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徐二娘子攙著燕兒緩緩地走到寧奕麵前,“撲騰”一聲往地上一跪,泣聲道:“公子出手相救,我們母女二人無以為報,公子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等官府官兵一到。。。我們母女二人命薄,也就認命了。。可是卻絕對不能牽扯上公子啊。。”


    徐二娘子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看的周圍人不禁一陣唏噓,常來這家酒家吃飯的食客都認得徐二娘子,或多或少得也曾聽說過這一對母女二人的悲慘遭遇,事實上,像徐二娘子和燕兒的這種例子,在這諾大的揚州城裏並不少見!


    隻是,民不與官鬥,遇到這種事情,誰家又能怎麽樣呢?都隻是一群升鬥小民,除了拖家帶口的逃跑以外,又能有什麽辦法呢?恐怕,就算是逃跑,還沒等跑出幾裏地,就被官府的快馬追上了,更是罪加一等!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老百姓們,對於官府的緝拿存有著深深的恐懼,即便是被逼上了絕路,一般人家也無人敢跑,在儒家文化的思想熏陶下,更別提反抗了。


    “無妨!”寧奕冷冷地哼出一口涼氣,“我就在這裏等他們,我倒要看看,咱們大宋的官政體係究竟腐爛成了什麽樣子。”


    寧奕說不走,還真的就不走了,美美地往椅子上一躺,隨口喊道:“店家,在給我上壺酒來!”


    “啊。。啊!好,好嘞!”酒樓的掌櫃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連忙催促小二衝進屋裏,滿滿地打了一壺上好的清酒遞給了寧奕。寧奕接過酒壺後瞧也不瞧,連酒杯也用不著,徑自就往口裏不停地灌了進去。


    “唉,我說,這位俠士,你還是快走吧,等到官兵一來,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啦。”人群中的一個老頭忽然忍不住出聲提醒寧奕,隻是沒想到這聲好心的提醒,竟引來更多的和聲:“是啊,這位俠士,你快走吧,民不與官鬥,你又不是武曲星下凡,等到官兵一到,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你淹死。[.超多好看小說]”


    “呸,早就該有人來收拾那群狗娘養的了,這諾大的揚州城裏都不知道有多少戶人家被他們逼的妻離子散了。”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勸聲和咒罵著官府的吵鬧聲,寧奕黏著酒壺微微一笑,看來這群官差平時裏為非作歹慣了,早就引起公憤了,隻是民不與官鬥,這才一個個的隱忍了下來,畢竟也沒有誰想平白無故地吃官司,更沒有人會因為一時意氣而得罪了官府,引來滔天大禍。


    徐二娘子手中攙著嬌小的燕兒,全身瑟瑟發抖。麵對那即將到來的命運,這個年輕卻又倔強的婦人心裏早已下了決定,誰都可以走,我徐二娘子卻不能一走了之,一人做事一人當。徐二娘子已經想好了,等到官兵一到,便立即攬下所有的罪名,決計不能在牽連這位好心的公子了。。。至於以後,該怎麽樣,便還是怎麽樣吧,這一切都隻是命了。


    寧奕坐在椅子上愜意地喝著小酒,微微閉著眼睛似乎還有些享受,徐二娘子攙著燕兒渾身微微地顫抖著,那可愛的小女孩隻能緊緊地抱住娘親的大腿瑟瑟發抖,圍在門外觀看的人們依然沒有散開,不斷地歎著氣,也不知是為寧奕歎氣,還是為徐二娘子歎氣。


    煙雨樓一樓的大廳早已是一片狼藉,碎碟子碎碗砸了一地,桌子椅子橫七豎八地歪倒著,滿地的食物殘渣被砸的一片狼藉。


    煙雨樓掌櫃的微微歎息一聲,還好損失的並不多,損失一點倒也沒什麽,隻是這揚州城十裏八鄉的百姓哪一個沒受過那群官差的欺壓,就連掌櫃的自己也經常被那群狗娘養的官差訛詐,常常連哄帶騙的騙走一些銀子和食物,看見寧奕狠狠地教訓了那群官差一頓,掌櫃的心裏是又高興又擔心,等到官兵大舉到來,眼前這位還愜意地喝著清酒的年輕俠士究竟還有沒有命走出這座燈紅酒綠的揚州城呢?


    唉,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耳畔忽然傳來一陣陣急急的馬蹄聲和滔天的人聲,人群裏的人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緊張地盯著街外的拐彎處,來了,官兵來了!隻見一員將領一馬當先,快馬飛馳在這揚州城街道上,然後緊接著身後還跟著約莫有一百名士兵打扮的官兵手裏持著尖銳的武器,一路快跑地跟在那名騎在馬上的將軍身後。


    “是揚州府衛的官軍!是軍隊來了!”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話音還未落,那名將軍的手重重地一揮,大喝一聲:“包圍這裏!一個人也不許放出去!其他人隨我進去捉拿反賊!”


    那將軍的嗓音無比洪亮,震的眾人腦袋不禁一陣暈眩,隻見那將軍長的虎背熊腰,身披著一襲純亮的鎧甲,手中提著一把一人高的重型開山刀邁開步伐急急地向著人群中自動散開的一條小路衝去,那柄開山大刀看起來鋒利無比,整個刀身黑黝黝的,隻消一看便能得知,這一定是一把無比鋒利見血封喉的好刀!


    眾人緊張地看著還在不斷喝著酒的寧奕,一顆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裏了!寧奕單槍匹馬一個人,恐怕隻要稍稍一反抗,便立時會被這位將軍手中的開山刀立即劈成兩半!


    “反賊在那!”被寧奕打的鼻青臉腫的官差向著那位虎背熊腰的將軍狠狠地一指,捂著臉叫道:“將軍小心,這個賊人是個高手!”


    隻聽“格啷”一聲脆響,那將軍兩手一鬆,手中那把諾大的開山刀已然掉在了地上,寧奕微笑著望向那名渾身披甲虎背熊腰的將軍,微微一笑著道:“咳,劉將軍,好久不見啊,我寧奕已經到揚州了。”


    “寧老弟!”那名將軍竟然是劉韐,滿臉的震驚,過了一會,劉韐滿臉的震驚瞬間化為驚喜,哈哈大笑著走上前來,給了寧奕一個深深的熊抱:“寧老弟,你來了怎麽也不去府裏找陳大人,也不去衛所去找我和杜將軍,寧老弟啊你可不知道啊,我劉韐日思夜思,就想和你一起好好地喝一杯哩!走走走,我們這就去換個地方好好地喝上一杯,不醉不歸,哈哈哈!!”


    “等等,等一等。”寧奕苦笑著好不容易從劉韐的懷抱裏掙脫開,淡淡地道:“這幾名官差大人說我寧奕是反賊,你瞧,劉將軍,這麽多人看著呢,總不能不還我一個清白吧?”


    “反賊?”劉韐兩眼圓瞪,轉臉看向那幾個鼻青臉腫的官差,隻見那幾名差頭早已是滿臉的驚駭,嚇的魂都快沒了,本想叫揚州府衛的官兵替自己報這一箭之仇,可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年輕公子,竟然和劉將軍認識!聽起來,似乎還認識陳府台和杜衝杜將軍!


    “喂!”劉韐嗓門極大,那巨大的聲音震的房梁仿佛都震了一震,劉韐兩眼一翻,衝著那幾名正渾身顫抖著的官差怒氣衝天地吼道:“你們這幾個雜碎,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嗎!這位大人可是皇上新封的江南侍禦史寧奕寧大人!你們這幾個狗娘養的沒卵蛋的家夥竟然還膽敢汙蔑寧大人是反賊!信不信我老劉把你們一個個關起來,治你們一個汙蔑上官,擾亂朝廷之罪!”


    一聽寧奕竟然是皇上新封的禦史,那幾名官差嚇的小腿肚子直打滾,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大水衝了龍王廟,千不該萬不該,今兒竟然在太歲頭上動了土,簡直就是瞎了自己這雙狗眼了!


    “寧大人饒命!劉將軍饒命啊!”幾個官差撲騰一聲趕緊跪了下來不住地磕著響頭,滿臉的淚水橫流,一個個早就嚇的肝膽具裂,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的公子竟然是禦史大人,如果劉韐要將他們幾個關進大牢,恐怕陳府台連眉毛也不會皺一下!


    “來人啊!把他們幾個抓起來,關進軍營牢房裏。”劉韐冷冷地一哼,站在劉韐身後的寧奕忽然出聲道:“不急,劉將軍,我還問他們幾個一些事情。”


    “唉,好嘞,這個。。小的們,快把他們幾個放了。”


    “哼。”寧奕看著那幾個嚇的麵如土色的差頭,輕輕地放下酒壺,指著正滿麵驚駭望著自己的徐二娘子,緩緩地道:“你們剛才說,她欠了官府五十萬兩銀子?究竟是何人下的昭示,收這筆罰銀的依據又在哪裏?”


    “是。。是我們家大人下的昭示。。!”幾個差頭的臉苦的都快要擠到一起去了。


    “你們家大人是誰!”寧奕冷冷地一哼。


    “是。。他是。。。”幾個差頭頓時支支吾吾起來,站在一旁的劉韐早就不耐煩了,大吼一聲道:“你們幾個究竟說不說!不說就把你們關進牢房裏!”


    “不用說了。”寧奕歎了口氣,轉而對著劉韐微微地道:“還勞煩劉將軍將他們兩個帶回去,隻需微微懲處一番便放他們回去,回去告訴你們家大人,我寧奕,來到揚州了!”


    寧奕冷冷地看著那幾名官差,目光裏冷冷地透露出一股涼意,幾個官差頓時嚇的渾身發抖,隻覺得骨頭裏一股涼氣噌噌地往上冒。


    “好嘞。”劉韐重重地點了點頭,幾個士兵立即衝了上來,拉起那幾個嚇得小腿肚子都在抖的幾名差頭就往外拖。劉韐走出門外翻身上馬,衝寧奕大笑一聲道:“寧老弟,你可要快點來啊,要記得我劉韐還在軍營裏等著你呐!”


    見寧奕微笑著點了點頭,劉韐猛地一勒馬韁,胯下的那匹黑色駿馬立即邁開四蹄衝出了人群跑向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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