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喜喜的第一反應是崔西塔壯誌未酬身先死。(.無彈窗廣告)她找到我,說畢心沁,你認不認識什麽有路子的人?對了,莊小強行不行的?就算龍潭虎穴,我也得把崔西塔救出來。我絞盡腦汁,有路子的?恐怕也就周森了吧。


    單喜喜踱來踱去,一口否定:“周森免談。畢心沁,我才不像你,他是你男人了,對我來說他就是透明的了,我才不會和一個透明人磨嘰。”


    我臉上火辣辣地:“單喜喜……”


    “得了,他不情我不願的事兒,你就別削尖了腦袋去頂小三兒的罪名了。”


    “那請問你和莊小強是否他情你願?等等,他連他叫莊小強都坦白交代了?鬮”


    我的話根本是從單喜喜左耳進,右耳出,她喃喃自語:“一個幹司儀的,怎麽不得認識幾個有權有勢的人物?再怎麽不濟,光打聽個消息也是打聽得出來的吧?”


    “你瘋了?你把莊盛扯進來那這裏頭的來龍去脈你要怎麽和他交代?”


    “你以為他不知道嗎?說真的,他和你一樣囉嗦,說什麽蒼蠅惡心歸惡心,可總沒有人親手拍死的吧?這和你那隻帶狗咬人,不帶人咬狗的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吧?”單喜喜說著便要撥電話哦。


    我攔住她:“他知道?莊盛他知道?”


    單喜喜黑下臉:“畢心沁你什麽意思?是說不知道才能和我當朋友嗎?知道了怎麽還沒劃清界限?你這是在嫌我……洗多少遍也洗不幹淨了嗎?那你怎麽還在屁顛屁顛地和我姐妹相稱?”


    “可他是一男人,他不可能和你姐妹相稱。”


    “可他更是一啊,”單喜喜的音浪一波高過一波,“假如他說不當姐妹當兄弟,我也是的啊。”


    這下好了,我的上下嘴皮全軍覆沒。(.好看的小說)莊盛是?別人是十八輩祖宗,他則是十八代女友,就他那樣一個愛好大胸部的色胚,是?我說單喜喜,你憑什麽這麽說,單喜喜則回答,就憑我閱男無數。我險些反駁她說你是閱男無數不假,可從王墨到薛平,也許還包括周森,你無一不走眼,可這話我忍了忍沒說,單喜喜這會兒什麽都沒了,就仗著自詡眼光獨到活著了,我不能再抽掉她這最後一根頂梁柱。所以莊盛是直是彎,久久懸而未決。


    有了男友相助果然不一樣。我這邊還在對著電話怒吼您到底是房東還是中介,拜托中介勿擾,那廂周森卻對我說房子隨時可以入住了。


    我自作聰明:“我是不會入住你家的。”


    “恐怕是你想得太多了。主要是這個階段我家也不安全,大把的聲音說我也許可以逃過法律的製裁,但卻逃不過他們的天網恢恢,而且那裏還隨時有被查封的可能,所以……還真不是我家。”


    我拆穿周森:“別沒完沒了地給我做心理建設了,你說的對,我是想得太多,所以這些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那分明是一套新房,兩室一廳,八十平米的樣子,是那種千篇一律的精裝修,談不上情致,便捷是最大的好處。周森將鑰匙拋給我:“這種程度你可以接受的吧?”


    “剛剛好,要是再豪華那麽一點點,也許我的自尊心就又要作祟了。”


    “很好,我們一人讓一步,現在輪到你了,你必須還要接受它的……友情價。”


    我挽著周森逛了一圈,一邊逛一邊感歎,你看這落地窗,上頂房頂下落地,你看這浴缸,這手感一摸就知道好擦洗,你再看這家具電器,都全乎了,冬天我還可以用烤箱自製烤紅薯,總之那意思是周森你看看,這可是一和時代發展同步的上乘新房。(.好看的小說)周森自然也知道我的用意,他調侃我:“畢心沁,你幹脆說看看這牆,都不掉灰的,啊,對了,還水電齊全。”


    我作罷,兩手環胸:“直說吧,多少錢?”


    “四千塊。”


    我鬆下一口氣來:“很好,成交。”


    周森給了我恰到好處的價錢,再低,便太對不起這長安街畔稀有的地段,再高,又對不起我那本來就不太豐厚,還三不五時被莊盛克扣的薪水。他說心沁,我沒有時間再和你爭論這些,所以就都依你好了,你安排個時間,我想請你媽媽吃個飯。


    “吃個飯?”我大呼,“你確定你想請她吃個飯?周森,那用我們老百姓的話說,叫見家長。”


    周森點點頭:“原來我也不過是個老百姓而已,我的意思就是見家長。”


    我本末倒置地開始盤算到了那一天我該穿什麽,我媽該穿什麽,而周森又該穿什麽,直到被周森攬上電梯,而電梯下行到八樓的時候,周森輕描淡寫地:“趙熾住在八零二。”


    我反應不過來:“誰?”


    周森不看我,仍專注地看著顯示屏上滾動的數字:“趙熾,趙律師。”


    “這麽巧?”我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什麽,“對了,那房子,是誰的?那不是你的對不對?”


    電梯到了一樓,叮地打開了門。周森攬我出了門,還是那樣輕淡地一筆帶過:“趙熾的。”


    “婚禮策劃”正式對外宣布,和京都水鄉簽訂了為期一年的獨家合作協議。京都水鄉是全北京唯一僅有的一處水景全貌景觀,隻有小橋流水人家,沒有斷腸人在天涯。它將於明年初建成,可早在這兩三年就成了眾多婚禮策劃虎視眈眈的一塊肥肉,“合璧”自然也包括在內。


    莊盛目光呆滯:“誰?你們到底誰是派來的奸細?”


    人人自危下,像是隻有我不知死活:“莊總,你這麽說……有根據嗎?”


    莊盛拍案而起:“根據?咱們的出價被傳得滿天飛的這還不叫根據?還有,我和京都水鄉的徐吃飯才吃到涼菜,為什麽的二把手會從天而降?哦,我他媽的十六顧茅廬把人請出來了,他半截插一竿子倆人到最後聊得比我還其樂融融,這他媽的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是什麽?”


    莊盛這番話是指著我的鼻子說的,而就算他不指,目標也不會有所偏差。我自作主張解散了其餘人等:“好了,這兒沒你們的事兒了,出價除了莊總,隻有我一個人知道,和徐的飯局,除了莊總,還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們,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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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相信我?”隻剩下我和莊盛,我直截了當問他。


    “我隻相信明年‘合璧’的日子不好過。”莊盛鐵麵無私。


    而我還在同仇敵愾:“不過是區區一個京都水鄉,它再美,也不過是塊沒有感情的土地,咱們‘合璧’一向勝在人文,更何況跨國的這一塊更是別人模仿不來的……”


    莊盛打斷我:“畢心沁,你非要我明說是嗎?好,是,我是不相信你了。”


    我眉頭一皺,還是不接受。


    “畢心沁,你被開除了。‘合璧’的損失我非但不找你追究,還額外補償你三個月的薪水,我也仁至義盡了。”


    莊盛這次沒叫我滾出他的辦公室,反倒是自己直接滾了出去,他在和我交錯的那一刻,瞄了我一下,當時我正在直視著他,他莫名其妙一個抬不起腳,踢在一道稍稍凸起的木地板上,於是整個人確確實實是滾了出去。


    搬家的時候,我和我媽孤軍奮戰,雇來的小貨車司機坐在車上屁股死沉死沉,說我付的那仨瓜倆棗也就是一趟油錢,換言之讓他辛苦的話還得再加辛苦錢。


    我背著我媽反倒對他敞開心扉:“我前半小時還自認為芝麻開花節節高,人家說四千,我還差點兒說五千,然後後半小時我就失業了,直後悔幹嗎沒劃到三千。所以說師傅,多一星半點兒我也掏不出來了。”


    我媽也是早早就坐上了車,保鏢似的守護著大金和小金。連日來,她每況愈下,除了孔媽媽的鍥而不舍,我找不出其它理由,這才加快了搬家的進程。


    小貨車發動的時候,我正好從後視鏡中看見了孔媽媽清瘦的身影,她昂首挺胸,儼然是來作戰。我埋下頭催促司機,快,快,但願孔媽媽看見我們人去樓空,不會懸賞緝拿。


    周森給我打來電話:“真的不用我過去?”


    “不用了,亂糟糟地也不好正式介紹你們認識。等晚上吧。”


    “你一個人可以嗎?或者我可以叫人過去幫幫忙。”


    “真的不用了,別忘了我的二頭肌是巾幗不讓須眉。”


    掛了電話,正好上午十點,手機在我的手掌裏滴滴兩響。距離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安家家紡”生產銷售偽劣產品一案還有整整二十八天,我早就在手機上設置好了每天一次的倒計時提示音,這樣便像是盡在掌握,不必二十四小時惶惶不安。


    我媽也注意到了那響動,將視線從魚缸抬到我的臉上。這真不是個見家長的好時候,介紹的時候總不能說媽,這是周森,不久後將被判處三至七年有期徒刑。可周森說要見,我便不能說不見,因為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分明掛著五分忐忑三分逞強還有兩分乞求,而這些表情,原本從未屬於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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