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上部) 12


    皇帝和太子出宮狩獵,這是大事。而每當皇宮裏有大事的時候,總是會有大批人馬,從而將會導致潮潮人群中除了各主子身邊的紅人和宮中主管外誰看誰都眼熟但是卻又想不起來具體是誰而且還不敢開口詢問。


    韓奕澤就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遠遠的跟在太子的身後穿著過大的太監服低著腦袋冒充著小太監混在人群中,宮中總管查點人數從他身邊緩緩走過,嚇出他一身冷汗。幸而他隻是一晃而過並沒有深究,所以韓奕澤才能得以跟著大隊人馬混出宮來。


    一出得禁宮,韓奕澤立馬用那日從桌子上塞進櫃子底下的令牌唬過管事的總管,在總管平靜得有些過分的眼神下頭皮發麻的以幫太子買芙蓉糕為由竄逃出龐大的狩獵隊伍。


    對於此次的出逃成功,韓奕澤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逃得太容易反而會不安,但是管他的呢,能出來就行。韓奕澤一邊咕噥著甩去心中的疑慮和不安,繞過幾條因為皇帝出巡而不能開張的大街,找了一家最近的比較大的藥店按方子又抓了幾劑換膚藥。


    但是從藥店出來,摸摸懷裏所剩無幾的碎銀和那厚厚一打不敢用以免招來韓奕墨的銀票,最後韓奕澤也隻得乖乖的找了家布店買了頂布帽遮住自己那顯眼的容貌,再買了套最不起眼的衣服換下那身太監服。


    將自己那點路費裝好,在問清了出城的道路,韓奕澤便抓緊時間一個人輕裝朝城外走去。


    玄熙赫和皇帝狩獵最少得明天上午才能回來,他能逃離的時間也隻有這短短的一天,所以他不能再花時間去找無憂了,隻能等出了城以後再找個地方給無憂寫封信報平安了。


    腳下步子不停,韓奕澤沿著景城繁鬧的大街一路往城門。走著走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步子他回身扭頭一看,滿是人群的熱鬧大街上熙熙攘攘也沒什麽可疑之處,疑惑的轉回身,韓奕澤更加加快了腳步。


    遠遠的景城那巍峨的城門已經隱隱可見,轉過前麵那個街口就能到城門前的那條大街了,想到終於能夠離開,韓奕澤不禁鬆了口氣,正這麽想著布帽被人掀開脖子後麵一涼,一隻手臂從他身後伸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捂住了他的嘴,然後一把將他拉進右手邊一個沒人的空巷子裏。


    韓奕澤一驚,張口就要咬上那隻捂住他嘴的大掌,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就沒頭沒腦的要朝後灑去。


    身後那人身手極其敏捷,在他還未咬下去藥粉還未灑出來之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


    韓奕澤全身僵硬著扭過頭看向身後那張熟悉的麵容,白皙的手掌瞬間收緊捏碎了手中的藥粉,馬上就要咬下去的小嘴堪堪收住還來不及收回的張成一個小圈顫抖著語不成調。


    “你說什麽?”


    “韓奕澤,皇帝病得很嚴重!”身後那人又低低重複了一遍。


    “蕭白,你開玩笑的吧?”韓奕澤反手抓住身後多年沒見的蕭白一襲雪白衣衫的袖口,看著他那十年如一日的欠扁笑容勉強咧嘴一笑,不確定的問。


    “是真的!”蕭白沉沉一歎,偏頭打量著眼前多年不見的徒弟。“他的病,日積月累,連我都束手無策!”


    “走,回家……”韓奕澤緊緊抓著手中現下唯一的依靠,眼前暈眩著看不清腳下的道路,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去,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你確定你要回去?”蕭白一把拉住茫然往城門方向走去的韓奕澤,一向掛滿痞子般笑容的俊秀臉蛋上劍眉微挑,神色傲然而肅立。


    “蕭白?”韓奕澤輕擰長眉,心頭湧起淡淡的憂慮。


    蕭白的這個表情,讓他膽顫!


    “太子兩月前便因病秘密搬至尹承避暑行宮養病,蕭逸景不日將帶兵鎮守與景國隔江而望的麗陽,北方越國又蠢蠢欲動。蕭逸景一走,周貴妃的哥哥周邦安便接手京城近衛軍副將之職,不出十天,京城的守備將隻剩下戎將軍。韓奕澤,你明白麽?你回去將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時間吞噬了記憶,在你還沒發覺前就將你所有曾經珍藏的各種情緒抹滅在冷靜的背後,讓你連尋覓都難以下手。


    蕭白低頭俯視著韓奕澤絕世容顏上那雙清亮的黑眸,神情恍惚。


    他以為他已經忘了那段年少時純真無知的愛戀,他以為他已經忘了那個鹵莽而荒唐的可悲少年,可是為什麽不論時間怎麽流逝,那雙清亮的黑眸卻都不曾隨著時間的逝去而磨滅?


    “蕭白?”韓奕澤驚疑不定的鬆開手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滿身戒備。


    這一聲驚疑驀然而起,蕭白心神一頓立刻清醒了過來,見韓奕澤正不安的盯著他如同一隻毛發聳立的示威小貓,於是沉著臉也不說話,站在原地冷眼看著麵前滿是戒備的少年。


    “蕭白……”韓奕澤褪卻滿身防備低頭掩去眼中的淡淡厭煩,哀然淺笑。他又何嚐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從來都隻忠於太子的蕭逸景離開京城,周邦安接手京城近衛軍副將之職,這無疑是削弱了太子助長了周貴妃和四皇子,太子和四皇子的勢力將變得前所未有的均衡。手握大燕三分之一兵權的戎將軍一向都是保皇派,在這皇帝重病的緊要關頭,戎將軍的一舉一動都足以顛覆京城整個皇位爭奪的最後結果,而他卻是戎將軍和皇帝最後的弱點。他若回去,後果可想而之。


    但是皇帝病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回去,而他想回去,並不隻是單單想回到皇帝身邊,這些本就是他該麵對的,一味的逃避隻會讓他變得更加的軟弱與卑怯。


    蕭白微昂下巴,傲然中帶著一絲愜意的冷冷盯著麵前外表軟弱的少年默聲不語,眉目間盡是道不盡的忿厲與幽怨。韓奕澤低著頭,堪堪錯過了他那悲憤交雜的怨厲容顏。


    兩人就這麽站著,蕭白無聲的揚了揚唇角,半晌才上前拉了韓奕澤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韓奕澤心中雖然疑慮於蕭白的貿然警告但還是乖順的大步跟上蕭白的腳步,任何事,任何人,都比不上皇帝在他心中的位置。那些蕭白的顧慮他不是不明白,隻是他根本就顧不上。


    皇帝之於他,是唯一能夠舍命相照的親人!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各懷心思的到了蕭白下榻的客棧。


    韓奕澤是不同意回客棧的,他怕遲了被玄熙赫發現那就糟了,但是蕭白的行李都在那裏。蕭白雖不明白韓奕澤為什麽要這麽急這麽趕,但是他知道事不宜遲,而且京城離這裏路途遙遠,未免節外生枝還是謹慎著點早日回京的好。


    於是給其他暗影留了個暗號,收拾收拾包袱買了兩匹馬,兩人便連日出城一路往北。


    從皇宮出來的皇子們,每天都要學很多東西,這其中的一項便是馬術。韓奕澤的馬術在宮中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是平時駕禦還是沒問題的,更何況景國地域一向以平坦寬廣為多。


    景國在大燕的南方與大燕隔江而望,而江南的天氣,總是比江北溫暖,春天也早早的到來。回首謠望身後景城的越來越遠的城門,韓奕澤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卻越來越重,沉沉的壓在他心上悶悶的難受,最後終於忍不住勒馬停下掉轉馬頭麵朝景城的方向遠遠眺望著。


    蕭白見他停了步伐於是也停下來與他並肩站在大道上遙望著景城。


    四周安靜得可怕,太陽被遠方的烏雲遮蓋住,漫天陰霾。練練春風輕輕吹拂在身上,夾雜著一股與春日格格不入的嚴冬寒霜之冷,兩匹棗紅馬不安的低聲嘶叫著,前踢不住來回走動,要不是他們竭力拉住,可能這兩匹馬早就撒丫子跑了。


    蕭白肅立著謹慎的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韓奕澤卻呼吸窒悶的抓著胸前的衣襟,冷汗直冒。


    “韓奕澤……”


    突然,韓奕澤旁邊與他並排而立的蕭白大吼著喊出他的名字,一躍而起撲向韓奕澤抱住他弱小的身軀從馬背上翻落跌滾在地。


    韓奕澤隻覺得麵頰上寒風凜冽,接著就聽見蕭白一聲震破耳膜的大吼,再然後就是一陣天旋地轉被人抱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才在大道旁的荒地上停了下來。


    但是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那獵獵寒風又再度撲麵而來。某種熟悉的感覺席卷全身,雞皮疙瘩從身體的各個角落爭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玄熙赫!”


    韓奕澤心中驚顫著大喊出那寒風的來源硬著頭皮翻身將蕭白壓在身下,迎麵顫抖的對上了那來勢凶猛的陰寒掌風。


    “你……”


    眼見自己心愛的人兒不要命的將那個野男人護在身下,絕美的小臉上那倔強而無畏的表情狠狠的刺進玄熙赫的眼裏心裏,痛得他理智全失。隻要一掌,就能將他們誅殺,可那致命的一掌在寶兒麵前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最後隻得在這緊要關頭生生被他收了回來撞上他本就起伏淩亂的胸膛。


    “玄熙赫……”


    這一局他總算是賭對了,暗暗鬆了口氣,韓奕澤抖著唇睜開眼看著五步之外那個異常俊美但是看起來也同樣異常妖豔的陰狠男人,卻也明白過來:為什麽出宮令牌會那樣隨隨便便放在他觸手可即的桌子上;為什麽在他混進狩獵隊伍總管清點人數的時候總管連問都不問他這個對出來的陌生臉孔;為什麽在他借口用偷來的令牌幫玄熙赫買芙蓉糕時總管會那樣,平靜得讓人害怕。


    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幸運,他一直都認為自己是穿來的就把別人想得太傻,卻未曾想自己的這些小把戲,都在別人的算計之內,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別人編織好的陷阱。


    “為什麽要這麽做?”韓奕澤拋開心底那一點點輕微的失落,冷靜下來的情緒裏隻剩下被人設計後淡淡的惱怒和被人拆穿後的絲絲尷尬。“沒必要的……”


    “寶兒。”剛才那一掌他是盡了全力想致那男人於死地,卻因寶兒那一擋而收回了所有功力因此反噬了自己。玄熙赫勉強壓下胸肺間翻湧的氣血,線條完美的薄唇微掀。“寶兒,你想逃,我關不住你的,我隻是給了你和自己一個選擇的機會。”


    “玄熙赫……我輸在低估了別人的智商!”韓奕澤站起來轉身扶起身後的蕭白,而後麵對著玄熙赫拍拍身上的草屑,明亮的大眼裏滿是絲絲不甘與點點哀求。“能給我些時間麽?等我家裏的事告一段落了我就來找你!”


    “寶兒,我不相信你!”玄熙赫淺淺一笑,連帶著心中某個地方細細的崩塌開來,沉穩的腳步悠悠朝韓奕澤走來,大張的手掌直直抓向他的手臂。“我隻相信抓到手的!”


    “玄熙赫!”韓奕澤抖著身子在玄熙赫抓到他之前撲上去緊緊抱住玄熙赫精壯的瘦腰,精致的小臉深深埋在玄熙赫微微起伏的胸前。“我跟你回去,你別動他,好不好?”


    “寶兒,你已經沒有資本,跟我談條件了……”玄熙赫喃喃低語,低沉的嗓音悠然動聽。


    “是麽?”韓奕澤莞爾一笑,手中的長針在陽光下折射出道道刺眼的光芒,兩指輕握稍稍用力輕輕向前一送,手下精壯的腰身沉沉壓了下來軟軟靠在他肩上,韓奕澤用力頂著身上癱軟的男人,完美的唇線微微揚起,美麗的黑眸彎彎淺漾。“玄熙赫,我輸在低估了別人的智商,但是我會改的!”


    “你……”玄熙赫低喘著癱軟在自己心愛的人肩上,用盡全身最後的力量緊緊抓住他那瘦弱的肩膀不讓自己倒下去。


    “我認真的,等我家裏的事告一段落了,我就來找你!你等我,好不好?”韓奕澤反手摟緊身上居然還能保持神智的男人,心下輕輕歎息。用這招是下下策,可也是目前最管用的了。若不是在扶蕭白站起來的時候蕭白將銀針偷偷塞在他指間,可能今天他們都走不了。


    “寶……別……去……”玄熙赫用力咬破下唇試圖用痛楚來刺激自己漸漸昏暗的神智,抓緊肩膀的手指慢慢鬆動,黑暗從眼前席卷而過,帶走他僅剩的一絲清明,徒留被他咬破在嘴邊的隱隱哀求隨著他的暈睡而消散在風中。“別……去……”


    我知道這章破綻很多,寫得挺差勁的,等我有時間了再從頭大改一變,大大們現在就先看著吧~~!


    眼看自己定下的完結時間越來越近了,我怎麽覺得壓力這麽大呢?考慮這和老板請個假在wealty和籃子的生日前把上部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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