酒。


    “你醉了!快走!你不能留下過夜吧。”黃靜槐用眼角示意龍大河。


    龍大河一聽這“過夜”,知道黃靜槐有意幫他,就找一個借口回去,“過夜,還不知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嚼出什麽舌頭來?那我到黨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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