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嗖嗖嗖


    武威中軍陣前。


    經過數百步的急速奔行,李傕策馬沉刀奔至虎賁營戰騎之中,緊隨他身後的王方帶著一千親兵護持左右,而後麵的三萬多步卒則由郭猛暫時接管,穩步推進。


    然而,就在李傕置身虎賁營鐵騎之中的一刹那,從前後左右四個方向驟然飛出上百支暗箭。呼嘯刺耳的箭矢全都是直奔李傕的胸口和頭顱而來,儼然是一擊致命,不留餘地。


    霎時,一支支箭矢避開李傕四周的騎兵,從人群縫隙中猝然飛出,四麵八方而來。一瞬間的劇變,不僅李傕猝不及防,就連護持在他身後的王方和上千名親兵也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抵擋。


    須臾間,但見李傕出於武將的敏銳直覺和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陡然身形一矮,倚仗自身過人的騎術和敏捷的身手,身體一滑,躲到戰馬腹下。與此同時,他手中大刀在掌中旋轉飛舞,擋住十餘支奪命箭矢。當他藏身於馬腹之時,便聽到坐騎周圍的騎兵和親兵淒厲的慘叫聲,隨即二十餘名騎兵紛紛墜馬身亡。這些兵士全是中箭而死,而他們身上插著的箭矢原本是針對李傕而來,如今李傕憑借自身高強的武藝和過人的直覺躲過一劫,而他們卻被殃及,難以幸免。


    藏身馬腹的一瞬間,李傕第一反應就是這些暗箭應該是武威軍事先安插在軍中的刺客,其目的便是趁亂射殺自己,從而輕而易舉取得此戰的勝利。簡而言之,李傕懷疑這是自家侄兒李利想要取自己的性命,所以安插刺客趁著戰亂伺機狠下殺手。


    哼咬牙冷哼一聲,李傕雙腿勾住馬腹。伸手折斷左臂上的箭簇。剛才他雖然反應極其迅速,應對方式也行之有效,但終究沒能躲過所有暗箭,左臂還是被射中兩箭,左腿上也插著一支箭矢。所幸這三箭都沒有射中要害,看似鮮血淋漓,折斷箭簇之後,他仍然還能繼續廝殺。


    嗯當李傕折斷左側小腿上的箭簇時,不禁驚疑地沉吟一聲。


    因為他看著這種箭矢很眼熟,與自己本部兵馬所用的箭矢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箭杆背麵靠近箭簇的位置刻著一個很小且不易發現的張字。頓時間,他知道自己為何看著這種箭矢眼熟了。不是因為這種箭矢是他麾下將士專用的利箭,而是打造這種箭矢時就是他刻意命人刻上這種記號的。刻有記號的箭矢數量很少,但每一支利箭的箭頭都是六棱狀。鋒利無比,殺傷力和穿透力極大。外形打造得十分精美。分別發放到軍中主要將領的親兵手裏,是他們的專用箭矢。這支刻有張字的箭矢就是張濟帳下親兵的專用箭,半年發放一次,每次隻有十支箭,用完之後就隻能用普通的四棱箭矢。


    張濟,竟然是張濟老賊想要害我性命手中攥著折斷的箭簇。李傕翻身上馬,冷厲地看著數十步外的張濟,沉吟一聲,隨即扭頭不再看他一眼。此時他身旁站立著密密麻麻的親兵。盾牌疊加起來圍成一圈,隱藏在騎兵中間的刺客再也無從下手了。


    虎賁營將士聽令,立即回軍列陣,巨盾兵上前,向武威中軍進攻置身在巨盾之中,李傕揚聲下令虎賁營停止攻擊武威中軍,反而將身後的三萬多巨盾兵調到最前沿,向武威軍發起攻擊。


    勒馬駐足的李傕,已經注意到數百部開外的樊稠正率領麾下將士猛烈攻擊武威軍後方軍陣,這讓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所以他立即改變進攻策略,以巨盾兵對抗武威中軍外圍的巨盾陣,虎賁營列陣稍歇,伺機而動。


    事實上,李傕現在雖然不再看重此戰的輸贏,但西涼軍此時依然有望取勝,他就不會輕易放棄。不過他眼下的緊要之事不是如何打敗武威軍,而是如何剪除自己的心腹之患。所以,他將巨盾兵派到陣前與武威軍相抗,借機牽製武威中軍,為攻擊武威軍後方的樊稠製造機會。如果樊稠能夠攻破武威中軍,他就會趁勢指揮虎賁營鐵騎直取武威中軍,起到一錘定音之效,一舉奪取此戰的勝利。如果樊稠所部三萬多步騎仍然攻不破武威中軍的巨盾壁壘,那麽西涼軍此戰便處於下風,就沒必要再打下去了。


    唉,李傕老賊武藝高強,居然躲過了上百支暗箭的暗殺可惜了,一擊不成,再想射殺他就沒那麽容易了


    距離李傕八十步之外的張濟,眼見李傕躲過自己精心布置下的奪命暗箭,心中大歎可惜。他隻能暗自咒罵李傕幾句出出氣,除此之外,卻是無計可施。


    形勢比人強。李傕畢竟是西涼軍主帥,實力遠在一眾西涼將領之上,絕非張濟所能比擬的。更何況如今郭汜和段煨二人被武威軍生擒,李傕全權接管二人留下的部曲,除去段煨所部三萬兵馬之外,李傕所在的中軍兵馬就多達七萬之眾。如此雄厚的實力,張濟即使有心攪亂戰局,卻又捉襟見肘,有心無力。


    但是,張濟心中的仇恨和滿腔怒火卻絲毫未消。他在等待時機,隻要武威軍稍稍露出破綻,他就會率領五百親兵和身後的一萬多兵馬衝殺上去。此時樊稠領兵攻擊武威軍後方,李傕又派出三萬餘巨盾兵正麵進攻武威中軍,武威中軍七萬多兵馬正麵臨著前後夾擊腹背受敵的艱難局麵。暫時看來,李利所在的中軍還能頑強抵抗,但這種局勢不會持續多久,外圍的巨盾陣早晚會被攻破。一旦李利中軍外圍的防守陣型崩潰,那他張濟等待已久的機會就來了。到那時,他會領兵一鼓作氣衝上去死死咬住李利中軍,不死不休。


    等待是一種煎熬。


    戰場廝殺中的等待,更是消磨耐心和生命力的折磨,其中滋味誰在局中誰知道。


    快了。李利的中軍快要抵擋不住了。


    咚咚咚這一刻,盡管戰場上喧鬧無比,但是張濟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跳在加速,加速,再加速。


    好武威中軍的烏龜殼終於被攻破了


    陡然,張濟一聲大喝,失聲叫好。因為武威中軍外圍的巨盾陣被樊稠和李傕二人指揮的大軍前後夾擊攻破了,而李利所率領的數千鐵騎和三萬多步卒裸露在西涼軍的兵鋒之下,武威軍的帥旗就在李利身旁。


    哈哈哈張濟等待這一刻太久了,太漫長了。太不容易了。一瞬間,他放聲大笑,笑得老淚橫流,雙眼猩紅如火,滿臉殺氣四溢。


    其實。從武威中軍腹背受敵到現在,不過是一刻鍾的時間。但這點時間對於張濟來說。卻是太漫長了。多等待一秒。對他而言,就相當於一年,甚至更久。


    大笑之中,張濟悍然舉起手中的長矛,厲聲喝道:殺敵建功的時機就在眼前眾將士,隨我


    咻咻咻


    噗噗噗


    正當張濟滿臉潮紅。手舉長矛振臂高呼的一刹那,從他身旁密密麻麻的兵士之中猝然飛出密集的箭矢。霎時,那冷酷無情的帶著寒光的黑點,根本沒有弧度。在空中迅疾如電的劃出一條直線,瞬息間在張濟的瞳孔中無限放大。旋即,隻見無數黑點最終匯集到一處,噗噗地紮進張濟的胸膛。與此同時,在張濟身後同樣有數十支箭矢近距離地射進他的後背,而且這些箭矢極為精準,射中的位置相差無幾,全是一箭致命的要害部位。


    頃刻之間,原本身材並不健壯的張濟,胸膛被箭矢紮成了馬蜂窩,後背被密密麻麻的箭簇紮得像刺蝟。一眨眼的工夫,張濟的前胸和後背上至少紮著上百支利箭,胸腔已然被射穿,沒有一寸好肉,後背潰爛如泥,鮮血噴湧之中還帶著碎肉。在前後貫胸的利箭相互作用下,他奇跡般端坐在馬背上,愣是沒有墜落馬下。


    最為顯眼的是,張濟的喉嚨上插著一支利箭,箭頭直接貫穿喉嚨,從頸部後側穿出,箭矢的箭簇正好擋住喉結。


    一箭穿喉。


    這是何其精準的箭術,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喉結,奇大的力道促使利箭貫穿整個喉嚨。僅此一箭,張濟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脫口而出的話語生生被這一箭卡在氣管裏,硬是沒能發出聲音。如此驚豔絕倫的箭術,不僅殺死張濟,嚇壞了張濟身旁的兵士,就連暗中奉命射殺張濟的數百名刺客都被這一箭之危驚呆了。他們手中握著弓弩傻傻地舉著,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稍有異動,便會被那名神射手一箭穿喉。


    這一箭的威懾力極大,張濟周圍五十步之內的數千將士瞬間靜止,無一人敢亂動,更沒有人敢發出聲響。大到數十步之外的李傕看得眼珠暴凸,滿臉煞白,額頭上不知不覺溢出密集的汗珠。良久之後,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角餘光卻看到武威軍帥旗下站在李利身後的李摯好整以暇地將鐵胎弓係在胯下坐騎的側背上。


    一箭穿喉之箭是李摯射的,怎麽可能張濟與武威帥旗相距一百多步遠,李摯居然能夠如此精準的射殺張濟。那自己距離武威軍更近,豈不是一直處在李摯的箭矢之中


    頓時間,李傕嚇出一身冷汗,後背涼颼颼的,喉結不自主地上下蠕動。運動一下喉結,他懸浮的心終於放下了,還好,自己還活著。


    嘭


    就在李傕放鬆心神的一瞬間,隻見早已斷氣的張濟轟然栽落馬下,這一下是頭先著地。恰在落地之時,卻聽到張濟喉嚨裏擠出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殺。


    嘭嘭嘭


    張濟喉嚨裏壓出的這個聲音殺傷力太大了。一個詭異的殺字之下,生生嚇得他身旁上百名親兵和普通兵士癱軟在地,有十幾個甲士當即渾身抽搐,口吐血沫,旋即頭頸僵直,當場死亡。還有數以百計靠近張濟屍身的兵士被嚇得大小便失禁,昏黃的水漬沿著甲胄順流直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浸濕腳下的黃土。


    隨即,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伴著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張濟的屍體周圍,導致數百名膽小而又敏感的甲士當場撒腿就跑,奔跑速度極快,絕對是超常發揮,眨眼間便脫離了戰場。逃跑之人,有一就有二,有一百個兵士敢跑,隨之而來的就是成百上千名將士爭相效仿。一個比一個跑得快,一溜煙的工夫,張濟原有的一萬多甲士就跑掉一大半,剩下的數千將士不是沒跑,而是他們後知後覺,還沒有完全脫離戰場。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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