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氣說變就變,饒是氣候宜人風景秀麗的江南也不為過,隻是沒過幾天的功夫,天氣就開始忽然轉冷,揚州城的百姓們一個個的換上了皮裘大棉襖子,就連寧奕也開始披上了厚厚的紫貂皮大厚披肩。(.好看的小說)


    冷啊,真是冷啊,這還是寧奕來到這個時代以後第一次經曆冬天。幸好府裏早早得備好了火炭,一進屋子便一股暖流立即襲來,站在屋子裏呆上不消片刻功夫,全身上下便能捂住一股熱汗來。


    這幾天裏,陳學藝每次看到寧奕的表情都越發古怪,每一次看到寧奕,都會滿臉笑容的忍不住拉住寧奕的一隻手,天南海北的閑扯一番,並且還有意無意地打聽著寧奕家裏的一些詳細情況,把寧奕驚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時之間竟然搞不清這位陳府台究竟心裏在打什麽鬼主意。


    陳學藝樂嗬嗬的每日大宴小宴不斷,每頓的宴席俱都豐盛無比,寧奕吃起來也不免心驚肉跳,鹿兒莖,白鶴翅,這已經不能叫做豐盛,而是奢侈了!


    吃鹿兒筋得有個講究,就是隻能吃還未成年的小鹿,剝皮抽筋以後,單獨取下蹄子部位的那一段筋來做菜,何況鹿是稀罕動物,祥瑞之獸本就稀罕了,滿滿一大盤子的鹿兒筋,還不知得殺了多少條小鹿來呢。


    寧奕哭笑不得卻又不好拒絕陳學藝的熱情款待,隻好每日硬著頭皮赴宴,寧奕殊不知道,在陳學藝眼裏,已經把寧奕當作自家的幹女婿來了。在陳學藝看來,碧碧既然喚了自己一聲“老爹”,那怎麽著也比寧奕大上那麽一輩,將來這位年輕人就得是自己的“女婿”了。嗯。。有時候仔細想來,找了這樣一位女婿,似乎還是蠻不錯的。


    在每日大宴小宴不斷的情況下,寧奕終於忍不住出聲問陳學藝究竟打算幾時開始考核吏績,陳學藝捋了捋胡須想了半晌,然後嗬嗬一笑連道不急。(.)這位正主兒不急,寧奕一時半會也是毫無辦法。


    既然幹等著也不是辦法,寧奕左思右想之後,決定立即前往揚州府衛找杜衝杜將軍商量一趟,江南吏績考核的事宜沒有展開,寧奕也不能爭著做這個出頭鳥去江南各地四處考察風評,俗語說槍打出頭鳥,待陳學藝和杜衝開始察舉吏績考核等事宜之後,寧奕才能開始真正的履行皇命,整頓這整個江南。


    此時此刻,寧奕披著碧碧親自幫著寧奕披上的那件紫貂披風,穩穩地垮上馬車,就要往衛所軍營的方向去了。這幾天碧碧嘰嘰喳喳的白天寸步不離寧奕的身邊,不由得讓寧奕無比頭大,適才也鬧著要跟著寧奕一起去揚州府衛所軍營。寧奕左思右想好不容易找了個“女子不可以進軍營”為由頭,這才打發走了碧碧,耳根邊子落了個難得的清閑。


    坐在馬車裏的寧奕終於可以好好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在寧奕看來,仿佛碧碧根本就不是一位婢女,而更像是一名實實在在的“大小姐”!


    寧奕住在府台後堂,每當寧奕和碧碧來到院子裏時,無論府中的任何人看到碧碧,眼中總會流露出一股尊敬的目光,對於這一絲微小的細節,寧奕自然是看在眼裏,記在心上。隻是一時之間,寧奕並未參透到這其中許多的含義。因為,還有著更多重要的事等著寧奕去做呢。


    馬車飛一般地來到了揚州府衛所軍營的門外,寧奕掀開布簾子,“蹭”地一下跳下馬車,看著眼前這座巍峨雄壯的軍營,寧奕笑盈盈地走上前去,一亮腰牌,沒過多久,正在營中視察軍紀的杜衝杜大將軍立即急急忙忙地趕了出來迎接這位一朝衝天的寧禦史。


    隻見杜衝全身披甲,一步一晃地跑了出來,一見正站在門外衝著自己微微笑著的寧奕,杜衝立即喜笑顏開,上前一步親熱地挽住寧奕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寧老弟來了也不提前通知哥哥一聲,打的哥哥我可是崔不及防啊!來來來,進去說話。”


    “我這不是來了。”寧奕微微一笑,忽然衝著杜衝和劉韐低聲道:“不知兩位將軍現在忙不忙,寧奕有要事相商。”


    見寧奕的臉色忽然急劇變幻,杜衝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道:“裏麵請。”


    被這麽個大塊頭摟在的寧奕哭笑不得,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兩人一邊走一邊有著沒著地閑聊著,來到杜衝的營帳外後,杜衝吩咐左右緊緊把守營帳,不許任何人進入,吩咐完這一切以後,杜衝帳簾一拉,這才與寧奕二人進入了帳內。


    坐在營帳裏,杜衝輕輕地給寧奕滿了一杯清水,微笑著道:“軍營內不可飲酒,寧大人見諒了。”


    “無妨。”結果手中的杯子,寧奕凝了凝神,思索了一下,這才衝著杜衝一拱手,微微地說道:“關於考核江南吏治的事,不知道杜將軍眼下有何打算?準備幾時開始?”


    杜衝微微皺了皺眉頭,蔚然歎了口氣,道:“寧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這幾日,京裏已經遞來了好幾次消息,命我等盡快開始考核事宜,可能。。可能京裏麵,對於這件事,已經等不及了。”


    “那麽,下官就請杜大人立即開始,早日完成皇命!”寧奕想了想,重重地道。


    在揚州府台衙門這些日子,見陳學藝對此不急不緩,寧奕早已在心裏暗暗發急,事實上,就在這幾日,皇城司已經遞來了萬侯的消息,讓寧奕無比催促陳學藝立即開始吏績考核事宜。況且,就算萬侯沒有從京裏遞來消息,寧奕也是希望陳學藝立即開始。此次考核幹係重大,寧奕很清楚,這一次考核將關乎民生社稷,更何況,那個陰魂不散的神秘堂會羌笛怨,也還不知道會何時再一次突然發難。徐勝治這位羌笛怨的龍長老,是刺在寧奕心頭上的一根刺,雖然皇城司的耳目已經盡全力尋找這位羌笛怨的前台代表人,但是過了這麽久了,耳目通天的皇城司竟然連半點消息也沒有收到。


    羌笛怨的存在,使得寧奕如芒在刺,一日不除掉這個神秘的堂會,一日也不得安生。並且,眼見花崗石、苛捐雜稅之亂正嚴重影響著百姓的生活,也還不知羌笛怨是否已經壟斷了江南的一切經濟,這一切嚴峻的形勢擺在寧奕麵前,也由不得寧奕不急了。


    杜衝微微地歎了口氣,兩手一攤,苦笑著道:“就算是上頭不斷催促,陳大人不行動,我杜衝又能有什麽辦法?”


    “為何?”寧奕大感意外,急忙脫口而出道。


    “還不是我大宋的軍機製要的原因所在?”杜衝苦笑了一聲,頓了頓繼續道:“武官位輕,文官轄製武官,我杜衝還得受他陳學藝大人的轄製,無論是軍機製要,抑或是糧食采買,軍械入庫,皆都得報與他陳府台得知,事事都需要在陳府台的眼裏過一圈,如果我杜衝不理會陳府台的態度,貿然行動,恐怕就會立即參我杜衝一道造反叛亂的名頭了!”


    “這。。”寧奕對於這個時代的一切社會機製還並不了解,一聽杜衝的這一番娓娓道來,寧奕這才大感棘手,微微地思索了一番,忽然寧奕狡黠一笑,興奮地道:“有辦法了!”


    “有什麽辦法了?寧大人快快說來。”杜衝微微一愣,急忙問道。


    隻見寧奕狡黠地一笑,臉上忽然劃過一絲狡猾地笑容:“若是用這個法子,隻是還免不了請杜將軍做一回惡人。”


    “做惡人怕什麽。”杜衝微笑地擺了擺手,淡淡地道:“我杜衝今天能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拜童太尉的恩情,當年在西北,童太尉也曾救過我老杜的一條命,關於此次江南的吏績考核這件事,童太尉也早已親自吩咐了下來,我杜衝焉能不鞍前馬後,以報童太尉的滴水之恩?”


    聯想到後世對於童貫的種種言論,寧奕笑而不語,站起身來,低低地附在杜衝的耳邊,如此如此地說了一番。聽完以後,杜衝驚疑不定地抬地頭來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輕聲道:“這樣豈不是逼著陳府台?若是陳府台心不甘情不願的,對於咱們的這件事,可能也會拖些後退。陳府台那人小心謹慎,不願輕易得罪人,眼下這麽大的事需要陳府台去辦,陳府台必定是一百個心不甘情不願,恐怕躲還來不及。”


    “若不如此,還能怎麽辦?”寧奕苦笑了一聲,兩眼睛淡淡地看著杜衝,靜靜地沒有說話。


    “那好,為了大事,我杜衝就犧牲一回了。”杜衝忽然一昂頭,爽朗地大笑起來。


    “事不宜遲,後天,後天我便擺下宴席,就請陳府台赴宴。”寧奕眼中泛起一陣精光,嘿嘿一笑著說道。


    說完以後,兩人又談論了一陣子,寧奕正待起身告辭時,忽然隻聽帳外傳來一陣擂鼓喧天的聲音,寧奕不由得微微皺眉道:“杜將軍,外麵這是怎麽了?”


    杜衝哈哈一笑,站了起來,一把挽住寧奕的肩頭,嗬嗬笑道:“今天是咱們軍營裏三個月一次的校場比武,怎麽樣,寧大人,有興趣看一看麽?”


    一聽校場比武,寧奕頓時眼前一亮,重重地一點頭,笑道:“既然是三個月一次的校場比武,我寧奕就怎麽著也得瞧瞧了。”


    “好!咱們走!”見寧奕這一介文官並不避諱讀書人所謂的有辱斯文的粗野行為,杜衝頓時滿心歡喜,哈哈一聲大笑,親熱地挽住寧奕的肩膀,有說有笑地一同走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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