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墨青一路輕鬆抱出大將軍府,墨菲一直都在沉思當中。第一,她知道了西夏的目標,第二,她隱約覺得自己惹上麻煩了。這麻煩不像完全來自於梁永能,但肯定與他關係匪淺,不然,他不會這麽痛快地放自己回來。


    老海子一見墨青抱著墨爺出來了,連忙挑起簾子,“爺怎麽樣了?”他雖知墨爺足底受了傷,卻不知道第二次加重之事。


    “還行,咱們回去說。”墨菲應著,被墨青送上車。


    墨青一臉自責地垂頭腦袋,看那臉色,是難過得不行。


    墨菲覺得這孩子還得好好敲打一番,聲音偏冷地問:“可是想通了?”


    墨青身子一繃,緊張地看了墨菲一眼,“想……通了。”


    “那就說說看吧。”墨菲覺得他沒通,不過現在讓他走,還真是不行了。這腳沒養好之前,都得靠他來幫忙掩飾。


    “我……我會努力跟老海叔學的,”墨青抿了抿唇,“喝酒,逛窯子……”


    老海子在外麵聽得撲哧笑出聲,“傻小子別說了,再說就得被踢下車了。”


    墨菲也放棄地笑了出來,“算了,得空兒跟你老海叔多交流交流,別照貓畫虎反類犬了。”


    回到客棧安顧好,墨菲是又累又困,但還是把自己的發現跟老海子說了,並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帶著商隊繼續走,到鹽州把青鹽換了,回程時再把自己捎上。打探軍情什麽的,暫時先不要有動作,以免被盯上。


    老海子有些猶豫,可帶著不利於行的墨爺,確實也不方便。再三思量,還是決定自己也留下,反正商隊裏也有自己的人,能換得多少東西,他心裏都有數。


    墨菲想到墨青還不能頂事,也就同意了這個決定。人生地不熟的,萬一真出點兒事,自己又不能下地,沒有老海子周旋,不把墨青逼瘋才怪。那小子功夫是不錯,就是腦筋有些死,不知道轉彎。


    第二天已時初,商隊就開撥了,院子裏熱鬧了一早上,終於靜了下來。因為要等商隊回來,墨菲也沒退這院子,老海子還留了個隨身仆從,打點日常一些瑣事,於是偌大的院子,就被他們四人占據了。


    老大夫在頭天晚上就被老海子又請來了一回,手把手地教了墨青如何揉按足底,又說了些注意事項,墨青一一記下,一絲不苟地執行了起來。雖然讓墨菲覺得很窩心,但也讓她嚐到了身不由已的滋味。這孩子,突然化身為無敵大媽了,就連如廁都不肯讓墨菲的腳沾一下地,一率抱進抱出。要不是墨菲堅持褲子自己褪,怕是他也隨手代辦了。


    如此養了三四天,墨菲自覺已經好了大半了,隻是墨青還是盯得緊緊的,不敢讓她下地。


    老海子端著一大碗餛飩走了進來,“墨爺快來嚐嚐這滋味地道不。”


    墨菲吃了幾天素,肚裏早沒了油水,一聞就說:“純肉的,牛肉?”


    “羊肉的。我那老夥計尋常是不肯給我做的,也就是墨爺麵子大。”他把大海碗放到炕桌上,“阿青自個去端,鍋裏還燉著燒肉呢,順便給我盛一碗來。”


    墨青前腳才出門,墨菲就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個圓滾滾的大餡餛飩,邊吹著氣邊問:“說吧,是不是有什麽動靜了?”


    老海子嘿嘿一笑,“墨爺,您不幹這行真是屈才了。”


    墨菲橫了一眼,“別拍,小心被踢著。”


    “嗬嗬~”老海子笑過後一斂神情,“這幾天,院外總有人盯著,原來是將軍府的。隻不過,您一定猜不著是為了啥。”


    “為啥?你別告訴我,不是因為梁大將軍對我起了疑。”墨菲一口咬下半個,“唔唔,香,真香~”


    老海子一臉猥瑣地盯著墨菲,“因為將軍夫人對您下了格殺令。”


    “咳……”墨菲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壓下那咳嗽,連眨著眼底的水潤,“你故意的?”


    老海子撫著下巴嘿嘿怪笑了幾聲,“這麽一瞧,墨爺你還真是秀色可餐,我見猶憐呢,怪不得將軍夫人下令殺,將軍卻派了人來護呢。就是不知那天在將軍府,您究竟做了什麽,惹得人家夫妻反目。這幾天,前後兩波,死了不下十個了。”


    墨菲眯了眯眼,“什麽也沒做呀?你個老滑頭,故意來消遣爺是不是?”


    老海子一正神色,“墨爺,得罪了這位將軍夫人可是個麻煩的事,她娘家是誰,您知道嗎?就算是將軍真不待見她了,輕易也不會廢除她的正妻身份。”


    “你說說,我再好好想想哪兒得罪這麽尊大佛了。”墨菲說完,繼續吃了起來。


    老海子眼裏劃過一絲欣賞,這才是做大事的,朝廷這回沒派錯人來。


    “這沒移氏也是西夏貴族之一,曾經的夏太宗就是因為霸了自己的兒媳婦被他兒子斬殺的事,您聽說過吧?”


    墨菲連忙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不會吧?這個沒移氏就是出自那家的?”


    “那是,雖不是正支,但也是很受重視的旁支之女。梁氏一族為了拉攏那些貴族,這幾年沒少聯姻。[.超多好看小說]不過這位沒移氏可是超有眼光的,在梁永能還是個校尉的時候就下嫁了。沒兩年就把原配給踢下台,自己穩坐夫人之位了。現在將軍的長子就是她生的,將軍原來的子女,比她兒子大的,隻剩下二個女兒,將來這將軍府,就是她兒子的了。”


    老海子吸了口氣,“阿青這小子怎麽這麽慢?我這都餓得前腔貼後肚了。”


    墨菲一推自己的碗,“不嫌棄就先吃這個吧。”


    老海子一笑,“不用,我就是這麽一說。對了,範爺傳了口信過來,說暫時不方便來看你,不過倒是送了些滋補的好東西過來。”


    “這位將軍夫人還真挺唬人的呢。”墨菲明白地一笑,“幫我謝謝他吧,再怎麽說也是平頭小百姓,理解。”


    老海子咧咧嘴,也沒再說什麽。想了一下,他壓低聲音,“墨爺,您說的……那事準不?”


    墨菲想了想,緩緩點點頭,“這趟回去,你想法子先別過來了,等安穩的。要是沒著落,我可以先收容你一陣子。”


    老海子哪會沒有伴身的財物?這幾年雖然大宋跟西夏通商,但也是有風險的。隻是他才算半個朝廷人,雖無俸祿卻要受朝廷的管轄,要不,哪有那麽多方便之門可開?


    但墨菲說了這話,就暗示他,可以替他出頭,跟上麵周旋。賺再多銀子也得有命花不是?他是惜命的,所以墨菲的話,讓他很是感動。他雖看上去圓滑甚至在某些時候有些奸詐,但骨子裏還是有些血性的,甚至可以說是倨傲不羈。以往也曾帶過幾回朝廷派下來的人,但無一例外,都是隻要有好處可拿就行的主兒,這位墨爺年紀雖輕,行事卻極為不同。也是第一位肯替他著想的,但還不至於讓他舍命相隨。


    墨菲瞥了眼陷入沉思的老海子。這樣的人物,豈是好降服的?她沒生那心,隻是琢磨著,萬一日後有合作的機會,多交下一人,就多條路子而已,所以對他一向尊重。


    門一開,墨青臉色不甚好地進來了,手裏一大托盤,放著二碗餛飩,一大碗香香的燒肉。


    “哎喲我的青啊,再不來可餓死你海叔了。”老海子恢複了嬉皮笑臉,“我看看,是不是餛飩都坨了?”


    墨青沒吭聲。


    墨菲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梁大將軍剛剛來過了,我說您正睡著呢。”墨青臉色不怎麽好看,“他帶了一隊人馬,守在外麵了,說這幾天不易出行。”


    老海子嘿嘿一笑,專心吃起餛飩來,墨菲隻好說:“沒事兒,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你快吃飯。一會兒我得泡個澡,身上都要臭了。”


    她看了看還剩了半碗的餛飩,“真吃不下了,端下去吧。”


    墨青卻把那碗往自己跟前一勾,“沒事兒,我吃吧。”又看著老海子說:“海叔,你不夠的話,就舀那碗新盛的。”


    老海子哦了一聲,看看墨菲,沒說什麽。


    二個時辰後,墨菲終於舒服了,窩在葡萄藤下的涼椅上,還濕著的長發就那麽散在椅背後,任風吹幹。


    碧綠的葡萄葉爬滿了藤架,陽光還是堅強地透過透過不大的間隙灑在她的臉上,身上,瞧著很是斑駁。


    正昏昏欲睡之即,聽到院門外起了爭執,似乎有人要進來,而門外的人卻不肯放行。


    墨青麵色一冷,提了劍就欲出去,被墨菲喚住。


    “幹嘛去?”


    “爺,我去看看。”


    墨菲懶洋洋地打開腿上放著八寶盒,裏麵裝著各種幹果,多數是從北宋帶出來的,隻有一個格子裏放著枸杞。


    她捏起一粒枸杞,放到嘴裏,“不許去,坐過來。”


    老海子聽到動靜,也從他的屋子出來了,半敞著衣襟一邊整理,邊揉著眼皮打著哈欠,看了看院門那邊,就走了過來。不客氣地在八寶盒裏抓了把鬆子,就歪靠著椅背,噶崩噶崩地磕了起來。


    墨青見他也這樣,就聽話地坐在墨菲跟前的小凳上,拿了兩個核桃,握碎了外殼,給墨菲剝核桃仁。


    墨菲抬手拍拍他的頭頂,這才像話嘛,得學會泰山壓頂而不倒。


    老海子那個仆從也在廚房那邊探探頭就縮了回去,墨菲衝老海子說:“你家大叔還蠻可愛的,今晚打算做什麽好吃的?”


    老海子卷了鬆仁,吐出殼後吧唧吧唧嘴,“誰道?年紀大了,老豬腰子也硬了,我也慣常使喚不動了。隻能做什麽吃什麽,隨他老人家的意。”


    “嗯,跟著你這樣的主子,沒個主意的可不行。老家帶出來的吧?”墨菲接過墨青遞過的核桃仁,丟進嘴裏。


    “您這眼還真是利。”老海子裝模作樣地歎口氣,“可不就是因為這樣,舍不得說他,結果現在就騎到我頭上去了?”說完,又拋起顆鬆子,一仰脖,張嘴接住,玩得一個浪。


    院門口終於響起兵器相撞的聲音了,老海子又吐出殼,“還真是猛呢,怕是將軍夫人親臨了。”


    墨菲抬頭眯眼,透過藤頂瞄瞄日頭大概的位置,懶洋洋地說:“不應該是半夜來的嗎?這位夫人還真是性格,夠強悍。(.無彈窗廣告)”


    老海子撲哧一笑,“難不成爺喜歡?”


    墨菲雲淡風輕地說:“爺我強悍就行了,過日子嘛,還是得有個乖的,不然上個床都難搞定。”


    伴著這話音,院門終於被踹開了,呼啦啦進來十多位,隨後又跟進來十多個。


    後進來的搶上前,一溜排在葡萄架前,手中彎刀橫在身前。為首的似是小頭目,“夫人請回,小的也不過是奉命行事,還望夫人請了將軍的手令再來。”


    “本夫人行事,還用不著你來指手畫腳,讓開。”


    墨菲左右晃了晃頭,硬是沒看到那位夫人的臉。


    “噶崩~”老海子的嘴裏發出一聲脆響,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墨公子竟如此怕被人看到嗎?”那有些異樣風情的嗓音再次響了起來。


    “怎麽會?”墨菲見人家都點到自己的頭上了,輕哂一聲,“那個誰誰,你擋住我了,莫非將軍夫人麵似鍾馗?”語調不輕浮卻讓人聽出實實在在的輕視之意。


    “大膽~!”另一道聲音響起,然後就見一道藍色身影自人牆之上翻了進來。


    墨青一見,不用墨菲出聲,咻地衝了出去,一個帥氣地淩空倒鉤,就聽哎呀一聲,那人影就直接摔了出去,然後傳來嘭地一聲響,及一聲悶哼。


    人牆兩邊一分,墨青終於看到了那位一身華貴,頭頂金冠的夫人。她腳邊臥著一個藍色女子,想是剛剛被踢飛的那位。


    沒移氏滿腔的怒火在看到墨菲的瞬間,竟愕了一下,隨後掛上一臉的輕蔑。這樣雌雄莫辨的臉,怪不得連丞相二伯都惦記著,為他說話了。隻是,他真的是男人嗎?那放下的長發,令他看上去竟有些柔弱,可若是女子,卻又沒那麽出眾了。


    墨菲打量著這位沒移氏,二十三四的年紀,微深的蜜色肌膚,高額頭深眼眶,秀挺的鷹鉤鼻下雙唇略顯微薄。身材凹凸有致,骨架不小,雙肩端平,很有些女將的風範。


    說實話,她長得不錯,隻是雙眼銳利,很有殺氣。


    “夫人可還滿意在下的這張臉?”墨菲輕鬆地看著她,“抱歉,有傷在身,行不得禮。”


    沒移氏眯了眯眼,目光在墨菲蓋著小毯的雙腿上一掃。“長成這樣,也的確隻能雌伏在男人身下了。”


    墨菲眼底一冷,還真是不客氣呢,上來就做人身攻擊。


    “怕是讓夫人失望了,從來都是男人雌伏在下,我隻做上麵的那個。”墨菲邪魅地勾了勾唇角,“夫人打上門來,莫不是為你家將軍來抱不平的?”


    頓時院裏一片寂靜,直到老海子一聲輕笑,“墨爺,您就不怕將軍惱羞成怒嗎?”


    院門那兒又傳來腳步聲,隨後梁永能一身冷氣地走了進來,身後並無他人,想是都留在了院外。


    “你還真是無視本將軍的命令呢~”梁永能直接盯上沒移氏。


    沒移氏卻一收方才的銳利,緩步輕移,“將軍,梅朵隻是好奇,想見見這位墨公子而已,並沒想怎麽樣。”


    墨菲搖了搖頭,這位實在不是小鳥依人的料兒,卻偏要畫蛇添足,難怪梁永能這麽不給麵子。


    “我說過了,不許你來打擾墨兄弟養傷。”梁永能頓了頓,“既然人也見到了,就回去吧,不得再出府。”


    墨菲不好惹事,卻不是任人欺負的主兒。她明白,就算此時伏低,沒移氏也不會放過自己的。當著情敵的麵,被自家夫君禁了足,別說她那麽要強的性子,就是個溫柔如水的,也會心有不平。左右是得罪透了,她就不在乎多一點還是小一點了。


    “即便這裏是客棧,這麽打上門來,道義上也說不過去吧?”墨菲彈了彈衣襟上落的碎屑,“將軍難道沒有興趣聽一聽方才在下與尊夫人討論過的問題嗎?”


    梁永能聽到似久違了的聲音,渾身冷氣一收,尋聲音看過去,卻心底一顫。他沒想到那人的長發垂下來,竟這樣的……風情,隻是那臉上透出的淡淡嘲諷,令他心頭一緊。


    “什麽……問題?”他空咽了一下,聲音中有一抹微顫。


    沒移氏聽得心頭大震,不是因為墨菲的話,而是聽出夫君話中的異樣。自家男人什麽樣,做了近十年的夫妻,她會不了解?


    她幽幽地看向那個人,心底殺意再現。這個男人,絕對不能留!


    墨菲淡淡地對上梁永能的眼,“尊夫人說我這樣的人,難怪能雌伏於男人身下。在下隻好據理力爭,言明自己隻做上麵的那個,尊夫人似乎替將軍感到委屈。我想當著將軍的麵把話講明白講透了。似您這樣的體魄,阿問實在是接受不了。也請將軍轉告尊夫人,不要把精力浪費在無謂之處。之前的事,阿問就當二位是夫婦鬧別扭,波及無辜罷了,以後不要再發生就行了。否則可不會像剛才那麽客氣了。”


    梁永能的臉,黑紅黑紅的,他沒想到墨菲會這麽直接大膽。雖然一想到自己伏在他身下的場麵確實難以接受,但相比之下更難受的是聽到他的明麵拒絕。


    老海子這會兒也強忍著不吭一聲。這位可是見慣了血的,屠城都是一句話的事。這等辛秘之事聽到耳朵裏,可絕不是好事,誰知道他會不會怒發衝冠,全部滅了口?


    墨菲見梁永能的胸脯起伏越來越明顯,微微一笑,“為了保全將軍的名聲,阿問也隻能舍棄了自己的。我就是喜歡男人,那也是我自家的事,與他人無關,卻不能讓人誤會與將軍有染。以將軍的為人,想來也不會有人相信您是雌伏於阿問身下的那個。希望將軍不要真的生尊夫人的氣,畢竟她也隻是深愛於你,一時糊塗才會這麽想。”


    梁永能抿了抿唇,又聽那張惱人的小嘴繼續說道:“阿問行動不便,就不送了,大門在那邊,請出去時隨手帶好。這樣的無妄之災,也希望隻此一次。您也別惱羞成怒了,成嗎?”


    梁永能此時恨不得地上裂道縫,一頭鑽進去。可惜這院裏人倒是不少,地上卻是平整得讓人生氣。


    “今日之事,爾等若是傳了出去,本將軍必誅其全家。”梁永能陰森森地說完這話,看也不看墨菲一眼,瞪著沒移氏,“你還不走,是覺得本將軍真的不敢把你怎樣麽?”


    沒移氏暗恨墨菲嘴下無德,卻更深知這時若辯解,隻會讓夫君更加氣惱,隻能先退一步再說。“將軍,是梅朵做錯了,我們回家吧。”


    梁永能哼了一聲,轉身離開。沒移氏則示威地看了墨菲一眼,才緊跟上梁永能。


    院裏終於靜了下來,老海子突然哎喲一聲坐了下來,“可嚇死我了,還以為今天沒命了呢。”


    墨菲嗤了一聲,“你就裝吧。”


    老海子嘿嘿一笑,“要說墨爺的膽子就是大,那可是殺人魔王呢,您就這麽劈頭蓋臉地數落了一頓。話說,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麽,還真是好奇得很。”


    墨菲瞥了他一眼,“收起你那齷齪的心思。”


    老海子涎著老臉,“那您的嘴角是怎麽腫的?”


    墨青聽到這兒,也抬眼撩著墨菲,眼裏浮出一抹關切。


    “說沒有就是沒有,若是有的話,你以為梁永能會一聲不吭?”墨菲白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老海子一眼,“以他的個性,肯定會直接把我抬進他家大門,誰愛說啥說啥去。”


    老海子吧唧下嘴,“這倒是,這位殺神還真是敢幹的主兒。話又說回來,您倒是蠻了解他的,……才見過一麵而已~”


    墨菲哼了一聲,“那又怎麽了?就像老海子你,雖然總是油嘴滑舌的,但我就是知道,若是到了要命的關頭,你肯定不會撇下我的,對不對?”


    老海子一愣後,哈哈了兩聲,聳著肩,抱著膀,拖拖遝遝地回了屋。


    墨青憋了半天,終於問:“他會嗎?”


    墨菲戮戮他的額頭,“用這裏好好想想,看人不能隻看表麵的,要用心去品。就像是好酒,時間越久就越醇,回味才無窮。”


    她拿起一片鳳梨幹,“今晚若梁大將軍過來,你就別攔著了。”


    墨青無語了,莫非前兩次,二奶奶都是知道的?


    晚上,墨菲還未睡熟,就聽見外麵傳來打鬥的悶聲,於是揚了聲:“阿青,是大將軍麽?”


    外麵頓時靜了下來,然後墨青哦了一聲。


    “讓他進來吧,你來把燈掌上。”墨菲無奈地搖搖頭,這孩子還真是拗。


    門一開,竟是梁永能托著油燈走了進來。“睡著了吧?”


    墨菲坐起身,“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所以就躺下了。”


    梁永能放下油燈就立那兒不動了,垂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麽,似乎神遊了。


    “沒話說,就走吧,我可困了。”墨菲打了個哈欠。


    梁永能抬頭看過來,“腳好了些沒?”


    “好多了,就這句?那你可以走了。”墨菲嘟囔著,滑下身子,“我睡了。”


    梁永能又不動了,就在墨菲似睡非睡的時候,才又來了一句:“你白天說的話,可是真心的?”


    “說了那麽多,哪句呀?沒頭沒尾的~”墨菲翻了個身,麵朝床裏,“回去吧,夜了。”


    又過了半天,床邊一沉,響起低沉地聲音:“真的無法接受我嗎?”


    墨菲哪能真的放心去睡?被這句驚出一身虛汗來。還沒想到怎麽回答,後腦勺一沉,竟被揉了幾下。


    “我不知道……”梁永能的聲音又響起,帶著猶豫,“我從未想過……可是聽了你的話,我心裏很不好受。”


    墨菲才要轉過身,腰上卻一緊,竟被他從後麵摟住了。她心裏一顫,這位……難道是來自薦枕席的?不要哇,會露餡的~!


    墨菲飛快地把那手一甩,挺身盤膝而坐,對上一臉糾結的梁永能後,反倒一時無語了。


    昏暗的燈光,打在他原本冷硬的臉龐上,軟化去幾分。那雙鷹眼此時滿是落寞,微厚的唇抿了又抿,起身坐起,收回的那隻手架在支起的膝蓋上,攥了又攥。“要是,要是我想你留下來,你會嗎?”


    “理由。”墨菲抱起雙臂,背靠上牆。微涼的牆麵帶給她一絲清涼。“難道要我做你的男寵,任你夫人去辱罵?”


    “她不能了。”梁永能換了個姿勢,一手拄在床上,微傾了身子,另一隻手伸出來,捏住墨菲的下巴,“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


    墨菲一甩頭,冷眼看著他訕訕地收回手。“我雖喜歡男人,卻不能接受你這樣的。”


    梁永能鷹目一冷,“就因為我的身材?”他本就糾結了許久,腦子裏一直回響著墨菲說的那番話,實在睡不著,才縱馬過來,想問個清楚明白。


    墨菲翻了個白眼,“拜托,你腦子被驢踢了?那是說給你夫人聽的,還當真不成?難不成你現在是洗幹淨了,特意過來想爬上我的床?”


    梁永能性子本就狂虐,他都不明白為何對這瘦弱的男子是這樣的矛盾。腦子一熱,大手就直接掐住墨菲的細長脖子:“你真以為我不值得動你?”


    墨菲的手悄然探到枕頭下,抓上狼刃的把手。這是臨行前林嬤嬤交給自己的,也是她娘的遺物,一把鋒利的匕首。


    “就因為我不要你?”墨菲漠然回問,卻把梁永能嗆得咳了出來。


    脖子上一鬆,墨菲向後微閃,梁永能也縮回手,有些遺憾地回味著手上細膩的感覺。


    “拜托,你是大將軍,我要得起嗎?”墨菲見他沒有剛才的冷戾,就鬆開握著的狼刃,“別跟我說什麽一見鍾情,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了。嫌我說話不中聽,就回去吧。”


    梁永能覺得眼前的他又跟那隻貓兒一樣,隻想摟在懷裏好好疼惜。聽到他又攆自己,火就上來了。隻是醞釀了一會兒,卻怎麽也不忍心再發,隻好幹盯著墨菲。


    真的是一見鍾情?為了他,連二哥的冷嘲熱諷都可以無視,連太後姐姐也問他是不是真的動了心。他十二歲從軍,十四歲家裏送來了第一個女人,十三四年了就沒這麽鬧過心。


    當年先王調他到身邊時,不過才十三歲,就已經知道追求比他大好幾歲的姐姐了,那時他還曾笑話先王姐夫的一見鍾情呢,難道自己也中了這毒?


    墨菲見他隻是發呆,雖說被他盯著有些不舒服,但也隻好挺著。說實話,這個西夏將軍還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麵,也出乎她的意料。就算沒有國事之爭,家裏還有個梁繼呢。她倒也不是想為了誰守身如玉,而是覺得麻煩,尤其這家夥家裏還有一堆女人,孩子,她可沒興趣加入。當初想離開梁府,也是有這樣的原因。


    “你在想誰?”梁永能回過神,發現墨菲一臉的懷念。


    “美人。”墨菲又這樣回答。


    “是誰?”梁永能追問,“是你的……心上人?”


    墨菲想了想,覺得拿梁繼跟他一比,還是能拿出手的,“嗯。很養眼,性子也不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肌膚也好,腰也夠細,在床上的感覺也不錯……”


    “夠了~!”梁永能覺得這個人有氣死自己的本事。


    墨菲輕笑,“吃醋啦?我以為你想聽的。……你今晚真不是來自薦枕席的?”


    梁永能唰地起身,高大的身軀擋住昏暗的燈光,臉龐隱在黑暗中,“你盡快離開吧,不然的話,就永遠也別想走了。”


    墨菲點頭,“等商隊往回來的時候,我就會走的,總得腳好了的。”


    梁永能雙手在腿邊攥緊,“那就再養幾天,商隊不回來,你也走吧。敢這麽侮辱我的人,還沒有能活著的,所以你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否則我定會取你的性命。”


    墨菲聽出那話裏有幾分真意幾分殺氣,就歎了口氣,“說真話的代價就是連朋友也沒的做,不過,我不會後悔,總比引來越來越多的麻煩要好。”


    梁永能又不動了,半晌才問:“你……想跟我做朋友?”


    墨菲攤開手,“現在沒的做了,誰知道你竟真起了那樣的心?現在連你夫人就對我起了殺心,你也是,我可不想打不著狐狸還惹得一身騷。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將軍,我也高攀不起,慢走,不送。”


    梁永能覺得自己真的要瘋了,忍著強烈的不舍說出那樣的話,卻被這家夥三言兩語的又攪亂了心神。


    “你走之前,我會派人保護你的。”梁永能頭一次覺得自己無力得很,他得回去慢慢想明白,再留下去,他真的可能會一把掐折那細頸。這家夥太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了,他現在的腦子一團亂。


    墨菲看著他那熊背晃出門後,才籲出一口長氣,真累。


    墨青帶好門,走進來後,滿臉複雜地看著她不語。


    “還不去睡?”墨菲拽了被子躺下來,“明早別叫我,……這也太晚了~”


    墨青隻好吹熄了油燈走了出去。他想問二奶奶,對梁將軍真的沒動情嗎?他可是聽得糊塗了……


    ------題外話------


    男主快出來了……糾結,那麽好的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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